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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层大厅经过几天的折腾早就不复最初的干净整洁,尸体、木头还有板斧的碎片被拢在最中央,地板满是打斗后的痕迹,还有几个一不留神就会掉进去的大洞。
众人没多少心思吃早饭,围成一圈待在一起。
镇恶塔本就不透光,充当照明的楼梯油灯又灭了大半,晦暗的光线下每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谢寄和江霁初带着吴鹰姗姗来迟,众人看到谢寄后先是一喜,又看到他身后的吴鹰,水便在油锅里轰然炸开。
“怎么回事,雄鹰雕像不是毁了吗?!”
“吴鹰怎么没死……”
“它没死!我们出不去了!”
谢寄向后瞥了眼:“你们自己报仇,还是我来帮忙?”
吴鹰缩到他后面,江霁初则是没把事放在心上。
谢寄笑笑:“好吧。”
他不慌不忙地摘下腕表收进口袋,走到冯异面前:“昨晚是你弄坏了吴鹰的雕像,还在早上把脏水泼给我朋友?”
冯异见识过谢寄的手段,害怕地向后退:“我没想杀它!我不是故意的!不然我为什么没有烧掉雕像!”
谢寄挑眉:“难道不是因为汽油都在杂货间,而钥匙在我手里?”
冯异还想继续为自己开脱:“我……我也是为了大家好!难道你就不想出去吗?!”
谢寄:“敢做就该敢当,如果你动手后坦然承认,我或许还会尊重你一下。”
他手臂发力,一拳砸上冯异肚子,后者当即被他打得弓起腰跌坐在地,口中也吐出一堆未经消化的异物。
虽然做法自私愚蠢,但毕竟敢于去杀boss,冯异不该在动手后躲在人群后面撺掇着说是江霁初破坏的雕像。
他这个人,非常护短。
冯异早上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捂着肚子坐着缓劲儿,额头上全是冷汗。
没人敢去扶他,也没人敢问。
不等气喘匀,冯异一能说话就对着谢寄骂道:“你在这里假正义有什么用!不一样困在塔里出不去!”
“你出不去,不代表我出不去,”谢寄缓步来到门边,屈指在大门中轴线的位置敲了几下,他微微侧目,“就这儿吧。”
等他退到安全位置,江霁初长刀出鞘。
凛凛寒光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划出一道竖直白线。
人间的风灌了进来。
长刀深入门缝,左右那么一别,原本几人协力都无法拉动的大门缓缓开启。
镇恶塔外乌云压顶,雨势不大,倒是狂风一阵接着一阵,将不远处林木吹得东倒西歪,众人瞬时感到湿润的寒意,本该扭头回屋,却因为期待已久也不顾穿得短裤短袖就挤到门边。
“天啊!门!门!”
“大门真的开了!”
“我们是不是能继续活下去?!”
谢寄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几把雨伞:“大家先在外面呆一会儿吧,塔里……可能会比较危险。”
冉元飞反应最快:“杀人魔没死……谢哥你们想对付杀人魔?”
谢寄应了声。
冉元飞:“那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吗?”
谢寄将吴鹰的雕像一并交给冉元飞:“照顾一下这个孩子吧。”
说完后,谢寄转身踏上楼梯。
许是杀人魔的灵体感受到什么,整座塔内的空气变得躁动不安,尤其是一层的地板,像随时都有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
而他只当没注意到,有江霁初在下面看守,他很放心。
他到五层的杂货间拎出几桶汽油,有条不紊地泼在镇恶塔的墙壁和栏杆上。
路过六层时,谢寄听到里面有声音。
不是没死透的□□,而是一系列细碎、叫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他意识到可能会发生什么,反手拿过挂在一边的锁把门给锁了个结结实实。
等他准备好一切,楼底下的动静也越来越大。
谢寄站在第七层朝江霁初喊道:“准备好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最后看了一眼古朴庄严的镇恶塔,继而伸出手指,毫不留恋地推动楼梯尽头的那盏油灯。
旋转楼梯上的油灯像一串多米诺骨牌,一盏接着一盏向下倒去,每经过一层就通过汽油延伸出一圈新的火海。
谢寄拽着绳子从七层滑下,气流将他的额发与衣摆吹得后扬,而他眉梢眼角写满恣意,火焰在他身后追逐,如同一扇扇不断展开的翅膀。
在他落地的同时,一层地板轰然炸开,从中站起一个两米多高的怪物。
那确实是一个怪物。
躯体由不知道多少具尸体拼凑而成,各处都是不同颜色款式的碎布,碎布之下又是斑驳露着森森白骨的腐肉,更恶心的是它手臂极粗,该长两个手掌的地方接着一男一女两顶头颅,他们嘴巴长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在怪物的驱使下张张合合,像两把怪异的蟹钳。
而怪物自己的头颅则比普通人大了近三倍,眼睛靠近额头,没有鼻子,嘴就占了半张脸,明明喉咙处只剩一串骨头,口中还能溢出涎液。
谢寄和江霁初齐齐后退一步。
主要是太丑了。
又丑又臭,每个地方都在挑战人的承受底线。
提前跑到外面的几个人也看到塔里情况,各自倒抽着冷气。
“卧槽?!这是杀人魔?!”
