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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玄空才赶回到南少林寺坐落的清泉山。但见山中行人稀少,更无一个和尚。他不禁有些心奇,半年前这山上来烧香拜佛的人可是络绎不绝,怎地今日如此寂静?难道说半年之间那些善男信女就不信佛啦?猛然心中一惊,想到:“是不是南少林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再加快了脚步,向山上行进。
奔到南少林寺之外,见那院门紧锁,门口落了许多尘土,仿佛已经好几天没人打扫了。他轻轻扣了几下门,起初无人应答。又扣几下,半响之后听见里面有人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
此时,玄空的内功已是十分精湛,耳力惊人,分辨的出这脚步声来自于三个武功不弱的佛门弟子。又见有人从门缝里向外看。过了一会儿,听到有人说道:“啊!是小师叔回来了!”随之大门打开,周围涌出更多弟子,均喜道:“小师叔终于回来了!”玄空见到这些弟子安然无恙,放下心来。只是心奇他们为何如此谨慎,难道是已经得知消息,防范来讨伐的云鹤宗吗?
就在这时,又一个和尚走来,正是静智大师的亲传弟子真严和尚.半年前是他陪着玄空来到南少林寺。真严和尚在寺中地位非凡,除了静智大师,以及其他几位静字辈长老,属他的威望最高。众僧立即闪出一条道来,只听真严和尚说道:“什么小师叔,应该是主持大师!”随即双手合十拜下,向着玄空说道:“阿弥陀佛,主持大师,您回来了。”周围的和尚也一同拜下,说道:“主持大师。”
玄空惊诧不已,问道:“你…你们是怎么了,真严!快带我见主持静智大师!”不料真严和尚抬起了头,脸上已经有了两道泪痕,说道:“禀主持,我师父静智大师已经在半年前圆寂了。”玄空更是惊骇,说道:“什么?…那五位长老也…?”真严和尚点了点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又哽咽几声,这才说道:“主持大师,请与师侄我内院相叙。”说着将玄空领进了主持的禅房。
刚一进门,真严就深深拜倒。玄空连忙将他扶起,说道:“真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告诉我怎么了。”真严和尚起身,将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玄空。
原来半年前。那金面人只一招就击倒了佛道两门十余位高手。这些人当中,静智大师内功最为深厚,等他苏醒之时,连忙查看其余人的伤势。却发现道门高手、本寺几位长老以及清凉寺的大师具已身亡,唯有玄空虽然昏迷不醒,却还有一丝生机。于是他背起玄空向南少林寺折返。途中遇见了医女玉香,便托付她救起玄空,自己则是急急忙忙赶回南少林寺。他深知自身受伤之重,早已经浑身经脉寸断,时日无多。而如今,南少林寺静字辈长老无一生还,而下一代弟子还未能担起重任,寺中的武功传承近乎是断了。佛法虽是立寺之本,但武学却是立江湖之本,没有武学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想到此节,静智大师毅然决然,火速赶了回去,安排身后之事。
就这样,静智大师凭借这深厚内力强撑着回到寺中。一进寺院,他就吩咐南少林寺封山,并将寺中长老全部圆寂的消息告知下去,全寺上下无不哀痛。
在回来的路上,静智大师为南少林寺想了许多出路,最合适的就是请一位嵩山少林寺的高僧来此出任主持,镇守这里。而这位高僧的人选,他也考虑了许多,最后选定的竟是玄空。一来,他与玄空相处时间虽短,但能够察觉其心智与成人无益,且品性纯良。二来,玄空年纪尚轻,就练就一身精湛武艺,说明其天赋高绝。三来,玄空在十多名佛道两门高手中,武功只能算的上中游,他却能活下来,足见其定是福缘深厚之人。佛门讲缘,静智大师见到玄空的第一面时,就曾遐想此人能出身于南少林之中,而今正是缘分已至。想到此处,静智大师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给嵩山少林寺玄慈方丈写了一封信,其中大意是向方丈告知情况,并请求方丈同意玄空暂代南少林主持之位。
玄慈方丈接到这封信件,知道这是静智主持的遗愿,自然不会拒接,当即回了一封信,答允了此事。而这封信返回之时,静智早已圆寂。
玄空悉知此中来龙去脉,不禁唏嘘不已。这时真严掏出两份信件,递给了玄空。玄空打开一看,果然一份是静智大师绝笔,另一份的署名是玄慈方丈,其中大意与真严所述一致。他简单看了看,随即点了点头。
而真严竟又深深拜倒,说道:“请师叔念在同为释氏弟子,成全我师父的遗愿,出任我寺主持!”玄空连忙又扶他起来,说道:“静智大师将我救回,于我有活命之恩,我不会辜负他的一番心血,自当出任本寺主持。”真严心中欢喜,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师叔慈悲。”
随后他又即说道:“主持,眼下还有一件要紧事。”玄空说道:“你是说云鹤宗的事情是吗?”真严微微一怔,说道:“师叔您已经知道了。”玄空点头道:“我回来时正好闻听此事,这些人不日便至。”真严随即想到,玄空此来,正有助本寺渡过难关的意思,心中感动不已,又说道:“我寺封山,消息得知太晚,前几日才向嵩山少林求助,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师叔,您说如何应对?”玄空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些人是来讨回公道的,我们就把事情原委告知他们好了。”真严一想也只有这个办法,点头退了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真严重回禅房,手中端了一身崭新的佛衣袈裟,对着玄空说道:“师叔,如今您已掌住持之位,再穿那灰衣旧袍有些不妥,这是准备好的法衣,请您换上。”玄空接过那法衣,见这尺寸正合自己身材。半年前若穿上应该会有些松垮,现在却是正好,不禁心想这真严真是细心。于是除去了身上旧僧衣,换了上去。
