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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劭,听黑皮说你要带个小朋友来给咱们认识?”
包厢内光影明暗交错,饮料和零食歪七八扭地摊了一堆,五六个学生挤在一处笑笑闹闹。
韩劭坐在沙发中央,虽然也在笑,但明显情绪不是太高,他话不多,身影一半在光下,一半在暗处,看上去冷清孤寂,跟周围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周舟坐在他左手边,话刚问完就被辛哲拐了一肘子,蓝曦也斜着眼瞅他,没看见阿劭自己过来的,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周舟是体育特长生,听名字跟个斯文小书生似的,长相却异常妖孽,别看他整天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但在体育生里也是扛把子。
据说就是因为他自小长得过于俊美,才导致性格扭曲,长大后走了暴力粗犷的路子。
周舟不知前因后果,被杵了一下子又捣回去:“没来就没来,死黑皮你打我做什么?”
韩劭垂着眼角,在眼底留下一小片浅淡的暗影,他没接话头,转而问周舟:“这一年过得怎么样,还混么?”
“哪儿能啊,年纪不小了,也是时候该为将来做做打算了。”
周舟靠在沙发上笑,屈指弹了弹裤缝间的褶皱,眉目间浮着层慵懒的艳色,眼角掀开,带出一股子不易察觉的矜傲。
刚升高中那会,他跟韩劭是相看两相厌的,可能强者和强者之间总是有些微妙的感应罢。
那时候他们都傲,韩劭单纯看他长得不顺眼,跟个花瓶似的玩儿什么体育,他也看韩劭披着的那层学霸皮恨得牙痒,明明是个大尾巴狼还装什么谦谦君子。
后来他们才发现,打起架来一个比一个手辣心黑。
但现在……其实也没过去多久,却物是人非了,有时候人长大,不过是眨个眼的事儿。
“对了。”周舟掐住不太愉快的回忆,突然一拍扶手,“阿劭,我们队里新来了个有趣的小兄弟,我把他叫来咱大家认识认识?”
沈彻接到电话的时候,正跟阮欣桐蹲在路边撸烤串,花香树香都闻不到了,风吹过来只有让人餍足的肉香。
路边有条流浪狗馋得垂涎三尺,阮欣桐从竹签上揪下块肉,远远地丢了过去,流浪狗一个饿虎扑食冲上去,也不嫌烫,啊呜一口吞下了肚。
“别乱喂,小心它没吃饱,扑过来咬你一口。”
沈彻挡了她一下,收起手机时顺便看了眼时间,起身掏钱买单。
阮欣桐举着手抗议:“小彻彻,我还没吃饱呢。”
“没吃饱你还喂狗?”沈彻便又买了几串让她路上带着吃。
“学长他们在附近的餐馆里吃饭,让我过去一趟,你跟我一起?用不了多少时间,说两句话就走。”
沈彻和阮欣桐的父母今晚都参加喜宴去了,要不然两人也没机会在外面放荡不羁,阮欣桐不想去,发丝随着脑袋一晃一晃的:“不了不了,我一会儿自己回家……”
“废什么话,要不是看在城哥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管你。”
“那求你别管。”
沈彻不由分说,连人带书包拽上单车,脚一蹬,风一般地冲了出去。
阮欣桐揪着他一片衣角,不大服气地道:“哼,我哥有什么好的。”
“我城哥当然什么都好。哦,只除了一点,有个不太好的妹妹。”
“我打死你啊……”
两人打闹着走到包间门口,脚步都不自觉放轻了些,沈彻歪头看阮欣桐,叮嘱她:“不用紧张,待会儿你就待在我身边,知道么。”
阮欣桐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哎呦,我好紧张。”
沈彻翻了个白眼,狠狠薅了把她的发顶,正要再说什么,包厢的门冷不丁被打开了,一个跟沈彻身高不相上下的男生出现在门口,漆黑的发搭在眉骨上,五官带着一种具有侵略性的俊美。
沈彻怔了下,然后立刻露齿一笑,显得无比乖巧灿烂:“学长好!”
虽然不认识,但出现在这个房间的肯定是学长啊!
这位“学长”不是别人,正是要出门透口气的韩劭,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应声,视线掠过沈彻按在阮欣桐头顶上的手,略微停顿了一下。
在校外遇到同学,阮欣桐却是很高兴,她眼睛一亮,脆生生地喊他:“韩劭!”
