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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别半月,厂役们终于看到金卯了。
贴刑官笑着打趣他:“王爷那个身段连我一个锦衣卫千户都羡慕,金公公,你这些天一定像跨刀山一样辛苦吧?”
金卯脸颊绯红,抿了抿嘴,没和这几个锦衣卫来的狗千户计较。
一溜人从值房里窜出来。
“哟,稀罕,金公公逃出生天了——”
“可喜可贺啊——”
金卯在大家的掌声中紧着头皮,垂着脑袋,飞快的跑去找严乐。
“贺寅是个畜生——”金公公如是道。
……
督主值房里,严乐老不正经的挑了挑眉,笑容促狭的向金卯说道:“终于肯放你出来了,再迟一天,东厂就要学海寇,去王府劫狱了。”
金卯低头瞧着脚尖:“督主大人莫要打趣小的了,他是主子。”
在这个王朝,宦官就是家奴,主子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主子没要你做什么,你也得掂量着做点什么,行差踏错半步,就会像崔兰一样跌落谷底,生死全凭上面人的心情。
若碰到长陵那种蛮不讲理的小主人,也只能乖乖跪好,老实接受对方的拷打撕扯。
所以,贺寅要他,他就逃不过侍床的命。
严乐收了收笑,说到正事:“今晚便去销金窟吧。”
金卯神情一震:“是!”
他换了一身常服,戴上斗篷,从东厂小后门出去,径自来到三里巷,敲开君淑的门。
“哪个小兔崽子又来找春宴,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
一个泼辣的声音从院子里窜出来,砰的一声,门开了。
金卯猛不丁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吓得膝盖一软,一屁股跌在雪地里。
君茗笑得肆意张扬:“哈哈,金卯!你没想到吧,本公主在此!”
金卯爬起来,看了她一眼,拍掉身上的雪,没拆穿这个假货:“我找君嫂子。”
君茗吭哧一声:“进来。”
春宴蹲在院子里玩雪人,额头上缠着绑带,眼眶青了一只。
金卯顿了顿:“她怎么了?”
君茗怒上脸庞,冲隔壁院子骂道:“还能怎么着,被一群狗娘养的小瘪三打了!脑子不灵光,问也问不明白,那群死小孩串通起来死不承认,理也没处说!杀千刀的小畜生,你可千万要躲好,别给老娘逮到!”
“咳咳——”那道嘶哑的声音在屋里响起来,“谁来了?”
君茗扭头回道:“兔兔。”
君淑撑着手杖,掀开帘子出来,站在门口,向金卯说道:“屋里坐,小宴,手冻坏了。”
春宴蹦起来,没心没肺的笑道:“娘亲,春宴做了一个娘亲,你看!”
君淑向她招了招手,她连蹦带跳的窜过来,临近时收了速度,依恋的在君淑肩膀上轻轻蹭了蹭,看向金卯,弯着眼睛说道:“兔兔。”
金卯摸摸她脑袋。
屋里烧着旺火,小炉子上煮着牛奶薏米粥,一屋子的奶香味。
君淑猜到金卯的来意,便让君茗带春宴去隔壁玩,没一会儿,隔壁就传来鸡飞狗跳的动静,君茗笑得很欠打。
君淑习以为常,轻声道:“你在怕。”
金卯叹了口气:“毕竟是要拿命去赌的事,我不知道阎王会不会死钩,而且,我全身上下除了这个厂役的头衔,手上没有多少可用的筹码。”
人家总不能凭他是金家遗孤就别开一面吧?
更别提还有那劳什子叫人上瘾的画屏春……
吃了画屏春也未必保险,前面那个细作的脑袋还在东宫摆着呢。
上次和档头同行,金卯没来得细问,这次凑齐二十个问题,一并向君淑请教了。
君淑知无不答。
金卯静静听着,心口凉了半截。
从三里巷出来后,金卯去南城走了一圈,想了想,打算违背督主的旨意,改天再下去。
严乐倒也没说他。
戏要做足,两人合计一番,来了个周瑜打黄盖。
严乐假意呵斥道:“别人都在找海寇,你跑去寡妇家偷鸡摸狗,来人,看打!”
金卯被摁在板凳上,噼里啪啦一阵棍棒下来。
他是樊川王的人,掌刑官心里有数,棍下就拎着力道,所以那伤势瞧着严重,但养两天就可以下地了。
金卯被抬下去。
贺寅知道他被打了,急忙把他接回王府,瞧着他背上的棍伤,脸色难看道:“你没告诉他们,你是本王的人?”
金卯说道:“可我要下销金窟,总不能好手好脚的去吧?”
贺寅目光沉沉的看了他一会儿,轻轻给他上药:“是这个道理,明天去?”
“嗯,明天要分头去寻海寇的线索。”
“确定是明天?”
“确定,明天申时。”
贺寅放下药瓶子,穷根追底的问道:“当真?”
“……”金卯趴去里侧,没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