玄空披上这锦紫袈裟,立时增色不少。原来穿这那灰旧僧袍,外人见了都只以为是个侍候旁人的沙弥,此时则有了几分高僧气象。真严见他穿上有模有样,更显精神,暗自高兴。
玄空对他说道:“真严,我考虑了一下,既然做了本寺住持,我的法号就需要变一变,以后在寺中就称‘静空’吧。”真严闻言又是一喜,静智、静空这才显得一脉相承,说道:“如此甚好,我这就告知全寺上下。”
随后几天,真严给玄空讲了讲南少林寺的历史,以及一些特殊的寺规,使他早些熟悉适应。
玄空心中就只有两个牵挂,山下的养父母以及山上的老师父。他分别写了两份书信,各报平安;又裁制一件新的僧袍,寄给了老师父,把从帕牙寨得到的银两寄到自己家中,也算是尽一尽孝心。
过了三天平静的日子。第四日,玄空正在禅房练功,平时身旁侍候的沙弥匆匆推门进来,说道:“禀住持,云鹤宗的李天师、紫霄殿的盈虚散人、白云观的陈观主一起前来拜山。”玄空双眼立时睁开,正色道:“好,且随我出去看一看。”说罢两人一齐走到寺中前院。
此时,院内早已聚集百十个僧人,真严在前领头。众人一见玄空走来,连连施礼。玄空见院门仍是紧锁,门外连连传来扣门之声。说道:“打开门吧,我们又没有做亏心事,不用避而不见。”
院门敞开,随即涌进来数百号人,一部分人皆做道士打扮。这些人来势汹汹,有些已经把手放在剑柄之上,仿佛随时就要拔剑应战一般。另有一大群人是当地江湖人士,想来只是看个热闹。
玄空瞧向为首的三人,正中间是一位身形高大的道人,身着黑色道袍,面露紫气,显然是道家内功有成,应该就是云鹤宗的李天师;而左手那一位老道士颇有道骨仙风,该是白云观陈观主;右手边的坤道士,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面带慈祥,容貌也很美,双眉如柳叶,双眸明净清澈,大概是盈虚散人。
玄空心中默默盘算双方的战力,这三人的修为都在一流后期,而自己已经达到了化境初期,即便真打起来,也有不小的把握能取胜。
再一瞧,那盈虚散人身后有一位年轻弟子,不正是他曾经救起那个女弟子妙静吗?此时,妙静也看见玄空站在群僧之前,一脸惊异。随即她趴在盈虚散人耳边说起了悄悄话。那盈虚散人边听她说,边看向玄空,同时微微点头。
这时李天师打了个稽首,冷哼一声,说道:“贫道今日可算见识了南少林的待客之道,难道佛门弟子都是如此目中无人?”这一番话说得十分不客气。
玄空并未放在心上,心想:“先与他们客气一阵,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必和他一般见识。”从前他不过是一位普通僧人,倒也无需在意这些。如今身为住持,一言一行都代表南少林寺,却不敢大意了。随即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三位道长大驾光临,贫僧未能远迎,还望恕罪。只因敝寺封山半年之久,不能先行闻讯。”
众人一听都是新奇,这南少林竟然已经封山半年了,看来其中也有缘故。更奇的是领头答话的竟是个小僧人,看年纪也就十三四岁左右,穿着虽华丽,可实在不像身居高位之人。
李天师见他年纪尚轻,不愿与他多计较,只是说道:“既然如此,就请静智住持出来吧,我与他有事相问。”
玄空摇了摇头道:“实不相瞒,本寺静智大师已于半年前圆寂,贫僧正是现任住持静空。道长有事问贫僧即可。”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惊异,先惊的是静智大师已经圆寂,后惊的是现任住持是眼前这个小和尚。李天师迟疑道:“你是主持?”玄空道:“不错,贫僧受静智大师所托已经承接住持之位。”此言一出,群相哗然,大半数人都不相信。
突然一个刺耳的声音喊道:“师叔,莫听这小和尚胡说八道,半年前他号称是嵩山少林寺僧人,现在又说自己是南少林寺主持,我看他就是个不知哪里来的野和尚。”这人转过头来,又冲着群僧喊道:“快叫静智出来回话!”
玄空定睛一看,说话之人正是裴仙观的弟子,此人半年前一定见过自己与裴仙观观主斗剑,心道:“原来是你在其中挑拨。你想见静智大师,那不是容易的很?”
那名弟子正悄悄向李天师传话,讲的正是半年前的事。半晌后李天师说道:“我师侄说,阁下半年前不是南少林寺的僧人,甚至法号也不一样,你若说不清楚,我看还是请静智大师出来吧。”
不等玄空答话,真严和尚踏前一步说道:“阿弥陀佛,众位道长,家师静智大师确实已经在半年前圆寂。而我师叔静空大师,履行家师遗愿,承接主持之位。此事没有半分虚假。”众僧人也同时称是。
那李天师寻思:“看来静智是真的死了,否则他亲传弟子真严不会出言咒他。就算是真严欺师灭祖,也不至于南少林全寺都欺师灭祖,一齐咒他。”李天师瞥了玄空一眼,于是说道:“好,那么这位静空法师,既然你是主持,贫道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
玄空道:“请教不敢当,道长请讲!”李天师沉声说道:“半年前,我三位师兄弟,也就是裴仙观的三位观主来到贵寺。期间双方有些摩擦,又言归于好。然而,后来他们随着贵寺静智大师一行人出行,却至今未归。现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南少林难道不应该给个说法吗?”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玄空身上,想听他如何答复。
玄空摇了摇头,说道:“阿弥陀佛!说来惭愧的紧,我寺也想讨个说法,却不知向谁去讨。”众人不明所以,皆是面面相觑。李天师继续问道:“住持大师所言何意?”
