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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青蛙王子

作者:维多莉亚·荷特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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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您的臣民眼见您将委身一位法国人,一个旧教徒,他们会何其懊恼!即使是升斗小民,也知道他当代妖女之子。他哥哥牺牲了妹妹的婚姻,并以宗教之名轻易残杀了手足。只要他是个握有实权,笃信旧教的贵族,他就不可能保护您,他一旦登基为王,则他的照顾,无异于零。

    ——菲力-席尼

    ……假如上帝不阻止这场大难,一任陛下恣意而行,英国就会被另一桩英法联姻所吞没。

    ——约翰-史塔伯

    我家又兴起一项危机。潘乃珞和菲力蒲彼此早有默契,迟早是要成婚的。华德非常希望这件婚事能成,他临死前在都柏林都提到这件事。

    菲力蒲.席尼不同常人,他不热衷婚姻,或许是这个原故,订婚之事一拖再拖。

    我女儿的临护人亢丁敦伯爵法兰西斯.哈斯丁来访。法兰西斯颇有几分势力,这主要是由于他的母亲。他母亲的祖先是爱德华四世的弟弟克拉伦斯公爵,因此他也有继承王位之权,他会宣称苏格兰女王的凯撒琳.格雷之继承权都在其后。他是个极端激进的新教徒,伊丽沙白眼看着子嗣难得,将来登王位的极可能是他。

    他的妻子凯撒琳是罗勃的妹妹,在罗勃的父亲最急着让子女攀龙附风之际,她和亢丁结了婚。

    他见到我便说现在已是为我女儿们找婆家的时候,他已为潘乃珞找了个合适的人,我告诉他说她和菲力蒲.席尼已经有了默契,但他却摇摇头。

    “列斯特已经失宠,此后恐将终生如此,潘乃珞与他家人联姻,绝非上策。罗勃.李区仰慕她,希望与她成婚。”

    “他父亲才刚去世不久,不是吗?”

    “是的,罗勃继承他的头衔及一笔可观的遗产。”

    “我会试试潘乃珞的意思。”

    亢丁敦不耐地说:“夫人,这是天作之合,令媛当感激不尽地把握良机才对。”

    “恐怕她不肯。”

    “她肯的,我们会要她答应。理白说,你力不敌女王,而她又是你的女儿。列斯特能否再受宠还是个疑问,但女王陛下已立誓永不留你,在这种情况下,令媛还是妥妥当当结婚的好。”

    我懂得他的意思,便说我会和潘乃珞商量此事。

    他不耐地耸耸肩,表示与准新娘商量毫无必要。这是天赐良缘,在她母亲不获恩宠之际,这已是求之不得,应该刻不容缓地办才是。

    我清楚潘乃珞,她并非弱女子,有她独到的看法。我一告诉她亢丁敦伯爵来访的事情,她的反应不出所料。

    “李区爵士!”她叫道:“我知道他,不论亢丁敦爵士如何下令,我不会嫁给他的!你知道我已许配给菲力蒲了。”

    “女大当嫁,他又不表示想结婚的意图。亢丁敦说我的失宠会影响到你,所以趁你能抓到一门好亲事,早点嫁人吧!”

    “我已决定了,”潘乃珞坚决地说:“我不愿嫁罗勃.李区。”

    我便不再追究,因我知道我愈是逼她,她愈发顽固,或许待她习惯了些,便不会那么深恶痛绝了。

    安休公爵来宫中的当天,全国民情十分激愤。他秘密地来到英国,只带了两名随从,便往格林威治宫,要来觐见女王,显然计在赢取女王的芳心。

    此举使得女王芳心大悦。她对这位貌不惊人的法国王子的迷恋,任何人看了都为之吃惊。他身段矮小,几乎象个侏儒,又因为儿时患了严重的天花,皮肤到处是斑斑点点,他的鼻端肿大,一分为二,益发使得他看来古怪。此外,他又纵情声色,又不肯用心向学,不守纪律,无宗教信仰,随时会视情况信奉新教或天主教。但他确有一套迷人的功夫,也会诌媚逢迎,吸引女王。当他坐在低椅子上时,象煞了一只青蛙,女王也很快地发现了这点,她一向好替人取小名,便称他为“小青蛙”。

