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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三更四更(7w营养液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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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本想把那些三藩任命的伪官都杀了。

    三藩之乱即使已经平定,在康熙心中也是一块触之极痛的伤口。

    除掉鳌拜、正式亲政之后,撤藩是康熙执政以来自己决定的第一件大事。

    在决定做这件事的时候,即使满朝文武大多反对,认为应该徐徐图之。他却力排众议,信心十足。

    当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第一次感受到了当皇帝的大权独揽爽快感。

    可很快,三藩反了。

    当大军出征的时候,康熙听到许多人窃窃私语,指责他一意孤行。

    康熙也是这时候开始厌恶索额图。

    索额图每每与明珠吵架,都会拿逼反三藩说事。他以为是攻讦明珠,却没想到若撤藩有错,皇位上坐着的那个人和明珠犯了同样的错误。

    三藩初乱,康熙待在皇宫里,今日听到某地乱了,明日听到某处沦陷了,后日又听到哪些曾经效力于大清的大臣们投靠了三藩……

    好像全天下都反了。

    康熙那时候陷入自我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他会不会让大清刚得到的基业就葬送在自己手中?

    发妻赫舍里去世,又给了康熙沉重打击。

    就好像老天爷都在警示他,想要拿走他所有看重的东西。

    康熙一度以为自己会被这沉重的压力逼疯。但他刚失去了亲生母亲的儿子抱住了他的手,依赖地蹭了蹭他时,他的心忽的轻松了。

    三藩之乱历经七年终于结束,抱着他不撒手的宝贝儿子也已经六岁,都会进谏言了。

    就像是六年前红猴子似的胤礽抱住康熙的手蹭了蹭,缓解了康熙的压力一样,今日胤礽的提议,让康熙心中压抑着的火苗悄然熄灭。

    康熙本准备用一场盛大的血腥仪式,洗刷掉他因三藩之乱而生的痛苦和愤怒。

    胤礽的话让他冷静下来,不再被负面感情左右,从一个皇帝的角度重新思考。

    第一,三藩携裹的名士基本都是南方当地的世族豪门。若留他们一命,他们肯定会对大清感恩戴德,大清重建南方的秩序会轻松不少;

    第二,三藩叛乱造成了大清朝廷名誉上的损失,以及康熙本人因逼反三藩而受到的质疑,可以借由“蜡丸名单”洗刷一二。

    有这两点理由,就足以已经理智的康熙不杀人了。

    既然有好处,那么其他人为什么不提出这个建议?为什么那些汉臣们都不会请求他不开杀戒?

    康熙想着想着,条件反射把胤礽抱进怀里挼了挼。

    刚还在装成熟的胤礽,被康熙挼得一脸懵。

    “阿玛,有人看着呢。”胤礽小声提醒。

    康熙:“……”糟糕,不小心习惯性地挼儿子了。

    康熙扫视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汉臣们。

    嗯,还好,汉臣们头都埋在地上,他只能看到汉臣们的头顶。那么汉臣们肯定没看到他在干什么。

    “咳,众爱卿平身,这件事就这样做吧。”康熙正了正脸色,道,“先让那些在牢中的叛臣写自辩折子。”

    胤礽竖起食指,放在嘴唇前道:“李学士,你可千万要告诉他们,这事是皇父想要给他们一个机会,可不是你的想法。否则他们都把你当做救命恩人,你的声势就过于重了哦。”

    康熙失笑:“还用你说?李卿不比你这个小孩子明白?”

    胤礽道:“可孤也要说一说,显得孤很聪明。”

    叉腰,挺胸,仰头!

    康熙没忍住,使劲按了一下胤礽的脑袋,然后又把胤礽抱怀里挼来挼去。

    无所谓了,被看到就被看到,我当父亲的,玩自己的儿子怎么了?

    李光地使劲磕头:“臣明白!”

    康熙笑道:“好了,别跪了,此事就这么定了,李光地和张英留下,其他人先去牢里见见那些叛臣,让他们好好写自辩的折子。”

    汉臣们磕头,各自领命退去,只剩下李光地和张英。

    康熙重新赐座之后,也不把胤礽放下,保持着把胤礽抱腿上的姿势,忍不住地得意道:“朕的太子如何?”

