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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不开心的还有一个人,大祭司端木阔。他此刻正端坐在大祭司府的待客大厅里,双眉紧皱,面色阴沉。
端木阔曾多次派人下手,不知是天神眷顾还是怎的,祁渺居然每次都有惊无险。连祁渺八岁那年,中了端木敬的剧毒,那个神秘老道子虚道长及时出现,拯救了命悬一线的祁渺。
后来祁渺离奇失踪。现在看来,那个老道根本就是东华道派来的,还把祁渺拐骗上了仙霞山。端木阔很有些怀疑,东华道是否已经知道了祁渺的天命神授,虽然巫术和道术有区别,殊途同归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些,端木阔更是痛悔自己当初下手慢了一步,以至于遗祸这么多年,至今不得安宁。
现在祁渺又回来了,端木阔已经亟不可待要终结掉这个噩梦,只是以祁渺今日的能耐和地位,他只能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的谋算。
“大伯,王上迟迟不赐婚,究竟想做什么?”问话的是端木家第三房的长子端木慎。他在子侄辈里排行第二,性子一向稳重,原本负责端木家外务的这一块,端木敬被驱除后,被端木阔调回掌管了家族的内务。
“陛下还在犹疑,他还没有找到最好的那步棋。”答话的是站立在端木阔左侧的一个年轻人。
他身材矮小瘦弱,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上,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显得十分的突兀和怪异。他昂着头,孤傲得象一头独狼,却又卑微得象一只仓鼠,时刻警醒和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在危险来临之前,果断出手或者逃离。他正是端木家第七房的端木行。
端木行当年中毒,虽然保住了小命,身体却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这么多年来,端木阔想方设法,寻来天下的良医和珍稀药材为他治病调理,这身体才慢慢好起来,却终是影响了他的生长,个子矮小不说,身体也不如正常的人强壮。
“如果陛下真把泺公主赐婚高唐的话,高唐的那步棋就没什么用了。”端木慎神色中起了忧虑。
“那就让他改变主意。”端木阔冷冷说道。
“大伯的意思是要诱之于利?”端木行眼中露出了一丝了然。
端木阔抬眼看向端木行,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能打动陛下的只有一个利字。他已经灭了北洛,高唐也是囊中之物,休养生息三五年后,下一个对付的应该是西泽。高唐是北洹将来西征的桥头堡,经营得好坏,直接影响到将来的西征,也有碍他逐鹿中原。”
“结姻亲不过是平常手段,危急关头未必就有用,比不得实际的掌控。如果用一个有用的棋子替换一个废棋子,借机操控高唐,为北洹所用,应该是步好棋。陛下如果能看透这一点,心里自然会有定夺,只是眼下需要有人点拨一下。”
端木阔微微颔首,端木行的天赋异禀这些年来逐渐显露,不但机智过人,这胸中更有沟壑万千。在他的亲手调教和历练下,谋略手段已十分了得,奇计百出,更难得是心性坚硬如铁,行事果断狠辣。
端木行现在这番话说来,也是极其有眼光,也正中端木阔的下怀。如今的祁渺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黄毛小丫头,身边还有王楫这样的高手随身护卫,菁华宫里的防范十分严密,水都泼不进去,直接下手的话,无异于自投罗网。
北洹境内虽然没有机会,只要出了北洹,就好办得多,自然有法子让她防不胜防。这第一步,自然是要把祁渺踢出北洹的权力中心去,让她远嫁去高唐,是来的最及时也是最好的机会。
端木阔一嗅到玉液池阴谋的味道,没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阴谋的制造者祁漠,他正暗自窃喜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时,北洹王却以雷霆手段,一下就把所有的痕迹抹掉了。端木阔并没有觉得很失望,他坚信只要自己出手,一击必中。
“大伯是想利用自己的影响,再晓之以利,去说服陛下?”端木行又轻轻问了一句。
“怎么?”端木阔拿眼看向端木行,对于他一向擅于揣摩自己的意思很是受用。作为家族未来的继承人,有如此超常的才智,端木阔颇为欣慰,以至于对他说的话做的事,都给予了很大的关注和重视。
“陛下虽然一向对出征、求雨这些大小祭祀活动,都给予了最高礼遇,人前对天地鬼神恭敬得挑不出一丝瑕疵来,但他心里却是不信鬼神的。这件事,如果利用了鬼神手段,只怕会引起他的猜疑,那就适得其反了。”
“依你之见?”端木阔心里微微有些吃惊,端木行说的,他未必不知道,只是他已经习惯去使用那些手段,反而忽略了其中所隐藏的变数和风险。
“大伯只需选择最直接,也最普通的方式,来挑明其中的得失厉害即可。那么多垂手可得的好处,想来陛下不会不动心的。”
“端木慎,吩咐下去,我明早就进宫。”端木阔冷冷一笑,吩咐了端木慎一句。
“侄儿这就去准备。”端木慎应声退了出去。
端木阔这才转头问端木行:“祁漠那里怎么样?”
前几天,为了回应祁漠,他让端木行前去祁漠手下听用。祁漠一向与祁池、祁渺是死对头,明里暗里争斗了这么多年,虽然不堪大用,用得好的话,也是一股不小的助力。
而且,将来的储位之争,不出意料的话,就是祁池、祁漠和祁沣三方的博弈。祁池与祁渺一方,一损俱损,早已成了他的敌人。祁沣对他一向是敬而远之,即便是将来借助他的势力上了位,也未必会和他一心。
祁漠眼高手低,他的才具远远匹配不了他的野心,不得不借助强大的外力,才有上位的可能。加之他平日里行事刻薄寡恩、阴狠手辣,很难得到一般人的认可,无论是在朝廷还是军营里,都没什么威望和人缘,有能力的人未必肯依附他。
只有他端木阔这样的,实力、气度和雄心什么都不缺的人,才不惧与他联手。既然赵高能指鹿为马,他端木阔自然也能指羊为狼,做那个笑到最后的猎人。
“祁漠还是那样,刚愎自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端木行冷哼了一声。他到祁漠手下不到三天,只略略使了些小计谋,就让祁漠言听计从。祁漠身边那个蠢猪一样的参军王珙,开始的时候还想和他斗,不过交手一个回合,也被他拿捏住了。
“这样更好,有他冲在前面,我们才可以便宜行事。你要盯紧他,切不可大意,别让他坏了我们的事。”
“大伯放心,侄儿知道该怎么做。侄儿会让他满意,把该做的都做好了。”端木行略略停顿了一下,“听说,当年烈王那里出现的变故,都是祁渺的手笔,烈王就是死在她的手里。”
端木阔听端木行这么一说,脸上露出几分凝重来,“如此看来,更有除掉她的必要了。”
端木行没有再开口说话,垂下眼帘,抿紧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