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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忽然刮起阵山风,一股黑雾相随而来。玄空远远望见,暗吃一惊:“不好!是毒雾!看来薛振鹭的仇家也不是什么正派人物,否则也不会用这般鬼蜮伎俩。”
黑雾所过,草枯花落,山间不少生灵都化为死物。玄空运起神功,将自己二人身外的毒雾震散。忙摇醒薄扬,说道:“妹子,要出事了,醒一醒。”
薄扬行走江湖多年,本来也是十分警觉,只是躺在玄空怀中不经意就放松起来,才睡的如此沉。她揉了揉妙目,迷迷糊糊问道:“有人出手了吗?”玄空道:“对!我俩走上前面看看。”
他二人跳下树去,悄悄走到营寨二十丈之外。只见营寨中已经乱成一团,守夜的士兵首当其冲,为毒雾所害,不少士兵在睡梦中就断送了性命。也有不少人身中剧毒之后,尚有一息,痛苦地来回翻滚,口中不断哭喊。
玄空明白,那薛振鹭虽不是好人,其手下兵却无罪过,都是大宋的普通百姓,如此无差别的毒杀太不合乎江湖道义。他心中不忍,便清喝一声:“有毒雾!掩住口鼻!”这话总算奏效,不少人连忙用水浸湿麻布,堵住自己的口鼻,同时向四周逃去。
一会儿时间,营寨中只剩下四五十人。这些兵将与寻常人不同,俱是薛振鹭手下的精锐,更有武功在身,服下解毒丸之后,便无大碍。
而乱阵之中,一位披甲大将临危不惧,屹立当中,不断指挥将士撤离。只听他高声喊道:“大宋殿前司指挥使薛振鹭在此!何方妖人在此做怪?”
这一声之后,树林中传来阵阵嘲笑之声,有人嘿嘿冷笑道:“薛振鹭?那是什么东西!”又有人道:“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叫嚣?”更有人道:“哈哈,杀的就是你薛振鹭!”
薛振鹭怒吼一声:“装神弄鬼,算什么英雄?快快现身,与本帅当面一战!”他取下身后落日神弓,顺着刚刚声音的方向射去。空中破风声大作,这一箭好不厉害,竟击断了一颗参天大树。后面隐藏的人惨叫一声,已被洞穿了胸膛,毙命而死。
玄空暗自佩服,心道:“此獠武功高强,射术更是十分了得。也对的起朝廷第一高手的名声了。”
薛振鹭又喝一声:“妖魔鬼怪,敢不敢现身一战?”就听林中有数十人同时笑道:“哈哈!哈哈!哈哈!”笑声未过,一阵阵破风声嗖嗖作响,林中密密麻麻的暗器飞蝗雨落一般袭来。
薛振鹭披风一甩,将身边暗器打落。可他手下的将士却没有如此高深武艺,不少人身受其害,脸色一黑就躺在了地上。这些将士可都是薛振鹭手下的心腹,眼见这些人纷纷倒地而死。薛振鹭心中滴血,双眼如要喷出火一般。他提起打神锏,高喝一声:“儿郎们!随我上前杀敌!”作势就要冲入林中。
而身后一位小将喊道:“大帅,切莫心急,小心中了埋伏!”薛振鹭幡然醒悟:“可不是嘛!林中一片漆黑,我领将士冲入说不得就要吃亏!”连忙又喊道:“随本帅驻守原地,不得入林!”
玄空听得清楚,那出言提醒之人正是与自己有些过节的李将军,说来此人也是个人才,不仅心思机敏,武功也是颇高。只见他挥舞长剑,在乱阵之中也是游刃有余,纵然千把暗器临身,也丝毫不见慌乱。
这李将军是薛振鹭手下的佼佼者,除他之外尚有十余人武功高强,能够自保,而剩下的就遭了央,一个个接连重伤倒地。
李将军劝道:“大帅,我们先撤回去吧!兄弟们实在顶不住了。”薛振鹭一想,自己堂堂殿帅,却为一群妖人打的落荒而逃,传出去岂不笑掉大牙。可若再不撤退,自己这些手下怕是要全军覆没。他瞬息间权衡轻重,只得喊道:“众将士听令,随本帅沿原路折伐。”
此时这营中就剩下二三十人,在薛振鹭的带领下,一齐向山坡下冲去。不料山路本就狭窄陡峭,忽然迎面冲上来数十妖人。这些人都戴鬼面,各个有武艺在身。
玄空、薄扬同时惊道:“原来是二十四鬼!”薄扬心中不解,问道:“这些邪魔怎么会盯上薛振鹭?”玄空叹道:“当真是因果报应,想必二十四鬼恨这姓薛的也不轻,当年魅鬼虽是败在我手上,却是被薛振鹭亲手杀死。魑魃二鬼一向嚣张跋扈,绝不肯轻易咽下这口恶气。”薄扬蓦然想起,这条消息还是经玄空之口流传而出,道:“原来如此。等下我二人出手打谁?”玄空狠狠地道:“两边都不是好东西,二十四鬼要除,薛振鹭也不可轻易放过。”
见薄扬的手又按在剑柄上,玄空又道:“此时还不是出手的时候,你瞧二十四鬼动用的这些都是喽啰,单凭这些人远远对付不了薛振鹭,恐怕连他手下的李将军也奈何不得,因此妖人必定还有后招。”
他二人说话之间,两伙人马已经冲杀到一起。朝廷一方,剩下的都是薛振鹭的亲军,武功颇为不俗,而二十四鬼一边却都是排在魆鬼之后的妖人,武功相对不强,占在人数较多。薛振鹭见双方纠缠起来,心中一急,提锏冲上前去,金锏挥舞登时开出一条血路。
玄空看在眼中,颇受感触:“此人能为手下掩护撤离,足见也是尽职尽守,只因与阿念有灭门之仇,否则放他一马也未尝不可。”
就在此时,林间有人讥笑道:“堂堂朝廷第一高手,如此抱头鼠窜成何体统!”薛振鹭骂道:“暗箭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忽然间林中人影一晃,有一人使双枪冲出,枪尖连点,四位朝廷高手气绝而亡,坠于马下。那人这几式兔起鹘落,杀完之后就闪回林中,连薛振鹭也没反应过来。
玄空眼神一凝,说道:“那人枪法极高,武功不比薛振鹭弱。”薄扬暗暗吃惊,道:“看他枪法严整精妙,所用一定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传世绝招。如此人物在江湖上必有名望,怎么你我二人都认不出来?”