    李光地擦了擦脑门上的虚汗:“太子真是太聪慧了,此事臣完全没想到。”

    张英点头如捣蒜。

    他们俩更没想到的是,皇上居然会同意太子的意见。

    以他们俩对康熙的了解,本以为那些叛臣一定没救了,他们能捞出一两个熟人改判流放就不错了。

    胤礽心道,你们不是没想到,是想到了也不敢说。

    李光地被胤礽轻描淡写的拿走了蜡丸秘奏的功劳,不但没有怨恨胤礽,反倒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整个人好像都超脱成佛了似的。

    胤礽一琢磨,该不会那蜡丸秘奏,李光地真的贪了功吧?

    也有可能李光地当时上奏的时候没想太多,等回到北京的时候,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他已经被皇帝树立为典型,不敢去和皇上说这件事还有其他人的功劳。

    就像是某格格电视剧里的女主一样?

    罢了,反正现在这件事已经过去。

    他如此做,当然不是为了李光地。

    首先,康熙现在要加速促进满汉融合,那么大规模杀汉臣就不太妥当,不如用这些汉臣来镀一层仁慈的好名声;

    其次,三藩对当地了解很深,被他们强迫当伪臣的大多很有才华,比如在胤礽第一世中和李光地有一段扯不清官司的陈梦雷。大清正是缺人才的时候,全砍了不如拿他们当苦力。

    不过胤礽此次提议,没想过康熙会立刻同意。

    他以为康熙会考虑一下,然后这帮汉臣接过他的话茬不断劝说康熙,劝说好几次康熙才会打消把叛臣全砍了的主意。

    康熙如此爽快地同意,让胤礽受宠若惊。

    康熙一边炫耀儿子,一边用胡茬扎儿子软的和豆腐似的小脸蛋。

    胤礽不感动了。

    “痛……”胤礽使出了吃奶的劲,把康熙的脸往外推。

    康熙制住了胤礽的手,又亲昵地扎了胤礽两下,扎得胤礽捏紧了小拳头后,才笑着放开胤礽。

    李光地和张英看得眼睛都直了。

    原来皇上对太子这么宠的吗?和他们在家玩儿子的动作都差不多了。

    皇家父子和普通父子似乎也没什么差别啊。他们还以为皇宫的父子也会来君臣不可逾越那一套,虽是至亲,却很生疏。

    康熙逗完儿子之后便继续炫耀儿子。

    他对李光地和张英非常信任亲昵,只比对小舅子常泰差一点,说话没什么顾忌,就像是面对朋友一样。

    胤礽则不断打断康熙,说康熙吹过了。

    康熙伸手把儿子聒噪无比的嘴捂住,继续吹儿子。

    胤礽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特别不理解为什么这辈子的阿玛会如此的顽皮。

    有胤礽充当气氛组,李光地和张英的表情轻松不少。

    皇帝炫耀儿子,理应是一件不会让人有多少压力的事。但康熙炫耀着炫耀着,李光地和张英的神色轻松不起来了。

    我这儿子有些神异之处,祖先梦中授课,几乎生而知之,因此被上天妒忌,一旦动脑过度就犯困,没法正儿八经出阁读书。你们给朕想个办法,怎么让太子轻轻松松地读书还不会被外人说懒。

    李光地和张英面面相觑。

    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这么受皇帝信任,连太子有神异都告诉了他们。

    这是我们能活着知道的事吗!我们压力很大!

    胤礽拉了拉康熙的袖子,示意康熙放开他的嘴。

    康熙松开虚虚捂住胤礽嘴的手后,胤礽道:“阿玛,这些事能告诉他们吗?他们吓坏了。”

    康熙道:“杜太傅都知道的事,他们要替代杜太傅成为太子师,当然得知道。”

    胤礽叹气:“对哦。要是杜太傅能年轻十岁就好了。人为什么会老呢?”

