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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笔断断续续写了几行字,倪香蹙了蹙眉,突然一把把那张纸撕下来,丢进垃圾桶,她捂住脸,很多事,其实也有预感,可能会朝着不太顺利的方向去,但真的去想后果,她却怕了。
她坐在书房的高背椅里,扭过头看向窗外,轻叹了口气。
日子还在继续,陆飞比以前更忙了,似乎跟钟新霁的合作进行的不太顺利,她过问,可陆飞却不愿说,他在公司的事,从不带到家里来说,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扛着。
他经常会躲在书房里抽烟,弄的房间烟雾缭绕,倪香一直都不喜欢那股子烟味,父亲倪大山也从不抽烟,所以在她忍无可忍的时候会制止,而陆飞,有时会听,有时不耐烦了,也会莫名发火,等到他忙完想起来她,便会半跪在她床头将人哄好。
就这样一来二去,他辛苦,倪香也说烦了,后来就任由他抽了。
记得有一次听他说小舅姚展鹏已经联系好了十万鱼苗,正在运输的路上,那天他又是应酬到很晚才回来,倒是没喝酒,心情不错的样子,说自己在夜场上碰到一妞儿,“她看样子也就是大学生,挺可怜的,我就给她救出来了。”
倪香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她突然问:“没打架吧?”
他当时就愣了下,反正表情挺诧异的,“没啊,我是那种冲动的人嘛?”
“你还挺正义的。”
“不是,我是怕以后要是你遇上这样的情况,我还不在你身边,万一没个人救你怎么办?”陆飞回答的挺认真,“这就算是,给自己积点德吧。”
还以为倪香会夸一夸自己,但这人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突然扯到了他的助理,她表现的很光明正大,说是让他把那人辞了。
“她是跟着我从公司跳槽出来的,我身边就这么唯一一个会挪威语的助理,而且很多事外人插不了手,要辞退她也不是现在。”
总之那晚的聊天不太和谐,倪香关了电视去睡觉,也不愿再理他,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
临近倪香面试的前一天,陆飞出了场车祸,出事的时候他走在街上,被路过的电动车刮蹭了一下,原以为不是很严重,坐起来往脑袋上一摸,才发现染了一手的血。
上午倪香在单位,接到封斯年打来的电话,说是中午抽空让她出来一趟,有东西要转交给她。
本来不想见他的,但封斯年的口气,似乎是有点非见不可的架势,没办法,倪香答应下来,又打电话给陆飞报备,结果这人手机一直不通后她就放弃了,训练一忙起来,这事便抛在脑后了。
见面的地点在街边的一家西餐厅,封斯年把手里的卡推过去的时候,倪香瞬间泪目,她攥着那张卡,难过的不知所措。
“这是叔叔让我亲手转交给你,他说阿姨最近病着脾气不好,希望你不要把那天的狠话放在心里,叔叔说这些钱拿给你应急,等什么时候阿姨气消了,再叫你回家。”
封斯年通过倪大山的话,大概猜出了一些前因,他看着对面的人,叹了口气,“他到底哪里好,好到让你跟家人到决裂的份上?”
倪香别开脸看向窗外,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我妈妈这一生一直都很强势,我没有办法说服她,只能离开了。”
倪香的指节泛白,说话像是自我安慰,“她会想通的。”
封斯年看着她,就来见她强撑着心里实在不舒服,他起身走过去坐在她的身侧,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她也不吭声,眼泪默默泪。
封斯年想抬手抚弄走她脸上的泪痕,倪香向身侧躲了躲,没让他碰到,很抗拒的样子。
终究,封斯年被她的动作有些刺激到了,他深吸了口气,却又拿她没办法,声音低柔下来,“我公司还有事。”
封斯年的确很忙,中午也是推了饭局抽空来见她的,他交代了几句话,又提醒她别忘了明天的面试,见她心不在焉地扭过脸看向窗外。
“看什么呢?”