玄空尚未答话,就见那人又从林中冲出,手中双枪舞动,银辉闪烁,直点向李将军面目。李将军武功虽也高强,却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枪法,霎时间就被笼罩在银芒之下。眼见他就要命丧当场,薛振鹭一把将他扯后一步,向前挥锏猛击。
这金锏与银枪相撞,立时发出一声金铁交鸣。锏身金龙一阵颤动,发出一阵阵摄人心魄的怪响;反观那两把银枪,枪头都耷拉下来,其发出的声响更像是哀鸣。那怪人兵刃不敌,立时拜下阵来,一个窜步有跃回林中。
薛振鹭虽占了上风,却是一脸茫然。身后李将军唤道:“殿帅!先离开此地为好。”薛振鹭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是他?”越想越是诧异,冲着树林中喊道:“阁下可是‘金臂铁膀’周光祖?”
玄空、薄扬“啊”的一声,“金臂铁膀”周光祖可不是泛泛之辈,在江湖上这是响当当名头。二十年前,此人凭借两柄银枪在利州路几乎没有抗手,且品行高尚,那是无人不敬仰,无人不佩服。可惜他在十年前忽然失踪,从此就杳无音讯了。
这位周光祖桃李遍天下,门下弟子都武艺不凡,许多担任朝廷的禁军教头。而薛振鹭是为殿前司指挥使,正有辖制、训练禁军之责,因此两人是相识多年的故交,彼此佩服。自周光祖不见之后,薛振鹭还时常想念此人。
刚刚两人交手几乎在电光火石之间,薛振鹭虽没看清那人面貌,可仅仅凭那枪法,就已经认定那是周光祖无疑。
玄空二人稍稍寻思,便已想通此节,凭那周光祖其人,绝不可能替魑魃二鬼卖命,多半此人也被魃鬼做成了尸魁,所以才失踪十年之久。
薛振鹭一声叫喊,树林中丝毫没有回应。他自不死心,又叫道:“周兄,你既然重出江湖,为何不见我?刚刚那一枪又是何意?”
李将军劝道:“殿帅,此地凶险,且不可停留了。管那人是周光祖,还是陈光祖,日后再察不迟。”
薛振鹭又惊又怒,满心狐疑,哪里听的进去,向人吩咐道:“李文功,你带领剩下的兄弟下山,领泽州府五千禁军围剿此山。”他望向林中深处,眼神中露着狠色,言道:“本帅要留在此处查查,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与朝廷作对?”
这话一出,余人啊的惊叫一声,可薛振鹭向来令出如山,谁也不敢拂逆,只得一齐喊道:“得令!”李文公李将军领着一众将士向坡下奔去,临走前言道:“望殿帅保重身体!”
薛振鹭策马钻入林中,先是喝道:“妖魔鬼怪快快现身!”又接一声:“周兄,出来与我当面说清楚!”