韩劭惜字如金,只略一点头,柔软的衣角擦过她的手背,径自绕开两人走了出去。
沈彻皱了皱眉,扭头看了眼他的背影,心里有些淡淡的不悦,暗道这学长的脾气可真不怎么样,桐桐又是怎么认识的?
不等他细问,坐在里面的人已经看到了他们,有熟人热情地迎了出来:“沈彻,快进来快进来!呦,这位……”
“小同学!”辛哲的大嗓门也响了起来,满脸惊喜的模样,“哎呀,你怎么才来,阿劭都等你好久了,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阮欣桐:“……”
双方一对接,这才知道阮欣桐就是韩劭原本要带来的小朋友,但是现在她却跟在沈彻的屁股后面,显而易见,韩劭是被拒绝了……
这就有些尴尬了。
还是蓝曦先反应过来,她拉着阮欣桐的手往里走:“他们大老爷们聊他们的,咱俩来这边说话。”
阮欣桐对蓝曦的好感度简直要加一万点,立刻点着脑袋跟过去了,沈彻看了她一眼,不是说好了跟在他身边别乱动吗?
算了,她开心就好。沈彻不管她了,也坐下来跟周舟他们几个体育生聊天。
“那小姑娘是你朋友?”周舟眯着眼,悄悄地八卦沈彻,沈彻点了下头,开玩笑似的道,“一个院里头长大的,胆子小,周哥你们可别欺负她啊。”
“哪儿能呢,她可是我们阿劭罩着的小同……前同桌,这不,聚个餐还得托蓝曦给她讲什么学习经验呢,啧。”
周舟使了个眼色,沈彻顺着视线看过去,果然见阮欣桐正兴奋地跟蓝曦请教学习方法,他心想,看来韩劭学长是个面冷心热的,自己对人家有偏见真是不应该。
片刻后,韩劭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股微凉的气息在阮欣桐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那个……”阮欣桐见他回来,张了张口,有心想跟他说两句话,但刚开了个话头,韩劭就下巴一偏,跟旁边的人搭话去了,赤裸裸的无视。
“……”
完了,阮欣桐后知后觉地想,这小心眼的家伙肯定是生气了!
韩劭的确是小心眼,我费心费力地给你牵线,担心你成绩,你凭什么约了别人在外面玩儿?
他不仅小心眼,气性还大,一连几天都没搭理阮欣桐,弄得阮欣桐战战兢兢,心里的负罪感噌噌涨。
运动会这天,天气格外的好。
云朵舒卷着卧在天边,飞鸟自湛蓝如水的天空中悠然划过,广播里不断播报着场上运动少年的风姿,声音朗朗,语调激昂,连带着看台上的人都莫名紧张和兴奋,阳光铺在跑道上,温度随着奔跑的步伐而不断升腾。
阮欣桐捏着笔杆,飞快地写下一句句让人激情澎湃的语录,随即由班长交到广播台,那一句句便会传遍赛场的每个角落,激荡人心。
她交完一张纸条,觉得晒得有点头晕,她揉了揉额角,抻着脖子朝远处看去。
跳高比赛已经开始了,隔得太远,她有些看不清,但是沈彻的弹跳力好,应该能拿个好名次。
正想着,跳高比赛的场地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只见一道瘦长的身影蓦地腾空而起,像条跃水而出的小白豚,带出的弧度漂亮优雅又自信张扬,他高高地越过横杆,在顶点停滞一瞬后潇洒落地。
那是沈彻。
阮欣桐抿着唇笑了,轻轻地拍了两下手,正要看他跳第二杆,眼前突然一暗,头顶上传来凉凉的一声冷哼。
她抬头,对上了韩劭一双深不见底的眼,黑阗阗的,如深水寒潭。
韩劭一手抓着瓶矿泉水,大概是嫌她挡道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事实上自聚餐那天起,他就一直不高兴。
阮欣桐却挺高兴的,暗道这是终于肯跟我讲话啦?虽然只有一个“哼”。
她忙站起身来给他让路,眼睛弯成两道小月牙:“韩劭,你去看梁辉的比赛了吗?”