倪香从对面街道上的人群里移开视线,“没什么,好像是车祸,你走吧,我想坐一会。”
到医院去急诊检查,医生说是破了点皮,拿小剪子剪了那一撮头发,缝了三针,血也止住了。
季静竹担心的不行,劝他去拍个脑CT,怕出脑震荡,陆飞没搭理她,靠在床头盯着窗外发呆。
撞到他的电动车车主是一个女生,年纪不大,看样子还是个大学生,她跟她的同学在交警的陪同下过来找他,看到他缝针,便一个劲的道歉说对不起,陆飞嫌耳边聒噪,抬手让他们离开了。
季静竹不放心他,中间还去叫了次医生,女生不知道眼泪怎么就那么多,一哭起来没完没了,陆飞侧过脸定定地看她,觉得很莫名其妙地笑了,“你哭什么?”
“好了,别哭了,我听着烦,你要没事就先回去吧。”
然后季静竹立即就不哭了。
陆飞挂完针就睡下了,季静竹帮他掖好被子,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照顾他,就那么干巴巴地盯着他看了有好一会,突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季静竹拿起来立即按了静音键,看到是倪香,她正要把手机关机,身旁的人突然说话,把她吓了一跳。
陆飞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她问是谁的电话。
“是嫂子。”季静竹把手机给他递了过去,陆飞扭过头没接,“我就说我在工作,别提医院的事。”
季静竹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照着他的嘱咐接了电话。
听到季静竹的声音,倪香蹙了蹙眉,她奇怪地问:“陆飞呢?你让他接电话。”
“陆总在工作,倪香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可以直接说给我,我替您转达。”
“哦。”倪香什么也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季静竹看向陆飞,“嫂子挂了。”
陆飞接过手机,盯看了大概有几秒钟,接着把手机放下,没吭声。
“为什么不给嫂子说车祸的事?”
陆飞起初没搭理她,后来他突然挑了挑眉毛,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要回到家让她自己发现,这样她就会很心疼。”
季静竹听到这话,咬了咬唇,她低下了头,再也没看他。
在医院观察了几个小时,医生就放陆飞回去了,陆飞在路边买了顶帽子戴上,季静竹拿笔把消炎药的禁忌和次数记在药盒上交给他后就离开了,陆飞拎着药回家。
他推门进家门的时候客厅里黑漆漆的没开灯,倪香坐在窗边正举着手机,应该是在打电话,听到他回来,在电话里简单说了句结束语就挂断了电话。
倪香摸到开关,打开灯,一室的明亮让倪香眯了眯眼睛,她低下头,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打下几个字。
陆飞给自己倒了杯水,水杯放在茶几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倪香像是没听到一样,没有看他。
陆飞把衣服脱了随意扔在沙发上,那人也没有半点反应。要是在平时,倪香看到他乱扔衣服到客厅,一定会批评他。而今天她不动如山,半点没有要搭理他的架势。
封斯年:【去医院很及时,叔说阿姨基本没什么大碍了,就是不能再生气,情绪要稳定下来。】
倪香:【麻烦你了一遍遍派人跑。】
陆飞绕过茶几,向她走过去,倪香正在键盘上打字,一个高大的阴影压上来将她笼罩,等她反应过来反扣手机的时候陆飞已经看到了对话框上封斯年的名字。
陆飞的眼神有些沉,他看着她,就在笑,那个笑有些冷,没什么感情地问,“你躲什么?”
倪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手机捏在手里,她脸上露着疲惫,“你回来了,厨房有我给你带的晚餐,你热一热再吃,我不太舒服,先去休息了。”
她跟他擦肩而过刚走了没两步,陆飞的声音在她身后传过来,“封斯年就这么见不得人让你这么藏着掖着?”
倪香的脚步硬生生顿住,她的背脊僵硬了一下,转身面对他,像是没听清他的话一般,“你说什么?”
陆飞抬手把帽子摘下来,露出了头上缠了好几圈的白色纱布,倪香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她快步走过去踮脚拉住他的衣领探头去看他的脑后的伤口,她紧张地问:“头怎么回事?”