    无法亲自看到宫中这幕闹剧,我深以为憾。一个二十出头的法国王子,又丑又装模作样地扮大情人,还有个四十多岁的高贵女王,在那大情人灼势的目光下沉吟陶醉,那幅景象一定妙趣横生,但背后的意义却不止于此,凡对女王及英国有兴趣的人莫不惊惶失措,我相信即使罗勃的最大敌人也会为了她没嫁给罗勃,而引以为憾。

    罗勃虽已失宠,地仍心有不甘地上朝,有时我怀疑女王演出这出闹剧只是为了激怒他。我听说她的一样蛙形的装饰品,以毫无瑕疵的钻石嵌成,她到哪儿去都戴着它。

    有几天,公爵简直不离她左右,他们在花园中散步,嬉笑交谈,手牵着手,甚至当众拥抱。于是王子回国时,众人已毫无疑问地认为这个婚事必成无疑。

    十月初,女王召集议会,讨论她这件婚事,罗勃仍然在列,因此我对此事了如指掌。

    “她自己并没出席,”罗勃说:“因此我能够自由发抒意见。我认为这纯是政治上的冒险行为。照目前的情势来看,她和法国王子已颇相知,要她回心转意恐怕不容易,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我们都知女王春秋为何,生子恐非易事,万一怀孕,也可能危及她的性命。女王年纪够作公爵的母亲,这是劳夫.沙德勒爵士说的,我们当然也不得不同意他,只是我们了解她的脾气,所以还是不提为妙。不过,我们得要求她让我们知道她很快乐,另外再向她保证我们会努力适应。”

    “我可以发誓她不愿那样,”我打了个岔。“她要你去求她结婚,好为英国生个继承人,让她仍然做着自己是个豆蔻年华少女的美梦。”

    “你说得很对,会后我们告诉她之后,她朝我们怒目而视,尤其瞪着我,并且说有些人自己结婚,却要否定别人结婚的乐趣。她又说我们劝了她这么多年,仿佛她唯有结婚生下继承人才有保障,所以她以为我们会请求她进行这件婚事,而她却多么愚蠢,竟要我们来为她讨论,这种微妙的事情,我们无论如何是讨论不来的。既然我们已使得她心生疑虑,索性不谈,让她独自静一会。”

    那天她情绪甚差,不停指责每个人,我可以确定在她身边的人是最遭殃的。

    即在当时,我也不信她会嫁给公爵,因为人民反对这一桩婚事,而她向来做事都会考虑到人民。

    罗勃说他甚少见到她情绪如此愉快,看来似乎是那只青蛙对她施了什么咒语,他必定是个魔术师,因为象他那么丑的人,恐怕也不多见了,若是女王接纳他,那才真叫滑稽。英国人不论怎么样总是痛恨法国人的。支持苏格兰玛丽女王,用堂皇理由为她争取王位的,不是法国人么?如果伊丽沙白结婚,便正中法人下怀,国内也会兴起暴乱。安休虽然是个新教徒,但是只限于目前,谁都知道他是个见风转舵的人,今天这样,明天便不一定,在宗教信仰上更是如此。

    我们到潘夏斯和席尼家人商量对策。他们盛大欢迎我们,我一向都为杜雷家的团结亲情所感动,现在罗勃已失宠,他所接到的问候竟比他在最得意时受到的还要热烈。

    玛丽因为不忍见到弟弟受到侮辱,便愤而离开宫廷,菲力蒲为了同样的理由,也来到了潘夏斯。他是女王的宠儿,被女王特命为司酒倌,此次女王却准他离开,因为她说每当她明白显示出对他舅舅忿恨时,他的脸色就变得愠怒,使她恨不得掴他一掌。

    与其说菲力蒲潇洒,不如说是俊美,女王喜欢他的长相和学识,也欣赏他的诚实和善良,但是能挑动她心弦的却是另一型的人。

    菲力蒲极关心这件婚事,他说如果真的成了,势必将导致敬一场劫难,于是经众人决定,既然他颇富文才,便由他写封信给女王,陈述反对的意见。

    住在潘夏斯的这几天就在商讨中度过,我常和罗勃及菲力蒲在公园漫步,讨论女王婚事的危机,我仍坚持她不会结婚,他们则意见不一。罗勃可以算是比任何人都要和她接近,但是我觉得我对那女人,可是骨子里就认得清清楚楚了。

    菲力蒲关在书房里,终于写成了一封举世皆知的谏书,结尾是如此写的:

    当您的臣民眼见您将委身一位法国人,一个旧教徒,他们会何其懊恼!即使是升斗小民,也知道他当代妖女之子。他哥哥牺牲了妹妹的婚姻,并以宗教之名轻易残杀了手足……

    他指的人是凯瑟琳.麦迪锡,因为法人恨她,全称她为“妖女”,信中所说的事,是指圣巴罗缪节大屠杀,当时因为安休的妹妹玛格丽特即将与信奉法国新教的亨利结婚,巴黎城中到处都是法国新教徒,而屠杀便是冲着他们而来。

    信发出后,我们惶恐不安地等候着。

    就在此时,发生了一件事,使得菲力蒲的信倒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约翰.史塔伯首先发难。

    史塔伯是清教徒,毕业于剑桥,兴趣在文学著作,由于他对天主教的恨意,使他身处危险之中。他强烈反对英法联姻,因此出版了一本小册子,名为“发现危险深渊始末”:假如上帝不阻止这场大难,一任陛下恣意而行,英国就会被另一桩英法联姻所吞没。

    小册子中并无不忠于女王之处,史塔伯还自称为女王的卑奴,但我看后便知道这一定会激怒她。使女王忿怒的倒不是其中的政治及宗教观点,而是史塔伯指出女王的年龄已不可能性使这桩婚姻有子嗣。

    果不出所料,女王一见之下大为震怒,下令禁掉这本书,并将有关人物——作者、出版者、印刷者送往西敏寺受审,判决结果是砍断右手,虽然印刷者后来蒙受宽恕,另两人仍难惩罚。史塔伯在群众面前挺立,说他即将损失一只手,但他对女王的忠心仍然不变,因而他声名大噪,随后,两个人的右手都被一把屠刀齐腕砍断,史塔伯砍了右手后,高举左手喊道:“天佑吾皇!”而后昏倒在地上。

    这种场面报告于女王之时,想必带给她不少震撼,当时我和其他人一样认为她胡闹、愚蠢,现在回溯过去,却能发现她不无阴险的目的。

    在女王和安休调笑的一两年中,她事实上是在和西班牙的菲力蒲玩政治游戏,西班牙是她所惧怕的国家,因此她最想做的,便是避免她的两个强敌结盟,而当法国国王的儿子将要成为英国女王的皇夫之际,法国如何能够与西班牙结盟?

    这是何等聪明之计!只可惜当时在她身边的人都看不出来,事后回想方能一一验证。

    当她和那位青蛙王子打情骂俏之际,百姓对她颇有反感,然而她深知这种行为也能够使法王和其弟失和。在当时,她也早计划她将这位新教徒的王子送往荷兰,为她和西班牙作战。

    这都是后事,此时,女王和那个小王子沉浸在爱情游戏中,他或她的朝臣中,无人知晓她的动机。

    罗勃和我的儿子是在一个晴朗的日子诞生的。我们为他取名“罗勃”,为他制订了许许多多计划。

    能和罗勃在一起,我已经心满意足。一听到陶乐丝.雪非尔和驻巴黎大使艾德华.史塔福结婚的消息,我更见欢欣。伊丽沙白和安休的婚事,主要是因艾德华在中间奔走,据说,因此他的表现很得女王赞许。

    他爱幕陶乐丝已有多时,但她因始终不忘列斯特,不肯与他结婚。我和罗勃结婚消息既已为人所知,她便嫁给艾德华,并宣称她和罗勃绝不可能成婚。

    这个消息使我深为高兴,我让娃娃坐在膝上,深信一切在近期内都将好转,我也将能再享皇恩。

    不知伊丽沙白知道了我和罗勃生下一个儿子后,会有什么感觉?我确信她渴望要个儿子的程度绝不下于要一个丈夫。

    宫廷里的朋友告诉我说,她听到这个消息时沉默不语,接着却发了一顿脾气。看来,这件事已发生了效果,然而她的意图却使我大吃一惊。

    每次报恶讯的都是苏西克斯,这次又是他带来了消息。

    他以多少带点幸灾乐祸的神态告诉罗勃:“恐怕有祸事要临头了。女王问陶乐丝.雪非尔,她听说她有个儿子叫罗勃.杜雷。并宣称那是列斯特伯爵的合法儿子。”

    “果真如此,”我问道:“她怎取称自己为艾德华.史塔福伯爵之妻?”

    “女王说这是个谜团,她决心澄清。她说陶乐丝系出名门,她不准别人说她犯了重婚罪。”

    罗勃坚决说道:“我和陶乐丝.雪非尔毫无婚姻关系!”