玄空说道:“实不相瞒,那一日佛道两门十余位高手一同出行,本寺五位长老与贵师兄弟同被一人所杀,前主持静智大师也受重伤,回寺不久就圆寂了。”这话说话,群雄震惊。
那金面人始终是玄空心中的一个结,就连江湖中的“五仙五毒”都不知此人来历,这让他大为苦恼。他心想不如借此机会将这人的事迹广播于江湖之上,让整个江湖去找,总比他一人去找有效的多。于是他将那一日事情经过当众讲述了一遍。
玄空只盼将此事公布于众,能够化解误会,又能使这些人同仇敌忾。哪知说完之后,大多数人皆是将信将疑。
李天师冷笑三声,大声说道:“荒谬!荒谬!”玄空问道:“李道长,如何荒谬啊?”李天师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说道:“你说此人一招就击杀十余位高手,这简直是荒谬之极。敢问那位金面人是江赣武林盟主熊剑唯熊大侠?还是道门首尊火龙真人?或者是嵩山少林寺的玄澄大师?”玄空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此人既不是熊大侠,也不是火龙真人,更不是玄澄大师。”李天师冷哼一声,音调略了些嘲讽,说道:“贫道实在想不出当世更有何人能身聚如此功力,恐怕就是这三位高人想要一招击杀十数位高手也是不太容易。”周围的人登时点点头,显然更信李天师的话。玄空只得说道:“我佛在上,出家人不打诳语,事实即是如此,信不信由得众位。”
如此一来,竟陷入了僵局,双方都无法证实真假对错。一时间掌门人都沉默不语,而周围众人是议论纷纷。
半响之后,突然从裴仙观弟子中走出一人,朗声说道:“众位,我看这所谓的静空住持,根本就是假的,他说的话一句也不可信。”这人言罢,静立在院中,得意扬扬的瞧着玄空身后一众僧人。周围的人则是翘首以盼,想听听他有何高论。
真严见到这人脸色大变,连忙走近玄空,向其低声传话。原来此人不是别人,而是真严的一位师弟,法号真容,他曾经屡犯寺规,被静智大师逐出师门,所以怀恨在心。现在竟然趁机出来挑起是非,看来这件事与此人脱不了干系。
李天师对真容说道:“这位师傅也什么高见,就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那真容自逐出师门早已不做和尚打扮,更不行合十礼,而是一拱手,说道:“道长,小人可以证明这静空是假的。”
“哦?师傅但说无妨,不必顾忌旁人。”李天师说着看向玄空这边,沉声言道:“倘若有人施加阻拦,我云鹤宗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周围更有三五个人跟着起哄,“李天师说的对!”
真容装模作样地叹出一口气来,说道:“当真是师门不幸啊!不瞒众位,小人原来也是这南少林寺中的僧人。而我的师父不是旁人,正是静智大师。”这话一出,周围人都“哦!”“呵!”的发声,仿佛什么阴谋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一样。
只听他继续说道:“后来就是这位真严和尚,我的好师兄。”说着他指了指玄空身后的真严。接言道:“他诬陷我犯了戒律,这才被师父逐出师门,可怜我的老师父被他蒙在鼓里。我担心师父被其暗害,就始终注视着南少林寺的情况。半年前,我亲眼所见,真严和尚把这个自称是静空的妖僧领进了寺中,然后我师父和寺中长老以及李天师的几位师兄就莫名失踪了,大家说这事巧合不巧合。”他看向真严大声道:“真严师兄,你敢说这妖僧不是你领进寺来的!”
真严万万没有想到,真容竟然公然构陷自己。他想不通这真容与自己无甚过节,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时间手足无措,呆立在原地。周围众人一片哗然,对着南少林众僧指手画脚,痛斥呼喝之声不绝。
真容见效果达成,指着玄空与真严,大义凛然地说道:“我看就是这两个妖僧,相互勾结,用了什么阴谋诡计暗害了寺中长老与裴仙观三位观主,又软禁了我师父静智大师。大家想一想,为何裴仙观的道长们看见我师父静智大师曾回到寺中?为何南少林寺封山半年之久?”这些话当真是扰乱视听,就连李天师都有些怀疑,莫非真有什么人巧施计策杀害了南少林寺几位长老,又找来这小和尚自称什么静空,做一个傀儡住持?若真是如此,那自己那三位师兄弟应该是莫名其妙卷入其中,最后不幸殒命。
众僧人好多已经看不下去,大声斥责:“佛门圣地,岂容你这叛徒在此搬弄是非!”真容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众位师弟,别再被他们二人迷了心志,快清醒吧。”这时候一位僧人从内院走出,手中拿了封信笺,向着玄空一拜,然后对着众人说道:“众位道长、众位施主,这一封是我师父静智大师信件,是非曲直,大家一看就明!”