玄空一喜,道:“如此甚好,薛振鹭只孤身一人,我们行事就容易的多!螳螂捕蝉,你我黄雀在后。”薄扬答应一声,两人也跃入林中。
月黑风高,阵阵山风吹的林间莎莎作响。林中深处,不断传出妖魔邪祟的哭笑声音,甚是诡异恐怖。一员金甲大将,胯下照夜玉白马,身背落日弯弓,手中舞动着金龙锏,披荆斩棘,追赶着声音疾驰而去。所过之处,尘土飞扬,倒树摧林。
只听那鬼哭狼嚎越来越响,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薛振鹭大为恼怒,不住喊道:“妖魔快快现身,敢不敢与我一战!魑魅魍魉,缩头缩脑,只敢暗中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忽然间,他感觉身子向下一堕。也算薛振鹭武功极强,惊吓之际,他双脚一蹬缓解这下坠之势,向后一翻,由马上跳下。再一瞧,原来前方不知为谁人挖出了一口三丈见方的大坑。
就在此时,林中四面八方都传来讥笑之声,聚拢过来数十个鬼面人,为首是三位普普通通的汉子,他们身后摆了两副棺材。
薛振鹭临危不惧,反是威风凛凛,喝道:“你们三个究竟是什么人,就是你们在搞鬼吗?”其中一人哈哈笑道:“我们是谁你不必知道。薛大帅,前面这坑就是为你留的埋骨之地,你可满意?”
薛振鹭见到敌人现身,镇定许多,先是望了望大坑,又装模做样指指点点,随即笑道:“这坑小了,装不下你们这么多!”
又有一人森然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薛振鹭,当初你杀魅鬼大人时,可想到有今日的下场。魑鬼大人说了,今日必取你狗命!”
薛振鹭又是淡然一笑,道:“魑魅魍魉魃,算什么东西?便是魑魃二鬼亲临,本帅何惧之有?”他口中言辞犀利,对答如流,心中则在盘算:“这些人怎么不急于动手,在等什么?难道就不怕我援军赶到?”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薛振鹭虽是不惧,也不愿先出手。
“哼!徒逞口舌之利,你还是关心关心你那些手下的吧!”其中一人答道。
薛振鹭一怔,喝道:“你们有何手段就都用出来吧!”这话说完,就见后面走上来一个老和尚,手里拎着个人头,随手一甩,人头滴溜溜滚了过来。
薛振鹭定睛一看,地上赫然就是李将军的人头,一时怒从心起,喝道:“残杀朝廷四品中郎将,罪无可恕!尔等妖魔今日必死无疑!”话音未定,他拉弓扣弦,一箭射向刚刚说话之人。
那人虽知薛振鹭武功厉害,却万没想到其射术也如此高明,当真扣弦如满月,箭发如飞雷。凭他武功,根本难以躲避。瞬间,黝黑利箭穿胸而过,那人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这一箭声势骇人,把一众妖魔都吓的一呆。领头三人还剩两个,他二人急向后退,又喊道:“大伙一起上诛杀此人!”群妖畏惧不已,然而这些人可被魑魃二鬼奴役多年,根本不敢不听指令,只得硬着头皮冲上前来。
薛振鹭见群妖未战先怯,畏畏缩缩围着自己,却谁也不敢上前挑斗,不禁大笑起来。后面两个首领见状又催促道:“他只此一人,你们怕他作甚?”薛振鹭高声叱骂道:“不中用的东西!你们既不敢出手,本帅可要动手啦。”
说话同时,他挥锏打向群魔。那金锏一旦受薛振鹭雄厚内力浸润,其上盘旋的金龙便跟着震动,发出阵阵怪响,宛如龙吟凤鸣。
前方五六个人首当其冲,立时被震的头晕目眩,金锏尚未着身,已然七窍流血而死。群妖何曾见过如此厉害的武器,甚至连打神锏的名号都不知道。只看见当前六人死状极惨,吓的不由自主后退。远处玄空也叹道:“打神锏当真厉害,我即便是有天魔脊相助,也不见得必能拿住他。”
薛振鹭战意正盛,第二锏呈排山倒海之势,向群妖扫去。这些妖魔有了前车之鉴,哪里还敢与其相拼,皆争相后退。有几人闪避不及,被劲风所袭,起初是有一道血痕。伴随金锏上金龙颤动,那几人的伤口忽然炸开,倾刻间化为血人。
这一幕把玄空二人看的瞠目结舌,薄扬讶异地看着他,道:“天呀,那金锏竟如此厉害!”玄空点点头道:“我也因那金锏吃了不少亏,却不想它还有这样的能耐。”
群妖之中也有不少桀骜之人,不甘心被人追着打杀,眼见薛振鹭背后空虚,便绕后偷袭。薛振鹭轻蔑一笑,如同背后生眼一般,锏身从脑后挥荡而过。随之铮、铮、铮三声兵刃交鸣,第一响,一柄铜锤冲天飞起;第二响,一把钢叉应声折断;第三响,一柄钢刀断成十七八截,每一截都化为一件锋利的暗器,霎时间又刺死七八人。
薛振鹭三招之间连杀二十多个妖孽,群妖骇人失措,都退出十余丈远。他正自得意之际,余光忽然瞥见银芒一闪,似有人持双钩袭来。
此人身法奇快,武功自是比那些妖魔高强太多,薛振鹭不敢怠慢,持锏招架。当一声兵刃相交,薛振鹭仔细一瞧,哪里是什么双钩,不正是先前被自己砸弯的双枪吗?薛振鹭心知这是老友周光祖,不敢使出十成功力,因此相持在一起并非震开此人。对面那人与他相距两臂之远,借着微弱月光,他能看清这人就是周光祖无疑,只是其眼神空洞无神,与往日大不相同,倒好像丧失了神志。
薛振鹭喝问道:“周兄!你到底怎么了?”那周光祖早就成了魃鬼手下丁字号尸魁,已是活死人一个,再也不能思考说话。
仔细说来,周光祖这一生,可谓前生荣光,后生悲惨。他自小武艺惊人,更秉承一颗行侠仗义之心,在江湖上闯下不小的名头。中年之时,随着周光祖武艺越强,在江湖上的地位也越来越高。而且他性子平易近人,更是广交善缘,受到不少武林中人的爱戴,人称金臂铁膀,又称利州大侠。在西川地区,公认武林中头一号英雄。
然而在十年前,周光祖闻听利州路有妖人作祟,他向来嫉恶如仇,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就一路追查而去。想不到这一走,十年间再无音讯。其实他是被魃鬼所害,打成重伤之后,活活做成一具尸魁。
这昔日光芒耀眼的大侠,今时变成一具无知无觉的尸魁。玄空二人不禁唏嘘慨叹,当真是世事无常、福祸难料。
薛振鹭也非愚钝之辈,片刻间已发现出周光祖的异样。他面朝群魔怒吼道:“狗贼,你们究竟对周英雄做了什么?”
