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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兵卫没有听清,楞了一愣,询问道:“哦?飞鸢先生?”
飞鸢侧首望着剑兵卫,沉吟道:“没事,继续赶路吧。”
就在这时候,风中,忽然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剑兵卫与飞鸢,脸色一变,立即向着九度山方向疾奔。
呼啸的风雪中,一座座的雪山跌宕起伏,身边的雪景快速流动着。
转眼,二人来到了一片紫竹林海。
已是深夜,一轮明月挂在高耸的九度山上方,与竹海交相辉映。
此时,剑兵卫忽闻到了一股味道:香。
冷冷的香。
似有若无的香。
冲淡了血腥味的栀子花清香。
忽然之间,飞鸢狠狠地推了剑兵卫一把。剑兵卫没有防备,踉跄一下就向前扑倒。
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他知道,飞鸢是个从不做无意义之事的家伙,此番推他必是事出有因。
剑兵卫伏在地上,正欲开口询问飞鸢;忽见他倒下的前方半寸距离处,两颗竹子之间,有数根纤细异常不易察觉的黑色丝线。
“剑兵卫,待在那别乱动。这丝线,是由女人的发丝为材料,再由独门方法炼制多年而成,只需轻轻接触,就能像利刃般切开皮肤。”飞鸢冷冷地声音响起。
话音刚落,起了一阵凄厉的寒风,竹叶在雪风中的瑟鸣,在霜风中,掉落了几片。
落在丝线上,竹叶竟然对穿而过,化为了两瓣。
剑兵卫皱了皱眉,他敛定心神,忽以迅雷不及掩耳间向着眼前的丝线斩去。
剑刃对上发丝。
竟然听得“叮”的一声?半截刀刃插在地上。
剑兵卫看了一眼手中的断剑,脸色刷地苍白了起来,眼神里发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没想到这发丝,即使撞上刀刃也如同钢丝般坚韧无比。
而且比起钢片,这发丝显然还要更加坚硬,更加锋锐。
若不是刚才飞鸢推倒自己?恐怕.........剑兵卫心里暗暗捏了把冷汗。
然后他举目,一路搜寻四周。
只见,二人身边——无数锐利无比,万千黑莹,星星点点的头发丝纵横交错,时而发出黝黑发亮的反光,时而又完全消失不见。
剑兵卫的脸色铁青了起来:“喂!飞鸢?这发丝怎么破解?”
半晌无声,男人撇过头去,却发现飞鸢的眼神迷茫无神,口中喃喃念道:“千代.......你......竟然.....还活着?”
飞鸢口中的望月千代,是来自信浓的女忍。望月氏是信浓豪族,滋野三家之一,与甲贺五十三家首领是同族,以北佐久郡为其根据地,从属于武田信玄。
日本战国时期因战争造成了大量的孤儿,武田家在其中选择出美丽的少女训练成在各地巡回演舞,不时献身与男性的流浪游女。
游女无国境限制、全国任何地方都能自由来去、关东至畿内来回唱歌和跳舞亦不时卖春来收集各式各样的情报然后由联络人向信玄逐一报告,实际上也就是为武田家搜集情报的女忍者。
武田信玄把养成女忍者的使命交给了第一代望月千代女负责,并给予她“甲斐信浓二国巫女头领”的职位。于是望月千代女在信州小県郡祢津村的古御馆开设“甲斐信浓巫女道”的修练道场、有超过200~300少女们在那里学习忍术、护身术、以及当对手为男性时,能引诱对手的性交技术。
千代既是望月家的后代,其夫望月盛时是武田信玄的侄儿,入赘到望月家。长篠之战后,望月盛时战死,为免其断绝,由武田信玄的外甥信雅继承望月氏家业,武田家族灭亡后,望月家的庶出后代很多都出仕在真田家。
庆长四年,德川家的忍军首领——服部半藏带领手下忍者精英群体,从骏府进攻飞鸢所在的户隐忍者流以及望月千代所在的信浓巫女道。甲州的两大忍者教派几乎被德川忍军杀个精光,鸡犬不留。
整个户隐忍者流,只有飞鸢一人逃了出来。而信浓巫女道从宗主到弟子,几乎没有生还者。
剑兵卫忍不住问道:“怎么?飞鸢先生,是熟人吗?”
飞鸢略微沉吟,淡淡道:“应该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第三代——望月千代。如果是她,是绝不会攻击我的。”
和服部半藏一样,服部家的每一代首领都叫半藏。
而望月家的每一代宗主,都叫望月千代。
剑兵卫这样问,一方面,是对神秘的忍者世界知之甚少。另一方面,他想了解这个伙伴更多的过去。毕竟,面对冷酷寡言的忍者,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太有的。
闻言,剑兵卫嘿声道:“嘿,我看难说,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兴许人家压根就不记得你了。”
飞鸢反驳道:“不可能,我们......我们曾经在信浓的雾霭山谷里共同修行了十年.......我们接受了最严酷的忍者修行,我们.....不停地奔袭在丛山,跳跃在峻岭,磨炼着自己的武艺.....彼此帮助对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剑兵卫打了个哈欠,不服气道:“话虽如此,毕竟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出了那种变故,任谁都会变得不正常吧?”