    “女王认为非也,她决心要查个水落石出。”

    “让她去查个水落石出,她查不出什么的!”

    他是在极力隐瞒吗?我不清楚,但他确实心神为之一震。

    “女王陛下认为确有其事,如此则你目前婚姻便不算数,她说你娶了陶乐丝,你得与她过夫妻生活,否则要你在牢塔中腐烂。”

    我明白女王的心意,她要夺去我的胜利,要证明我的婚姻不成其婚姻,而我的儿子只是个私生子。

    噢!那段日子里我饱受煎熬,即使是现在,我回想起来,心中还充满愤恨。罗勃安慰我,说她无法证明另一桩婚事确曾发生,但我并不能完全相信。我深知他:他一生中最强烈的便是野心,但他又比大多数男人多情,因此他若是喜欢一个女人,那分渴望会暂凌驾野心。陶乐丝虽作过他的情妇,却也是个爱惜名节的人,她很可能由于腹中待产的小东西,使她能成功地求他娶她。

    但是现在,我们已有自己的儿子,我私下告诉自己,小罗勃的父亲向以除去障碍为长,如今自然也能除去结过婚的痕迹,假设他结过婚的话,我不愿让我的儿子被称为私生子,不,我不会要女王称心如意,我要证明她错,这次的胜利将属于她的“母狼”。

    苏西克斯通知我们说女王任命他调查此事真相。我们有个相当好的朋友,那是艾德华.史塔福,他非常喜欢陶乐丝,自然希望能证明陶乐丝和罗勃之间未曾结婚,他的热切当不下于我们。

    陶乐丝似乎想要维护“她的名节”,自然她也是为了自己儿子在争。有一点对我们倒十分有利:列斯特既然是一个重家庭的人,而且又极渴有个合法儿子,自然不会不承认陶乐丝的“罗勃”,只要她确实是他妻子,何况他又是那么聪明、活泼。

    我们焦急地静候调查结果。苏西克斯询问陶乐丝,一想起苏西克斯如何憎恨罗勃,我们就不得为之胆寒,因为他若是能找到我们的碴,相信他定会快活无比。

    陶乐丝在一再审问下,仍坚称她和列斯特已定下盟约,而且她认为这盟约是有约束力的。那么她该有份书面文件?但陶乐丝说她并无任何文件,她信赖列斯特伯爵,完全地信赖。说完她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又请求别人不要烦她,说她已和艾德华.史塔福结婚,共度幸福的日子,而列斯特伯爵和艾塞克斯夫人又生了一个男孩。

    于是,苏西克斯不得不宣布雪非尔夫人和列斯特伯爵之间的盟约并非婚约,列斯特可以与艾塞克斯夫人结婚。

    消息传来,我欣喜之至,原先我担心的是我的儿子,现在这个安躺在摇篮中的小家伙已被证实是列斯特伯爵的合法儿子及继承人。

    在我为我的好运称庆之际,我也能感觉到女王的挫败。据说她听到这个消息之时,大发雌威,怒斥陶乐丝是蠢才,列斯特是无赖,而我则是一只饿坏了的母狼,专门游戏人间,寻找可以毁灭的男人。

    “列斯特会悔恨他娶蕾蒂丝.诺里斯!”她说:“这事还没了,终有一天他会醒悟过来,会发现那头母狼的毒牙威力。”

    激怒了这么一个全权的女王,我应该吓得全身颤抖才是,但我却觉得很刺激,尤其是我知道我占了上风后,我可以想象她的怒容,而她的怒气是针对着我而为的,这点使我更加快乐。我的婚姻有保障,儿子的未来也有保障,这是那伟大的英国女王用尽全力也无法夺走的。

    我又打了一次胜仗。

    现在已无须保密,我可以公开露面,于是我将注意力放到我丈夫那所富丽堂皇的宅邸上,我决心要让它更加堂皇,甚至胜过女王的宫殿及城堡。

    我将列斯特庄园的卧房重新布置,添了一张胡桃木制的床,床帏幔帐华丽非凡,任谁见了也无法不咋舌。我主意打定,要让卧室比女王的寝宫还要华美。记得以前,每当她御驾亲临,我总得“消失”,否则她连到也不到。而今如果她来,我深知她的好奇心守会将她引至我的卧室,为此,我毫不吝惜用在卧室的金钱,务必使它成为美丽无比的“寝宫”。幔帐是由红色天鹅绒所制成,上有金、银线及花边作装饰。房中所有物品都用天鹅绒或金、银布覆盖,我的专用夜壶简直同宝座一样。我知道她见了这一切,定会暴怒非常,而她一定会知道的。为她煽起对我的仇恨之火的,不乏其人。床单、床罩等均有列斯特徽号的图案,那些图案是多么精美!墙和地上铺着厚实的毯,为毯子换蔺草,以免它发生恶臭,长满跳蚤,真是一大快事呢!