其中一人阴森一笑,言道:“嘿嘿,姓薛的,你早已是个死人,问这么多有何意义?啊不!过不久你就会和他一般。那时你就明白了。哈哈哈!”
纵使薛振鹭勇冠三军,听到这话也是头皮发麻、寒毛直竖,口中又骂道:“狗贼!须知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们早晚得死!”
玄空远远相望,自言自语道:“你这厮杀害阿念一家之时,可曾想过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薄扬道:“空哥,这时你只消出手,那姓薛的非死即伤。”玄空道:“不急,让薛振鹭先与尸魁切磋切磋,你看那‘神山’已经出手了,‘玄尘’也必定在此处。”
他二人话刚说完,一老僧由人群中闪出,对准薛振鹭后背拍出一掌。薛振鹭回头一瞥,见身后那老和尚便是杀害李文功之人,见其相貌平平,怎有如此深厚的掌力?又瞧出此人掌法,看似轻轻一拂,却又推山之威,委实不可小觑。他是武林绝顶高手,见识极广,动念间便已认出,这可不就是五台山清凉寺的绝学“拂山手印”!清凉寺武功以内功见长,配套招式则相对贫乏,这路“拂山手印”无论外功内功都可堪清凉寺顶尖绝学。
薛振鹭大惊之下,猛地震开“周光祖”,回身就是一拳。两人拳掌相交,薛振鹭拳法刚猛凌厉,而“神山”掌法后劲十足。因此这一对掌,先是薛振鹭占了上风,可待“神山”数十道后劲如一重重大山压来,薛振鹭反倒吃了一些亏。他这时终于看清“神山”面目,惊道:“神山老住持,怎么是你?”
那“神山”恍若无闻,招式变化,使出一记破冰指。而“周光祖”在后使钩镰枪击来。薛振鹭已有防备,便不似先前那般手忙脚乱,他清喝一声:“两位以二敌一,莫怪我逞兵刃之利。”
打神锏金芒闪烁,如一条金龙护住薛振鹭前后。“神山”功力虽强,招式虽妙,可终究没有神志,不知那打神锏的厉害,登时被削掉半个手掌。“周光祖”的双枪与打神锏一碰,也被震的脱手而出。
薛振鹭一锏逼败两大高手,何等意气风发。正当他得意之时,忽然感觉臂膀似乎被两股无形纱带缠绕束缚,明明感觉到后肩头劲风瑟瑟,却是如何也不能出招抵挡。薛振鹭暗叫:“不好,当真防不胜防。”下一刻,就被一只手掌拍在右肩。
他以为这偷袭之人正是玄空,刚欲开口骂道:“玄空小贼!”可一转身发现这又是一位老僧。此人所用功法宛若邪术,与玄空如出一辙,而那掌法却是少林嫡传。
“玄尘”数十年前就归在魃鬼麾下,世上极少有人识得,若非当日玄悲叫出他的名号,就连玄空这个亲师弟也认不出。
薛振鹭一惊之下,心念如电,却丝毫忆不起对手是谁。只得怒叱道:“你又是何人?你们究竟都是什么妖魔?”此刻他面沉如水,心中则是惴惴难安,自知今日一战可谓生平最为凶险一次,能否活命还两说。单论武功,对面这三个敌人都不下于自己,而他所能依靠的,便只有手中那柄打神金锏。
只见三大尸魁表情呆滞,只含有一种冰冷的杀意,成掎角之势将薛振鹭围困在中间。忽然间,三人毫无征兆下,几乎同时出手。那“玄尘”双手一合,数道虚力幻化为一道道绳索,向薛振鹭四肢锁去。侧面周光祖凌空一脚,携劲风踢来。后方“神山”双掌齐推,掌力忽而刚猛,忽而阴柔,神威难测。
薛振鹭身处危境,也激发出潜在的勇力。他大喝一声,将打神锏飞转而起,其上金龙盘旋飞舞,发出阵阵龙吼,化去了“玄尘”的攻势。回身挥锏力劈,破开神山的掌力。身子一斜,堪堪躲过那飞踢。
刚刚化险,又觉身后有指力破风而来,原是“玄尘”寂灭指神功又至。他这时再要挥锏格挡,已经不及。只得听风辩位,使锏柄招架。只听波的一声,“玄尘”拇指正点在金锏柄头,薛振鹭周身一颤,感觉到一股内劲由锏身传来,直将他震的手臂发麻。
不等他运功缓解,身后神山掌风呼呼,声势骇人。侧面周光祖拳势如暴风骤雨,挥将而来。两人夹攻之下,立时让薛振鹭左支右绌,大为难堪。他费了老大力气,终于躲避过去。不料,玄尘“龙爪手”转眼又要着身。
玄空远远观之,默默点头,心道:“这三大尸魁果真都是身怀绝技,玄尘、神山两大高僧,我早就领教过,今日一见,那‘金臂铁膀’也绝非浪得虚名。有这三具尸魁,魑魃即便不出山,也能在江湖上横行无忌了。需得趁此良机,彻底废掉这三具半尸魁才是!”
