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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梅运气着实不知该算好还是不好,先是差点被蟒蛇一口吞掉,又被村民抓住,但每次都能遇见谢寄神兵天降,从而化险为夷。
她之前的脚上还没好利索,又因疯狂挣扎病情加重,回去的路上全靠谢寄和谢泉搀扶。
陈家村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对他们的人下手了,谢寄也不打算再拖,最晚不过今晚,只要思悠一回来,他们就尽快离开这一关。
三人走了快二十分钟,终于回到招待所。
谢寄正盘算着怎么收拾鸡,一抬头见到江霁初站在二楼楼梯口向下望。
青年暖黄色的外套没好好穿,只披在肩上,衬得身形更加单薄,清清冷冷的脸上病容未消,露出几分病弱美人的意思。
谢寄正搀着韩梅,对方大部分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而他和江霁初一起买的外套也给韩梅披着。
他没来由感到一阵心虚,下意识把韩梅完全交给谢泉,笑着冲江霁初道:“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很多,”江霁初看着谢寄左手,“你拎的什么?”
谢寄拎着鸡脖子晃晃:“午饭,饿不饿?”
江霁初吃了一顿子气,没什么胃口:“刚吃了点东西,不饿。”
谢寄:“行,那我去把它收拾了。”
江霁初:“辣子鸡。”
谢寄迈上楼梯,在摸到江霁初体温下降后心满意足地又捏了下对方的后颈,眉毛一挑:“还辣子鸡,病号喝鸡汤吧,而且只能喝一小碗。”
江霁初没有讨价还价,和谢寄一起往二楼走。
而被遗忘的谢泉搀着韩梅,望着自家亲哥和学长离开的背影,脑子里某类雷达响个不停。
哥你能回头看我一眼吗?
我手上也扶着个病号啊!
我还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亲弟弟。
你不直的!
·
谢寄把鸡炖锅里后就回屋去找江霁初,病人老老实实地待在床上,仿佛在他出去的时候只睡了一觉,看上去格外乖巧。
——如果忽略门边上被劈成两截的柜子。
断口平滑规整,绝对是出自江霁初的长刀。
谢寄以为江霁初遇到了危险,但环顾房间,也没其他的打斗痕迹:“你劈的?”
江霁初仿佛自知有错,垂眼看着被子:“想试试力气恢复多少。”
谢寄狐疑地又瞅了一眼柜子:“你这试的方法有点独特啊,搁外面就叫破坏公共财物了。”
江霁初怕谢寄猜出端倪所以不愿多聊,赶紧转移话题:“你见到杨丹了吗?”
提及在崖底待了七八年的女人,谢寄眼神一黯,将发现的事都说了出来。
他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关卡里是哪一年,但某项精准政策还没来到,说明至少比我们早十年,十年前A大的医学生啊,十年的时间够她帮助多少人,读博士都读出来了。”
江霁初也觉得惋惜:“她早就死了,能撑到现在,心愿绝不是单纯地离开陈家村。”
谢寄:“她的心愿是,让其他受害人离开,并且报仇。”
“没错,你的方向是对的,我们得在保证其他受害人安全的前提下,毁掉山林,杀掉紫蟒,找到离开的路,”江霁初话锋一转,“韩梅怎么回事?”
谢寄那股奇异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他刚才为什么要觉得心虚?
不应该是江霁初喜欢他吗,他在担心什么,担心江霁初误会?
可他为什么要担心江霁初误会?
他正胡思乱想,谢泉推门走了进来。
被遗忘的弟弟充当妇女之友,安抚好了受到惊吓的韩梅后,打算把谢寄的外套还回去。
“哥,你的情侣……”
他原本以为江霁初还在睡觉,动作轻手轻脚,话都很小声,结果一进门正对上江霁初不带感情的双眸。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谢泉后背一阵发凉,话在嗓子眼磕磕绊绊:“情侣……情侣……”
谢寄不明所以:“我哪儿来的情侣?”
他接过外套,在手指触碰到布料的瞬间突然福至心灵。
他余光偷偷瞥向江霁初披着的暖色外套。
当时只是懒得挑,见江霁初穿着好看自己也买了件,现在再看确实有点像情侣装。
可这事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江霁初脸皮那么薄,恼羞成怒说不定会砍人!
完了,他倒霉弟弟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寄瞪了一眼谢泉,后者险险把最后的‘装’字咽下去,强烈的求生欲令他十八年的潜力尽数爆发:“情侣……‘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的课文你还会背吗?”