    我和罗勃过很快乐,回想他在困难重重中用那么聪明的方法和我结婚,我们都会在床幔后开怀大笑。当我们独处时,我称女王为“母狐狸”,因为她象狐狸一般精明,而母狐狸又比公狐狸更要狡猾。我被她称为“母狼”,于是我叫罗勃“我的狼”,他反称我是他的“小羊”,我提醒他说我和羊之间并无多少相似之处,他却说这倒不假。我们之间时常开这种玩笑,互称这些小名之时,我们仍然忘不了女王的存在。

    儿子对我们两人而言,更是一种喜悦,我沉醉在家的欢乐中,因为位居一国之尊的女王定会感觉到缺乏子嗣的空虚。

    然而家中却有些悲伤的气氛,那是因为潘乃珞而起。她忿忿不平已有多时,为的反对和李区爵士的婚姻。亢丁敦伯爵本可以痛揍她,使她同意,但我不许。潘乃珞和我十分想象,美丽又顽强,打了她只会更加深她的抵抗。

    我用理来说服她,我说明目前这种情况,嫁给李区是她最好的归宿,这个家已蒙羞辱,尤其是我,我的女儿将不能在宫中受到接纳,但如果她成为李区夫人,情况又会不同,也许她会觉得她宁愿过乡村生活也不愿意嫁个她不爱的人,但她开始厌倦了乡村生活后,自然会改变心意。

    “我当初嫁给你父亲,也不能说是疯狂爱着他,”我坦白地说:“可是这也不能说是不成功的婚姻,我不是还生了你们吗?”“可是你在这桩婚姻中和罗勃就很友善了!”她提醒我。

    “结交朋友并没有害处。”我顶了回去。

    这句话倒使她若有所悟,亢丁敦伯爵再一次严厉地同她谈了后,她悔悟了。

    可怜的孩子,她终于嫁给了李区爵士,我为她,也为菲力蒲.席尼感到难过,他过去多少也是太懒散了,不想和她有任何结果,他听到这消息大感惊异,我听说他骂李区是个粗俗的文盲。这件婚事确使他从昏睡中醒转,从此以后,他和潘乃珞关系也改变了,他开始写小诗送给她,诗中写的是她,将她比为他终生最爱的人。

    却也有许多人认为她运气不错,她母亲和继父都已失去女王的恩宠,继父尤其永远无法再回复到昔日的地位了,但她却仍能攀到这门亲事。

    这时,我认为过段时间女王就会缓和对我的怨恨,因为她对罗勃的态度便是如此。几个月之后,他便逐渐进行争回王宠的工作。我无时不刻为她对他的感情之深所讶异,我想她对他仍然怀有浪漫的梦想<:"="_.。在她眼中,他仍然是曾和她一起待在伦敦塔里的年轻美少年,却不见他那日渐发福的身躯,过分红润的面庞,及日渐花白的头发。

    伊丽沙白最大美德之一便是忠于老友,她忘不了玛丽.席尼的照护之恩,每当她看到那张麻脸,心中便生怜悯感激之情。于是她安排了小玛丽.席尼和彭伯克伯爵亨利.赫伯结婚,虽然男方大了女二十七岁,众人仍认为算是门当户对的了。

    女王心中,罗勃永远占有一席之地,偶尔他会被赶出一段时间,但他总会重返她心中。原因是她爱罗勃,也将永远爱下去。他在失宠后六个月重新得宠,并不足为奇。

    然而我并不如他。听说只要有人提到我的名字,她便会涨红着全,勃然大怒,对着我这“母狼”大吼大骂。

    全国最自负的女人竟因我比她迷人,并且还嫁了她心目中真正渴望的男人则对我不能谅解。她偶尔有对他生气之时,那是因他比较喜欢我,但他从未为此心烦意乱,他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如不受他已结婚的影响,那么任何事都不可能改变她的感情了。

