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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代表林家出战,是最后的选择。”林瑶青扬首回望道,“请你尊重我的选择。”
张彻恨声责问:“你为什么偏偏要选择那条必死无疑的路?再说你早就嫁给我了,你早就是我张家的女人了,林家的事还与你何干?你跟我一起回家好好活着不行吗?”
林瑶青反诘:“张彻,你凭什么不让我管林家的事?你凭什么觉得你因为爱我就可以把我私自占有?”
男子眼底的眸色渐渐变深,语气也变得冰冷,“你就是不肯听话是吗?”
林瑶青沉默了半晌,忽觉附近灵场变动,似有高人来袭。
她自嘲般地扯了扯唇角,伸指朝向屋顶问道:“张族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屋顶上这几位都是你请来的抓我的吧?”
张彻沉默不答。
林瑶青苦笑再问:“如果我不主动跟你走,你是不是就要强行掳走我?然后把我锁在竹园一辈子哪里也去不了?”
张彻咬牙解释:“我不想伤害你!可我绝不允许你去白白送死!”
林瑶青摇头,“除非你有本事废除我的武功,砍断我的双手双脚,否则我将注定为家族而战。”
张彻两步跨前,双手握住林瑶青的肩膀道:“你永远不明白我有多喜欢你!我不能没有你!”
林瑶青凝视着他泛红的双目,沉声道:“张彻,今时今日,我很想跟你说几句肺腑之言。”
“你说。”
林瑶青语气平静的回复道:“其实自从我知道你才是木剑真正的主人后,我就逐渐开始尝试着去接纳你了。我尝试着去适应张家大少夫人的身份,我尝试着和你一起走下去。可惜,我们之间有一条无形的鸿沟,一直让我难以跨越。”
“什么鸿沟?”
“我常常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什么导致我一直不能从心底接纳你?直到有一天,枯蓬前辈提醒了我。原来一切问题的根源都在于你不尊重我。”
张彻怒极反笑,“我如何不尊重你了?整个张家谁敢不尊重你?你说这话还有没有良心?”
林瑶青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之上,“真正的尊重不是一方朝着另一方鞠躬跪拜,而是彼此平等的互相对待。你永远只按照你的意愿强迫我,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平等可言。”
张彻退让道:“好,我以后都不会再强迫你了,你跟我回家行吗?”
林瑶青终是推开了他的手掌,神色黯然道:“你现在就在强迫我。你在强迫我接受你的选择。你在强迫我选择你为我做出的选择。”
张彻一时语塞,悬空的双手缓缓垂下。
林瑶青哑声道:“如果你不懂如何尊重我,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有未来。没有未来的未来,真的是你想要的未来吗?”
张彻眼眶泛酸。原来她并非无心之人,原来她也曾幻想过他们的未来......
林瑶青强颜欢笑道:“张彻,今天就请你尝试着尊重我一次。哪怕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请你尊重我的选择。即便战死,但愿我们来世能重新相遇,一切再从新开始。”
屋内的烛火随风跳动,偶尔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心软了,他被她说服了。
张彻生平第一次没有依着脾性继续强迫她,只痛心疾首地攥起了拳头,强忍着泪水扭头离开,快步迈出了房门。
林瑶青望着男子远去的背影,紧绷着的一根心弦终于松弛下来。
尽管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林瑶青知道,他已经全部答应她了......
*
屋顶之上,戴筝一直等待着少爷发出进攻的信号。
可等了许久,却见少爷走出庭院摆了摆手,放弃了抓捕少夫人的计划。
戴筝急忙示意其他高手先行退下,并伴随少爷一同返回了张府。
*
竹园,张彻举起一壶烈酒猛灌着自己。
没有未来的未来,确实不是他想要的未来。张彻想要的,从来都是和她彼此真心相爱的守在一起,而不是那种靠武力和伤害才能将她锁住的黑暗余生。
戴筝和月无影担忧的守在少爷身后,不知道该劝些什么。
酒壶重重摔落在桌上后,张彻对月无影道:“你去林家把姜婡请过来,小心一点不要被人发现。”
“是。”月无影飞速告退。
张彻又把一把小刀交给戴筝道:“戴筝,这是剜灵刀,一会姜婡到了的时候你就把我的灵核催逼出来,剜除一半交给她。”
戴筝抱拳阻拦道:“少爷,万万不可啊!分裂灵核的过程极其痛苦,而且您本就在封印期内,属下怕您的身体根本扛不住!”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难道你让我眼睁睁的看她去送死吗?”张彻气得直喘粗气,“我如今灵力被封了,根本就是个废人什么帮不上她!况且我受张家族长的身份牵制,又不可能差遣其他族人去冒险帮她,江湖上更没人敢得罪那位魔宗宗主。我唯独只剩下这半颗灵核能助她一臂之力了!”
戴筝苦劝无果,只得应下。
*
姜婡一头雾水地跟着月无影来到张府,福身行了一礼:“张族长,不知您深夜传唤有何指教?”
“姜姑娘,辛苦你大晚上的跑一趟,还请稍候片刻。”张彻侧首对戴筝示意,“戴筝,开始吧!”
