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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云郡王也算是个奇人,民间不少他的传说,在他离开都城之前,民间关于他的事情流传得最多的就是他和郡王妃之间的爱情。
敬云郡王是朔亲王的独子,朔亲王爱子心切,没有让他出去单独开府,一直住在朔亲王府中。朔亲王死后,按规制是要收回王府的,但皇帝感念朔亲王战功,封敬云郡王为郡王,享亲王待遇,仍让他住在朔亲王府中。
同时将杨祷正的独女嫁给了他,顾念着杨祷正为人正直,虽然身份低了些,但敬云郡王毕竟不在朝中任职,杨祷正的独女教养得好,这也够了。
二人大婚是近十年来都城最热闹的时候,溽暑时节,百姓们也没消下观礼的心思。挤挤挨挨站在街边,人声鼎沸,竟是庙会也比不上。
朔亲王府在上阳街,杨府在载贤街。从上阳街到载贤街,中间绕过皇宫,一路上都是红绸彩灯。
皇帝特拨了一队金吾卫去为他的婚礼护航,每隔数十米就设了一个小亭子,摆些凉茶给路边观礼的百姓解暑。
敬云郡王亲自骑马带着彩礼去杨府接的新娘,不仅是百姓们没想到,杨家人也没想到。敬云郡王毕竟是皇亲,按礼制只需要在王府中等着杨家把女儿送过去,但他还是亲自上门接了新娘。
观礼的百姓瞧见他亲自去接一个个都跟疯魔了一样,大赞敬云郡王对王妃情深如许,更有戏班子将此事编成戏文传唱,直到如今,都城的戏班子中还能点这出戏。
不止是亲自去接王妃进门的事得百姓夸赞,之后婚礼的每一个流程都称得上是一个绝好夫君的典范。王妃从下轿子到进入洞房,只在拜堂的时候脚沾过地,敬云郡王的温柔体贴在那一日展现得淋漓尽致。
二人婚后人前人后端的都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之样,敬云郡王尊佛法,常住在寺庙中,郡王妃也不恼,总陪着他一块抄经祈福。
城中常有人瞧见王府的车马出入寺庙,郡王妃素衣简餐,同敬云郡王一道听经拜佛,也是一桩美谈。
两人的日子若是就这样过下去,必是一场佳话。
可惜的是,前年春天郡王妃因病去世。
那时春节刚过,京中负责皇家仪仗的官员许多都不在,敬云郡王上奏请旨,由皇寺住持携众僧在王府中念经超度,至于葬礼其他环节一切从简。
郡王妃下葬之后,敬云郡王另请了一道旨,前往江夏修佛,再未入过都城。此事当时也是疯传,百姓们不清楚,但官场里都传说敬云郡王是借此逃离纷争。
“你说敬云郡王真的爱郡王妃吗?”柏逐昔在听完这些故事之后,脑子里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敬云郡王是否真的爱郡王妃。
看起来似乎是爱的,不然他为何要亲自去接郡王妃进门。她虽没成过亲,也没看过什么大人物成婚,却也知道一些规矩。女子若是高嫁,男方只管在门内等着女方过门便是,普通人家尚且如此,何况郡王这样的皇亲。
但她又觉得敬云郡王对郡王妃的爱刻意了些,或许是众人流传的过于美好,她不太敢相信。
了安正好撕完橘子瓣上的白丝,将那一瓣瓣玉似的橘子喂到她嘴里去:“这种事情除了他们自己还能有谁知道。”
她嚼了两口,囫囵吞下,摆手不让了安再喂:“酸死了,郡王妃死后没别的事了吗?”
“自然有,也算一桩惨事。”
郡王妃下葬之后没几日,住在杨府周围的人家就常听见杨府中传出一些尖叫声,杨府的气氛也变得诡异。
敬云郡王去过一次杨府,却是满身带伤的出来。
郡王妃的母亲疯了,她一辈子就生了那么一个孩子,捧在手心里养到十八岁,风风光光的嫁进了皇室。她常跟闺中姐妹讲,自己从不求女儿能够大富大贵,只求她一生平安,却没想到会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日。
她实在受不了女儿过世的打击,行迹疯癫,敬云郡王本是去安抚两位老人,却被她打得一身都是伤。
没多久,敬云郡王请旨离京,杨祷正也遣了府中众人,请旨带着妻子离开都城回了老家。
“如果我死了,你会疯吗?”柏逐昔直勾勾盯着了安。
了安愣了一会儿,抬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我看你是已经疯了。”
她抓着了安的手指把玩:“我很认真的,你会疯吗?”
“不会,除了你,我还有旁的牵挂,哪里敢让自己疯魔。”
“连你都知道的道理,郡王妃的母亲会不知道吗?她虽只有一个女儿,但她尚有丈夫与父母在世,又怎么会忽然就疯了呢?”
“或许郡王妃对她而言,就是全部呢?人的感情不能一概而论。我虽不会为你的死亡而疯魔,但你若走了,我这一生也将如同行尸走肉。”
“呸呸呸,快打嘴,说什么胡话。”了安忽然的表白并没让她感觉到开心。
说什么行尸走肉,她不愿要眼前人为自己失了灵魂,她要他永远赤诚安乐,不为任何人而麻木。
了安捏住她的脸狠狠揉了两把:“既知是胡说,日后就不准再提什么死啊死的话,再提我就要打你了。”
柏逐昔有些苦不堪言,也有些懊悔,她那可爱温柔的小和尚终究还是不见了,现在了安连打人这种话都说得出。她就不该在他面前那么放肆,收敛一点或许他就不会被自己影响得那么快。
她不相信郡王妃的母亲是真的疯了,也觉得敬云郡王和自己妻子的父母相处得有些奇怪。
若是一般人家夫妻恩爱如此,妻子过世之后丈夫和岳父岳母多是相互安慰,即便是郡王妃的母亲责怪郡王没将自己的女儿保护好,也不会打得女婿一身都是伤。
这件事或许有更大的隐情,柏逐昔克制不住自己挑破真相的心情,想要立马去查,又被了安拉住。
“杨祷正的老家在奉尊,你就算要去也等明日天亮了再走,现在去睡觉。”
“那你也要放开我啊。”
“就在这睡,我看着你你才不会跑。”
“祝九还在这呢。”
被两人遗忘了很久的祝策听到自己名字,才从窗台下伸出脑袋来:“感谢您还记得有个我。”
“他跟我一道睡地上就行。”了安毫不客气,将人抱到床边去,放下了帘子。然后很娴熟的从柜子里拿出被褥来铺在地上,全然不顾祝策的意见。
祝策气得牙痒痒,只能一直提醒自己这人打不得,断他一只手得赔半条命。自己打不过柏逐昔,只能容着了安这般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