    罗勃的魅力,我很不容易表达,那是一种磁力,即使他年纪渐渐老大,也仍和年轻时一样。没有人对他有绝对的把握,他是谜一样的人物,对人彬彬有礼,做卑微工作的人和仆人,他也一视同仁,然而自从阿蜜.罗莎特死后,狼藉的声名便紧随着他。或许他身上那种权势的感觉便是他之所以吸引人的本质。

    他的家人崇拜他,连我的孩子们一知道他是他们的继父,也都全心全意地接纳了他,和他在一起时,他们比和华德在一起还要自在。

    我每每感到惊讶,他是个野心勃勃,且愿尽一切去占便宜的人,然而他竟然愿意为他家人的事分神。

    这时候,潘乃珞最不快活,她时常回到我们这儿,对我们倾诉她的婚姻失败,以发泄她的怒气。李区爵士是个粗鲁而且好色的人,她不可能爱他,所以她渴望回家。

    她将心中苦闷告诉罗勃,罗勃很和善,也能体谅别人,他告诉她说只要她愿意,尽可以将他家当作她家,他更进一步表示我们家已有一间屋子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全家人都知道这个屋子,并且称它“李区夫人房”。只要她觉得需要逃避到这儿,随时她都可以来。

    她和罗勃在一起,才恢复了些兴致,还会挑选屋中的幔帏,甚至还自己去做。罗勃如此克尽继父之责,我深为感激。

    桃格西也爱他,她看见姐姐的遭遇,便告诉罗勃说她绝不愿发生同样的事,她要自己选择丈夫。

    他说:“我会帮你挑,为你找门最好的亲事,也是你同意的。”

    她对他深信不疑,因此两个女儿都盼望着和他在一起。

    华德也喜欢他,罗勃为他安排各种计划,让他在几年后进牛津大学。

    家中尚有一人是我深深怀念的,那就是我最喜欢的儿子,我的儿子罗勃,狄福洛,艾塞克斯伯爵。我多么希望他能和我们在一起,也多么悲痛这种将儿子带离家庭(特别是继承父亲头衔的儿子)的习俗。我很难想象他成为艾塞克斯伯爵的情景,他将永远是我的小罗勃。至于另一个罗勃,我的先生,想必他一定会对艾塞克斯感兴趣,但他现在正在剑攻硕士学位,我经常能得到他表现良好的报告。

    还有另一个罗勃,我那刚生的小罗勃。罗勃宠爱他,现在就已为他的未来制订了一连串的计划,我开玩笑地说,将来要给他在王宫中找个适当的位置恐有不易,因为他的父亲认为谁都配不上他。“除了皇室公主以外,谁也不配作他的妻子。”他这么说。态度竟是如此的认真。

    列斯特在我家和在他家同样被喜爱,尤其在女王对我心存愤恨之际,我处在一个和乐的家庭中,使我感到非常安慰。由于我离开宫廷,家人和我更加紧紧相连,罗勃的外甥菲力蒲.席尼便频频来访。

    他和潘乃珞漫步于花园中,我突然想起他们二人之间的情谊已多少有了改变。虽然他曾和她之间有婚约,但他从不象是急着结婚的样子,我也始终认为他二十二岁,潘乃珞才不过十四岁,向他提起结婚之事也不对劲,但现在她在他面前,已是一位少妇了,对他这种人而言,这种身分似乎更能吸引他,她对丈夫的不喜欢,已转变为憎恨,随时她都可能投入这个原本可以结婚的青年怀抱。

    这种情势似乎会发生许多危机,但当我向罗勃提起时,他却说菲力蒲并不是个沉溺于肉欲的人,他只喜欢作些浪漫的爱情之梦。毫无疑问,他会写些诗句给她,但他对她的奉献也仅止于此了,所以我们不必害怕潘乃珞会违背婚约,否则李区爵士会大发雷霆。菲力蒲也知道这一点,他并不是什么暴戾的人,他和诗人及许多赏演员交住,那些演员在罗勃失势之前,定期在女王御前献演戏剧。

    菲力蒲自失去潘乃珞后,反倒对她萌生强烈的爱意,于是不断作诗赠她。在这些诗中,他将自己称作阿士屈菲,而将潘乃珞比为史泰拉,事实上,谁读了这诗都知道他所指的是谁。

    这种情况可能很危险,但我看到了它对潘乃珞产生的影响,她重新活了过来,生活也比较能让她忍受。她和我很象,我想无论任何事发生在我们面前,只要我们是在重大事件的中心,那份刺激感也会使我们安然度过。

