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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您、您怎么······”
“朕怎么一下子老了这么多是不是?”
“贫道有罪!”
“有罪,或者无罪,现在还有什么意义?你看看这天,夜色沉沉,仿佛没有尽头啊!你听到了城里百姓的恐慌了吗?这是正常的天象吗?时空凝滞,国运衰颓,朕为天子,却被剥夺了气运,何等的可笑啊!”
“陛下,妖魔出世,祸乱天地,此非陛下之过!而且,上苍公道,自会庇佑天子黎明。贫道无能,愿倾尽所能,为我朝一战。”
“都说乱世道门盛世僧,你说说,这到底是为何?”
“道门出世入世,只为本心,盛世修身,乱世济民。”
“好一个盛世修身乱世济民!如此,你我便一同看看这天地,到底会变成何等样子!”
“陛下,贫道已召集道门一千零九家,不日即会抵达京城,届时我等将以毕生心血凝结护天大阵,以免不测。”
“好,朕准你们见机行事。”
“多谢陛下!”
皇帝垂垂老矣,满头白发,皮肤也松弛皱褶,宽大的明黄色长袍仿佛披在了骨头架子上,松松垮垮。看那精气神,却像是病了许久一般。玄机子已经退去,跟随而来的,还有道门的十九个护法真人。看他们的样子,却像是慷慨悲歌的壮士。皇帝扶着大门,眸光无比的哀戚颓丧。
“陛下!”
“太子如何了?”
“太子一切如常,并无异样。”
“呵,这个畜生,将国运假借于人,让我黎民陷入岌岌可危之地,真是该死!他这是与虎谋皮,这是自寻死路。只可惜,我皇朝气运,却为奸人所用,护国苍龙,远遁别处。”
天地凄凄,雷鸣远处,电闪偶尔。只是偌大的京城,却嗡鸣着无数的低吟。那是紧张与恐惧的共鸣,是心惊胆战与迷惘犹疑的交融碰撞。空气凝滞了,仿佛充斥着无数的尘埃颗粒。
“传旨九门总督,巡守都城内外,任何妖邪之辈,立刻就地格杀!”
“喏!”
“山雨欲来风满楼!天变了!若真是妖魔横行,朕这世俗王权,又有什么意义!朕这江山社稷,岂不拱手他人!朕不甘,不甘!朕登基二十余年,兢兢业业,呕心沥血,才让偌大的疆域国泰民安,岂能甘心毁于一旦!当年喋血,戎狄扣边,都城危在旦夕,朕尚且与万民同生死,如今岂能不战而溃!苍天有眼,祖宗有灵,赐我万民机运,护我周全!”
皇帝身躯一晃,只觉得天旋地转,不由得喷出一口血来,身躯便缓缓的倒在了地上。两侧的禁军见状,惊慌失措的扑了上来。
冥界。无数棺木横飞,宛若惊慌失措的虫子。水流肆意,冥泉喷涌。茫茫渺渺,自在昏冥之中见到那浑浊而腐臭的水流。在水流的一处,却是那辽阔的江河。
混沌发怒,火焰横扫,化身为刃,纵横驰骋。
年轻男子呆若木鸡,眼见着便要被那水流吞噬,却在这时,冥主赫然出现,袖袍一卷,便将他提了上来。
“外公!”
“别说话!”
冥主面色凝重,盯着远处的混沌,还有那不断破碎的棺木,眸光流露出忧虑和惊惧。
“外公,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界将乱,千万年沉睡的强者将要苏醒。”
“外公,您的意思是?”
“这不是我们所能插手的。我已经吩咐勾离开启断层阵,你快回去,莫要在外徘徊。”
“可是,可是逆鳞还未找到。”
“以后总有机会,只要你有线索。”
年轻男子还想说什么,只是话未出口,人已是化作一道光点,消失在冥冥之中。冥主双目微微一眯,盯着远处已经完全盛开的花,低声呢喃道,“彼岸花开,一世轮回。你们所等的,就是这个时刻吗?”
此时,一道冥泉忽然朝着冥主喷吐出巨大的水流。冥主右手一圈,那水流瞬即环绕其身,他缓缓的浸入那浑浊而辽阔的水中,宛若未曾出现过似的。几乎同时,那席卷冥地的千军万马,已是御空而来。
“这是?”
“很壮观是不是?”
“水流千里,泉涌不绝,这是要将冥地化为汪洋大海啊!”
“呵,这算什么?若是他们苏醒,只怕整个天地都将易主。”
“你起兵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那男子面色冷峻,薄唇闭合,一双眼睛冷锐的盯着远处的棺木。
“我的要求很简单,只想着把失去的得回来。可如今,强者如云,岂有我的半点机会?”