“应该是把以前杀过的人都藏到地板下面,现在拼凑起来用吧?”
“这拼得也太恶心了吧?!”
江霁初面色复杂:“我上次受到这种冲击还是在殡仪馆听到小星星。”
谢寄:“这种时候就不要对自己人进行人身攻击了吧?”
“抱歉,没忍住。”话音未落,江霁初拔刀冲出。
杀人魔挥动手臂,手上头颅的嘴一口咬住长刀刀锋。
毕竟是由无辜人尸体拼凑而成,江霁初强忍住横刀的本能,此时谢寄拎起根焘木棍打在杀人魔膝弯,他这一下力气极重,竟硬生生把杀人魔打了个趔趄,江霁初趁机跳起来一踹杀人魔的大腿,拔刀后退。
杀人魔忌惮火焰,大步迈出镇恶塔。
江霁初一咬牙追上去,提刀要砍杀人魔的头颅,杀人魔抬臂来挡,他等的就是这一刻,手腕翻转,率先砍下杀人魔手腕接着的那颗女头。
杀人魔仰天长啸一声,抬脚踹向江霁初。
结果它还没抬起半寸,谢寄冲上前用焘木棍在它脚筋位置用巧劲一挑,杀人魔当即摔倒在地。
泥水四溅间谢寄不退反进,一棍子插在杀人魔心口。
杀人魔剧烈挣扎,显然这一击不足够致命。
谢寄迅速退开,江霁初无缝接上,长刀插入谢寄捅出的伤口,他一脚踹上杀人魔下巴,将那张血盆大口踹得重新闭合,借力将伤口剜出一个漂亮的圆。
离开镇恶塔的杀人魔实力大增,心口被破出个大洞的情况下仍能拍地起身,它狠狠跺向地面,连塔都跟着震动。
左手的男头咬住附近一棵歪脖树,牙齿深陷进树皮,直将歪脖树连根拔起,连风带雨在空中转了一圈挥向二人。
二人双双后退避开,杀人魔追上前,以树为剑刺向谢寄。
谢寄翻身避开,跳上旁边刻有镇恶塔三个大字的石碑,脚下一蹬高高跳起抱住塔的飞檐,他没有收力,借势一荡踹上杀人魔后脑。
杀人魔登时被他踹的头骨凹陷,撑着歪脖树才没趴下。
而歪脖树禁不住它的重量,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杀人魔将半截树丢向想要帮忙的江霁初,趁他躲避时转身一圈砸向飞檐。
飞檐应力而断,精心雕刻的雄鹰花纹碎落满地。
谢寄落回石碑后,不等他站稳,石碑又被追来的杀人魔打了个粉碎。
如同吴鹰所说,镇恶塔的门被破坏,又经历火烧,对杀人魔的克制正在逐渐散去,杀人魔的实力开始重回当年。
谢寄:“把它赶回去!”
杀人魔双斧使惯了,还想着再拔两棵树当做武器,趁它转身,谢寄和江霁初同时冲上前,默契地抬脚踹在杀人魔下腹。
杀人魔被踹得离地飞起,重重摔进镇恶塔。
大门被他庞大的身躯撞得四分五裂,连带着两边的塔身也岌岌可危。
见二人还要往里冲,冉元飞大叫一声:“不能进去!”
而二人充耳未闻闯进火海,谢寄捡起落在一层的麻绳在杀人魔脖子上绕了几圈,脚下如飞般拉着绳子踏上楼梯。
杀人魔当即就要拽绳子,江霁初长刀劈下,将剩余的男人头颅斩落,杀人魔没有头颅的腕关节像两截断藕,粘稠血丝凝为实质长线攀上长刀。
江霁初见拽不脱也不强拽,拉着血丝也绕在杀人魔脖颈,看准二层被烧断的栏杆的地方,借着一地狼藉跃至二层,又一刻不停地奔向楼梯。
谢寄和江霁初在楼梯口相遇,一块带火的木板从高层坠落,二人双双跳开,杀人魔被扯得向上一蹬,木板无遮无拦地砸在它脸上。
塔内玻璃禁不住高温尽数破碎,微弱的雨势没削弱大火,狂风反将风吹得愈燃愈烈。
楼梯在他们丝毫不怜惜的打斗间破烂断裂,尽数砸在杀人魔身体上,更多的木板不断下落,镇恶塔摇摇欲坠。
杀人魔双臂一挥,抖落无数火星。
然而不等它站直,一棵焘木棍再次插进他心口伤处,将他死死钉在地上。
一根……
两根……
三根……
谢寄和江霁初根本不给它还手的机会,剩余的焘木棍插在它躯体各处,将它插成一个动弹不得的标本。
“走!”
二人同时喊了一声,又同时冲向烧起的大门。
他们在雨中打了个滚,不停歇地继续向前跑,还招呼着其他人往后撤。
当所有人退到安全的距离后,镇恶塔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