不等众人上前参看,那真容开口说道:“一纸信笺,又能说明什么。我寺中收藏了一柄达摩老祖曾用过的配剑,是为掌门信物,不知这位静空法师可否拿的出来?”在场之中,也只有南少林僧人与裴仙观弟子知道那柄剑早已丢失,裴仙观弟子自不会说出来,而南少林僧人也只能在心中暗骂,“这真容太也卑鄙,那柄剑明明只是供奉在佛堂之中,并算不上什么掌门信物”。
玄空一直在静观其变,待到此时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真容,想不到你被逐出师门,仍不思悔改,竟然又在搬弄是非。太让师叔我失望了。”随即他抽出身后的达摩杖,说道:“这一柄达摩法杖才是本寺住持的信物。”言罢,不仅道门震惊,就连南少林寺的僧人也是一脸惊异,他们也从没听过什么达摩杖。
被玄空如此一搅,真容也登感措手不及。他早知达摩剑已失,原因为说此物是掌门信物,对方必然拿不出,不曾想这静空也开始胡说八道起来。他沉吟一阵,才说道:“真是荒谬,我在南少林寺修行二十年,从没听过有什么达摩杖。”
玄空笑道:“这柄达摩杖的来历只有历代住持才知晓,你这个叛僧如何能知?”随后他更是侃侃而谈,把这梁武帝与达摩会面,留下达摩杖的故事讲述出来,只不过把找到这柄杖的人说成了是创立南少林寺的昙宗大师,是以这柄杖就在南少林寺一直作为住持信物。
玄空说的头头是道,竟然连一些本寺的僧人也信了,以为真有其事。众人见这柄杖模样古朴,似乎经过许多岁月,看上去颇为不凡。又想到玄空讲的事情如此隐秘,普通人根本无从得知,也有些信服。
玄空又说道:“贫僧实在想不通,诸位有何理由不信我全寺上下,反而信这个叛徒。”他把这叛徒两个字加了重音,同时指向这真容。
那真容正要继续反驳,李天师却打断了他,言道:“你二人各说各的道理,我等外人也无法分辨。本来南少林寺由何人执掌,是你们的内事,旁人也管不得。可是这里面牵连了我三位师兄的性命,贫道就不得不管了。我看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搜寺,看一看是不是如真容师傅所言,静智大师被你们软禁了。”
那真容闻言,退到了人群当中。他目的就是趁乱入寺浑水摸鱼,伺机拿几本秘籍出来。
众僧俱怒,暗想:“南少林寺创立数百年,还从未有人搜过寺。这李天师的心思果然不好,让他们搜寺,我寺颜面何存?”
玄空双目一缩,心道:“图穷匕见。”沉声说道:“阿弥陀佛。佛门重地,外人不得轻易入内,否则莫怪小僧无礼!”
李天师早想激他出手,今日即便不入寺中,只要当着众人把南少林寺打的一败涂地,也是道门功德一件。说道:“法师执意不许,那贫道也只能得罪了,正好看看那法杖是真是假。”
旁边一大群裴仙观的弟子不断大喊着“三位师尊生死不明,我们要入寺!”“我们要入寺查明真相!”
李天师抽出身后的宝剑,剑长三尺三,剑身上嵌七枚铜钉,是为七星。他左手掐剑诀,右手剑尖斜指向地,这是让后辈先进招的意思。那柄七星剑,剑身锃亮,在阳光下发射出耀眼的光芒。
玄空心中冷笑?“你既然让我先出招,我就承了你的好意。”随即言道:“阿弥陀佛,佛门善地,非私相殴斗之场,但道长苦苦相逼,贫僧也只得出手了。”话音刚落,杖尖陡然递出,杖身带着劲风,尖端则发出“嗤嗤”的声音。他从未修习过杖法,现在是将指力融于杖上,那达摩杖点出,经寂灭指力加持,威势不可挡。
这一招击出同时,那闲云野鹤的白云观主睁开了微眯的双眼,本来似笑非笑的表情收敛许多,重新露出一种慎重的神情。心中惊叹道:“今天可是走了眼,好凌厉的招式。”右侧的紫霄殿盈虚散人也现出惊异的表情,暗自点头:“难怪以一己之力救下我门下十一名弟子,果然本事不凡。”
李天师早听人说这个小和尚有些门道,可仍是没太放在心上。此时见这一杖劲力有异,才收起了轻视之心。他剑锋扬起,剑尖一挑一冲,正是一招白虹贯日。剑尖与杖尖相撞,发出一声宛如两柄铁杵相碰的闷响。下一刻,那柄七星剑,剑身逐渐弯曲,渐渐成一个弧形。李天师一张脸上紫气大起,可任凭他如何运劲,那剑仍是越来越弯。玄空低喝了一声“嘿”,臂上又催一股劲力,杖尖向前一顶。那七星剑几乎完成月牙状,然后瞬间绷直,把李天师弹出了出去。他倒退四五步才重新站稳。
李天师心中大骇,那柄杖非金非木,与宝剑相交丝毫不损,反而把他的剑头击钝了。还未来的及细想,玄空的法杖又戳了过来。他闪避不及,用剑身挡了一杖,刚要还招,那杖尖如影随行,无奈硬着头皮又接一杖。片刻间,连过三招,长剑被点的前后乱颤,发出哗哗的声音。李天师震的虎口发麻,心想转眼间自己就要有性命之忧。当下也顾不得颜面,口中呼喝:“白云观主、盈虚散人,这法杖果然是达摩法杖,威力不凡,快来助我一助!”他不谈玄空武功厉害,只说是法杖难敌。
白云观主脸上显露出兴奋的神色,说道:“如此甚好,贫道正要领教领教佛门高僧的武功。”说着飞身而上。
真严心中着急,生怕二人齐上,玄空抵挡不住。他拾起棍棒,冲上去挡住了白云观主的去路。白云观主见他赶来,轻蔑一笑,道:“螳臂当车!小和尚,你还是再练几年吧。”拂尘一甩,真严就跌在地上动弹不得。旁的和尚见真严都不是一合之将,不敢冒然出手。