风中,飘来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口哨声,断、续、风声、雪声、续、断......断......续.......风声......
哨声中,带着幽怨与忧伤。不知怎的,听了,让人忍不住想落泪。
“是她......没错.......一定是她。每当我厌倦了修行,她就会坐在我旁边,吹着这个调子,那悲伤凄凉的音色........会响彻整个雾霭山谷。”飞鸢说到这里,垂下了头,忍者的神色有些黯然。
剑兵卫提醒道:“你明白的,不是吗?一定不会是她。若是她,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来找你?”
飞鸢急切喊道:“兴许她有什么事耽搁,也许她活下来有许多事要办.......”
剑兵卫冷笑道:“你看,你这蹩脚的谎言连你自己都骗不了。老兄,听我的。赶快先想办法破了这个头发。”
飞鸢嘶声道:“那我问你,你又是如何确定她不是望月千代?”
“你怎么还纠结这个事?”剑兵卫一听,此时也有了怒色,他一字一句道:“你-给-我-听-好-了-她-绝-不-是-望-月-千-代!”
飞鸢咆哮道:“为什么不是?我记得她的香味,我记得她的口哨声.......我记得.......”
剑兵卫抬头,死死举目盯着飞鸢的眼睛,斩钉截铁道:“因为她——早已死了。”
“呛”的一声,忍者倏地飞掠而出,闪电般地从背后拔出忍刀,一刀斩向了剑兵卫的脖子。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剑兵卫也一跃而起。
刹那间,二人身边出现了无数的剑闪与刀光。
断剑,忍刀,在刹那间,已经交汇了数十下。
霎时间,数道剑气刀光充斥整个天地,劲风掠过之处,竹子纷纷切断,一片狼藉。
那绑在竹子上的诡异发丝,一时间也随着切断的竹子到处乱窜。
发丝飞舞之处,碗口大的竹子骤然而倒,切口光滑整齐。
二人不但要互相交手缠斗,还要时刻躲避到处不规则运动的发丝。
这一场的战斗,绝对是对一个武者综合能力的真正考验。
“落影——弑!”飞鸢突然嘶声一念。
只见,忍者一人化三,分身与本体快速瞬身到了剑兵卫身边,以左、中、右三个方向同时斩向了剑兵卫。
月下,刀影孤。
月下,剑锋寒。
月下,忍者与剑豪。
就在这时,忽闻一声银铃般的笑:“噗嗤!”
剑兵卫与飞鸢的动作,都给这一声嗤笑打断。
二人犹自惊醒,看到彼此间刀剑相向的动作,尴尬不已。
剑兵卫看了看手中并未折断的剑,不解地摇了摇头。又望向了周边——但见,竹林哪有半点损毁的样子,至于那削铁如泥的发丝,更是了无踪影,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飞鸢,只是怔怔的看着空中的明月,若有所思。
难道,刚才的一切:
只是烟波缥缈,宛如梦幻,镜花水月,南柯一梦?
或者,只是一场幻术的盛宴?
“是谁?”剑兵卫又大声问了一句,但是,没有人回答。
雪似乎停了,而风还在吹着,紫竹在风中摇摆。
连月色,好像也恢复了清亮。
谧静的月夜下,那带点冷的香又出现了,一阵轻如小猫的步伐缓缓走了过来。
剑兵卫与飞鸢同时抬头,上望。出现了一张脸——清秀脱尘,冷若冰霜的脸。
女孩身材瘦小,看起来营养不良,楚楚可怜。她站在两颗竹子间的发丝之上,摇摇曳曳,让人觉得随时要被风刮下来的感觉。
三人对视良久。
没有动,只有静。
飞鸢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女孩儿,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她。
忍者飞鸢在看到了女孩后,立即就下了判断,肯定不是第三代望月千代。
首先,年龄上,一看便知。如果她还活着,绝没有那么年轻吧。
两人虽然外貌、气质都很像。但在自己的记忆中是完全不同的。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心中的那个她,美丽、明媚、但是出手果决凌厉,就像一团火焰一般。
眼前的这个女孩,哀怨、犹怜,还略带煞气,如同风雪中的一朵梅花。
但飞鸢心中的疑惑更甚:为何,为何她会吹竹哨?
而且,刚才的他几乎可以确定,那个熟悉的调子响起的时候,绝对绝对不是幻术,是确确实实真实的世界。
“你们.......你们不是德川的忍者吧?”女孩子风铃般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