玄空正自琢磨,另一面三大尸魁招招紧逼,各式狠辣绝招对着薛振鹭围追堵截。只把他逼的上窜下跳,晕头转向。凭薛振鹭的武功,与三人其一比拼武功,虽不见得必胜,也不会落于下风。然而这三人一齐出手,招式极快,招法又妙,想要凭一己之力化解三人的攻势,那便是天方夜谭。莫说是薛振鹭,便是火龙真人、巴仁喀、玄空自己,也顶多自保,难有作为。
十数招一过,薛振鹭只感眼花缭乱,难以应付。这时他甚至都看不清对方招式来路,只见无数拳、脚、掌朝自己飞来。仓惶之下,只得狂舞金锏护住周身。
三大尸魁灵智不在,但过去的战斗意识尚存,稍稍领教过打神锏的厉害,也不再与之硬拼,而是将薛振鹭围在当中,一尺一尺逐渐逼近。似乎是已知胜券在握,三人的招式变得格外谨严,不如先前那般刚猛凌厉。
“周光祖”拳脚齐用,拳法法度森严,腿法灵活多变,拳打上三路,脚踢下三路。“神山”则使出生前自己所擅的功夫,唤名“地藏伏魔手”,此功可谓擒拿功的巅峰,每招每式都蕴含摧筋断骨的大威力,且不攻敌人要害,只打对方关节,因此虽是佛门武学,招式却颇为刁钻狠辣。最后一人“玄尘”,更是三人中最令人忌惮了,其身具黑袈裟神功,无形虚劲几乎无孔不入,令人猝不及防,若非打神锏专门克制此类功法,薛振鹭早就中招数次了。而玄尘的“一指涅槃”一经使出,便令他大为难当。
三人各自使出彼此绝技,竟是无比默契,一盏茶的时间,都已经逼近到薛振鹭身前三尺之外。三人只要伸手,便能打到对手。
玄空提起精神,心知这双方已经到了分出胜负的生死关头,不出意外薛振鹭必败,而此时也是自己出手的最佳时刻。若等到薛振鹭一死,自己怕是就得独自面对三大尸魁,那时免不了一场更为凶险的苦战。
只见薛振鹭气喘吁吁,手中金锏上下飞舞,丝毫不敢慢上一刻。然功力再深,也终有穷尽之时。况且薛振鹭受大敌环围,三具尸魁无一位武功在他之下,时间一久,便是有打神锏相护,也不免落败。
“神山”看准时机,抓向薛振鹭手腕。这一手招式奇妙,薛振鹭情急之下,只得翻过手腕,使锏横击。神山一手收招,另一只手挥掌拍来。薛振鹭眼见对手只剩下半只手掌,可掌力丝毫不减,不禁暗暗叫苦,避无可避,只得以拳相接。他如此招架,身侧立时露出破绽,“周光祖”以掌做刀,劈将打来。薛振鹭猛地运劲推开“神山”,提锏回挡。然而他这一锏实是仓促之举,运劲本就不足。那“周光祖”金臂铁膀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这两只臂膀宛若钢筋铁骨,寻常兵器不能伤之,更有千斤之力,双臂一挥便能摧山搅海。薛振鹭金锏击在“周光祖”手臂上,打出一道血印,而自身肋下为其拳劲所伤。忽然间,他又觉背心一凉,原来身背风门穴已为“玄尘”点中。
薛振鹭痛的哼了一声,只觉一股怪异的内劲,瞬间贯穿自己全身,一时虚乏无力,便要倒下。这一刻,他心中所感并不是恐惧,反而是一种安详、解脱。他那本来狰狞的面容,此时也变的漠然,双眉由紧蹙到舒展,渐渐合上了双眼,静待万古寂灭的来临。
玄尘指出如电,第二指点向薛振鹭脑后风池穴,这指力若是命中,便是非死不可,无有余地。薛振鹭恍惚中只感脑后劲风瑟瑟,指力尚未临身,气劲已震的自己头晕目眩。他心知命在旦夕,蓦地又悲从心起,想自己堂堂朝廷二品大员,事到如今,竟要葬身在这荒山野岭之中,为这些江湖草莽所杀,当真是心有不甘。
原来玄尘的“寂灭指”已经修炼到了无以复加的境界,“一指涅槃”使将出来,指力中隐隐暗含了生死寂灭的韵味。法华经有云:“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寂灭全意为“圆满清静寂灭净乐”。这一指若是点在大德高僧身上,那人必定立即圆寂,度脱生死、归于涅槃。可薛振鹭只是一个俗家之人,根本无从理解寂灭之意。须知寂灭并非与死亡同等,寂是寂静,灭为灭除烦恼妄想,而在薛振鹭看来寂灭无异于死亡。玄尘的指力瞬间激的他心神震荡,恐惧、不甘、后悔、恼怒诸般情感油然而生。
