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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莽莽山河血河悬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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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到了什么,为何如此匆匆而回?难道那小子铁了心要一条路走到黑?”

    “这可不是你啊,以前多少大事发生,你都能保持沉稳,为何今日却如此的忧心忡忡焦虑不安?我们虽然是死过一次的人,但到底还是曾经的强者。试问这个时空,还有谁能威胁到我们。”

    “除了它!”

    黑暗中,一双双眼睛流露出不安和沮丧,不由得沉寂下来。

    一人叹息道,“如今的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跟他无关!”另一人忽然说道。“是我们想的太简单了!”

    “怎么回事?”有人问道。

    “我们自以为了解它,”刚才那人道。“可我们错了。我们对它真的一点也不了解。”

    “你是发现了什么吧?”一人叹息。

    “我看到了它的苦衷。”刚才那人道。

    “苦衷!”一人怒了,语气不善的道。“它会有苦衷?狗屁!一个执意杀戮,不分善恶的家伙,会有什么苦衷!要知道,即便是漫天神魔,都对它敬畏不安,有谁能逼迫它威胁它!它还有苦衷,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看到了什么?”叹息的人问道。

    “一片光,”刚才那人道。“过去,现在,未来。它便在那光中,被道锁缠住,经受道火的惩罚。”

    其他人倒吸一口气,显然无比的震惊。黑暗,凝缩成一团,气流被抽空,让生命在此变得无比的压抑和滞闷。

    “真的是道光?”

    “真的是道火?”

    “还有道锁?”

    刚才那人低声一叹道,“应该是,虽然我们都没有见过,但根据以往的迹象显示,应该是与道有关。而能够将它压制并让它无法反抗任由刑罚,那自然是道。要知道,我们都是道所衍化,我们的能力,我们的一切,都来源于道。而它却是跳脱于我们的道之外,所以能为所欲为。”

    “这么说,”苍老的声音响起,字斟句酌的道。“它也是被迫的?”

    刚才那人嗯了一声,道,“所以我才匆匆而回。”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怎么办?”

    “是啊,若真是道的预谋,即便它真的愿意放弃杀戮,可失去意识的它又岂会忠于自己的承诺!我们到底还是悬在刀斧之下。”

    “或许只有一条路了!”

    众人沉默下来。或许想到了一处,彼此的眸光都带着沉重。

    “只有一条路了!”一人重复道。

    在黑暗中,一张苍老面孔忽然显露出来,决绝而狰狞。

    “那便杀!”

    老鬼回到了驻地。院落一片寂静,只有守夜的人海隐遁在黑暗中,如一头猎豹,蛰伏着等待时机。老鬼在外院站了许久,才仿佛回魂似的感觉到浑身发冷僵硬。瞥了一眼在黑暗中的守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有些心虚,因为他跨出了他自己所不敢想象的一步。背叛,总是会让人胆寒心颤的。一眼望去,仿佛那暗影都在对他冷笑。

    他垂下头,大步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关门,裹上被子,在黑暗中发抖。

    他就像是一个病人,孱弱的要死。被子也不能阻挡寒意。他打摆子一般的在颤抖。蜷缩着身体,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弓着背,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许久,他颓然舒展开身体,俯卧在床上,睁着那迷茫而通红的眼睛。

    人总是会变的。

    变的根本缘由,是为了让自己过的更舒适。

    生存解决之后,自然便是舒适。

    他徐徐吐了一口浊气,暗中一笑,呢喃道,“无所谓背叛,不过是为了强大罢了!若是不强大,就是那仇四那样的角色,也敢在自己面前甩脸子。我可是老鬼啊,一个为无名卖命几十年的老伙计,我怎么能让这样的人给踩在脚下!呵,说到底,我也是为了能让无名更辉煌璀璨!”

    风在檐下掠过,如一团幽灵,窥视着一排排房屋内的动静。

    天低云浓,秋风萧瑟。

    偌大的城池,披着一层厚厚的秋衣,在无边的沉寂中泛着冷光。

    小莲站在床边,望着已经熟睡的仇四。她坐了下来,伸手抚摸着仇四那张憔悴的脸。扭头望着窗户,窗户微微颤动,风声呜咽。她的双眸澄净透亮,却是无比的冷酷。如珠玉雕琢,如冰石凝结。她起身来到了窗前,推开窗户,那风趁机扑了过来。发丝如瀑,披散在肩上。乌黑的眸子凝视着那层云,带着杀意。

    “想解套吗?现在可不分善恶是非,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倒是众志成城。呵,奇怪的结合,心意相通啊!”

