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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寅姿态强势的站在金卯旁边,无声宣示主权。
两人去顿珠家坐了一会儿。
顿珠年迈的母亲给他们各献上一碗奶茶,米白的汤底有几片茶叶。
高原上蔬菜稀缺,每年秋天,牧民都撵着牛羊下山兑茶,六只肥羊才能换一块巴掌大的茶砖,不可谓不昂贵。
眼下大家才摆脱饥荒战乱,还能拿出茶叶,说明这家人是会过日子的。
金卯端着茶碗小啜一口,问阿妈最近过得如何。
贺寅当翻译,向阿妈说:“他说他很开心来这里做客,他看大家都过得很好,是不是樊川王的功劳。”
阿妈是北狄人,登时热泪盈眶:“长生天在上,樊川被魔鬼诅咒了,儿郎们不务正业,打打杀杀,家里的女儿还没长大就被抢去做新娘,八年了,我那姑娘至今还没有音信。
如今百姓在您的庇护下终于看到光明,不用担心女儿被恶男子抢了,高枕安卧,牛羊成群,伟大的长生天会保佑赞普与朱蒙万寿无疆——”
贺寅向金卯说道:“老人家说最近天气很好,水草肥美,感谢我让大家都过上了好日子。”
金卯听他吹牛,低声道:“谦虚点。”
贺寅优哉优哉的喝了一口奶茶。
“我还不谦虚?我都没有抱着你向他们大声喊这是我媳妇呢!”
金卯低头红着脸颊。
他皮肤白,脸红时压根就藏不住,一屋子人都愣愣的看着他。
大家很质朴的用格桑花和满地风景形容他。
“真是貌美啊,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格桑花。”
“皮肤白得像萨迦玛塔上的冰雪。”
“眼睛像阿扎雍错的秋水,嘴唇像挂着露水的花瓣,伟大的造物主把他心爱的女神赐给红尘——”
这些夸赞让贺寅十分嘚瑟,看到那些年轻人惊艳渴慕的眼神,他更嘚瑟了。
“哈——”王爷撑着拐杖出门后板着脸向顿珠评价道,“要是他们有能耐就去找一个更漂亮的,惦记本王的人算什么事?还对他吞口水!
干他爹的。
本王也是脾气好,不与他们计较,若换个心肠狭窄的人,眼珠子通通挖了。罢了罢了,反正他们也只能远远看着。”
顿珠:“……”
你这样宝贝,干嘛还带出来给大家瞧?
金卯见大家都过得不错,心情就好,见贺寅一脸严肃的冲顿珠叨叨,他也没管,反正他现在还听不懂。
他站在一边扶着贺寅,见顿珠笑容僵硬,盲猜贺寅又怼人了。
贺寅歪在他身上,说得心满意足才舔舔嘴唇,向顿珠一扬手:“回去吧,孤带他去看看月亮。”
顿珠心想看个锤子,有老婆了不起?
他娘的!
我自己虽然没有,但我的日子照样过得红红火火!
月亮大如银盘,皎洁月光下,满地繁花芳香四溢,能看清花色。
两人慢悠悠往回走,风凉,贺寅就把人裹在怀里,嗅着那股暖香气息。
金卯的脸在月色下散着柔光,睫毛在眼尾落下一片蝶翅般的轻影,贺寅喉结一滚,低头含住那莹白耳垂。
炙热的鼻息落在金卯侧颈上,厮磨着辗转至唇角。
空气陡然升温。
吧嗒一声,拐杖落到厚厚的草地上。
金卯被对方压上来时才发现这里的草深比其他地方深。
微冷夜露潮上来。
他用力攥着草茎低吟一声。
月盘在视野中晃动。
草海在风中窸窣翻滚。
贺寅脸上的汗珠落在金卯颈项间。
金卯咬了咬唇。
……
弓起的足背猛然一颤。
草茎咔嚓一声断了。
双手失了准头,扣在张扬的膝盖上。
*
金卯睡到日上三竿。
他身上已经被洗干净了,贺寅躺在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被窝里暖呼呼的,他伸手盖住贺寅的脸轻轻往后一推。
贺寅捉住手一根根轻咬着,把粉色指尖烙上牙印。
金卯眼神眷懒,张开五指在空气里屈抓两下。
嘴里念念有词:“咕叽咕叽——”
这个动作是谁教他的?
