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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的街巷中,临乐街是最鱼龙混杂的地方,这里住着都城里最下层的人,他们在都城的各个地方讨生活,或是在高墙里伺候那些生来便在云端的人,或是日复一日走街串巷,靠一些随时会被其他人挤下去的手艺挣仅仅够生存的银钱。
柏逐昔在临乐街西巷租了一间屋子,从尚书府要了两个人,让他们住进去,什么也不用干,就在屋子里待着正常生活就是。她对他们只有一点要求,凡是走过佛像,便停下脚步拜上一拜。
她要做一个局,将背后之人引进瓮中的局。
安排好那两个人之后,她又去了一趟上阳街。
上阳街和临乐街就像是一片湖的湖面与湖底,湖底淤泥陷足,杂草丛生,湖面却是一派干净无波。
这上阳街中住的都是些大官,镇军大将军的府邸也在这条街上。但她来此并不是去将军府,而是备了许多礼物去了吏部尚书与中书侍郎两处。
不是骑马,而是乘着马车去的。
一顶商人们为了展示自己钱财丰厚而常用的华盖马车,车篷都是金丝密织,两边的垂饰是大小均匀,圆润饱满的珍珠串成。除了拉车的马只有一匹之外,这辆马车可以说是放眼全都城最为奢靡。
她的马车行得很慢,慢到路上每一户门口的侍卫都能看清这辆车上各类装饰有多惹眼。
这样大摇大摆去拜访官员,是怎么都会引起大家注意的,消息自然也就传到了孙元明耳中。
她在路过将军府的时候,特意将帘子撩了起来,保证孙元明的亲卫能够瞧见她的脸。她虽然没有进将军府,但也要保证孙元明知道她来了此处。
她要做的,就是借孙元明的手,去查这个案子。
“当真是她?”
“千真万确,那张脸属下不会认错。她带了许多礼物,现在在吏部尚书府上,我已经让人去打探她带的东西了。”
孙元明眉头紧锁:“或许是想拜官,但她若是想做官,何必绕过侯府呢?”他搞不懂柏逐昔行事,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没摸懂过柏逐昔的路子。
“去查查她进了都城都干了些什么。”孙元明吩咐手下做好这件事之后,便起身出了门,是时候去侯府走一趟,看看她到底要做些什么。
柏逐昔在吏部尚书府待了没多久,放下礼物之后便转道去了中书侍郎处,她并不是真的想拜官,所以和这些人聊起天来颇有些煎熬。
吏部尚书和中书侍郎,实则都是偏向卫都侯府的,所以她在这里跟人说的话,势必会先传到侯府。至于侯府那边要怎么处置这些消息,怎么处置她,都不是她要考虑的问题。
且说那孙元明去了侯府,将柏逐昔拜会吏部尚书与中书侍郎的消息告知给了卫都侯,他私以为自己和卫都侯之间是达成了协议的。否则卫都侯不会放任柏逐昔回到武陵,也不会向他保证孙家与卫都侯府的合作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扰乱。
却不想卫都侯听了这件事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她拜见谁是她的事,侯府没有闲到去管别人的私事。
孙元明自然气恼:“侯爷!路平儿若真的拜官,这都城内哪里还有我的位置!”
卫都侯瞥了他一眼,颇有些不屑:“你既知道自己不如人,不好好训练自己的本领,在那担心别人如何封官有什么用?孙家世代将士,可不缺一个镇军大将军。”
孙元明被呛得无话可说,只能愤愤告辞。
他方离开花厅,了安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对着卫都侯行了一礼:“谢祖父相助。”
卫都侯冷哼了一声:“这么些年你也不曾主动找过我,如今为了那么个人上门求我,她哪里好,值得你踏进我这侯府的门。”
了安笑着,又行了一礼:“祖母如今身子不如从前硬朗,祖父却还康健,若是有机会,还请祖父回去看看祖母。孙儿这便退下,不扰祖父清净了。”
“连顿饭都不吃?”