    康熙失笑:“人当然会老。你还这么小,就害怕变老了?”

    胤礽心道,我是怕你变老。

    自从在仁孝皇后梓宫前梦到前世之后,胤礽心态改变了不少。

    比起凄惨的未来,他更看重的是能不能为这个国家的未来做一些好事。所以他会更加积极地融入这个世界、参与这个世界、改变这个世界。

    康熙突然和宗亲干上,让胤礽心头的那把火焰烧得更旺。

    自家阿玛已经变得和前世完全不同,他还有什么理由止步不前?

    大不了还是被圈在狭小的咸安宫内,或者更惨一点,直接被赐死而已。

    一杯毒酒能有多痛苦?我以我血荐轩辕!我一点都不怕!

    咳。怕还是怕的。但国外有个哲学家说过,“人类的伟大,在于直面恐惧的崇高姿态”。

    胤礽现在无欲则刚。

    太子的位置无所谓,未来什么的全都无所谓,他要认认真真开始作死了。

    所以,胤礽希望康熙别那么早老,变成那个偏执多疑的模样。他希望康熙多宠他几年,他才能多“作死”几年,多为这个国家做一些事。

    若他像前世那样三十四岁被废黜,那么他还有二十八年可以作死。

    其实这时间还是蛮长的,可以做很多事了。

    不再像以前那样计较康熙的爱和第一世的遗憾的胤礽,处事更加大胆了。

    他双手吊在康熙脖子上,撒娇道:“要不累着多容易。定好学习计划,按时考试就好了。只要我考试合格,我就可以休息。”

    康熙拍了拍胤礽的背:“松开松开,阿玛要被你勒得喘不过气了。你们俩认为考试这办法如何?”

    李光地和张英一边擦汗,一边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点头,异口同声道:“臣认为可行。”

    胤礽道:“阿玛,你要和师傅们一起制定我的学习计划啊,不能让他们欺负我。”

    康熙失笑:“你这个小滑头,谁敢欺负你?只有你欺负人的时候。”

    胤礽道:“我从来不欺负人。”

    康熙冷哼:“今天谁在不断把四阿哥戳倒来着?”

    胤礽理直气壮:“这不是阿玛教我的怎么玩弟弟吗?”

    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起来,完全忽视了旁边还有俩大臣在这杵着。

    李光地和张英茫然地对视一眼。

    李光地:你说话?

    张英:说屁!等着。

    李光地:哦。

    两位汉臣双手放大腿上乖巧坐着,一二三,木头人。

    自此事后,两位汉臣彻底了解了这大清最尊贵的父子二人有多黏着对方。

    他们私下对不想锦上添花,只想雪中送炭搏一搏从龙之功的同僚说,别想了,大清的胤礽就是大明的朱标,除非他死了,否则这太子之位绝不可能旁落。

    于是杜立德离开北京城,没人“镇压”汉臣们之后,李光地和张英挑起了杜立德的重担,压住了汉臣们的蠢蠢欲动,继续当皇帝的“孤臣”,这是后话。

    胤礽第一次给康熙在政务上提意见,就大获成功,他兴奋地想在地上翻跟头。

    他提的意见被汉臣们执行得非常成功。

    这群人不愧是有华夏几千年舆论经验传承。被宽恕的汉臣们对康熙感恩戴德,汉臣们的家属联合当地民众,给康熙进献万民伞;原本不理睬康熙的南方诸省,现在到处都有对康熙歌功颂德的诗词歌赋传唱。

    明明南方因三藩之乱处于百废待兴中,却像是迎来了盛世似的。

    康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胤礽老气横秋道:“所以史书中李二说的,民能载舟也能覆舟,是说的士族,而不是黎民百姓啊。”

    康熙先纠正胤礽:“那是唐太宗李世民,别叫绰号,对他不敬。”

    他又叹了口气道:“朕不喜欢这样。”

    胤礽点头:“我也不喜欢。”

    父子俩相对齐齐叹气后,便把此事抛到一边去了。

    正月来临,他们该过节了。什么烦心事,等正月过了再说吧。

    康熙原本打算过年只给上课的皇子放三天假,并且以后也不放假。

    胤禔一听,直接平躺到了地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装死装得很安详。

    胤礽跪地抱住康熙大腿,大喊:“汗阿玛不要啊,儿子们需要一个快乐的童年!大不了就考试,期中考试期末考试,考试合格就能放寒暑假,考试不合格就补课!”