    一缕缕黑烟,从她的发丝底下升腾起来,袅娜着,舞蹈着,化作黑色的螣蛇飞向了远处。

    “该是觅食的时候了!”

    黑烟在夜空掠过,无声无息,如幽灵似的钻入了一户户宅邸,潜入人的梦中。

    小莲冷笑着合上窗户,薄薄的衣裙飘然落在地上,她那婀娜纤巧光滑的身躯,在黑暗中泛着清冷的光芒。她转身走向床榻,揭开被子,紧紧的搂着那粗壮而熟悉的身体。仇四在梦中呻吟了一声,然后伸手将那光滑的身体抱住。

    庆王府。偌大的府邸宛若宫殿。此时,却是无比的寂静。

    朱兆圭一直未能入睡。他坐在自己的书房,桌上的灯一直亮着。

    但是,他的面色却是憔悴的。

    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身侧,如一团影子,没有相貌。

    “城中可有异常?”

    “有,各色人物最近汇集龙门城,民间已是开始传着妖魔鬼怪的事情。”

    “怕百姓当之为茶余饭后的笑谈吧!”

    “是,不过那些人不这么认为。道门,佛门,各门派的人物,都将其看得很重,煞有其事的样子。属下暗中跟踪,发现他们都将目光盯着龙门山和大青山,似乎异象来自山林。”

    “可是有些热闹了啊!”

    “是,一些江湖门派的人物失踪,似乎跟这也有关系。”

    “盯着吧,我们不掺和。”

    “属下明白。”

    “但是龙门城,我不希望乱起来。”朱兆圭站起身,严肃的道。“这是我们的根,我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是否有妖魔鬼怪,或者神仙大能,他们可以在别的地方折腾,但是龙门城,我决不允许他们可以无视王权的存在,更无视龙门的律法。”

    朱兆圭走到窗前,眸光和面色无比的严厉。

    “谁敢在龙门城闹事,给我杀!”

    那团影子无声而去。朱兆圭伸手推开窗户,望着院中的梧桐。窗下有一株茉莉,在暗中绽放,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柔嫩的花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是我的地盘。”

    仇九走出山林,已是白天。晨光熹微,雾气朦胧。一只只飞鸟低空飞翔,发出清丽的叫声。草地上凝结着一颗颗露珠,在晨光下闪溢。仇九躺了下来,嘴里叼着一根茅草,静静的望着那层云慢慢的变幻。

    层云的诡谲,便如这世事的难料,总是无意的幻化出那各异的景象,如在映衬这个世道。山林与草地,仿佛便是两个世界,可是谁分得清之间的界线。正如梦与现实,多少人在如梦似幻的现实里浑浑噩噩。

    正如他自己。自己现在是在梦中,还是醒着。

    仇九坐了起来,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脸,露水浸湿的面孔,带着瑟瑟的凉意。他自嘲一笑,喃喃道,“仇十二如果还活着,怕是认不出我了吧!”他不再是少年,心性也不再如刚上山时那般单纯。现在的他,已是一个男人,被这个世道浸染着、雕琢着,变得模糊。晃了晃脑袋,他提步朝北方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去北方是为了什么,只是一根心弦在颤动,于是身体不由自主的朝那个方向去。

    沿途荒凉,有破落的庙宇,在衰草中绝望,有一棵棵孤零零的树,在凄寂中伫立。

    乌鸦鸣啭,似乎在歌唱死亡,吟咏孤独。

    仇九走进一座荒废已久的破庙,站在殿前,望着那人高的衰草,那倒塌的墙壁,坍塌一半的屋顶,以及那模糊的在昏暗中伫立的佛像。他在院中蹲下来,伸手在地上抠着。一个时辰过去,他抓着一条黑色的蛇在空中一甩,那条蛇便再不挣扎。

    一团火在半坍塌的庙宇中燃烧起来,那条蛇便缠绕在木头上,被火烧灼。

    仇九抱着膝盖坐在火堆前,熊熊的火光烧灼着他的面庞。

    他郁郁的望着那火苗的起伏,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各种画面在脑海里交错闪过。

    那条蛇被烧成了碳,再没了丁点滋味。

    一只乌鸦落在了仇九的身边,眸光森森的盯着那条乌黑的蛇。仇九伸手将那木头拨落下来,落在乌鸦的脚边。乌鸦想是饿了,并没有被吓到,那木头落在脚边,它便开始啄食。仇九长叹一声,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