“这么说,你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担心过,但却没有确定会出现此种变数。”
“如今我们怎么办?”
男子双臂一抡,身后密密麻麻的兵士刹那化为了黑烟,钻入了他的体内。
“冥界已经开启了断层之阵,看来他们上次是吃到了苦头,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当断则断,毫不犹豫,这届冥主,果然不愧枭雄。只是,如此退避,又能龟缩多久?若是整个天地都如千万年前那般,即便是断层逃离,又能去哪?”
王凯之眯着眼睛,眸光如一条线般。他道,“那我们呢?”
“我们?”男子冷笑一声道。“当然是见机行事。巨大的危机,很多时候也是天大机遇。”
王凯之深吸口气,心中蓦然升起一丝希冀。那密密麻麻的棺木,如果真来自于千万年前,那它们自然不可能只是棺木那么简单。他定了定神,道,“只希望我们不会是敌人。”
那男子大笑一声,道,“我们是一路人,不会是敌人。”
男子飞身而起,如电闪一般落在了一道棺木上。
棺盖早已消失,他俯身一把将一具骷髅提了出来,然后扔入浊水之中,而后跃入棺木,朝王凯之道,“如此棺木,若是能躺上百余年,远比坐在王座上舒服。醒来叫我!”他便躺了下去。
王凯之呆了一呆,瞬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长吸口气,纵身而起,朝着一方棺木飞去。那棺木疾驰而来,宛若陨石,夹带着可怕的力量。但是,王凯之并不怕它。他双臂一展,一掌劈了出去。掌风疾啸,将那棺木表面的劲气一层层斩开。瞬即王凯之提身一跃,一脚踩在了棺木中的骷髅上,顺脚一撩,那骷髅便飞了出去。
“悠悠万古,惶惶百年,生死轮回,不过朝夕。生者,死也;死者,生也。冥冥机遇,万古难求。”
王凯之长喝一声,便躺在那棺木中,再无声息。
此时,那浑浊的水流忽然翻滚起来,仿佛其中有着无数的巨鲧在翻滚,于是乎,掀起一道道的巨浪,在辽阔水面上绽放。
远处混沌的怒吼,惊天动地。一道道棺木宛若惊慌失措似的朝着远处飞去。如此多的棺木,四散而开,在巨浪中穿梭,无比的壮观。混沌从那江河中一闪而来,巨臂化为刀剑,浑身被烈焰包裹。长啸而起,刀剑争鸣,闪耀在天地之间。刹那间,一道道棺木被击碎,纵横千万里的刀光剑气,宛若那宝石闪耀的光芒,璀璨辉映。
水流湍涌,水柱冲天。那喷泉却是无止境的喷涌着,似乎要遮盖这地,要卷袭那天。混沌狂暴,让那逃跑似的棺木纷纷碎落在江面上。但是,它即便如此的凶狂,如此之多的棺木,却并非它所能一下子击毁。已经有许多棺木飞向了远处,甚至已经看不见踪影。
对此,混沌似乎很生气。
对棺木的生气,对那无形力量操纵的生气,也对自己生气。
它挺身长啸,扭身盯着一道冥泉,倏然大步跑了过去。
泉水喷溅在它的身上,散发出那恶臭而滞浊的气息。
这庞大的身躯,却是在水流的冲击之下,竟然幻化成人的模样。
仇九。
苍白,消瘦,郁郁。
他的手中多了一柄剑。剑式古朴,沉浑而厚重。剑未开锋,却锋芒毕露。
他冷冷一笑。苍白的面孔,高傲而冷酷。他提剑而起,一剑朝着那冥泉斩了下去。剑无锋、无势、无芒,却瞬息间裹挟无穷之力,将那滔滔流水斩开,露出了大地之上如水井一般的泉眼。泉眼上趴着一只丑陋的蟾蜍。当剑落下,那蟾蜍尖叫着便要跃起。可是,仇九岂能让它离去,手中剑嗡鸣一声,一晃眼便化作了万千剑影,剑芒轰鸣,剑势骤降。
呜——
鬼哭狼嚎之声,倏然响起,那蟾蜍也化作了无数的魂影,如水草一般的在那里招摇。
然而,仇九心性如铁,不为所动,手中剑更是无情冷酷,不慢分毫。剑已斩下,那魂影一下子化作了虚无。轰的一声巨响,泉眼破碎,一张古老的皮纸无力的飘落下来,被仇九伸手接住。
