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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渐渐沉没,西方的天际射下万道霞光,丹霞似锦,绚丽如火。霞光流连,永昌陵更显庄重肃穆。
自古以来,帝王陵墓通常是居高临下、背山面水。而宋廷的陵墓大不相同,却坐落在平缓的土坡上,面山背水。
永昌陵周围有奉园军的营地,其中有大约五百军士,朝暮上食,四时祭飨。把守陵园,免得有外人入内。
玄空纵目望去,见周围一片旷野,一点遮挡也没有。永昌陵四周又有八座弩台,卫兵站在上面,于周围之景一览无余。想要在白天潜入其中,十分不易。
他蹲守在附近,等到夜幕降临才悄悄向陵园靠近。此时换上一身夜行衣,在月色掩护下,绕过弩台。忽见前方走过一队卫军,举着火把,绕陵园巡逻。他忙滚入草丛里,见这些人远去,又继续前行。
这里的守势外紧内松,穿过层层防御,太祖皇帝的寝陵近在眼前。陵墓神道上,有两列石像生,自南到北,是华表、石象、角端、孔雀、石马、石虎、石羊,雕刻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又有文武臣子四对,番臣两对。再向前,穿过南神门,里面就是寝陵。
玄空心想下宫在皇陵最深处,由外墙下,穿过寝陵,复向前潜行。皇陵两侧还有两座附葬陵墓,其中是太祖皇帝的皇后。正后方,有一处自成宫院,门前有石狮两尊。
玄空躲在暗处瞧去,见宫殿前有四名守卫,可这几人面容僵直,许久都不曾眨一下眼。玄空立时醒悟:“这几个人都被点了穴道,一定有人早就进去了。”当即身形一晃,也闯进了下宫。
宫内有正殿,置龙循、御座,有影殿置御容。最深处才是供奉太祖皇帝身前御衣、御冠的寝殿。
玄空闯进寝殿内,竟见有两个人影,都穿着夜行医,黑暗之中,看不清面目。只见一人双腿盘在殿柱之上,手持一把短剑护在胸前,那柄短剑在微弱的月光下仍闪烁出凛冽青光。玄空一眼认出,这就是‘云娥’,这人多半是赵公子;另一人守在太祖皇帝牌位之前,手中那这像钢鞭一样的武器。两人在黑暗中对峙,似乎都有所忌惮。
玄空刚一进来,只听里面那人道:“有趣!有趣!竟又来一人!”玄空心头一凛,这声音他是再耳熟不过,正是薛振鹭的。
三人在此相遇,心中都十分惊异。只听薛振鹭质问道:“你们究竟是何方妖人,胆敢夜闯大宋皇帝的寝陵!”
玄空默然不答。赵公子道:“你不认得我,我却知道你,你就是殿帅薛振鹭吧,身为朝廷命官,也不应该闯进这里!”
薛振鹭身份被人道破,心中惊骇委实不小。倘若被朝廷的人得知,自己穿了一身夜行服,闯进永昌陵,这可是极大的罪过,要杀头的。当此之时,他心想只好死不认账,忙道:“胡说八道!”又质问道:“你们来此有何图谋?”
赵公子淡淡一笑,道:“明知故问,那东西就在赵匡胤的牌位之下,你为何不敢拿?又不让我来拿?哦,对了,你是宋廷的狗奴才,怎敢麻烦先皇?”
薛振鹭家中世代为官,祖辈多是历代皇帝的亲信,对太祖皇帝的敬重可谓无以复加。他要拿那张宝图,须先向太祖牌位行叩拜大礼,再请动牌位,方能抽出下面那宝图。因此,有强敌在侧,他是万万不敢取宝。
玄空这才发现,那牌位下平铺着一块布,光线昏暗看不太清,但他料想那应该是秘藏宝图。心想:“我曾得到过三份,都被薛振鹭抢去,眼前这个应该是第四份。当年那金面人手里也有一份,这宝图究竟有多少?又是做什么用的?”
