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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卯侧身蜷屈着,面向墙壁,声线轻而舒缓。
“这世间有个无所不能的侠客,面若好女,十分貌美。
然而侠客只是个私生子,他爹骗了人家闺女,害得那十五岁的少女被撵出家门,无奈,怀了身孕的少女投奔一个老地主,给他家的女儿们讲书。
侠客儿时便寄居在老地主家,他天资聪颖,很受地主一家的喜爱。
然而他性格实在顽劣,在家里有多乖,在外面就有多坏,他凭着一张脸惹得那座小城里的书生们如痴如狂。
可人家动心时,他翻脸就把人痛骂一顿,说人家没有骨气,惹得书生们愁肠寸断,甚至有人为他绝食相逼,求父母成全这段姻缘,求他心软。
没多久,那绝食的书生死了,他跑去人家的葬礼上吹了一首唢呐,大笑三声离场。
县里的人恨死他了,只有地主一家还愿意接受他。
一天,他卧在树上,看到山上书院里来了一个新面孔,甩手就丢了一颗石子去,打中书生胸膛。
“哟,书生——”他望着那金相玉质的读书人,“你瞧我美不美?”
书生没看他,径自走了。
书生是个内敛安静的人,按县城里的人所言,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美玉。
与他相比,潘岳少了一段气节,卫玠缺了三分英迈,庾亮还欠点骨力,他来县里的第一天,满县人都聚在街上看他。
时年不满十六的侠客也看到了,大家都规规矩矩的欣赏美男子,只有他另辟蹊径,在高楼上大喊了一声“老公”。
书生没理他,他就又探出半个身子,把瓜子果盘什么的都扔下去,连腰带都被他扔了,挂在书生头上。
他嬉笑道:“老公你说句话啊——”
“你怎么不理人?好高冷啊。”
“男神——”
于是“男神”这个词就在县里传开,那位书生,确实当得起“男神”这个称号。
就算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那顽劣的少年调戏,他也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皮,就那么轻描淡写的扫了对方一眼,便一言不发的走自己的路去了。
书生来之后,少年多了一个乐子,白天练剑,晚上去书院爬墙,专门爬书生的墙,偷人家的酒喝,睡人家的床。
有时书生沐浴回来,床上的少年已经醉得四仰八叉了。
面对这种难缠的祸害,书生也面不改色,仍旧做自己的事。
没多久,为祸五个县的地头蛇突然被抓下狱,次日,地头蛇的脑袋悬在县衙外,书生坐在公堂上给百姓们伸冤,原来他是新科状元,也是迟迟未到任的新县令,隐瞒身份调查许久,终于把地头蛇一网打尽。
就算对方是县令,身份威严不容冒犯,少年仍旧死性不改,每天往县令的墙上爬。
他被关过几回,大牢关不住他,后来就关在县令的隔壁,每日须得背完一本书才能吃饭。
可县令稍不注意,他就逃出去偷鸡摸狗了,被人追上了就报县令的名,把账记在县令的名下,县令揣着银子,不知去各地赎了他几百回。
时间一晃,两年过去,他忽然对县令失去兴趣了,跑去撩拨另外一个青年。
这回他撩到了新帝,他叫人家哥哥。
可惜哥哥还没叫两声,分守各地的八个王爷就发动叛乱,狼烟四起,内忧外患。
新帝和县令并肩作战,帝王在外征战讨平乱贼,县令当了丞相,在内安抚百姓。
那个只会闯祸的少年长大了,他提着一把剑,跨过千万敌兵,直取叛王首级。
那一战他仿佛是上天特意派下人间的战神,所向披靡。
然而,当他提着人头去见新帝邀功的时候,找了他两年,快找发疯的年轻丞相正和新帝谋划国策。
……
金卯抿了抿唇,默默听着隔壁的呼吸声。
“丞相找到了他的少年,你也去找你的妻子吧。”
“向她道歉,趁她还爱你时道歉。”
隔壁的人喉音艰涩的重复那句话:“假如你是我的妻,你会原谅我么?”
金卯笑了笑:“可实际上,我只是我,我扮不了谁,也不能站在谁的角度做决定,哪怕只是假设也不行,这是你和她的路,我帮不了你们。”
少年沉默许久:“谢谢你的故事,但你的故事里没有你,我不爱听。”
金卯望着虚空:“我么?我这个人是没有什么可讲的。”
他说道:“我叫金卯,你只消去外面打听一声,就知道我这小半辈子的经历了。”
少年固执道:“我只想听你自己说,说些大家都不知道的。”
金卯有些乏了,轻声道:“改日吧,交浅言深可不是个好习惯。”
“那我数着日子,数到六好不好?”
金卯愣了一下,旋即闭上眼。
“你的脾气和他太像了。”
“谁?”
金卯翻了个身,背对着墙。
少年凑近墙孔,问道:“像那个贺寅是么?就是那个,九殿下?你今日说我是他。”
“没有,你不是,他比你厉害多了,也比你俊俏,你瘦得像只瘦猴儿。”
“……”贺寅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郁闷。
他缓缓吐了口气:“我该和你冷战的,你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拿蜡烛照我,我的眼睛现在还很疼。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但要是再给两颗糖的话,这笔账就一笔勾销,我很好哄是不是?”
金卯无语片刻:“这不是我的问题,这是贺寅一手导致的,他骗我。至于糖?我都没得吃呢,你向他要去。”
贺寅:“他骗你什么了?他不是把家产都交给你了么?别捐了,全部买糖,然后分我一点。”
金卯气闷道:“他扮做另一个混账王八蛋,把我骗到一个妖魔窟为所欲为!”
“噢噢——”贺寅心口凉凉的。
这人竟然把那些蛛丝马迹串联起来,自己想着想着就想通透了……
家妻恐怖如斯!
“或许是误会?”贺寅侥幸道。
“绝不可能,他身边没有人用脂粉,但有差不多八次,他都带着一身脂粉味回来——我今日在那妖魔窟里闻到了同样的气味。”
贺寅登时心乱如麻:“或许,或许是他自己偷偷用呢?”
金卯嗤笑道:“他用?你是指他给我买胭脂还是……”
突然闷了闷嘴。
这些话是不必同一个相识不久的人说的。
金卯:“反正他要么是去嫖了,要么就是骗我了,你说你要过完今春才能好些,他正巧也要等春天才露面,我一时误会,以为你就是他。”
贺寅裂开了。
那些大嘴巴还透露了什么消息!
他不是吩咐过,不许暴露自己行踪的么?!
金卯有理有据的给他分析:“何况你先前说自己有个云间妻子,我也是云间人,你与妻子被贬去庄子,正巧我和他被贬去永巷,你的妻子在庄子里等你等到哭,我也在永巷等哭过——”
他声线阴柔,但吐字清晰。
贺寅差点失语。
“你、你说,你在永巷里哭过?”
“嗯,他迟迟不来,我听到风声,每次都以为是他,每次都跑空,光着脚蹲在雪地里,像个傻瓜似的大哭。”
贺寅:“……”
“哥哥,那或许是梦吧?你们只在永巷待了半年,他怎会让你苦等呢?”
金卯平静道:“谁知道呢?也许就是梦吧,梦里的时间太快了,说不定一梦就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