正当群妖都以为薛振鹭必死之时,那股指劲突然烟消云散,仿佛从未有过。薛振鹭死里逃生,眨眼之间,恍若隔世一般,身上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心念微动,感觉似乎有什么人暗中为自己挡了一击。又见身前“神山”、“周光祖”的动作也为之一凝。他隐隐察觉此事有些不对,可此刻也全无深思的余裕。经历过一次生死,求生欲已经战胜了他所有心念。
当即他提起金锏,猛地用力劈去。这力道使的十足,终于将打神锏最巨大的威力一并运出。周光祖闪避不及,两条胳臂齐肘而断,红褐色的脓血喷涌而出,溅了薛振鹭一身都是。
群妖见敌人反败为胜,皆惊呼一声。这时就听有人叫道:“什么人?”众人抬头一瞧,头顶的树枝上,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男一女。
那男子身姿魁伟,周身萦绕一层星光,若有若无,令人望而生畏;女子皓洁无暇,犹如天宫的月娥下凡到了人间。
这两人正是玄空与薄扬,刚刚也是玄空施展手段,为那薛振鹭保住一条性命。他可不想让此人死的如此不明不白。
群妖眼前一花,只见二人身形晃动,纷纷出手。薄扬提起宝剑,不由分说已经杀向四方。她挥手间,宝剑寒光闪烁,剑影四射,不少妖人还没看清剑光来路,就身中数剑,倒地不起。群妖先前已被薛振鹭的金锏吓破了胆,只因有三大尸魁坐镇,才并未四散而逃。此刻又见如此高明的剑技,更没了抵抗的心思,你推我搡,乱成一团。
另一头,玄空跃入中间战团,扬腿正踢在周光祖胸口。薛振鹭还道来者是来搭救自己,心神振奋,百忙中说道:“相救之恩,感激……。”话没说完,便觉得后心酥//麻,已逝身中掌力,眼前一黑扑倒在地。玄空嘿嘿一笑:“莫要客气,先躺会吧!
他转身伸拇指点向“玄尘”,指风嗤嗤作响,威力惊人。“玄尘”未得命令,又见原来的对手薛振鹭已经昏迷,一直呆立在原地。忽见玄空指力袭来,本能驱使下,出指相抗。两人指尖相触,“玄尘”后退半步,玄空也只身子微晃。一个月前,他的修为已经升至绝顶中境,功力大涨,比三大尸魁高出一截,这般以力相拼,理所应当大占上风。
不待“玄尘”身形站稳,玄空第二指又即点出。“玄尘”只得双手合十,暗运黑袈裟神功御敌。霎那间,护体真气化为一张无形袈裟。玄空指尖仿佛点进一团棉花当中,向前之势越来越缓。
玄空冷哼一声,暗道:“师兄!让我超度你吧!”丹田中又一道后劲运向指尖。忽然感觉身后掌风涛涛,原是那“神山”感觉到威胁,自行出手。
玄空思绪如电:“我这时若回身阻击,玄尘必定打我后心,那可不行!”当即指力不撤,身子调转,单足立地,另一只脚踢向“神山”掌心。
他这手功夫当真巧妙,不仅化解“神山”的掌力,更是借力打力,巧借反冲力,一举破去黑袈裟神功,点中了“玄尘”胸口。
“玄尘”踉踉跄跄退后数步,玄空身子旋起,又一记飞踢,正中“神山”小臂。
玄空三招两式逼退两大尸魁,眼神一瞥,只见周光祖从侧面攻来,见此人双臂已失,流血如注,兀自施展腿法。
玄空低头避过一脚,看准时机,一记“秋风扫落叶”,正中周光祖膝盖。但听咔嚓一声,周光祖向侧面摔去。他身子尚未着地,玄空第二脚已经踢在他另一条腿上。曾经的“金臂铁膀”,利州路第一好汉,如今双臂齐断,双腿又折,再也无法施展任何武功,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晃之间,“玄尘”“神山”,由前后夹击,又即扑将回来。神山伸手探出,直取玄空后脑。这招“十轮渡生”,看似拂击对手天灵,实则已经将对手两肩、脖颈诸多大穴笼罩,稍稍应对不慎,便有丧命之危。
玄空余光一瞧,发觉“神山”手腕微微颤动,便已看出其中端倪。心知这招“十轮渡生”果真不简单,其中暗运多重力道,随时可变出不少厉害的后招,如若应对不当,说不得便要受制于人。他卖了一个破绽,回身随意将衣袖拂出。
那“神山”灵智不存,果然顺势抓向玄空衣袖。却不知玄空五指成爪,暗藏于袖袍之下蓄势待发,正是“三昧神抓”的绝招。
