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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阁。
谢程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坐在凳子上,面色阴戾,印堂黑的吓人。
宋浩言坐在谢程对面,两人中间的圆桌子上摆着的下酒菜没动几筷子,倒是空酒瓶子占了不少位置。
“安王世子,继续!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今日咱们就喝他个不醉不归!”宋浩言给谢程空了的酒杯给倒了个满实。
谢程捏着酒杯的手不断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一双眸子里黑气森森,瞧着就不好惹,良久才一抬手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新皇帝这么一砸,算是彻底把本世子的脸面砸在了地上!”
宋浩言没多劝慰,只是又给谢程倒满,重新跟他碰了碰杯:“世子大可不必如此大的心里压力,面子这东西,只要权势来了,自然会有人捧起来。”
宋浩言也有了三分醉意,眼睛里的红血丝占了大半,瞧着带了三分偏执可怖:“就比如我,兢兢业业小心着,可谁又给过我半分面子?谁又看得起我三分?”
谢程一腔郁闷倒是被宋浩言给开导出三分:“说的是,面子这东西,是别人给的,只要有权有势,多的是人给你捧着面子,没权没势,再小心翼翼,也有人把你的脸踩在泥坑里。”
说完,视线便放在了桌上的几个空酒瓶上,一时忍不住哈哈大笑:“二公子,是本世子失意,怎么你喝的比本世子还要多?可是心里有什么苦闷?不如说出来,我与你开导开导?”
宋浩言笑笑没开口,只一杯又一杯的往嘴里灌着闷酒。
他不说,谢程反而越发的来了兴致,越发的刨根问底,宋浩言被他说的不堪其扰,索性也就开了腔。
“世子不必多问,我得烦心事,无非就是前途和父亲的不公。”
谢程靠在椅背上,坐姿歪歪斜斜,一副纨绔模样,嘴角上扬的毫不掩饰:“淮阴王不公?听说当初大公子入狱,是二公子为了淮阴王府和大公子的事奔波,按理来说,这可是大功一件,淮阴王只会更加器重你,这不公二字从何而来?”
谢程话音才落,就听到宋浩言的方向传来一声嗤笑,极不屑的模样。
当下便觉得宋浩言的反应格外有趣,谢程唯恐天下不乱又凉凉的加了一把火:“本世子还以为,经过这事,淮阴王更能认识到淮阴王府真正的有才之人究竟是谁,让二公子继承淮阴王府。”
谢程这话算是踩在了宋浩言的心口上,在他眼里,宋鹤轩入了两次大牢,次次让淮阴王府陷入危境,根本不配当淮阴王府的家主,继承爵位。
越想心中越是苦闷,宋浩言又是狠狠一口闷酒,语气更加讥讽:“我那大哥惯会沽名钓誉,一声的好名声,更有大禹三君子之一的美名,跟他抢家主的位置?我可没这个本事。”
谢程听的越发的兴致勃勃,先前的坏心情一扫而光,知道旁边有个比自己更倒霉的,当下心情愉悦不少。
亲自给宋浩言倒了杯酒,谢程虚伪的叹了一口气,一脸惋惜:“二公子真是可惜了,这大公子占了个长兄的位置,又有一个当雍王妃的妹妹……”
宋浩言捏着杯子的手用力,后槽牙咬的嘎吱作响,他的亲生母亲徐侧妃也算是出生名门,只是被李瑢和宋撷玉给算计了,一时才走上了歪门邪道,他也有亲妹子,要是没疯,说不定也能成为他的助力,他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单打独斗,孤苦伶仃。
被谢程刺激,加上心里本就郁闷,宋浩言不多一会儿就醉的七七八八,心里的警惕心也降下去不少,口无遮拦起来。
“淮阴王府家主之位,我有自知之明,抢不过他,可为何宋鹤轩要做的如此绝?竟是要断了我的官路……”
谢程陡然间听了这么一件密辛,更是瞠目结舌,在心里默默的敬佩起来。
这宋鹤轩平日里瞧着可没这么心狠啊,居然活生生的断宋浩言的前程。
宋浩言开了口子,后续的话也就顺畅了许多,跟谢程大吐苦水:“世子,你知道吗?我那父亲,竟然让我去从商?我宋浩言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就是为了去做一个赔笑的商人?”
谢程想过宋鹤轩心狠,却没想到宋鹤轩能狠到这个地步,拍了拍宋浩言的肩膀,一脸同情:“二公子不必过度担忧,前程这东西得靠自己挣。”
宋浩言被谢程这一句话给堵了个严严实实,一时颇有些无话可说,他这话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自己这个世子之位是世袭安王的,安王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全心全意的帮谢程。
他享受着安王的人脉钱财,坐在安王世子的位置上高枕无忧,却反过来劝他,前程要靠自己挣?
看宋浩言不再开口,谢程也被扫了兴致,喝多了酒,额头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伸手轻摸了纱布,谢程心里渐渐有了个主意,按住宋浩言又要倒酒的手,开了腔。
“二公子若是家里靠不住,不如试试本世子这条路?”
宋浩言听了,看向谢程的眼神带了些不敢置信:“世子这意思是……”
说这话时,宋浩言声音还有些颤抖,忐忑之意溢于言表。
谢程欣赏够宋浩言的这幅表情后,才慢悠悠的,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散漫丢出一句话来:“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世子,但是帮帮二公子的本事还是有的。”
凑近宋浩言,谢程压低了嗓子:“只需要二公子与我投诚,到时候成了自己人,我和父亲自然会全心全意的帮二公子你。”
宋浩言垂了眸子,心口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他心里明白,但是如今他已经无路可走,只有谢程朝他伸出了橄榄枝。
谢程看他眼里都是犹豫之色,一时心里有了三分不适,声音也冷了三分:“二公子若是看不上,就当谢某没说,大可不必为难。”
听出谢程不高兴,宋浩言慌乱之中,咬了咬牙,下定了主意:“世子说笑了,我如今可没路可走,世子愿意搭救,是世子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