这时间,玄空几乎要把李天师逼上绝路,他一杖头砸在李天师剑身上,用的是《四金刚棍法》,左手探出抓向其肩头。这招式如果命中,李天师肩膀关节必然脱臼,这场纷争也就止了。就在此时,他却感觉身后,一股劲风袭来。余光一扫,是白云观主的拂尘攻来了,只见这一招柔中带刚,不可用身子硬接。只得收起招式,右手法杖回架。
玄空右手法杖向后一送,手上的劲力运的十足。他想用这一招之威逼退白云观主,然后趁着余裕击败李天师。可是法杖点在那佛尘之上,仿佛是铅球打在棉花里,毫无受力之处。连点两下仍是如此。
李天师气息已转,见此时大是良机,一剑刺了过去。刚刚他被玄空压制,左支右绌,多少精妙剑法根本施展不出,现在有了机会怎能放过。
玄空见这一剑很是凌厉,空手接白刃难以抵挡,只有使法杖回击。哪知手中的法杖竟好似被那拂尘黏住一般,抽不出来。一瞬间玄空连抽两次,不过将法杖拔回数尺,根本回击不了,只得身子一斜避过这剑锋。李天师出手更有八个变化,一刺不中,剑身画一个圈,立刻变成横削。玄空暗叫不好。就连众弟子也看出形势危险,纷纷拿出武器欲抵挡这一击,但凭他们的武功身法根本无济于事。
正当这剑削来还差三尺之时,玄空大喝一声,双臂使劲一挥。他这身体天生神力,奋起神威将那法杖、拂尘,连着白云观主一并甩到身前来,撞向那剑锋。李天师见状只得收回长剑。玄空随即左手一掌击向白云观主,将其震退,那黏在法杖上的拂尘也脱了下来。
众僧人见住持解了危机,大声喝彩。周围群雄更是无比震惊,眼见这小和尚身高不足五尺,怎地有这么大力气?白云观主身子枯槁,没多大重量,随便一人也能将他抬起。但是刚刚他拂尘一黏,脚下使这千斤坠的功夫,若没有七八百斤的力道根本扯不动。现在还能看得清楚,白云观主原先站的地方有两个深深的脚印,可见两人交手之中暗藏了极大的力道。
玄空初脱危境,心中惴惴,仍是不免有些后怕,刚刚那一剑险些卸他一条手臂。他将那手中的法杖横在身前,不禁对着两人更加慎重了一下。当今武林,单凭修为高下,并不能完全主宰比武输赢。一些看似较弱的人凭借奇招、险招、暗器、毒药击败一些修为更高的人,在江湖上是常有的事。刚刚的境况委实为玄空上了一课。他深深看了白云观主一眼,此人修为虽在一流,距离化境也只有一步之遥,远强于旁边的李天师。
那白云观主也是玩味地看着玄空,说道:“主持法师果然不凡,竟用这种方式破了我的‘堕红尘’。”
“好一招堕红尘!这名字当真是十分恰当。一旦被那拂尘黏住,既打不实处,又扯不回来。便如同一个人堕入滚滚红尘中,想要有些作为,却又无从下手,想要脱身逃离,却又欲罢不能。”玄空回想这招式的惊奇,也赞叹不已,随即说道:“道长这一招堕红尘果然了得,但贫僧是方外之人,红尘亦困不住。”
白云观主一摆衣袖,言道:“好,那贫道再试上一试。”说着已将拂尘击来,身旁那李天师抿了抿嘴也挺剑刺出。
此番再战,玄空可不敢用法杖去抵挡那‘堕红尘’,转而以肉掌专攻白云观主的手腕,夺他拂尘。另一边以达摩杖之威,逼退李天师的长剑。三人大战百招,一时间分不出胜负来。李天师见苦斗无功,且那静空内息悠长,内劲丝毫不减,心中有些焦急,高声言道:“盈虚散人,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盈虚散人正在聚精会神地观战,听到李天师邀自己相助,似乎没有下场的意思。她向三人所在的方向打了一个稽首,说道:“李道长,这一位静空法师曾救下我门下十余位弟子,我紫霄殿感恩戴德,不敢与南少林寺为难,更不能倒戈道门,所以只得两不相帮了。还请见谅!”随即她向玄空遥遥点头,似乎在致谢。李天师冷哼了一声,也无可奈何。周围一众看客也都十分惊异,“怎么这静空小和尚对紫霄殿有过恩惠?”
起初玄空担心难敌三人联手,听到盈虚散人说的话,精神大振,一身高强武功越打越顺,隐隐已经略占上风。
他寻思:“这对方二人中,李天师剑法以精巧见长,只需用刚猛招式逼着他硬碰硬,便能制服于他;而白云观主那拂尘则是刚柔并济、攻守兼备,其内力似乎更是悠长,极难应付。因此,想要败二人联手,还须专攻李天师一人。”想到这些,玄空以掌法、擒拿功应对白云观主,一有余裕便用法杖急攻李天师。然而每每将其逼到绝处,那柄拂尘又如附骨之疽欺到身后,使他不得不转身应对。
如此一来,三人之间的拼斗倒成了内力的对决。到最后,谁的内力不济,谁就输了。但见李天师脸上紫气大盛,已经渐渐呈现出紫黑色,周身道袍鼓胀,内力已经运使到了极限,再过百招必然衰减,再再百招怕是就要枯竭。
玄空心中明了,眼前态势,李天师必定先败下战来。但是耗掉李天师后,自己和白云观主谁输谁赢可就难说了。毕竟自己以一敌二,内力大损,也不占优势。”
又过数十招,玄空灵机一动,他连发两道雄浑掌力把白云观主逼出丈许之外,狠狠轮起达摩杖砸在七星剑之上,所用力道太过猛烈,几乎把李天师砸了一个趔趄。
白云观主身法极快,一点脚尖又跃了过来。玄空不急应对,反而双手握住法杖,死死压住李天师。李天师面目狰狞,被压的双腿弯曲,也是使尽浑身力道奋力抵抗。白云观主心中暗喜:“小和尚还是有些心急了。老子曰‘飘风不终朝,暴雨不终日’,你这么运劲哪能持久。”手中拂尘荡起,已经击向玄空左肩。
群僧见玄空已慢了半招,心中都为他担心,此时即便仓促回击,应付下来,也会落入下风。真严和尚更是惊呼:“师叔小心!”