只待“神山”手掌攻来,玄空这招后发先至,如同铁箍一般,先行扣住“神山”小臂。“神山”瞬息间连催动三重内劲,而玄空的手却是纹丝不动,牢牢将他手臂握住。随即玄空用力一拽,将“神山”甩到身前。
也在同时,前方“玄尘”手掌击来,却刚好被“神山”的身躯挡住,只得强行收回。玄空乘势双掌齐出,左手“镜花水月”,掌力虚虚晃晃,拍中玄尘胸口;右手“曜日灼灼”狠狠击中“神山”后背。
两大尸魁身受重手,均是东倒西歪,“玄尘”晃了三晃,退出七八步远,“神山”翻了两个跟头。若在平时,身中如此掌力,不是已死,便是重伤倒地,也绝无再行反抗之理。然此二人现是尸魁之身,虽灵智远不如常人,而抗击打可远较常人为强。因此看似狼狈,却并没受什么实际上的伤势。
玄空心道:“是了!此二人都已经变成这副模样,打他们身上也是无用。所谓打蛇打七寸,打尸魁还需得打头才能制胜。”想到这里,他忽掌忽指,掌风指劲不断笼罩两大尸魁面门。
“玄尘”、“神山”也感受到了对手的强大,当即由攻转守,将各自的头颅护的严严实实,偶尔身上中掌,也并未大碍。玄空虽占上风,可想要取胜也无法一蹴而就。
那边厢,薄扬正自大杀十方,她剑尖晃动,点倒三人,侧身西劈一剑,又砍伤两人,袖袍一拂,挡住远方射来的暗器。以一己之力独占数十人,仍是游刃有余。
群妖见强敌当头,本就毫无斗志,又见中间战团中,常为依靠的三大尸魁,也落于下风,心中更是一点底气也无。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撤退!”,这些人就如潮水一般,向林中涌去。也有几人行动稍慢,不等退走便被长剑刺中,倒地不起。
数息之间,群妖散尽,只剩下二三十受伤的人,躺在地上一边咒天骂地,一边痛苦哀嚎。这时薄扬也得余裕,便向中间战团望去。只见薛振鹭晕倒在旁,“周光祖”四肢齐断,在地上挣扎。玄空以一敌二,行若无事。反观“玄尘”、“神山”则是攻势弱、遮挡多,十分狼狈。
她回身踢到最后两个敌人,脸上的神情丝毫不见舒展,仍是颇有些凝重。虽说自己二人俨然胜券在握,可还总是放心不下。只因前几日,她二人由望驾山而下,临走前,千毒皇曾卜下一卦,说玄空将有一难。这话入耳,玄空只是一笑了之,并不在意,而她却是耿耿于怀。
薄扬看准“玄尘”凝神还招之际,轻飘飘一剑刺向其后背。那“玄尘”头不转,只凭微弱风声,就能辨别剑势方位,仓促间回指点在剑背。长剑登时弯成月牙形,反向弹出。
剑身上更传来一股劲势,震的薄扬手腕发酸,长剑险些脱手而出。她毕竟内功未至大成,与寻常高手相斗,单凭高超剑术,自是不在话下。可若与“玄尘”此等高手为敌,尚且有些吃力。
薄扬一剑不成,又出一招,同时口中催促道:“空哥,速战速决!莫要再拖沓了。”
玄空先前有意校验自身武艺,才不动用天魔脊,此刻闻言心想:“迟则生变,实该早些料理这两个妖物了。”心念已定,袖袍挥动,天魔脊自袖口飞出。他手掐黑袈裟神功法诀,无尽的真气融入天魔脊鞭身。茫茫夜色下,天魔脊如化一条冥龙,穿梭、盘旋在夜空之下。一股蛮荒、潮湿、阴戾、嗜血的可怕气息自山间蔓延开来,豺狼虎豹,林中各种猛兽都为震慑,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林间寂然无声,静的骇人。
伴随玄空单手立起,天魔脊尾端绷直,骤然刺向“神山”。“神山”不识其中厉害,竟尔以一双肉掌去抵挡,但见血光一闪,五根手指无声无息掉落下来。不久之前,“神山”已经被薛振鹭斩去半只手掌,这时另一手五指齐断,再无法施展地藏伏魔手,武功打了不少折扣。
玄空也不由得心中大震,这是他首次以“天魔脊”与人对敌,从没料到一把骨鞭竟然如此厉害。
另一头,两大尸魁缓缓倒退,他二人虽是半人半偶,仍懂得趋吉避凶,见天魔脊现世,自知不敌,也萌生退意。
玄空喝道:“想走!哪有那么便宜?!”话音未落,他双手合十,数道虚凌真力化作一条条无形匹练,将前方的空间禁困。刹那之间,方圆十丈仿佛凝滞了一般,时间在这一刻悄然停顿。同时天魔脊又被注入一道真气,携裹阵阵妖风腾空而起,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声势颇为骇人,射向两大尸魁,。