仇九没有看那皮纸,只是将它攥在手中,化为了齑粉。
一道道冥泉,仿佛感应到了仇九的恶意,竟然不再喷涌。但是那辽阔的水面,却是更加剧烈的翻滚起来。一道道巨浪,化作了可怕的利刃,疾啸着朝仇九拍过来。
仇九没有看它们,只是望着远处的花开。
花开正盛,却有一道身影缓缓的朝它走去。
一袭白衣,儒雅淡薄,如饱学之士。
那人弯下腰,先是轻轻嗅了一下,而后伸手将那花栽了下来。
仇九的脸孔扭曲在一起,双眸冷冽的如冰火两重天。
剑暴烈焰,霜结千里。
仇九长啸一声,一剑朝那彼岸斩去。但见到剑芒疾驰,刹那将水面燃烧冰封,迅猛狂暴的朝那道身影而去。但是那人却不为所动,静静的站在那里,眸光平静而深邃的望着仇九。轻声叹息,那人伸手摘下一片花瓣,手指轻轻一弹,那花瓣便朝着剑芒而来。
“大道有情,衍化众生。众生有灵,反哺自然。杀,灭绝之道。恶,浊气凝结。道有阴阳,四象成天。五行相生,连绵不绝。混沌已成过往,万象自成将然。生生不息,万法纷繁,非一恶所能损毁,非一凶所能震慑。道不绝,混沌自灭。”
那花瓣倏然衍化,化作了星辰大海,化作了烂漫虚空。
剑芒便如在星河之中的一束微弱光芒,尽皆被吞噬其中。
只是,仇九更凶,一剑剑劈斩过来,整个人已是长空飞跃,仿佛要将面前的虚无幻象击碎。
剑在疾驰,剑影重叠,剑气卷起无边气浪。
那幻象,仿佛再难支撑,眼看着便要裂开。
彼岸身影低声一叹,又是摘下一片花瓣,将其弹射向那幻象中。
花瓣如一颗星辰,稳固了那幻象,灌注了灵魂,强化了肌理,融通了血脉。剑咔擦一声断为两截,仇九整个身躯重重的撞在了那幻象之上。仇九狼狈,鲜血流淌,一双眸子剑纹绽开,透射出凶唳的光芒。
嗷——
肉身显化,化为了金铁一般的庞然身躯。
凶焰张狂,杀气纵横千万里。
狂风呼啸,彼岸身影的淡漠,一扫而空。
花瓣飘飞,江水倒卷而起。
混沌捏拳,拳起星空,破啸而去,那幻象,瞬息间宛若腐朽的建筑,飞快的崩碎。拳影从那碎片之中掠过,轰鸣着砸向了那道身影。砰!那身影倒飞出去,撞入了无边际的昏冥幽寂之中。在那昏冥幽寂里,却是一双双睁开的眼睛。
混沌越过江河,飞身落在彼岸。大地一颤,无边巨浪从它头顶飞过。
嗷——
混沌狂啸,气劲横扫前方,却有无数的剑刃,从它身侧飞了过去。
剑刃排闼而去,斩碎昏冥,击穿禁锢,刺破那沉浑的威势。
却有一道道身影倏然挺身而起,疾驰远方。
混沌一眼扫过,口中喷出烈焰,烧灼虚空,又长身而起,手提长刀,无情的朝那些身影斩去。长刀所过,血染苍穹。烈焰滚滚,惨叫不迭。那些身影,便在这可怕的杀戮之下,显得如过街老鼠一般仓惶奔走。
混沌挺身长啸,飞身而起,一刀劈开苍穹,瞬即跃入那裂缝之中。
身后的水流,便显化出一道道魂影,戾气冲天的互相厮杀。
天地凄凄,万物沉沉。一道身影忽然掠过长空。
乌黑的天空,倏然间刺下一道晃目的雷霆,轰的一声击中那身影。
那身影在雷霆之下化为灰烬。却在这时,无数的身影显露出来,四散飞驰。乌黑的天空,仿佛便是因为它们的存在,而裂开。乌云散开,雷电弥补,横盖千万里。天空,便若是雷池,源源不尽。于是乎,可见到密密麻麻的雷电击打下来,垂挂在天地,让暗沉死寂的天地,一瞬间无比的绚烂。
那些身影,便一道道惨死在雷电轰击之下,寥寥身影仓惶的施展开各种手段,不敢丝毫迟滞的逃窜着。山林,泽地,江海,大漠,它们便如同那臭名远扬的虫子,只求残喘。
在那璀璨的电光辉映下,一道庞然身影伫立在天地之间,手中长刀杀意不减。
嗷——
一声怒啸,诠释了它生命的张狂与孤傲。
漫天雷霆,消失了,只剩下绵绵黑暗,以及那道庞然而孤独的身影。刀光闪烁,却也无可奈何的黯淡下来,化为了一缕炎光,消散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