“人还等着,不可多留。”
他说完话便走了,也没去管卫都侯脸色有多难看。他是拜托祝策将他带出来的,祝策的功夫虽然不是极佳,但偷摸着将他送出来也够用。
柏逐昔布那么大一个局,就是为了引孙元明去查这件事,他自然要来卫都侯这边布置一番。虽然孙元明冲动了些,但柏逐昔已经将事情查得差不多了,线索全在明面上,孙元明便是再蠢笨也能查出真相来。
她故意引孙元明上钩,自然是全数将消息透给了他。
孙元明的人查到她在临乐街租房子,又在查皇寺的案子,便认定她是想借皇寺的案子来拜官。孙元明绝非傻子,只是有她去拜会官员的事情在前面挡着,他难免会慌了阵脚。
这件事朝廷下令让大理寺查,如今大理寺的人还在江夏与徐甫朗纠缠,朝廷的旨意一道道传往江夏,督促大理寺尽快破案。大理寺的人也头疼,实在没有明确的证据指明这件事是矣栗族所为,他们不敢直接开罪矣栗族。
大理寺卿还留在都城内,孙元明便找到了大理寺卿,他认为柏逐昔手上一定有线索,只要大理寺的人跟着柏逐昔,自然能破案。大理寺卿本不想理会孙元明,但如今案子久久不能破,他也只能信孙元明一次,派人暗中跟着柏逐昔。
另一边,湘儿收了柏逐昔的玉佩之后始终觉得心有不安,不敢随意变卖,便贴身放着,想着再见到柏逐昔就把玉佩还给她。
这日她做活时玉佩不小心掉了出来,好在齐巳手疾眼快,在玉佩磕到地上前接住了。
“齐大哥你好厉害,”湘儿惊叹,从齐巳手中接过玉佩来仔细瞧了瞧,“还好没摔坏。”
湘儿家中什么情况齐巳是知道的,她身上有这样的玉佩齐巳觉得奇怪,一时间还以为她是收了哪个男子的信物。
“湘儿,这玉佩谁给你的?”
“那天跟我过来的那个姑娘啊,她给我的,让我变卖了能换些银钱。”湘儿专注的包好玉佩放进怀里,并没有注意到齐巳脸色的变化。
这样一块玉佩,少说也要十两银子,一个住在临乐街的贫家女,哪来这么多钱买这种玉佩,且说送人就送人了。齐巳这才觉得事情不对,便告诉湘儿往后几天不用过来做活。
“阿郎,您看此事……”齐巳将事情告知杨祷正,他心中亦有些害怕,不管怎样,柏逐昔是湘儿带回来的。
杨祷正表情凝重,半晌才开口:“你拿一笔钱给湘儿,让她不必再来了,就说我对她不满意。再悄悄去一趟都城,找司户的人问一下近来有没有人在临乐街租房,查清楚那个女人的身份。”
齐巳稍稍松了口气,马上去办他交代的事。
他自然很容易就能找到柏逐昔,连司户的大门都没入,柏逐昔派人盯了他许久,他方一入都城就有人将他的行踪告诉了柏逐昔。
柏逐昔换了身粗布衣裳,在街口偶遇齐巳。她的演技着实不错,还是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齐大哥,您来都城买东西吗?”
齐巳点了点头。
“那您得快些,稍晚些就不让出城了。”
说着她又瞧了瞧日头:“今日您可能回不去了,要不去我家里歇一夜吧。”
齐巳答应了,这也正是他想要的。
柏逐昔带他去了自己租的那间屋子,矮**仄,齐巳坐在屋里觉得很是压抑。偏偏这么小的两间屋子里还有两个男人,话很少,只默默做事。
有门窗的地方都挂着佛像,那两个男人做事的时候只要路过佛像,都会停下来拜拜。
“这二位是?”
“我的两位表兄,在这里暂住。他们都不爱说话,但是人都很好。”柏逐昔说着,去橱柜里拿了个碗出来给齐巳倒水。
很主动地跟齐巳聊起了如今都城里的事情:“现在都城里家家户户都这样,到处挂着佛像,进出都要拜一下。”
“是为着皇寺的事吗?”
“可不咋,大家都说皇寺里死的是个郡王,说是不敬神佛被上天惩罚了,大家心里都怕,这才四处拜。现在集市上一副佛祖画像都卖到五十文了,这事悬着呢。”她把碗搁到齐巳面前,尚算热烫的水冒着丝丝热气。
齐巳站起身来:“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要办,就不在你这打扰了。”
柏逐昔也不留他:“那我让我表兄送送你吧。”也不等他拒绝,柏逐昔便招呼那俩人送齐巳去办事。那俩人倒也热情,领着齐巳往巷口去,还叮嘱他近来城中不安全,要多加小心。
齐巳常年习武,自然能看出俩人都是练家子,他没有言语,出了巷子便告辞了。
演了一场戏,柏逐昔也觉得有些累了,等那俩人回来之后,各扔了一袋银钱给他们。
“回去吧,不用再来了。”
事情办完了,这些演员自然也该谢幕。至于她自己,自然是又溜进皇寺去找了安困觉,现在哪里有事情比他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