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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宪这间铺子,前后正房都是作坊,南侧一排厢房,一半被打通做了教室,另外一半是陈宪起居之所,他的会客厅也在南侧厢房中,北侧则是少年们的宿舍和厨房餐厅之所在。
片刻后,王七带着一个强壮的老人走进了会客厅。这老人双臂粗壮,双手骨节粗大,一张沟壑纵横的黝黑脸庞牵扯出一丝生硬的笑意。
陈宪起身相迎,请对方入座。
坐定之后,白安福拱手道:“老汉白安福,陈小哥想必认得。”
陈宪拱手道:“久仰。”
白安福道:“我家白员外听说陈小哥打的一手好刀,那吹毛断发的唐刀,卖到大金贵族手里,值得五六十贯,杨家却只给陈小哥区区五贯,我家员外十分替小哥不平,若是小哥将刀卖给我们白家,员外愿出十贯,不知小哥意下如何?”
陈宪为难道:“我这铺子里的学徒全都是杨家人,产出多少唐刀,杨家员外一清二楚,我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刀卖给白员外。”
听陈宪拒绝,白安福面色一沉,冷声道:“杨小哥怕杨员外,难道不怕我白家吗?”
陈宪闻言,暗骂一声棒槌,他说学徒全是杨家人,实际上是在暗示对方。
若这白安福聪明些,听了这话就应该能想到,可以借着白家的势,将自家子弟塞进陈家铺子里学那绝世的锻刀术。
一旦白安福有了私心,那就一切好办,他自然就会回去替陈宪说好话。
人的屁股一旦坐歪了,那脑袋也会跟着歪掉。
只是没想到这白安福竟然连这么明显的暗示都听不懂。
见对方听不懂,陈宪只能明示道:“卖刀给白员外也不是不可,但不能减少杨员外那一份,若是少了,杨员外逼迫起来,某在这东庄子也就待不下去了,自然也就没有刀卖给白员外,若是白掌柜能安排几个学徒给某,这些学徒打造的唐刀,自然就能卖给白员外。”
陈宪将话说道这个份上,白安福终于懂了,他微微一愣,沉默片刻,脸上的威胁之色迅速淡去。
想了一会,这老头有些为难的说道,“但是……白员外的意思是,要陈小哥将唐刀全都卖给白家……”
陈宪苦笑道:“若是白员外如此逼迫,那陈某也只能求去杨家军寨的私家铺子里做个匠人了。”
白安福闻言,面色微微一变。
这白安福显然不是一个果断人,和陈宪东拉西扯的应付了一会,便心不在焉的离开了。
陈宪目送着白安福心不在焉的背着手离开,微微一笑,转身回到客房,叫来一个路过的学徒,让他去将杨小乙叫来。
杨小乙父辈三人全都是杨家军寨里铁匠作坊中的铁匠。
此时他父亲更是杨家铁匠作坊里的匠头,他自己则是杨家派来陈家铺子偷手艺的卧底小头目。
杨小乙在家族这一辈中排行老大,所以叫小乙,乙通一,杨小乙其实就是杨小一。
片刻后,杨小乙来到客房门口,问道:“师傅,您叫我?”
陈宪放下茶碗,走出客房,对对杨小乙招招手,说道,“跟我来。”
他带着杨小乙来到院子东边的作坊角落的一扇小门前,推开门对杨小乙招招手,让他跟上来。
杨小乙一看这扇门,脸上露出惊疑之色,踌躇不敢跟上。
这个位于作坊角落的小房间,在陈家铺子里是禁地,因为这里就是陈宪最后对刀淬火的地方。
见杨小乙不敢跟来,陈宪笑了笑,说道:“无妨,老师难道还会吃了你不成。”
陈宪这么说,杨小乙无奈只好跟上。
走进淬火房,陈宪从刀架上取下一把经过退火、初步打磨的刀坯,走到专门的架子前,盘膝坐下,将刀架上刀架,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一个碟子,又从另外一个带锁的柜子中取出一个木盒,将木盒中的粉末倒入碟子,再倒入适量清水,轻轻搅拌。
调好覆土灰浆,陈宪拿起一个小木片,挑起灰浆,仔细的向刀刃上涂抹起来。
他一边涂抹,一边说道:“你只看,别问,看完,就将你看到的去告诉给杨家,就说是你偷看到的。”
杨小乙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陈宪笑道:“我能在这东庄子开铺子,全靠杨员外的脸面,总得给人点好处不是?”
“覆土淬火法,就算别人知道了,也照样造不出唐刀,不过若能用在普通的锻造术上,却能提升兵刃的质量,这一点你可以告诉你爹。”
“对了,去杨家报告的时候,别忘了告诉他们,白安福来找过我。”
……
就在陈宪给杨小乙演示覆土淬火术的时候,杨员外正在杨家军寨中的铁匠作坊里面带寒霜的训斥着一群铁匠,“真是一群废物,这三个月来,你们浪费了我多少好钢,结果打来打去,别说唐刀,连普通的钢刀也打不出来!你们说,我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铺子里跪了七八个铁匠,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被骂的汗流浃背。
在这东庄子里,杨白两家就是王法,莫看杨员外对陈宪还算和蔼可亲,对这些铁匠来说,却是翻手就能让他们家破人亡的存在,也难怪铁匠们畏之如虎。
训斥过了工匠,杨员外怒气冲冲的离开了铺子,在一群管事庄丁的恭送中,离开了军寨。
杨管家紧跟在快步而行的杨员外身后,眼睛滴溜溜乱转,过了一会,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一咬牙,上前两步,走到杨员外身边,低声说道:“员外爷,那陈二不识好歹,私藏的厉害,我看不如着人将他拿来,大刑伺候,不怕他不说实话。”
说句实话,杨管家这主意出的十分违心,这几个月来,他每把刀从陈宪那里抽一贯钱,已经是贪的钵满盘盈,他恨不得这生意就这么一直做下去。
但杨管家更明白,他的地位来自于杨员外的信任,相比于杨员外的信任,什么钱财都是虚的,一旦失去了员外的信任,多少家财不过是他人的嫁衣裳。
极为了解杨员外的管家已经看出来,巨额的利润已经让杨员外对陈二失去了耐心,与其说他在出主意,不如说他在替杨员外说出不愿说出口的话。
听了管家的话,杨员外脚步一缓,沉默半响,淡淡的说道:“这话你要是早些说就好了。”
上了一个通宵夜班,今天状态极差,一章写了改,改了写,总是不满意,折腾到现在才弄好,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