“玄尘”亦运起黑袈裟神功,形成一件无形法衣护住周身,破开束缚,向林中暴退。而“神山”却无此本领,身形一滞,瞬间被天魔脊贯穿,骨鞭尾端锋锐的獠牙由后背刺入,自胸前刺出。黄褐色的鲜血霎时间喷涌而出,染尽了衣衫,再无反抗之力,失血过多而死。
玄空跃上前来,凌空一握,天魔脊倒飞回来。他手握骨柄,轮出一记“横扫千军”。鞭身由周光祖头顶挥过,周光祖四肢俱断,躲闪不得,登时为劲风震碎了后脑,伏地而死。骨鞭尾缠在“玄尘”脚跟上,将之绊倒在地。
“玄尘”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摔的灰头土脸,爬起身来仍向前狂奔。玄空一晃之间将他追上,凌空虚点,寂灭指正中其后脑。随之,“玄尘”向前扑倒,终于气绝而亡。
朦胧月色下,山野上一片寂静。先前不少妖人身受剑伤,躺在地上吵嚷不休,此刻见三大尸魁都已身亡,群相骇然,都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更有几人尚存不少内力,暗暗运起龟息功装死。
薄扬悄悄松下一口气,玄空则站在了“玄尘”尸首前,双手合十,默诵往生咒。良久,薄扬问道:“这些妖人如何处置?”
玄空侧过身来,看向那些人,摇摇头道:“这天下妖人太多,随他们去吧,他们若是肯改过自新,自然是好事,若是不肯,你我也管不了。”他回身托起三大尸魁的尸身,将他们安放进深坑中。又拾来两柄敌人的耙子,向坑中添土。当真世事难料,这大坑正是群妖所掘,说是为薛振鹭做坟地,谁知现在成了三大尸魁自己的埋骨之地。
玄空埋了三人,抹了抹额头的汗,将耙子一丢,径直走向薛振鹭。薄扬见他神色凛然,心头一紧,问道:“空哥,你打算怎么处置这姓薛的,难道要杀了他?”她原本也是杀伐果断,不知为何,这些年反而变得仁慈了不少,出手常常留情,极少杀伤人命。虽说薛振鹭也不算什么好人,可总不愿玄空手底再沾染人命。
玄空晃晃头,道:“此人与我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将他擒到恶人谷,听凭苏姐姐与阿念发落吧。”薄扬微微点头,心想:“苏俏、苏念两姐妹要杀此人报仇也是天经地义。”
玄空伸手抓向薛振鹭肩膀,不想薛振鹭忽然睁开眼,手中紧握的打神锏上挥而起。玄空一惊之下,缩回手去,身形后仰,躲过迎头一击。
薛振鹭趁此机会,脚跟蹬地,后背贴地面倒滑出三丈之远。他吹一声口哨,林中窜出一匹白玉宝马。他扯住马缰,翻身而上,向前狂奔。
原来,薛振鹭外衣下面还穿了一层金蚕宝甲,因此之前受玄空一掌,伤势不算严重。在两大尸魁战死之前,他便早已苏醒,偷偷一瞄,见偷袭自己的人可不正是玄空。他本想趁机偷袭,还以颜色,可又观察一阵,发觉玄空武功又已大进,比之自己胜出不少,心中颇为忌惮。又一会儿,忽见玄空掏出一把奇异的骨鞭,竟已摧枯拉朽之势击败两大尸魁。薛振鹭自忖自己纵使有打神锏在手,也是难以相抗,遂躺在地上不动声色,思虑脱身之策。
他斜睨四周,暗暗盘算逃跑路径,扫见林中白影晃动,原是自己的坐骑。来此地之时,那白马随他跌入深坑,受了惊吓自行逃进林中。而白马最是护主,缓了不久,又折返回来,一直躲在林中等待主人叫唤。
薛振鹭大喜,心道:“果真天无绝人之路,如此脱身有望!”直到玄空走近,他才出手偷袭,进而乘机逃走。
玄空、薄扬相视以目,一齐道:“追!”两人运起轻功行走如飞,可是仍与薛振鹭相距甚远。薛振鹭胯下所骑白马,唤名照夜白玉马,此马身通体洁白如玉,全无杂色,日行千里轻而易举,乃是朝廷之中最为厉害的良驹,在天下名马中也能位列前几位。即便玄空早将凌虚御风修炼至大成,却还是追赶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