金卯天生就是这样,喜欢谁就黏谁,撤下心防了小动作就一个接一个,萌得人骨头发酥发软。
贺寅爱死他这些小模样了,想抱着他疯狂打滚。
“贺寅,我腰疼。”
贺寅听他嘟哝,连忙轻手轻脚的给他揉腰。
揉到痒痒肉他就把贺寅的手拿开,放到尾脊骨上,揉这里能让他舒坦,轻哼着,眼睛都眯细了。
金卯全身舒展了才下床。
他的衣裳被人妥帖的放在枕边,捞起来穿好,跺跺脚——他每次穿好衣裳都有个跺脚的动作,这是因为儿时萧褚给他穿衣裳笨手笨脚,总把袜子堵在脚底,他跺脚就能把袜子跺到鞋尖上,这样就方便他每天拿脚指头抠袜子玩了。
金卯弯腰亲了贺寅一口:“今天要去羊归看灾民,你把药喝了,糖放在枕头下。”
贺寅:“我是病人,你不喂我我不吃。”
金卯挠了他一爪子,出去洗脸吃饭,把金珠挠了一下,细着声骂咧半天,走时在贺寅帐外说道:“我走了。”
贺寅怪舍不得的,强撑着身体爬起来,杵着拐杖跟了一里地。
那白马跑得飞快,他怅然站在风里,眼巴巴的看着那白点子消失在垭口。
齐伯蕴宽慰他:“好歹人来了,没打砸咒骂就是好的,派了四个人跟着,丢不了。”
贺寅缓缓道:“你没媳妇你不懂,他在床上软趴趴的,乖乖窝在人怀里撒娇,莫说这心口是肉做的,就是铁疙瘩都被他捂化了,咒骂算什么?孤很爱听呢。
他也不缠着谁,就喜欢和孤待在一块,这下走那么远,回头没看到人影,心里要难过的。
又娇气,难过了就要挠人,他也不喜欢挠别人,攒着,回来就拿小猫爪子往我脸上拍来,一点都不疼,倒叫人心里怪熨帖的。”
齐伯蕴斜了他一眼:“属下的媳妇是因为属下穷才跑的,如今属下心如磐石,区区鬼打墙哪有银子来得实在?现在手头宽裕了,等明年就给宝贝女儿招个上门女婿,过几年好抱大胖孙子呢!”
贺寅没有女儿也没有儿子,因为金卯生不出来。
“哈。”他酸了一把,脸色淡下去,转身。
“想要个孩子那还不简单?他就是男人生的,可你知道生孩子有多危险么?筷子长的婴儿都能叫产妇受尽苦楚,胖一些那不得要半条命?孤可看不得他受苦,不然凭他那模样,生的孩子不知道有多漂亮呢。”
齐伯蕴了解他那好胜的尿性,干脆闭嘴。
贺寅啧了一声,还是咽不下那口气。
这天他坐在木椅上半垂着眼皮,把未来某个大胖小子的外公使唤得团团转。
傍晚时风起云涌,银黑色的天幕上雷电交加。
贺寅撑着拐杖望着金卯离开的方向,神色阴郁:“他没带雨具。”
齐伯蕴回道:“金公公或许就宿在羊归了,殿下,您先回去吧。”
贺寅固执的站在原地,阴暗道:“他怎么老是往外跑?就该把他拴在身边,永远都不要让他走才好。”
他冷声问:“朝廷让他何时回去?”
齐伯蕴:“最迟腊月。”
贺寅:“腊月?哪年腊月?”
齐伯蕴忍不住缩起脖子,谨小慎微道:“……百年后?”
贺寅冷笑起来:“来了还想走,没门。”
“备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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