屋内三人:“……”
谢泉满脸痛苦,以头抢墙,脚指恨不得穿透鞋原地抠出来一座祭坛。
状况外的江霁初察觉到尴尬到窒息的气氛,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他问谢寄:“国外高中也教我国文言文?”
气氛更尴尬了。
谢寄修炼多年的表情控制能力让他面色不改,几乎可以算作温和地笑了下:“不教,但我爱国,自学。”
谢泉顺着谢寄搭起来的每级高一米的破烂台阶往下下:“对对对,我哥咱们国家传统文化有着颗火一般炽热的赤子之心,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去厨房看看鸡汤熬好没。”
谢寄:“等等。”
谢泉原地立正:“哥还有什么吩咐?”
谢寄一指江霁初:“看看你学长恢复的怎么样。”
不等谢泉答应,江霁初开口阻止:“不用了,能吃能打,不会耽误行动。”
谢寄没有强求,亲自把倒霉弟弟送出门去厨房看锅,再次琢磨把谢泉迁出户口本的计划提上日程。
等他关好门坐来,就见江霁初目光从床尾的绀色外套移到他身上,似笑非笑地提了提眉梢:“课文的下一句是什么?”
谢寄立刻意识到,江霁初听明白了!
谢泉拙劣生硬的转折并没有把人骗过去……但凡有点脑子都不至于被骗!
此刻江霁初靠在床头,因他还站着,只能微微仰起下巴,自下而上地望他。
这个动作令江霁初白净脆弱的脖颈暴露无遗,眼尾少见的翘着笑,仿佛在向他挑衅。
难得的生动与鲜活。
谢寄自认不算自恋,但眼前的情况,江霁初是在钓他吧?!
这个认识让他心神一震。
紧接着,谢寄蓦地冒起一个念头。
凭什么只能他钓我?
没来由的冲动给了谢寄底气,他浑身肌肉一松,彬彬有礼地做了个“请”的姿势:“不如大艺术家给我起个头,帮我回忆回忆。”
江霁初双手交叠:“谢总年龄不大,记性这就开始不好了?”
谢寄不紧不慢地把外套穿好,稳坐在温柔明亮的日光里,笑容和语气充满无奈:“比不上你们年轻人,连我职业身份、音乐水平略差、家庭情况都记得清清楚楚。”
江霁初喉结不明显地动了动:“没办法,年轻人的记性总会好些。”
谢寄点点头:“那你回忆回忆,你让思悠阻止冉元飞找我,用的是什么理由?”
江霁初愣了下:“思悠阻止冉元飞找你?”
谢寄对他的茫然和无辜视而不见:“什么理由来着?”
凭对思悠的了解,江霁初确信那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理由。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咬牙道:“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说的,但我只是想把队里剩的位置留着。”
一支队伍最多五人,他们现在只剩下一个位置。
谢寄好奇:“你想留给谁?”
江霁初:“我朋友。”
谢寄:“上次去你家取枪的那个?”
江霁初:“对。”
谢寄:“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江霁初:“我不确定他是否答应。”
谢寄琢磨着江霁初话里的意思。
不确定朋友是否答应,所以先稳住他,等待朋友的答案。
能自由出入“家”这种私密场合,还费尽心思想拉进队伍,江霁初和那位朋友关系可谓不一般。
谢寄心中古怪,面上丝毫不显:“你们感情挺好啊。”
江霁初沉默了会儿:“除了我哥,他是和我感情最好的朋友。”
那我呢?
说不上来的感觉愈发强烈,不等谢寄决定要不要问出口,房门再一次被从外推开。
谢泉焦急道:“哥,学长,出事了。”
空气里暗暗涌动的暧昧顿时烟消云散,谢寄神情一肃:“发生了什么?”
谢泉:“秦奔的女朋友死了,尸体被队里的人发现带了回来,但是秦奔不知所踪,现在大家都聚在楼下讨论呢。”
·
昨天除蟒失败消耗了陈家村对他们的耐心,今天上午韩梅调查线索时落单,村民无所顾忌地下了手。
而谢寄打伤八个村民,将双方的对立推到新高度,平和假象只剩薄如蝉翼的一层,谁也不敢说什么时候陈家村村民就会破罐子破摔,冲他们露出凶恶的真面孔。
谢寄皱了皱眉:“秦奔失踪……卫尚呢?他在楼下吗?”
谢泉回忆了下:“没看到卫尚。”
秦奔和卫尚是对福秀兴趣最大的两个人,而新死掉的女人是秦奔的女朋友。
谢寄升出不祥的预感。
他回头看向江霁初,对方掀被从床上下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先下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