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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扬心中吃了一惊,又觉败在苏念之手,大为羞愧恼怒。她此行只带了一把佩剑,这时失了兵刃,也只得慌忙后撤。苏念乘胜追击,唰唰唰连出三剑,将对方逼的脚步踉跄。那云娥刺何其厉害,天下宝剑莫出其右。苏念有此剑加持,绝顶之下难有敌手。
玄空又担忧苏念伤了薄扬,喊道:“阿念不要!”苏念喊道:“不!今日我非要出一口气。她害你如此,你还袒护着他!”说话之间,出手一剑快似一剑。
玄空道:“怪不得她,是我……对不起你俩,别打了……”说到后面,声音凄然而低沉。苏念心中一动,出手轻缓了些,不似刚刚那般凌厉。
薄扬心高气傲,听见玄空竟替自己求情,着实难堪,脸色一红,大声喊道:“小贱人,你当我怕了你!有何高招快快使出来!”她赤手空拳,使出一套“游龙摘星手”,正是空手接白刃的武功,用在此时最为合适。
只见她身形矫若游龙,在青光剑影之间穿梭,纤纤玉手、细细蛮腰,当真美艳不可方物。另一头,苏念素手擎剑,犹如仙女起舞,又是另一番出尘绝俗。
她二人身姿绝美,斗在一起,直如舞蹈一般优雅美观。然而玄空远远看着却是提心吊胆,根本无心观赏。
但见两人又拆几招,苏念短剑划出一道道光圈,袭向对手胸口。谁知薄扬并不躲闪,迎着剑影闪身而上。
玄空大惊,暗叫道:“不好!这若刺在胸口,哪里还有命在?”他四肢绑在一起,但手指还能活动自如,早从地上拾来一段枯枝握在手里。情势紧急,也顾不上许多,屈指将枯枝当做暗器弹出。
往往内功练到绝高境界,飞花摘叶皆可伤人,草木竹石均可为剑。玄空身具多门奇功,内力之高足以傲视古今,小小木枝在他手中依然能发出极强的威力。便听“呼”的一声,破风声大作,木枝穿林而出,由二女之间划了过去。
苏念本意是挫挫对方的锐气,并无伤她性命之意,剑招递到中途,迟疑不进。且那树枝忽然飞过,虽未撞到短剑,所携风势,也将剑锋吹偏。
薄扬趁此时机忽然伸手,正拿住苏念手腕,向侧一扭,已将她擒下。夺下云娥刺,背在了自己身后。
玄空这才幡然醒悟:“以她的身手,自然不可能识不出苏念的招式,如此犯险正是赌苏念心慈手软出手迟疑,赌她自己出手更快。”
薄扬喜的眉开眼笑,她一来高兴巧施小计制服对方,二来喜的是玄空暗中出手助了自己,心想:“在他心中,我还是比阿念那小丫头重要的吧?”当下言道:“小贱人,凭你这三脚猫的剑法也和我斗?”
苏念被她按在身前,一张俏脸神色冷峻,显然并不服气,哼了一声,道:“你这算什么本事?只不过骗了我和大哥!”
薄扬道:“他若不助你,你焉能是我对手?”苏念一想,这话也没有错,无言以对。薄扬又道:“他一时助你,一时助我,三心二意,实在可恨!那日出手斗薛振鹭的蒙面人就是他,他可是骗了你,难道说你不恨他?”
苏念早已怀疑那“铁佛爷”的身份,这时听她道出,并不算惊异,一扭头,道:“我信他一定有难言之隐,用不着你在此挑拨离间!”玄空听到此言,心中既感激又惭愧,眼圈红了起来。
苏念又道:“我要见他,带我去见他!”薄扬道:“好!”说话间,点中苏念的穴道,将她提了起来,走进林中。
两人穿过树丛,正见到玄空狼狈地斜卧在树下,如同牲畜一般,双手双脚捆在一起。玄空抬头喊道:“阿念!”
苏念陡然见到玄空,心神震荡,啊的一声哭了起来,泪珠儿扑簌簌地由脸颊上滑落,说道:“大哥,我终于见到了你!我好想你!”玄空瞧她那一幅模样,心中又疼爱又怜惜,泪水也打湿了眼,言道:“阿念,对不起,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薄扬见他二人竟在此互诉情意,醋意横生,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道:“你不是娶了媳妇吗?带着苏念,是让她给你做丫鬟!”
此言一出,如同给两人头顶浇了一盆冷水。苏念急着问道:“大哥,这些年你到底去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玄空苦笑一声,道:“说来话长,等有时间,我定原原本本都告诉去。”斜目看着薄扬,哀声道:“你把我二人都捉住了,气也撒了,闹也闹够了,快把我俩放了吧。”
薄扬凤目瞪起,厉声道:“想的美,我没捉到你那小媳妇儿,是不会停手的,你就看着吧。”言罢,将他二人丢进车内,驱马向西南方行去。
这天三人都感疲惫,天刚见黑,就纷纷睡下。待到夜里,薄扬迷迷糊糊隐约听见有人小声地嘀咕。她提起精神,细细听来,原来是玄空与苏念在说悄悄话。讲的正是他这几年的经历。
她睁眼看去,见淡淡的月光下,玄空脸上带着殷勤的笑容,讲的绘声绘色,十分生动。而苏念聚精会神,听的津津有味。
她一时心中气愤,猛地坐起身,朝玄空脸上甩了两个耳光,道:“睡觉就睡觉,你二人嘀嘀咕咕做什么?”
