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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锦姨洗好澡换好衣服出来,夏千寻已经坐在沙发里,捧着电脑帮锦姨淘了好多衣服鞋子。
柯爵也从夏千寻的嘴里了解到了更多与锦姨有关的信息。
锦姨名叫梅素锦,是夏千寻的奶娘。
当年,夏千寻妈妈林语潇生下夏千寻以后,得了乳腺炎,之后就没有奶了,夏千寻饿得嗷嗷叫。
那时,梅素锦刚生女儿没有多久,她老公便在外面乱来,她强硬地离婚以后,背着女儿在医院附近的馆子里做服务员。每天中午都往医院里送餐,顺便还会往每个病房里塞一张小宣传单。宣传他们饭店里有月子餐,以方便有些距离医院比较远的产妇就餐。
梅素锦往林语潇的病房里发宣传单的时候,看到夏千寻在林语潇的怀里哭得嗷嗷叫,怎么哄都哄不好。她自己也有女儿,心里不忍,问孩子怎么哭得那么厉害?
林语潇是一个高贵又温婉的女人,从来不会看不起任何人。苦恼地与梅素锦攀谈起来,说是没有奶吃了。孩子不吃奶瓶,宁肯饿着。她抱着夏千寻,不停地摇晃着,哄着,可是怎么都哄不好。
梅素锦甚至看到林语潇抱着孩子急得满头汗水。
梅素锦想帮着喂,又看林语潇挺有钱的样子,不好开口。
最后还是林语潇看到她背上的孩子也小,问是不是母乳,能不能请求她帮忙喂喂孩子,她才立即把夏千寻接了过来,抱着喂。
夏仁河抱着五个奶瓶,装着五种不同的奶粉冲进病房里急着说‘语潇,咱们每种都试试,看有没有宝贝喜欢的’。冲进病房,看到梅素锦已经在帮忙喂千寻了。他与林语潇相视一眼,双双感动。
之后,夫妻二人便聘了梅素锦做奶娘。
梅素锦就一个女儿,离了婚,也无家可归。便住进了夏家,之后一直奶两个孩子。
可惜的是,她的女儿,竟然得了少见的肝病,黄疸一直不下,最后检查,胆道闭锁,肝功能发育不完整。那个时候,医疗并不如现在发达,医生连做手术的勇气都没有。
孩子勉强活了七个月,便安静地离开了世界。
梅素锦伤心欲绝,把所有的爱,全都给了夏千寻。
在她的心里,夏千寻便跟她的亲生女儿似的。
她一直给夏千寻喂奶,喂到了夏千寻两岁。
在两年的时光里,她与林语潇的感情也越来越好,情同姐妹。两个人,一直都没有分开过。
直到夏家家变,也就是十二年前,夏仁河入狱,林语潇跳楼自杀,夏宅被查封。
自那以后,梅素锦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一夜之间,便消失不见了。
看到佣人带着洗干净的锦姨出来,夏千寻的眼眶,又要红了。
柯爵看一眼夏千寻,笑着说道:“夏夏,坚强一点,能够团聚,是好事!”
“嗯嗯。”夏千寻用力地点头。她将电脑放到一旁,站起身来,伸手拉住梅素锦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看到她脸上的那块触目惊心的疤恨,她忍不住心痛地问道,“锦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素锦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四下看了看,看到酒柜上有纸和笔,她立即去拿了过来。
然后,她蹲在茶几前,在纸上写下:说来话长,千寻,你结婚了,恭喜你!
夏千寻看着那句恭喜你,眼眶又红了。二十岁生日以后,她以为,她真正地独立自主,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去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了。她以为自己会坚强得像金刚石。却发现,她越来越脆弱了。
她看着锦姨,哽咽道:“锦姨,谢谢您,可是,这么多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您脸上的疤,到底是怎么回事?”
锦姨握着笔,立即在纸上写道:是我不小心烫伤的。
“那您的声道,又是怎么回事?”夏千寻不太相信。
锦姨再写:都是烫伤的,没事了,已经过去了。千寻,看到你幸福,锦姨就开心了。
“锦姨,这么多年,您都在哪里?”