    因此,虽然潘乃珞和丈夫同床,菲力蒲仍是她魂牵梦系的对象,也因之她一天美似一天。使我不得不为她感到骄傲,她已是人尽皆知的绝色美人。

    女王似乎只将也当成“李区夫人”,不计较她是潘乃珞.狄福洛——即那个“母狼的小家伙。”。她所到之处,众人都会掀起一阵骚动。朝廷中发生的事,她都会向我报告。

    随时间过去,我越来越难受,我不能站在戏场中看好戏,让我感到悲伤,不过据说只要有人提到我的名字,女王定会勃然大怒,所以目前我还不可能回返宫廷,即使罗勃也得极端谨慎,许多警告的目光使他不得不如此。

    安休公爵也来到英国,继续他的求爱。伊丽沙白和公爵在格林威治的走廊中漫步时,她当着法国大使的面说他们应该结婚,为此,罗勃非常担忧。

    “这种情形很烦人,”罗勃对我说:“假若她不是伊丽水沙白,这句话一说便是确实接纳他了,自然她曾为他的事小题大作,又当众和他亲昵,仿佛她已着了迷,看不清别人在做些什么似的。那个小家伙比以前看来更丑,时间也不可能增加他的俊美,他越来越象只小青蛙,她却仍然假装看到他有什么潇洒的地方。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情景使人嫌恶,她比他高出许多。”

    “她要人们去比较,她那么大年纪和他那么年轻人的人在一起,要别人以为她仍然美丽。”

    “那真切一幅滑稽的场面,活似一出闹剧,比闹剧还要可笑。但是在走廊中,她确实吻了他,并将一枚戒指套在他的手指上,她告诉法国大使说她要嫁给他。”

    “如此说来,她真已委身于他了。”

    “你不了解她。我后来见了她,问她是不是已作了他的情妇,她答说她是我们所有人的情妇,我在冲动之下冒在问她还是不是处女,她对我笑了笑,又推我一把,不过是友善的一推,说道:‘罗勃,我仍然是一个处女,许多男人虽曾尝试使我改变现在这个快乐的阶级,但我还是没变’,而后她怪异地捏了捏我的手臂,又说:‘我的“眼睛”你不应害怕。’我从这句话猜想她是不会嫁给他的,我相信她现在开始要抽身了。”

    当然她有意如此。她告诉大臣说她需要拖时间,以使法国和西班牙彼此猜测,同时她要藉他们的帮助逃避这个问题,但在这同时,为了顾全表面,她也开始草拟婚约了。

    只恨我无法就近观察她。我很想见到她一边和那只青蛙打情骂俏说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便是他们的婚礼当天;一边却在转动脑筋,想找个最好的下台处。她希望人人相信安休疯狂地爱着她,不是为了她能带来的东西,而是她那迷人的本人。说来奇怪,她的心已为这件事的政治意义所占满,但她仍能有这种孤芳自赏的心,若有人认为这不可能,那他就不了解伊丽沙白其人。

    罗勃可乐了,他本身非常厌恶这件婚事,但若她拒绝了安休,而去嫁给别人,他同样会受不。这两个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中,总会有个人为因素夹杂其间,使我很觉有趣。我也平静地观察自己,却发现我自己的行径动机并不单纯。

    罗勃说女王捎了信给安休,对他说她认为结婚后活不长,因此她对婚姻怀有恐惧之心,而她相信他绝不会愿意她死亡。“那个小男人大惊失色,”罗勃说:“我想他终于了解自己和其他追求女王的男人并无什么不同。他又悲又怒,把女王送的戒指也扔了,然后走到她面前说他知道她存心欺骗他,根本不打算和他结婚。听到这话,她露出极关心的神情,深深叹了口气说,如果这些事都能深埋各人心田中,生命将会更有乐趣。他回说如果她得不到他,他宁愿他们两人都死掉,她便指责他说他在威胁她,而他听她这么说,眼泪便落了下来,那么傻兮兮地,抽抽搭搭地说他受不了让世人知道她遗弃了他。”

    “那么她怎么办?”

    “她掏出手帕给他,让他试干眼泪。啊,蕾蒂丝,明显得很,她从未打算嫁给他,可是她却给我们带来麻烦事,现在得主我们来安抚这个法国人,这可不简单!”