眼见那拂尘就要打在玄空肩膀,玄空猛然侧身一挥,不仅把法杖挥击过去,更是把七星剑黏在了法杖之上,一并带了回去。这一剑何其之快!只因里面既有玄空的力道,更有玄空突然撤走下压力后,李天师收劲不及的反冲力。那拂尘黏的了法杖这等钝物,可挡不了七星剑这种利器,端上的毛尾立时被削去大半。玄空用力一振,把七星剑甩出十丈之外。二道以二打一,现都失了手中兵刃,可说是输了。
玄空言道:“承让了。”
白云观主看着手中的拂尘,神情一呆,万没料到这静空小和尚以‘堕红尘’相似的黏劲,破了自己的拂尘,心中感叹:“当真是后生可畏。”又哈哈笑了两声,好似自嘲一般,随后说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法师高招,贫道佩服的很。”
刚刚那一招星驰电掣,围观的看客大多看得糊里糊涂,听到白云观主说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才隐约猜出一些端倪。李天师则脸色铁黑,一句话说不出来。
这时,盈虚散人走了过来,言道:“无量寿佛,贫道今日就做一个和事佬。两位道兄,适才这位静空法师施展尽是佛门正宗武学,这是假不了的;况且他救我门下十数名弟子,大有佛门慈悲心肠。我想他所述三位观主与静智大师遇害一事并非虚假,既如此两派是同仇敌忾,何必在此做无谓争斗?冤家宜解不宜结。”
白云观主笑道:“贫道见这位静空法师武艺高强,起了兴致,适才只是印证武学,并无争斗之心,还请莫怪。”说着他向玄空一拱手,玄空见状言道:“不敢不敢。观主武艺贫僧也很佩服。”
白云观主见李天师似乎仍不甘心,又说道:“李道兄,你我二人联手仍是不敌,我看还是趁早罢斗,各回各自道场吧。”说话间他已经走回到白云观众弟子当中,领着门下众人洒然而去。
李天师虽不愿服输,却是孤掌难鸣,只得长叹一声也拂袖而去。围观的看客见三大道门大张旗鼓闹上南少林寺,却落下个虎头蛇尾,也都兴致索然,纷纷退走。紫霄殿的盈虚散人与玄空客气一番,相互道谢,最后也是领着众弟子离开了南少林寺。
一盏茶的功夫,刚刚还人满为患的院落变得空落落的,只剩下了玄空与南少林寺的弟子。此番,玄空以一己之力退去道门三大强敌,声望之高,已经直逼老主持静智。这些弟子都既感激又钦佩,不约而同地向玄空深深拜去。遥想半年前,寺中五位静字辈长老一同故去,主持静智大师也重伤殒命,合寺上下人心惶惶,都不知该何去何从。今日得一少年英雄,不仅拯救南少林寺于危难之中,更令众僧人找到依托。从此大家有了主心骨,南少林寺也迸发出复兴的希望。
众僧人无不由衷地高兴,真严和尚心中暗自赞叹:“师父真是慧眼如炬,托付玄空小师叔做主持,是我南少林之幸。”
玄空也是颇为激动,想自己前生不过是普普通通,如今竟成了全寺僧人的依靠,暗下决心定要振兴南少林寺,使之复发出从前的荣光。他稍稍平复心情,说道:“众位快起身,小僧添为主持,为寺迎敌乃是分内之事,切勿多礼。”众僧人双手合十,齐声道:“阿弥陀佛,主持大师慈悲。”
玄空向着真严和尚说道:“真严,从今以后你就作为本寺监寺,寺中大小事务由你执掌。”真严躬身应道:“是,愿领住持法旨。”玄空又对众僧人说道:“我佛门弟子以修习佛法为本,修炼武功为末。但如今本寺武功传承中衰,日渐式微,三大道门这才敢欺上门来。今后我寺弟子也需勤练武功,强身健体,亦能除魔卫道。”群僧纷纷合十道:“阿弥陀佛,住持所言极是。”
真严想起一事,说道:“禀住持,我师父临终之前曾嘱托,希望住持日后多多研习本寺金刚院中所载武学,并点拨予众位弟子。”