    仇九所走的方向,是直奔函口的方向。

    函口既是一个镇子的名字,也是一个渡口的名字。

    函口由几个蜿蜒在河谷边缘的村落组成。

    仇九进入函口地界,已是入暮。入秋以后,夜晚来临的时间明显更快。一条河横亘在仇九面前。河水滔滔,浑浊而湍急。河面上不见船只。仇九站在河边,湍急的水流不时溅起,落在他的脚下。河岸两边树木萧森,野草簇拥,一片芦苇高傲的从草木中探起,在夜色下瑟瑟摇晃。

    仇九眸光微微一凝,便见到面前的河水倏然裂开。

    一抹寒光从仇九眼眸中掠过。

    杀意突然迸射。

    一旁的芦苇嗖的一声断落。仇九腾身,手一晃,寒光从掌下飞出。

    一条大鱼从江水中跃起,嘴一张,喷吐出无数黑色的液体,化作箭矢,疾啸而来。仇九旋身,手中赫然出现一柄赤红的剑。剑一圈,剑意成圈,将那飞来的液体涤荡破碎。仇九脚步一错,一剑刺穿了那条大鱼的鳃,砰的一声,绞下了鱼头。鱼落在水中,江水溅起。

    仇九杀气腾腾的落在河床中。两边掀起的河水,仿佛被无形力量束缚。

    河床满是骸骨,鱼类,蛇类,走兽,甚至是人。

    密密麻麻,似乎直到对岸。

    仇九莫名的恼怒起来,内心涌起一团怒火,烧灼着。

    每一步的迈出,便有烈焰在脚印燃烧。

    忽然,那凝滞一般的河水突然发出尖锐的暴鸣,便见到无数的水草从水中飞射而出。仇九脚步一滞,斜身避开,执剑圈扎、横档、劈砍。剑意疾驰,剑光在狭窄的水道绽放。凌厉的气势,纵横在水道之中。

    唳!

    水草在剑芒中散落下来。却有一道尖锐的鸣叫响起,仇九的视野边缘,倏然飞起一道硕大的身影。振翼、低飞、利爪舒张。仇九斜身闪开,那身影便从他头顶掠过。仇九跺足而起,一剑刺向那硕大身影。但是,仇九身影一动,一道道身影从两边的水流中飞了出来。

    腥气扑鼻,杀意汹涌。

    仇九的身上,刹那出现一道道口子。

    那硕大身影避开了仇九的一击,转身张开弯曲锋利的鸟喙,朝仇九的头顶啄去。

    仇九被一根水草缠住,落在地上,无数长着锋利牙齿的鱼撞在了仇九的身上。别看这些鱼体型不大,力量却是不小,如一只只锤子砸在仇九的身上。仇九倒在了地上,无数的水草猛然扑了过来,将他缠缚的如粽子似的。硕大的身影噗的一声啄在仇九的身上。

    一抹鲜血飞溅而起。

    疯狂的鱼落下,如闻到了猎物的气味,变得更加狂躁。

    嗡!

    赤焰突然绽放,水草尖叫着逃离,火光笼罩,可怕的热度将它们烧灼。水草、鱼,一下子化为了灰烬。就连那再次俯身冲下来的硕大身影,也被那火光灼了一下,哀嚎的腾升飞离。

    仇九圆睁着双眼,烈焰包裹着他的身躯。他的躯体,半边已是被黑甲包裹。杀气,怒意,如那翻腾的焰火,化作了可怕的强悍的气息,在水流之间激荡。他的身躯弹了起来,猎猎狂风,只会让他身上的焰火越发的高涨。

    但见赤焰腾空,宛若一道彩虹。

    剑鸣,光闪,疾驰。

    硕大身影砰的一声被斩落,砸入那翻腾的江水之中。

    仇九扭头盯着对岸,双眸冷厉凶狠,随即一步掠出,带起赤焰覆盖江面。剑化作千里寒光,在苍茫的大地斩落。却在那宽宏剑光绽放的刹那,一道黑魆魆的身影却是抬手挡下了那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