梁辉跟沈彻关系好,得知他报了跳高,自己也跟着去凑热闹了,当然,阮欣桐不觉得韩劭有这个闲心去看比赛,这么问只是没话找话。
她的头发长得有些长了,刘海和两侧的发丝都梳上去,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零落的发丝随风顽皮地摇晃,看着特别可爱。
韩劭放在口袋里的手指动了动,有种伸手去揪一下的冲动,但面上仍旧表情淡漠,还特别刻薄地反问一句:“跟你有关系吗?”
阮欣桐脸上讪讪的,嘀咕道:“就问问,凶什么呢?”
曲萍在后头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非常刺耳,宋美嘉回头瞅了她一眼:“好好看比赛,你阴阳怪气地做什么?”
“你说谁阴阳怪气了!”
韩劭原本已经错身迈上了一层台阶,闻声蹙了蹙眉,凉凉地看了曲萍一眼,又扭过头来,把手里的矿泉水塞到了阮欣桐手里:“喝点水吧,脸怎么这么白。”
虽是个问句,但也没有让人回答的意思,说完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留下阮欣桐一个人风中凌乱,握着手里的矿泉水,半晌没明白韩劭是个什么意思,心想着那人时好时歹的怪病八成是不能好了。
这么一耽搁的功夫,跳高已经比完了,她略有些遗憾地坐下来,连带着接下来的热情都不怎么高了,甚至觉得周围的欢呼声有些吵。
甭管平时大家相处得怎么样,比赛时各班都在拼命地为自己班的选手加油,喊得嗓子都快破了。
隔壁班不知谁小声说了句“场上的胖子很滑稽”,杨诗琪跟那人挨得近,当场就炸了:“你再说一遍!”
说话那女生一愣,大概是没想到背后说人坏话,恰巧被人家班级的人听到了,脸上有点尴尬,但还是小声反驳道:“指名道姓了吗,你不要对号入座。”
现在正进行的是男子接力赛,全跑道只有孙楷这一道超粗的风景线,还用得着指名道姓么?
“有本事你自己上啊。”杨诗琪讽刺道,“屁股长在凳子上了,好意思笑话别人?我看他比你强一万倍!”
“你跟他什么关系啊,这么维护他,我说你了?”
孙楷起跑没多久就把自己给绊了个跟头,二班的人都捂着脸,觉得画面有些惨不忍睹,但自己觉得是一回事,被别班的嘲笑就都不太高兴了。
荣誉感这种东西,平时感觉不到,但其实早就渗进了每个人的骨子里,自己嫌弃可以,但万万容不得外人说一句不好。
“你是八班的吧,你们八班就这素质?”
“那也比你们二班强!”
“我呸!这位置是人家三班该坐的地方吧?大热天的,绿荫遮顶,多凉快啊,不就是看人家班主任好说话,硬是不要脸地抢地盘!”
这话说得八班的人脸上乍青乍白,后头有看热闹的人坐不住了,梗着脖子开始反驳,话说到激烈处,两班人靠的近的都开始各自撸袖子帮忙,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别吵了,大家都别吵了,老师过来了!”
阮欣桐跟杨诗琪的座位隔了几个人,等她跑过去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两个班的人在撕了,她想去握杨诗琪的胳膊,却在人群中跌跌撞撞,推搡中不知谁的手肘顶过来,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她的额角,她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阮欣桐的身子没有落地,她倒下去的时候,韩劭直接跨着三层台阶跳了下来,如疾风迅雷刮面而过,兜手将人一把抄住。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竟是让混乱的人群戛然停住了动作,都不约而同地朝韩劭看去。
韩劭原本一直坐在台阶的最高处,他对运动会没有丝毫热情,长腿交叠着架起来,身子靠在后面的石阶上,懒洋洋地眯着眼,也不知在看什么,右臂上狰狞的伤疤大咧咧地晒在阳光下,像只慵懒又危险的雄狮,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漠气息。
变故发生的时候,谁都没想到他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阮欣桐身子没落地,人却是直接晕了过去。
“桐桐怎么了?”杨诗琪反应过来,想要凑上前去看。
“让开。”
韩劭的声音不大,但是脸色极冷,目光扫向围拢的人群,仿若刀尖划过,他手臂略微用力,直接将阮欣桐打横抱起,朝医务室大步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