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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武侯祠回来,这两天在工坊里捣鼓,弄出来一大堆子稀奇古怪的玩意
去了找了一处茶园,硬是从茶树上找嫩芽,弄出来一罐茶叶。
这不,打开陶罐,一股清香伴着檀香而来。
清香是元无极弄出来的茶叶,檀香是从宜妃那里找来的,叫铁匠做了小铜碾子、小铜香炉、小铜勺。
檀香用小铜碾子碾成粉末,在铜香炉里铺上一层,点着后盖上镂空的盖子,一缕青烟慢慢在镂空的盖子上缈缈舞动。
在陶器坊做的红泥小火炉下的银丝木炭透着火红的光芒,陶壶里泉水慢慢煮开,咕咕的冒着热气。
一张打磨的油亮的黄花梨木的矮桌,上面摆出一个湘竹做的茶台,茶台上搁着精选的稻草编制的黄金草席,取出几只从舅母那里讨来的天青通亮的瓷碗,小心的放进一个黑陶钵中。
水烧开,先将瓷碗和茶具用热水冲通,又给陶壶里注入泉水放在小火炉上煮着,用木夹将茶碗夹出来沥去水一一放在茶台的黄金草席上。
看着元无极行云流水的动作,古舒文摸了一下额头的昨日砍竹子被砸倒留下的伤痕,望一望外面的纷纷飞雪,而屋内水汽迷漫,古舒文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长安贵族的诗会。
这回古舒文更加相信这家伙是真的是天才了。
水烧开,用勺子从陶罐里舀出几勺茶叶,放进陶壶,摇了摇,快速将茶水倒在茶台的茶碗上,又加入新水,搁在一边。
用夹子继续翻转着茶碗,茶水沁入黄金草席,清香更浓,还夹杂着一丝稻香味,让人鼻翼的毛孔都瞬间舒服地舒展开来。
古舒文不由深吸了口气,丝丝的鲜香沁心入肺。
提起陶壶,在碗中斟上两碗茶汤,青玉色的瓷碗中黄亮的茶汤透亮诱人,自己端起一碗,放在鼻前细细嗅闻,然后浅饮一口,举手示意古舒文端茶。
古舒文照样端茶细品,茶汤入口,虽有几分苦涩,可后味甘甜可口,茶汤清淡透亮。
真是神仙饮品呀。
谁说殿下不贵族,这番行如流水、挥洒自如的操作,这份气定若闲、悠然自得的气度,秒杀多少装逼的士子?
再听听:
绿茶新青瓯,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好一首五言绝句,细细品来,如君子沐浴春风,情意浓浓、意境悠长,伴佐茶香,古舒文都要感动的流泪了。
参加了多少次诗会,更是听过多少首诗句,也曾自诩过颇具文采,还不如十岁童子信手拈来的句子。
不做诗了,这辈子都不作死了。
照样是红泥小火炉,照样是绿茶青瓷盏。
此时是面前坐的是符趵子和那摩提,茶炉上照样雾气淼淼,茶香清冽,那摩提一杯茶喝的手却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大师,此茶可入口否?
那摩提深施一礼,慢慢起身,退出了禅室。
元无极莫名其妙,和尚莫不是跑了不成?不应该呀。
看看古舒文,却见古舒文依旧陶醉在茶水之中,不置一词。
只得耐着性子,无趣的看九儿收拾茶具,心里颇有些不安。
冬季茶树是没办法采摘的,不像后世,有专门的培植的温室有茶叶,正当元无极失望的时候,听到带路的向导提起来有一个地方可能有一颗茶树或许有新发的绿芽。
在街上找到了正在卖女儿的程子琪。
程子琪,原是大楚越王府的花师,去年越王参与造反,被楚国大将祖方知打败,程子琪在城破前带着家眷逃往蜀地,不想迷失了道路,竟跑到了汉中。
程子琪爱花成痴,一路家财散尽,却用一架推车将各色花苗打包携带,一路精心养护,路过洋州的时候,在一处屈原祠后见到几株百年茶树,心生欢喜,便将那片山地买了下来,在那片地上种植花草,也精心侍弄那几株百年老茶树。
虽然每年园中各色花卉争奇斗艳,姹紫嫣红,可这偏远的洋州,只有看稀奇的庄户,哪有买花的贵客。
程子琪一家五口已断粮几日了,全靠程方氏带着几个小子挖点野菜充饥,为了一家生机,只得想将长女九儿卖掉,换些粮食和花肥。
父女两人衣衫单薄,在寒风中抖得像片树叶,好在尚未下雪,天气还没有到极寒的时候,要不早冻死了。
恰巧遇到元无极,将父女俩带了回来。
九儿和母亲程方氏见面就抱头痛哭一场,拉着几个孩子去了茅棚。
程子琪带着元无极在花地一路指引。
说到花草树木,程子琪仿佛如春风灌顶,粗壮的手指点各色花草种类、习性、产地、好恶如数家珍,虽然寒冬时节,百花早就凋零,那有什么看头。
到了西坡,四株茶树高大挺立,树身缠着稻草,竟然真的有一些绿芽,也不知道是怎样养护的。
元无极一路颔首微笑,称赞不已。
看罢花草,几人回到草厅坐定,元无极问起茶树一事,程子琪道:茶树多生于广南深山,自己也是路过潞州一带时见过一些野生茶林。
茶树习性,自己也摸索出来些许经验。
元无极也将自己对茶园的所知一一讲于程子琪,程子琪细细琢磨一番,总有奇思构想,谈到妙处,不觉一下午一晃而过,才感觉腹中饥饿,好在连才带有干粮,要不程方氏都要羞愧死了。
元无极一心想着茶叶,有这么一个好的农业技工如何能放走,便说了招揽的意图,程子琪早就吃尽了苦头,明白了靠自己的手艺总有一天要饿死的,看着程方氏期待的眼神,犹豫了片刻,就跪倒在元无极面前,自愿为蜀王府的匠户。
九儿自然成了王府的丫鬟。
元无极正在琢磨,那摩提已经换了一身褐色袈裟,手持法杖,瞬间瘦小的身材也显得宝相威严,真是人配衣裳马配鞍啊,猴子披上袈裟也是斗战胜佛,古人诚不欺我。
跪坐下来,朝元无极双手合十:殿下礼敬和尚,和尚慢待殿下。
这是什么个意思,换个衣服就表示不怠慢?
没看见一旁的符趵子红着脸坐立不安,你大和尚随时准备着装扮,人家道长可是没有这份爱打扮的喜好。
坐,请坐,请上座;茶,上茶,上好茶么?
看来古代的和尚都是一个德行。
“此制茶技艺公子由何而来?”
主题来了,鱼儿上钩了。
元无极亦正身遥拜了一拜北方:乃是一位神仙传于父皇的。
古舒文眼睛一跳,元韬泓这一辈子在求仙问道,但何曾遇过神仙?
殿下骗人的话也是张嘴即来啊。
“不知此制茶技艺可否相传?”
好说好说。
越来越上道了,经商多年与人谈生意纵横气度瞬间又回到身上。
那摩提和符趵子明显感觉到元无极身上的王八之气,不过铜臭的气息压过了王者的贵气,竟不约而同地眨巴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