“是!”戴筝依命,将少爷的灵核从体内逼出,将将悬浮在半空中。然后戴筝迅速挥动剜灵刀,将灵核刨去了大半,再将余下的小半颗灵核推进少爷体内。
张彻只觉痛苦蔓延至四肢百骸,疼得差点昏死过去。他倒抽着冷气命戴筝将灵核交给姜婡,全身析出阵阵冷汗。
姜婡吓得后退了半步,仿佛面前迎来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她颤声询问道:“张族长,您这是作甚?”
张彻虚弱答道:“姜姑娘别怕,这是我的一半灵核。劳烦你把它包入药丸之中,送给林瑶青服下。另外,还麻烦你不要告诉她真相,只说这药是你自己调制的。”
姜婡不敢接下,疑声发问道:“张族长,您这是又是何苦?您为何不当面送给我家族长呢?也好让我家族长知道您的心意!”
张彻苦笑:“你觉得她会收么?”
姜婡对几位公子小姐的故事也算略知一二。她吐了一口气道:“张族长用情至深,阿婡深感敬佩,也乐意帮张族长一个忙。但恕阿婡直言,互食灵核可能会有排斥反应。阿婡曾见过几例魔宗宗徒抢食用灵核而造成严重不良后果的病例。”
张彻摆摆手道:“姜姑娘不必多虑。我和她连孩子都生了,彼此间的骨血早已经融在了一起。她对我的灵核已经不会再排斥了。”
“原是这样,阿婡明白了。”
张彻微笑:“有劳姜姑娘费心,不要被她发现了。”
“好。”姜婡伸出双手,接过了那颗闪烁着滚烫灵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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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婡回到药房,连夜钻研制出一坨黑色的药泥,并将张彻的半颗灵核裹附其中,最后凝炼成一颗小小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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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权十六年二月廿五清晨,姜婡敲门进入林瑶青房中,托着一个药盒举过头顶道:“族长,属下精心调制了一枚药丸,可助力女子产后修复,有助族长功力大增。”
林瑶青很是信任姜婡师徒,于是毫不犹豫就捏起药丸就吃了下去,并致谢道:“多谢姜姑娘。”
姜婡颔首,“族长客气了,这都是属下的分内之事。”
药丸落肚没多久,林瑶青忽感热气翻涌,不仅自己的力气暴增了许多,灵力也大幅提高。她不免惊喜问道:“姜姑娘,你给我吃的什么药啊?怎会有如此神效?可还有剩余么?”
姜婡忙编谎道:“没有了,没有了。此药药材极其罕见,一时半刻很难再寻到,仅此一颗。”
林瑶青再谢了几句,就赶忙跑到书房继续核对契书条目去了。
姜婡望着族长的背影,暗暗再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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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时辰后,林瑶青将所有族内事务和弟弟林璟交接妥当。
林璟手捧着账册,面色凝重的望向林瑶青,“长姐,您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林瑶青将面前的书目摆放整齐,“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林璟默了一阵,又问道:“长姐,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应该没什么了......”林瑶青思忖了片刻,又道:“哦,对了,璟弟,关于修罗场的祖制的事......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对于那些老弱病残的奴仆给点遣散费赶走就算了,不要再大开杀戒了。”
“长姐是想要废除修罗场?”
“不,谈不上废止,只要不害人性命就好。”林瑶青摇头叹息,“我常常在想林家的今天的境地,会不会就是百年间冤魂的报应。”
林璟颔首,“好,请长姐放心,弟弟一定尽力。”
*
地下宫殿。
昏暗的光线之中,林瑶墨抚摸着面前的冰棺,嘴上噙着淡淡的笑意。
近期历经战事,魔宗的宗徒已经折损了大半。
连排行榜上的四大杀手也仅剩二当家和三当家两个人,双双面色凝重地跪在林瑶墨的身后。
两位当家齐声问道:“宗主,明天作战计划还请示下。”
林瑶墨的视线尽锁在棺中女子的身上,瞳色中皆是冰冷的寒光,“老三,你明天带人帮我守住地宫出入口。老二,你继续潜藏,不要参战。”
“是!”两人领命告退。
*
红日西坠,残阳如血。
林瑶青独自立于空旷的庭院之中,身后倒映着长长的斜影。
这或许是她生命中最后一次看见夕阳了,林瑶青伸出手掌想要抓住最后的微光。
可暮色慢慢地暗沉下来,远处的山林渐渐模糊,光明终是从手心逝去了......
大地陷入一片黑暗......
今夜将是永夜......
林瑶青闭上眼睛感受着死亡的气息,尔后肃然转身回屋,庄严地捧出了那件代表林家族长身份的白色羽裘。
轻羽加身,林瑶青伸出双臂,利落地捆好手腕脚腕,并将斩封刀绑于小腿之处。
最后,林瑶青来到祠堂点燃了三炷高香,弯腰举过头顶虔诚祈祷:“林家第一代族长,第二代族长,第三代族长,第四代族长,第五代族长.......第三十六代族长,第三十七代族长,第三十八代族长,第三十九代族长,第四十代族长,请你们赐予我力量!助我斩除家族败类!!清理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