    康熙先把跪地抱大腿的胤礽提起来,然后又抓着胤禔的领子把大儿子也从地上提起来:“那个什么期中期末考试和寒暑假是什么意思?”

    胤礽把自己为官学拿出的考试和休假制度拿给了康熙。

    康熙眉头一皱:“什么?上五天课休息两天?夏天太热休息两个月,冬天太冷休息一个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吗?这还学什么学!”

    胤礽苦口婆心道:“劳逸结合也很重要。而且老是学习,没有时间梳理自己已经学过的知识,也没时间和家人相处。人只有小时候才能和亲朋好友们一起玩耍,长大了就要为工作和家庭各奔东西了。”

    康熙听胤礽如此说,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想额娘了?”康熙把胤礽抱起来道,“好吧,先给你们放假,明年再说。”

    胤礽眨了眨眼睛,抱着康熙的脖子道:“让我和大哥玩,我就不想。”

    康熙:“……”

    胤禔龇牙咧嘴笑。

    康熙把胤礽放地上,伸手去拿为揍儿子专门准备的伤不了人的小鞭子。

    “弟弟快跑!”胤禔拉着胤礽的手,双脚跟踩着风火轮似的,快得出了残影。

    “站住!”康熙挥舞着鞭子跟着追。

    “啊啊啊啊太皇太后救命!额娘救命!”

    正处理宗亲处理得焦头烂额的裕亲王福全抱着一堆折子来找康熙,结果康熙挥舞着小皮鞭在乾清宫广场上和两个儿子嘻嘻哈哈绕圈子,顿时眼眶红了。

    大过年的,我连一天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皇上您居然在玩儿子?

    福全满腹委屈,看得康熙有些尴尬。

    康熙丢掉了小鞭子,横了两个儿子一眼。

    现在正是小学生年龄的胤禔和胤礽,精力正是最旺盛的时候。他们就喘了几口气,便去找弟弟们玩去了,留康熙一个人继续处理政务。

    可怜的康熙,他今年也没有正月假期。

    康熙十九年就这样悄然过去了。

    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历史学家们将这一年的事拿着放大镜甚至显微镜仔细研究,想知道为什么康熙会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突然和宗室、勋贵闹翻,把祖训撕了个粉碎。

    人的改变需要理由。他们看遍了康熙十九年的记载,也没找出康熙转变的理由。

    康熙就好像是没头没脑突然爆发,就像是他突然擒鳌拜突然撤三藩一样。

    呃,这么说来,这位大清帝王年轻时候好像老爱做这种突然头铁的事?

    很多人把康熙十九年当做大清王朝的分界线,也有人把康熙十九年当做整个华夏近代史的分界线。

    康熙十九年之后,整个华夏国度就像是踩了油门似的,朝着近现代疯狂加速,短时间内就呈现出无比辉煌的盛世。

    这盛世虽然不能让大清这个封建王朝逆时代一直延续,但为华夏新国的建立奠定了良好的基础,让华夏能较快的熬过动荡和转折的时期。新中国一建立,就稳稳立于世界之巅。

    现在胤礽还看不到那么远的未来。

    他连自己的未来都看不到。

    胤礽就像是一个视力不好的人,在没有月光、星光和灯光的黑夜中摸索前行,脚下即将踏出的每一步,可能都会堕入深渊。

    他没有想也不敢想什么未来,只能专注于现在每一个开心的时刻,让自己活在当下、快乐在当下。

    比如现在,他就和大阿哥、三阿哥一起又在御花园中拦了一个怀孕的嫔妃,非要给那个嫔妃肚子里的孩子唱歌跳舞做胎教。

    庶妃觉禅氏看着面前三个吹拉弹唱的皇子,笑容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