锦姨又写:语潇去世以后,我就偷渡去了缅甸。语潇是珠宝设计师,所以,我也学到一些珠宝和玉石的经验,就去缅甸那边发展了。
“嗯嗯。可是锦姨,您怎么会那幅样子出现在夏宅门口,您回修阳多久了?您还好吗?”夏千寻关心地问着。
锦姨抬起头来,怜爱地看着夏千寻,笑着点了点头,又低头写:我过得很好,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过得很好。我回修阳,已经半年了。你不要担心我。
“那您怎么不来找我,锦姨,我一直在钟家生活啊!”夏千寻哭起来,只要一看到锦姨脸上那块疤痕,她就好难过。
锦姨写:我知道,我怕打扰你。
“你太傻了,锦姨,你太傻了。怎么会打扰呢?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您已经像我妈妈一样了,幸好,锦姨您还活着……”夏千寻激动地说着。
锦姨在纸上写:傻孩子,锦姨对不起你,这么多年,都不敢来看你。生怕打扰到你的生活,看到你现在过得幸福,锦姨就放心了。
夏千寻伸手摸了摸泪,笑着说道:“锦姨,以后您就和我住在一起,以前的事情,我们都不要再提了,以后,我们好好地生活在一起。我去让厨房加菜!”
夏千寻起身就要往厨房去。
锦姨一把拉住夏千寻,摇着头,声音从喉咙里艰难地发出来:“不……”
然后她着急地在纸上写:不用加菜,今天晚上,我就要离开修阳了。
夏千寻诧异、难过:“可是锦姨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啊,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生活?”
锦姨笑着摇了摇头,又写:傻孩子,你有你的生活,锦姨也有事情要去做。这个给你!
说着,锦姨从脖子上将一条项链摘下来,她拉着夏千寻的手,将项链往夏千寻手里一塞。项链的吊坠,是一块剔透的玉石。
柯爵看到那块玲珑剔透的玉石,眉头微挑了一下,这块玉石,很值钱。而锦姨却每天像个乞丐一样地在夏家门口打转,她为什么那么做?她那幅样子,是在装疯?
夏千寻也是个识货的,一看那玉质地,就知道价值不菲,她立即将玉再塞回锦姨手里,急道:“锦姨,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锦姨强行再将玉塞到夏千寻手里,又在纸上写:傻孩子,你就像锦姨亲生的孩子,锦姨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这么点东西,又有什么要紧?锦姨今天晚上就要离开修阳去缅甸了,你要好好的!
写完,她又看向柯爵,冲柯爵笑着点了点头,写道:千寻的老公啊,你是那样优秀的一个人,千寻能够遇到你,我很欣慰也很高兴。谢谢你把夏宅再买回来。以后,拜托您好好照顾千寻。要是可以的话,就带着千寻离开修阳吧。
柯爵眉头又微微挑了一下。
这个锦姨,有意思啊。她怎么知道是他把夏宅买回来的?她又为什么要他带着夏千寻离开修阳?她知道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抬头笑着对夏千寻道:“夏夏,锦姨今天晚上要走,你去让厨房里多准备几个菜吧,当作是给锦姨送行。”
夏千寻看一眼柯爵,看到他冲她点头,她便去找夏宅的佣人。
夏宅的佣人,白天都喜欢在外面打理花园,摘菜也喜欢在外面的院子里,把一切都弄好了以后,才进屋来。
柯爵目送着夏千寻走出大门,他换了个坐姿,看向锦姨,眸光认真:“锦姨,您既然知道夏宅是我买回来的。那您应该也知道,我岳父的案情,我正在寻找证据吧?”
锦姨瞪大眼睛看着柯爵。
柯爵接着说道:“时间太久了,现在想要寻到新的证据来举证,难于上青天。文军昨天死了,脑溢血。”
锦姨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破锣一般的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声音以后,她立即在纸上写:你说文军死了?
柯爵看一眼锦姨写的字,点头:“对,文军死了,就在昨天中午!我想,接下来,还会有别的人再遭毒手。因为,有人不想真相被公诸于世。”
说着,柯爵看一眼门口,见夏千寻还没回来,他沉声道:“我一直怀疑,我岳母并不是自杀!我听千寻说,妈妈是很爱她的,和爸爸也是很相爱的。一个爱孩子爱老公爱家的女人,在遭遇家变的时候,我不相信她会自杀。正常人的心理,在那个时候,应该会拼命地努力,想办法为老公减刑,就算做不到,也会心甘情愿地带着孩子,等待老公回家!女人,在心中充满爱的时候,她会表现出惊人的强大。”
锦姨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她脸上的那块烧伤的疤,越发触目惊心,使她看上去面目越发狰狞可怖。
柯爵周身透出难过的情愫,他缓声道:“只有爱而不得,对生命充满绝望的女人,才会选择自杀。因为她活得太痛苦了。永远都等不到那个心爱的男人回心转意!可是岳母她,并不是。就算爸入狱,她还可以探监,可以一诉相思之苦。还可以告诉爸,千寻成长得有多好。”
他只要想想那样的场景,就会觉得是幸福的。
就算遭遇了家变,只要感情还在,只要人还在,又怎么会痛苦?又怎么舍得自杀?怎么舍得再也见不到爱人?
“啊啊啊——”锦姨却突然失控了一般,用她那破锣一般的嗓子大声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