玄空在嵩山少林寺原为净心堂僧人,不能自由参看武学典籍,所学武功全由师父亲自传授。其师灵痴在净心堂参禅数十年,所练七十二绝技也不多,因此玄空练就的七十二绝技就只有下二十门中的‘龙爪手’与中二十门中的‘寂灭指’两门。他闻言心中一喜:“南少林寺乃是当年嵩山少林寺方丈昙宗大师所创立。这位昙宗大师武功冠绝当世,其身兼七十二绝技当中的十三门,这些武功也随之传入南少林寺。我机缘巧合成了这里的住持,也占了不小的便宜。”随即欣然说道:“好极,稍后我便随你去参看一二。”
用过素食,玄空被真严领到了寺中深处。正西方有一座不太起眼的禅院,院墙上面布了许多青苔,显得十分古老,本应是朱红色的牌匾早已经变成黄褐色,上面写了三个大字“金刚院”。玄空见此处寥无人迹,问道:“这里既然是僧人练武的地方,怎么不见其他人。”真严回道:“住持,本寺原有规矩,这金刚院只有成为长老才能出入,原来也只有三位静字辈的长老在这里修行。”玄空点了点头,随着真严步入其中。
只见这院中有几座石墩,大概是供长老入定而用的。另有几个木桩,上面有些拳、掌、指印已深入数寸,足见原来那三位长老的功力也颇为深厚。推开禅房的门,二丈方圆,放有五列书架。这金刚院与嵩山少林寺的藏经阁不同,藏经阁中即有经书又有武学典籍,因此规模十分宏大,而这里就只是存放武学典籍的场所,经书另有摆放之处。
玄空扫视一周,初略估计大概有二百多本典籍,相对于其他门派已经是十分丰富了。但是练武一途不在于多,而再于精,把一门武功练得精深,远强于十多门三脚猫的功夫。
真严指向第五列书架最顶上摆放的几本典籍,说道:“师叔,那几本就是本寺最上乘的武功,七十二绝技中的十三门神功。”玄空心中暗喜,以他如今的修为,已达到了化境初期,在修炼一些下乘武功,增益太小,虽然能够增添手段,却不能提高境界。只有修习上乘武功,方能助长功力。
玄空一跃而起,把这十三本典籍卷在怀中。见这第一本竟然是前十门中排名第六的“金刚不坏体”,这门神功放在此处不知有多少个岁月,上面积了许多灰尘。南少林寺前代也有修炼此功的僧人,但若说把此功练到最高境界,恐怕也只有昙宗大师一人而已。
第二本是上二十门中排名第十二的“净业往生功”,传闻这门神功极为神奇,首先修炼此功,须得问心无愧,否则越练武功越倒退。第三本是排名第十五的“袈裟伏魔功”。第四本则是排在第二十位的“洛迦山掌法”,这功夫玄空也有耳闻。其后更有“勇善猛拳法”、“菩提净心诀”、“净心梵音”、“多罗叶指”、“金刚指力”、“波罗蜜掌”、“一指禅”、“如影随形腿”、“少林罗王棍”。其中这门少林罗王棍虽然仅仅排在第七十位,却是当年昙宗大师最惯用的武功。他内功雄浑无比,任何平凡武功在他手中都能化腐朽为神奇。
玄空捧着这些典籍,心中十分欢喜,这十三门武功可都是最为纯正的佛门武学,纵然贪多务得,不过是成就有限,并无其他害处。兴奋之余,才想起来真严还在身旁候着,心道:“我既得了好处,可不能亏待南少林寺的和尚。”说道:“真严,这些武功都是上乘武学,唯有这一本少林罗王棍勉强可供本寺弟子修习,你且拿去修炼,再传授给一些基础较好的弟子,有不明的地方可以来问我。”随即把少林罗王棍的典籍递给了真严。真严接过手中,脸上表情十分恭敬,向着玄空躬身一拜。
玄空又道:“我还有一门“龙爪手”打算传于你。”真严闻听龙爪手三字,先是一怔,随后脸上露出异色,言道:“师叔,这恐怕不妥吧。‘龙爪手’乃是嵩山少林寺的武学,传到南少林寺这…。”玄空道:“无妨,嵩山少林与南少林寺同宗同源,南少林寺中本就有十三门七二绝技,况且这‘龙爪手’并非嵩山少林独有,永泰寺、慈云庵、洞林寺皆有流传。”
真严并未继续推脱,玄空遂传下口诀与招式,这门龙爪手位于七十二绝技中下三十二门,并不涉及内功修习,因此只要掌握运劲法门与招式变化即可练成。玄空将其中精要细细讲解给他,真严则是一丝不苟地跟着他演练。
待玄空完整讲完,已至夜里二更,真严正要出去。玄空又想起一事“自己即做了住持,那静智大师与五位长老的大仇可就落在自己的头上。当时静智大师先行醒来,或许察觉了什么。”于是说道:“真严,静智大师临终前可曾对你说过凶手的事?”
