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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
项明一拳砸在张掖郡城的城砖之上，当他得知张掖城中存留百姓人数超过十万之后，他愤怒异常，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原本以为，敦煌剩余很多百姓乃是特例，毕竟敦煌距离汉阳也有十数日路程，期间天气严寒，路途奔波，他们不愿走也有情可原，却没想到张掖也是如此。
可想而知，凉州百姓此刻并没有真正将匈奴的凶残放在心上，匈奴此前也叩关数次，他们都安然无恙，所以存在了一定的侥幸心理，等到即将遭遇之后，才发现已经来不及逃跑。
项明原以为他从决定撤出阳关之后，便将百姓生死置之度外，可经过敦煌之战，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说到底，他还是没有继承霸王残暴不仁的那面性格，对于敌人，他毫不留情，但对于百姓，他还是无法释怀。
也许这样的性格会导致他略微有些优柔寡断，但总归不会让自己未来成为一名暴君。
尽管从客观上讲，这些百姓都是自己不愿离开家乡才留滞在这里，甚至说咎由自取也不为过，可项明依旧感到了深深的自责。
至少此时，他还是个大汉将军，无论大汉臣民如何选择，他都应该保障他们的安全，这是他作为军人的本职。
百姓故土难离，本就是人之常情，他们的做法虽算不得正确，但项明却绝对没有资格说他们的行为错误。
百姓即天下，从一开始便有着无错的属性，就算是浩浩荡荡的黄巾起义是起于百姓，也没有人能说这是百姓之罪，只能够将罪过归到张角等人引导罪孽的头上。
“终有一日，某会扫清匈奴，为这些受苦受难的百姓报仇雪恨。”
项明深深痛恨于自己此时的无能为力，他此刻能做的，只是在心中许下属于自己的承诺。
当自己按部就班，依照原本的计划行事，他有希望在二十年内扫平中原，那时他还不到四十，自然不会仅仅将目光放在中原一带，重生一世，他想要完成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旷世霸业。
到了那时，匈奴便是他开刃祭军的首要目标。
当然，未来不可预测，但这一颗种子已经在项明心中扎根发芽，伴随着他实力的扩张，必然会成为参天大树。
“传令下去，打开南门，强制驱散百姓出城，当今之际，能活一个是一个吧。”
当项明稍作平复，转身对着身后的马腾道。
从敦煌撤离之后，李儒也放弃了和项明的争执，但还是执拗地只带走了两千人前往酒泉，随同他的乃是袁绍。
项明则是带着马腾还有六百余人的步卒再加三百骑兵来到了张掖，准备布防。
张掖的守城条件比起敦煌更差，物资匮乏不说，城墙上有许多处残破的地方，要是被匈奴找到弱点，一日可破。
“将军，匈奴不日将会抵达城下，现在命令百姓出城，无异于让他们去送死，还不如……”
“不要说了！”
项明打断了马腾的提议，他知道马腾的意思，与其让这些百姓各自逃命，然后被匈奴追杀致死，倒不如像敦煌时那样将他们聚集在城头，在一定程度上也算能够阻碍匈奴的攻势。
而项明经过了敦煌那一次，便再也不想将百姓放在这么危险的位置，所以对于马腾的建议一口否决。
“将军，匈奴眼看就要兵临城下了！我军只有一千不到，如何抵挡他们？”
马腾急道，由于忌惮匈奴骑兵的速度，汉军已经不在设立探马，对于匈奴的动向一概不知，完全无法预估匈奴的准确位置。
但张掖乃是匈奴南下武威的必经之地，无论他们如何行军，必将经过这里。
而张掖距离敦煌，仅仅有三天的行军路线，加上匈奴全员骑兵，这个时间甚至可以缩减到两天不到。
而此刻距离他们撤出敦煌，刚好三天，一路上也未见匈奴追兵，想来，若是匈奴休整一天，那么最迟明日清晨，匈奴必将会到达张掖城下，这也是马腾为什么这么着急的原因。
“不，我们还有时间。”
相反于马腾的神态激动，项明显得十分冷静，只有微微颤抖的手展示着他的悲痛心情。
“匈奴若是想前进，怕是根本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必然会一路追杀至张掖，甚至凭借他们的速度，完全可以做到半路截杀我等，之所以没有，是因为他们另有事情要做。”
“这是好事……”
马腾的话戛然而止，他想明白了，为什么项明一脸凝重，为什么项明坚决要驱散这些百姓。
匈奴在大汉的土地上，除了攻城，剩余的事情还有什么？
劫掠。
之所以没能到达张掖城下，大概是因为在敦煌到张掖数百里之内的村庄镇县中四处劫掠，才导致了他们行军速度大大降低。
换言之，他们的时间，是由无数百姓用身家与性命换来的，他们的喘息，是建立在鲜血之上的。
如此吃紧的战事，竟然能有两日空闲，简直是一种幸运，但这是一种悲惨的幸运。
“我这就下去，疏散百姓！”
此时此刻，马腾与项明的想法是一致的，大汉百姓已经付出了如此沉苦的代价，此时能够保住一人，便是他应当竭尽全力的去做的事情。
疏散百姓的事情从早晨一直忙到傍晚，事到如今，他们只能使用强制手段疏散，许多百姓被拆了房子，只能被迫无奈地离开张掖，有很多赖着不走的，被马腾威逼利诱，也出了城门，到了晚上，除了一些宁死都不愿撤离的百姓，十万百姓全部撤出张掖城，直到这时，项明才长松了一口气。
至于那些百姓结局如何，项明也不得而知，只能让他们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完成了这一切，项明并没有回到营中，而是在城头找了一个地方，略微清理一下地面上的积雪，便顺势坐了上去。
大敌当前，他能够做的事情不多，唯争取一些时间，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策，现在要做的，便是将这条计策加以完善，希望能够对战局有所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