    他说的一点也不错。法国国王的特使已抵达英国,准备向这一对新人致贺,并安排婚礼事宜。可是他们一获知事情发展的真相后,法国大使宣布既然安休公爵受到英国如此侮辱,那么法国将与西班牙结盟,而英国对这件事当不至于怀有愉快的远景。这一番话在整个议院造成轩然大波,导致一片混乱。

    罗勃说那些大臣们聚在一起会商,结论是这件事已演变得超出他们能力范围。女王接见了他们,并且质问他们是否告诉她说她除了嫁给公爵外别无选择。

    女王先前是在玩火,此时如果众人不留意,很可能她会被灼伤几根手指头。她说天无绝人之路,她定有办法。双方在谈论结婚的条件时,法国似乎急着满足她所有的要求,在慌乱之中她突然发布一项声明,谓要她同意,有一项条件是十分重要的,那便是位于法国的加来港必须归还英国。

    此语极其傲慢无礼,女王自己也知道。加来港是英国在法国的最后一个要塞,是伊丽沙白同父异母的姐姐玛丽在位时失去的。法国人当然不会准许英国人再在他们本土上占有据点,因此他们自然知道她只是在和他们玩花样,这种情况相当危险。

    她比任何人都要明了这一点,终于她找到了答案。西班牙人是个威胁,这位法国公爵现在信奉的是新教,迟早势必会与信奉旧教的西班牙打起来,女王的如意算盘便是让这个仗在她的辖区以外的地方发生。既然荷兰曾多次向她求救,那么给予安休公爵一笔钱,要他到荷兰指挥与西班牙的战争将是个一石两鸟的最佳办法。

    若此情形发生,没有人会比法皇亨利三巨及西班牙的菲力蒲更要烦扰,而且也可以使那个小个子王子暂时不去注意他的婚姻大事。

    安休苦恋着她,因此他便被说服前往荷兰。她骄傲地领他到占丹的船坞,那些英挺的船舰使他深受感动,定也使他加深成了她丈夫及这些船舰主人的决心。女王则继续露出对他的情感,使他对婚事尚存一线希望。

    罗勃告诉我这些事的原委,他说他很关心这些,因为女王曾告诉公爵,为了表示她对他的敬意,她将派一个人护送他到安特卫普,这个人是宫中所有人中对她最为重要的一人。

    “是你,罗勃!”我叫道。

    他点了点头。

    我感觉到他的兴奋,从这时起,我对他的情感也开始有了改变。他重又得宠了,我当时就知道他一生中最能支配他的便是野心,而我的对手女王,却能给他他所渴望的东西。然而我并不是个甘愿屈居第二的女人。

    即使要离开我,他也很高兴能够去荷兰,因为他知道在那里他可以有机会,而女王肯让他前去,也正表示她信任他。

    我的丈夫和他皇家情妇又能在一起了。或许我只是他身体所需的,她则是他脑中所要追逐的对象,而他的野心却是比他的生理需求还要强烈。

    他并没注意到我态度冷淡下一,仍旧兴奋地说:“你知道她是怎么样的?她一直在拖延那个法国人,现在她终于使安休为她作战了!”

    他的双眼熠熠生光。她已原谅他结婚之事,并准备将他留在身边。结婚并不重要,她反正也不会嫁给他,但她却要尽一切可能将我丈夫从我身边抢走。他仍然可作她最宠的臣子,但他的妻子却永不许进宫,这便是她对我的报复。

    一股冰凉的怒意自我胸中升起,不,我可不是个轻易就可以被人丢到一边的人!

    目前他特别热情地对我表示爱意,并且向我保证说他不愿离开我,可能在他心目中,他已经到了荷兰,正在大肆猎取他能得到的好处。

    他离开英国正是二月间,女王送他们直到坎特伯雷,我却无法前去,因为我的出现会引起她的不快。

    据说女王对罗勃的道别真是情深意切,为他可能饮食不当,不照顾自己而担忧,所以特别训示他一顿,说他粗心大意总使她为他忧虑,如果她接到有关他缺乏照料而健康情形转差的报告,她会立刻将他召回,并且处罚他。

    噢,她是爱着他的。虽然她宣称宁愿放弃一百万英镑让她那只小青蛙在泰晤士河中游泳,但她心中所想的却是罗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