真严转过身来,脸色一变,面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伏在地上说道:“师叔,我师父死之前浑身经脉寸断,痛苦不堪,他曾说同去那十多人中,除了您之外全部都是经脉寸断而死。我问是谁把他们伤成这样,我师父却什么也不说,而且告诉我永远也不要想着为他报仇。所以…所以,弟子见到您,想问又不敢问。”
玄空叹出一口气,说道:“唉,静智大师也是为了你们好,我只见到那人一面就被击倒,连招式都没看清,此人武功渊深难测,想要报仇是千难万难。”
真严问道:“这人真这么厉害?”玄空微微点了点头,又道:“眼下报仇不得,但也不能让静智大师死的如此不明不白,必须查出此人身份。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包在我一人身上。”真严心中感激,深深作揖。
玄空又道:“还有一事,你须知晓。我在江湖上有一些邪门的对头,若被他们知道我在这里,会对本寺不利,因此我不能常常抛头露面,今后一些事宜还需要你来出面处理。”真严应道:“是,弟子明白。”随后转身离去。此时夜色已深,玄空捧着这些武学典籍安然入睡。
第二日,玄空早早醒来,拿着这十二本典籍翻来翻去,最后挑选出一本‘洛迦山掌’。他现在急需要一门上乘掌法,来运使自身的深厚功力。这门洛迦山掌品阶不低,在上乘武学中也可算上品,颇为适宜。
本来修炼“金刚不坏体”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是如今他内功主修师父传下来的无名功法,这门武功高深莫测,他还没练明白,再修习?“金刚不坏体”难免贪多嚼不烂。那门“净业往生功”他是万万不敢修炼,“袈裟伏魔功”与他那无名功法有些抵触,剩下的武功则都没有“洛迦山掌”适合。
心中下了决定,玄空便在院中练了起来。这门洛迦山掌以掌力厚重见长,一掌击出便如一座山压来一般,难以抵挡;算是七十二绝技中难练功夫之一,共有三十三招,招式好学,内功方面委实不易。玄空所练少林内功与七十二绝技内功相辅相成,修炼内力本体并非难事,关键在于掌握其运功法门。其实天下掌法中有两大类别,一者重视掌力劲势,以掌力浑厚为上;另一者注重招式变化,以招式精妙为上。两者各有可取之处,而少林寺的掌法多属于前者。
玄空在金刚院中苦练数日,终将这门掌法练成。他静坐于院中石墩上,手腕陡然一翻,立时生出一道掌力压了过去,听得“咔嚓”一响,远处一木桩应声而倒。
“看来我的功夫又精进了”,玄空揉搓着双手正自欣喜。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匆匆走来,心头一紧,暗道:“又出了什么事情吗?”随后是平时侍奉他的沙弥敲门而入,躬身说道:“禀住持,嵩山少林寺达摩堂首座玄难大师与玄生大师前来拜寺。”玄空转忧为喜,说道:“两位大师现在何处?”沙弥道:“真严师叔已经将两位大师引入知客堂之中。”玄空道:“好,我这就前去。”
片刻后,玄空走到了知客堂,果见堂中两位老僧坐在客位之上,正是玄难、玄生,真严坐在旁边相陪。
玄空离了嵩山少林,有一年不见两位师兄,心中甚是想念,急步走了过去。他身为南少林寺住持,一言一行都应身份相符,当即双手合十说道:“两位师兄大驾光临,必是为了三大道门而来,南少林寺上下同蒙荣宠,不胜感激。”玄难与玄生也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还礼,唯恐有失礼数。玄难说道:“阿弥陀佛,方丈师兄收到信件,便急忙降下法旨差我二人前来助阵,如今听闻危局已被师弟所解,实在是令人欣慰。”玄空说道:“两位师兄,辛苦!辛苦!”
玄生身为持戒僧,常年行走江湖,武人气息颇重,喜道:“师弟,一年未见你可想煞了为兄了,师父也是常常念叨你。”玄空心中感动,说道:“小弟我何曾不想师父与您,近来师父身体如何?”玄生说道:“师父内功出神入化,身体好着呢,只是脑筋时而灵光,时而不灵。”玄空道:“小弟我不在身旁,还需劳烦师兄多多照顾。”玄生道:“唉,你只身在外,这些事情就不要费心了,寺中自有人照看。”
玄生上下打量着玄空,见他比一年前可长高了一头,又接说道:“倒是你的武功没有没落下,来接为兄一掌。”言罢一掌平推而出。玄空知他性子直率,当下还了一掌。
玄生修为在化境中期,虽专研剑术,掌法也有相当的造诣。这两股掌力竟然拼了个平分秋色。玄难舞起两衣袖如风帆一般,向中间一拢,把两股掌力的余波化去,免得伤及旁人。他身为达摩堂首座,见多识广,于七十二绝技更是了若指掌,见到玄空所使掌法当真是再熟悉不过,说道:“这‘洛迦山掌’已有九成火候,不错不错。”玄生也不再进招,哈哈笑道:“很好,很好,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赶超为兄了。”玄空道:“两位师兄谬赞,小弟武功全靠师父传授,师兄点拨。”
玄生从怀中掏出一纸信,递了过去,言道:“这是临走前师父写下的信件,你且看看。”玄空心中纳罕:“师父多年不曾动过笔墨,竟会给我写信,这倒是奇了。”接过那页纸,展开一看,见上面只有一行字“无边庄严,由内寂静故,一切法寂静;由内非玄故,一切法非玄。”玄空默念了一边,随即明白,师父竟然与自己想到一块去了,“寂静、非玄,这不就是让我化名为‘静空’掩人耳目吗?”他将信放到桌上,向着北方拜下,双手合十言道:“弟子静空,谢师父赐名。”
玄难与玄生见他会意,微笑着点了点头。玄难言道:“师弟,此间事情已了,老衲二人不便叨扰,这就告辞回寺复命,你且好好保重。”玄空见他二人这就要走,说道:“车马劳顿,二位师兄何必如此着急,不妨本寺住上一段时间再走。”玄生叹出一口气,道:“咳!‘二十四鬼’重出江湖,不知有多少人要深受其害?近期这伙人频频异动,方丈师兄派我二人调查调查,可不敢耽搁。你与这些人有过节,此后在外更要小心行事。”玄空道:“原是这样,二位师兄也请小心。”
在一旁作陪的真严才知,玄空曾说的厉害对头,就是所谓的“二十四鬼”。他如今不过三十岁,而这“二十四鬼”成名早在二十年前,所以他并没听过这些人的名头,更不知道这些人如何厉害,只是见玄难、玄生两位高僧十分谨慎,料想一定不好对付。
玄空领着众僧人将玄难、玄生送出了南少林寺,随后又重新回到金刚院中钻研武学。今日猛然又听到关于“二十四鬼”的消息,无疑增加了他的紧迫感。他能察觉到,这伙人重新出世,一定是与他手中那宝图有关。迟早有一天,自己会亲自对上他们,如果那时武功不济,恐怕连自保都难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