这一举动,倒把两人吓了一跳。玄空皱着眉,道:“你咋又动手打我?”薄扬气鼓鼓地道:“你若在敢多说一句话,我再赏你两个耳光!”又对苏念道:“还有你也是,再敢窃窃私语,我就点了你的哑穴,让你一直说不出话。”苏念一惧,便将小嘴抿上。薄扬瞧他二人都不敢再言,这才合上狭长的眼眸,安心而眠。
第二日,三人继续赶路,薄扬坐在马车前,而玄空与苏念躺在车舆内身靠着身,聊天打趣。
马车行走在荒山野岭,山无好山,只有一座光秃秃的土山丘,景无好景,四周只一片草地,连朵野花也没有。薄扬正自无聊,又听身后总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原来玄空自觉亏欠苏念,正变着法哄她开心发笑。薄扬心生怨意,暗道:“岂有此理!你们两个在此谈情说爱,做享清福,而我却做个马夫?”言见前方正好有个坑,她驱马加速直行,车轮子滚过坑时,咯噔的晃了一下。
苏念的头正撞在车栏杆上,啊呦叫了一声。玄空皮糙肉厚,倒是没怎么样。薄扬心中舒坦不少,又见前面有块石头,驾着马车硬生生压了过去。随之车身又剧烈颠簸一下,苏念又撞在木板上,哼了一声。
玄空问道:“阿扬,到哪里了?怎么道上这么坑?”薄扬暗暗偷笑,故意埋怨道:“你二人只管躺着,也不赶车,还那么多事。”玄空笑道:“你不是不让我动吗,要不,你把锁链打开,我赶车,你来休息?”薄扬道:“少废话,老老实实待在后面。”说完话,起身走到车内,点中苏念的哑穴,这才继续驾车。
三人打打闹闹,又行了半月。这天正游历到了巫峡附近,只见景色甚为壮观,峡深谷幽,两岸群山连绵峻秀,山色如黛,烟云渺渺,峡水澹澹,九曲回肠。马车停在岸边,薄扬与苏念极少见过如此景色,直看得兴致勃勃。唯独玄空神色忡忡,心不在焉的。
他心想马上就到巫山,等三女见了面,那可得多尴尬。薄扬与晓娥半点交情也无,以她的性子,一定不会给晓娥好脸色。想到这些,他如坐针毡,心一刻都静不下来。
薄扬观景之余,瞧他神色有异,便道:“怎么?眼看要到巫山,你是怕了?”玄空低声下气地道:“听我一言,还是不要去为难晓娥了。”薄扬听他称呼晓娥十分亲昵,心中不舒服,道:“我偏要去,你能如何?”玄空叹了口气,道:“诺大个天王寨,足足上万人,你去了也未必能找到她。”
薄扬蛾眉微微挑起,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道:“要不我俩打个赌,我定能找到这个晓娥,带到你面前,你看怎么样?”玄空道:“赌什么?”薄扬眼眸眨了眨,想了片刻,道:“我还没想好,总之你敢不敢!”玄空摇摇头,道:“倘若你要我做办不到的事,我即便答应下来,也会食言。再者那寨子中鱼龙混杂,你一个人闯入,万一遇见什么麻烦怎么办?”他言语中一片真挚诚恳。
薄扬心下感动,嘴上埋怨道:“你一个男人,这么婆婆妈妈的。”
玄空仍放心不下,又知她心意已决,叹了口气,道:“罢了,你进山寨过校场,绕过聚义厅,直奔天王殿,那殿后有个暗门,直通一处院子,晓娥就在里面。只是你千万别伤害她。”
薄扬道:“若我伤了她呢?你要怎么样?替她报仇?”玄空眉头一皱,凝视着她,说不出话来。
苏念插话道:“我也想见见这女子。”薄扬扭头道:“你不讨厌这人?”苏念道:“什么讨不讨厌的,你不也讨厌我吗?”又道“没见过面,说不上如何感觉,只是这女子救了大哥的性命,我觉得理应感谢她。至少这女子总比有些无情无义的人强上不少。”
薄扬一听,她竟在阴阳怪气地指谪自己,心中老大不满,且当年之事也是她一大恨事,最不愿旁人提起,立时反驳道:“我怎么无情无义了?我…我不过心烦,出去散散心,谁知这没良心的自己跑了出去。还放了一把火将屋子烧了。”
苏念道:“你明知大哥身受重伤,还不好好照料,难道也算是有情有义?”薄扬自知理亏,可又不服气,脸胀的通红,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苏念见她语塞,大感畅快,又道:“你还有何话说?若不是你,大哥也不至于身陷险境。”
玄空看她二人越吵越凶,言道:“阿念,别说了,此时怪不得阿扬,其实当年不是她,我已被薛振鹭打死了。”此言一出,二女皆心中一软,相互瞪了一眼,也不再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