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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堂之上,诸位大臣衣着肃穆,右手宽袖上都系了一条麻布,谢灵着帝王服饰,跪坐在最上首。
陶怜白着太后服饰,端坐在珠帘后,满意的看着诸臣伏首,她盼着么一天已经盼了许久,如今乍然成真,竟是生出几分飘飘然之感,像是踩在云端上,颇为不真实。
等底下三呼陛下,谢灵叫起,陶怜白这才开腔:“雍王,淮阴王。”
听到陶怜白出声,宋青山和谢俶出列,恭敬垂手。
陶怜白满意的看着他们姿态,慢悠悠开口:“陛下资历尚浅,终究与国事上经验有所欠缺,日后还需要二位多加辅佐,尤其是雍王,先帝去时,仍念着你监国,你可不能辜负先帝的期许。”
这位新晋太后一发话就让众人都蒙了些,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说起监国一事?而且还是在新帝初登大宝这个时候,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谢俶更是有些凛然,拱手行礼:“扶持新帝自然是本王的分内之事,监国二字,太后言重了。”
陶怜白却是笑了起来:“雍王还是一如既往的谨记规矩克己守礼,这话可不是哀家一人的意思,陛下也是这般想的。”
众位大臣一时都不由得拿眼偷瞧谢灵反应,只见这位新帝当真面色坦荡,并没有半分勉强之意。
“王叔,太后所说也是朕的意思。”
这下不仅谢俶和宋青山有些反应不过来,其他大臣一个个也是目露茫然。
这哪朝哪代新帝登基不是最忌讳亲王握着权利不放,后宫干政,怎么到了谢灵这,一切就变得这般反常?
先不论谢俶究竟是藏的太深还是真对帝位权利没什么心思,至少到如今他身上挑不出什么毛病,从景安帝殁了再到谢灵登上帝位,他从始至终都不曾整出多余的幺蛾子。
谁知道谢俶和宋青山不整事,谢灵和这位新晋升太后的娘娘却主动让谢俶监国?
这是生怕谢俶不谋逆?本来这朝堂之中谢俶和宋青山是翁婿关系,一家子,谢俶又与新帝交好,新帝对他信赖有加。
现下再让宋青山和谢俶两人共同辅佐陛下,这岂不是成了雍王府和淮阴王府一家独大?从此成了他们两府的一言堂?
这陶怜白究竟是什么意思?做了大半辈子的皇后,聪明一世,如今坐上太后的位置,就开始糊涂了?
洪维秦当即站了出来,扬声开口:“臣附议,国事繁重,是该有能臣帮陛下分担少许,雍王殿下和淮阴王却是最合适的人选,但太后您教导陛下,劳苦功高,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如今世事动荡,也理应参与国事,帮着陛下减轻身上的担子。”
他话一说完,底下大臣纷纷附议,不管跟谢俶和宋青山关系亲近与否,难得的统一战线,请陶怜白一同监管朝政。
不管是什么心思,但一言堂,绝不能开了这个先例!哪朝哪代,这一言堂都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盛情难却之下,陶怜白这才勉强应下了这个担子,等散了朝,应付完那些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来道贺的群臣们,不约而同的留到了最后。
宋青山和谢俶两人面面相觑后,两人面色都有些凝重,彼此都明白了今天这一出究竟是做的什么计。
两人谁也不曾开口,极为默契的去了谢灵的御书房。
下了朝,谢灵正拿了狼毫练字,听下面人来报说宋青山和谢俶一同过来,想要拜见他,这才将笔抛下,坐了回去,淡淡开口。
“让王叔和淮阴王进来。”
得了谢灵的准话,外面人很快将谢俶和宋青山给迎了进来。
两人恭敬行了礼,谢灵看着谢俶和宋青山不发一言,一时忍不住轻笑出声:“三王叔,淮阴王,您二位来找朕,过来却一言不发,是想要朕揣度一二?”
听谢灵主动开了腔,谢俶皱了皱眉头:“陛下在朝堂之上为何要附和太后,让臣和淮阴王监国?”
谢灵浑不在意,哪怕穿着庄重的朝服,仍旧压不住他身上的少年豁达。
“那都是朕的肺腑之言,朕有自知之明,如今桌上桩桩件件,朕应付不来。”
他做三皇子时,只觉得大禹歌舞升平,太平盛世,可如今自己坐上这个位置,方才能看到些更深的假象。
大禹千百年来积攒下来的宏图伟业,在不过两代的挥霍下,逐渐开始有了蛀洞,他的父皇晚年猜忌无度,纵容心软,他那太子大哥这些年中饱私囊,手段狠辣,虽然不至于败了大禹这么份家业,但也内忧外患,绝不是守成就行的。
宋青山沉不住气,终于也开了腔:“可陛下,您坐上太子之位不久就登了帝位,吾等自然理解,也会尽全力辅佐您,可您为何要于朝堂之上说出监国的话来?”
他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语气也更加急切,甚至还不受控制的上前一步,声音沉重激昂:“陛下,太后的心思,您当真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这陶怜白做了大半辈子皇后,又生了谢央和谢灵这二位皇子,还保住了,甚至在折损了谢央后,迅速的让谢灵坐上了这个当年谢央坐了二十年的位置,足可见这陶怜白绝对不是简单角色。
她今日在朝堂之上,演了这么一出贤后戏码,目的自然不是要成就谢俶和他,而是要引起群臣激愤和危机感,从而顺理成章让她能够光明正大干政。
当真是好算计!洪维秦那些人被她算计了还得给她数钱。
宋青山本以为自己这番话说完,谢灵至少能深思一二,可视线看过去,谢灵眉目安宁,不曾有一分一厘的惊讶震怒,竟是跟没事人一样。
他这态度,直接让谢俶和宋青山都有些不明所以,心中只觉怪异的很。
好半晌,见谢俶和宋青山不再开口,谢灵这才动了,抬了右手将手边的奏折扔到了一旁的奏折堆里,身上的朝服因为他的动作发出扑簌簌的响声,给这寂静的氛围格外添了三分格格不入。
“朕早就知道母后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