陆飞别开脸拿开了她的手,他看着她担心的神情突然冷笑,那个眼神真的有点坠入冰窟的冷,“我要不说,我看你这辈子都不会发现。”
倪香没空管他有没有在生气,她小心翼翼捧着他的脑袋,“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剪了头发?”她鼻子很酸,见他不说话,用力拍了下他的手臂,“说话啊!你是不是又去打架了?!”
“打架?”陆飞扣住她的手腕,“我在你心里就是一天惹事打架的人吗?”
“这个时候你为什么要一直跟我抠字眼?!我只是很担心!”
“你跟封斯年约会的时候是不是也挺担心让我知道的?”
“陆飞!”倪香能感觉到自己气的身体有些抖,她此刻才后知后觉知道他今天的反常是因为什么。
原来他知道她今天去见封斯年了。
“没有想要隐瞒你,我有打电话给你,你那边一直没信号,我见他也不是你心里想的那样,他今天是为了给我送卡。”
倪香说完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没信,她难过地解释:“是真的,我爸让他转交一张卡给我,刚刚我跟他聊天,也是在讲我妈妈的事。”她上前抓住他的手,“你不要多想,我跟他,早就没有可能了。”
“又是你妈,什么都是你妈,你这么听你妈的话,那就去跟那个姓高的约会,去跟封斯年睡觉啊!”
“倪香,有些事不是我不问,是我相信你我才不说。”他用力用拳向胸口锤了锤,大声的质问,“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倪香的手臂抡起落下来,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他脸上,她真的气到发抖,感觉整个胸腔里堵在颤抖,有点呼吸不上来的节奏,“陆飞你王八蛋!”
陆飞的脸偏过去,她那一掌没有丝毫留情面,因为是背光站着,他的脸在背光的暗影中轮廓格外深邃硬朗,倪香后退了一步,她紧攥着手掌,“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分手!”
陆飞转过脸,暗沉的目光盯着她,那个眼神是死寂的,太让人窒息,他无不讽刺地说,“想没想过,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倪香落了两行眼泪,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难道她要说自己为了跟他在一起跟黄美兰分手了?他最近这些天为了公司的事来回奔波真的已经够累了,她伤心地吸了口气,“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你那个助理挑拨离间?”
“你别扯别人,我们两的事,跟被人没半毛钱关系,你就是胆小,怕我跟着我没前途,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陆飞一脚踢倒茶几旁边的垃圾桶。
倪香听着这样猜忌觉得可怕,她震惊地摇头,“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陆飞你可以跟我吵架,但是你不要这样质疑我对你的感情!”
这里太让他窒息,陆飞松开紧攥的拳,他抓起沙发上的外套,没有想要跟她继续争执的意思,“太晚了,你休息,我去公司。”
倪香吸了吸鼻子,她倔强地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臂,“我们还没说清,今天不说清楚不许走!”她真的好爱好爱陆飞啊,这样的误会,让她好痛苦好痛苦。
陆飞用力下意识甩开她的手,因为地面上洒落着他踢倒的垃圾桶,倪香后退了两步踩到了一个易拉罐,她身体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陆飞浑身一怔,他几乎是立即转身去扶住她的肩头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在身侧的沙发上,看到她满脸的泪痕,陆飞用指腹擦走她脸上的泪痕,他木然地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其实他今天心里的怒火全部都来自那个叫封斯年的男人,到底是不自信,他知道自己有多没用,不能给自己的女人好的生活,让她住出租屋,被未来的岳母质疑,甚至还要忍受岳母一次次让他们分手的逼迫,那些来自各方的火气放他无法冷静,不理智让他感觉胸脯一起一伏的,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心脏仿佛被一只野兽疯狂的用爪牙撕扯着,他痛不欲生!
爱竟是如此奇妙,神奇的感情,让他痛,让他怒!
他起身,摸了下她的脸颊,“我们都静静。”
倪香的脸色很苍白,隐隐感觉腹部有些痛,她忽略掉,在他起身的时候抓住他的袖子,“你不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