正寻思之时,听赵公子笑言道:“这位仁兄,你能闯进这里,想来也必有惊人业技,不如联手,先把这狗官制服,你我再决出个胜负。”
玄空心想自己只要开口,必定瞒不过两人,因此也不说话,摘下法杖陡然出手,向薛振鹭头顶砸去。
这一招去势甚快,薛振鹭大惊之下,根本来不及思虑对策,只有举起打神锏格挡。
只听得当的一声,响彻整个下宫,果然惊动了外面巡逻的守卫。不一会儿,又听踢踢蹋蹋脚步声响,有一队人执火把进入殿内。只不过玄空三人这时已经攀上寝殿屋顶。守卫们搜索了两圈毫无所获,便退了出去。三人重新跃入,各倚在寝殿的一角,相互对峙。
赵公子道:“我三人都有神兵利器在手,不如斗一斗拳脚功夫。以免再招来外人。”不等此话说完,玄空已经冲向太祖牌位。薛振鹭忙上前阻拦,使出一招“猛虎擒羊”,抓向他肩膀。玄空反手一记“乘云式”与之招架,“入海式”紧随其后,两招之间已经反守为攻。薛振鹭招式陡变,猛然使出“杀威拳”朝玄空胸口击去。
玄空心中暗笑:“数年不见,这厮的武功也没见长。”反手一掌将对方震退,抢上前两步,左手探出去抓牌位。
忽见寒芒一闪,玄空急忙收手,却见是赵公子挥剑砍来。玄空心头一沉:“此人好生卑鄙。”原来赵公子见两人交手三招,已看出玄空的武功比之薛振鹭还要高出不少。他自忖不是敌手,见此时机持剑倒戈。
赵公子一剑未中,剑锋转动,又劈向玄空头顶。与此同时,薛振鹭使拳从身后攻来。两大高手一前一后夹攻,果然非同小可。赵公子的飘渺无痕剑本就诡异莫测,这时光线昏暗,更加踪迹难寻。相比之下,反而是薛振鹭的拳法易于抵挡。玄空凝神应对,眼中捕捉到一抹寒芒的轨迹,迅速摆头躲闪。右手反手使出虎爪手,向后抓去。
薛振鹭心想:“我拳出在先,你擒拿手后至,怕你作甚?”拳法使老,正砸在玄空后肩胛上。哪知对方身子晃都没晃,竟毫发未损。薛振鹭惊慌收招,却以被扣住小臂。玄空运劲将他甩到身前。
前方赵公子见薛振鹭身子撞了过来,更不收招,使云娥刺向其后腰。薛振鹭心中暗骂:“卑鄙小人!”仓促间不得不拔起打神锏,回手招架。两把兵刃相撞,又发出一声响。三人均想:“不好,这一下定然惊动了守卫。”
玄空趁他二人交兵,绕到侧方,右手前探,运出一股无形虚劲将太祖牌位托起。哪知宝图刚一动,灵台之下就传来哗啦啦一阵的铃铛响声。
谁都未曾想到,原来早有人在此布下机关。玄空此刻内息多处阻滞,黑袈裟神功还不能运用自如,一惊之下,真力立刻泄了。
宝图飘在半空,向下落去。薛振鹭眼疾手快,飞身向前抓。同时兵刃向后回击,将赵公子砸的后退数步。云娥刺与打神锏虽同为十大神器,但云娥薄而锋利,打神锏则势大力沉,两者硬碰,自然薛振鹭要占上风。玄空运起凌虚御风,身形滕然而起,手掌抓向宝图,丝毫不比薛振鹭慢上半分。赵公子失了先机,只能眼睁睁看着宝物落入旁人之手。
只见玄空与薛振鹭几乎同时抓住宝图,可两人刚一触碰,霎时间只觉手心传来一股灼烧感,剧痛难耐。两人又同时松手,心中皆是一凛:“有毒!”
玄空心念转动极快,登时了然,这其中必是有人设局,说不定就是要杀薛振鹭,或是赵公子,这才故意将宝图的秘密让两人知晓。而自己是无意间卷入其中。他蓦地想起,几年前自己曾问起苏俏宝图的下落,那时她说要以宝图做饵,已报父母大仇。如今看来,设局之人多半就是她。
玄空有多门神功护体,毒质入体较轻。心念转动间,他已伸出法杖,挑起宝图向外逃去。赵公子紧跟其后,薛振鹭以内功压制毒素,强忍着追向两人。
三人先后跃出宫殿,只见得外面已是灯火通明,一簇簇火把将整个夜空点亮。黑压压数百人,早将下宫围的水泄不通。当中有一大将,披银锁架,操一把青龙偃月刀,威风凛凛,站在众人之前,大喝道:“何方贼人,竟敢闯进先皇寝陵!”
这时就听赵公子喊道:“殿前司都指挥使,殿帅薛振鹭在此,何人胆敢挡道!”
此言一出,直把身后的薛振鹭吓得一激灵,饶是他武功绝顶,勇猛过人,可一想到擅闯皇陵的罪过,仍不禁心中惴惴不安。
玄空心中暗笑:“姓赵的果然阴损!”不由分说,冲进众将士之中,手中法杖左挥右荡,如疾风狂舞,所过之处,必是人仰马翻、叫声连连。数百人的队列,登时让他劈成两半,由中间开出一条路来。赵公子、薛振鹭二人跟在他的后面倒是省下了不少力气。
三人只用了一会儿功夫,便一齐冲出重围,向洛阳的方向逃去。
玄空一边狂奔,一边想着如何对付两人。此时他已身中剧毒,想要以一敌二恐怕十分不易。可他却忽略了一件要事,那幕后之人布下此局,绝不可能指望仅凭一剂毒药,就能制薛振鹭死命。这薛振鹭号称朝廷第一高手,绝非等闲,想杀此人,还须布下后手截杀。而截杀的位置,要么设在薛振鹭祖宅附近,要么就在回汴梁的方向,皆在东方。而此时,玄空引二人向西跑,无形之中,已将此杀局打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