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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谢寄就去找了思悠。
他们看上去是默认会四人组队,但其实还没真正确定下来。
谢寄昨晚特地留意过江霁初是否找思悠对口供,但并没有听到对面传来开关门、敲门的声音。
和思悠聊组队时,也刻意没主动提起闯第七层失败会遭到针对的事,思悠却率先和他言明,问他有她跟江霁初两个加大难度的存在,他是否介意。
昨晚江霁初说的话逻辑其实是通顺的。
因为需要他帮忙通过第七层为兄报仇,害怕他介意,所以江霁初会对这件事加以隐瞒。
因为‘杀’会针对闯第七层失败落回新手关的人,所以江霁初在高塔关卡格外焦虑,那是‘杀’主导的关卡,要下黑手最为方便。
他记得那时候江霁初特别怕他出事,还说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他能活着出去。
江霁初不愿意连累到他。
江霁初坦白的时机选的很好,他们关系日益稳固,如今又来了思悠这个变数。
瞒是瞒不住的,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在知道真相后放弃组队,一切都顺理成章。
可谢寄本能觉得不对劲。
江霁初的话他信了,但没全信。
谎言里掺杂进真相,或者说一半藏一半,才更显得逼真。
想从江霁初嘴里听到句实话,比闯关要难多了。
谢寄没在思悠面前表露情绪,很快确定好组队的事。
等他和思悠谈完谢泉才起床,没心没肺地叫他们一起去吃早饭。
谢泉和江霁初差不多大,一个整天就知道傻乐,一个整天不知道乐是什么,简直一对没头脑和不高兴。
或许是生病的缘故,江霁初醒的最晚,不过精气神好了很多。
积分排行榜放榜时间是初一上午十点,四个人在楼下吃了个早饭,又随便耽搁了会儿,一起往广场走去。
·
放榜时的广场就跟逢年过节的旅游景点差不多,哪儿哪儿挤得都是人。
谢寄估摸平民区大半的人都赶来凑热闹了。
所幸广场中央竖着的液晶屏足够大,还是双面的,无论站在哪个位置,都能看到屏幕上每一个字。
“第二名还是殷霖,这位大佬都蝉联好几届了吧。”
“上次第七名的大佬名字怎么不见了?前一百都没他名字。”
“可能在关卡里出意外了吧,常事儿。”
“你怎么就不盼点好的,说不定人家是买房子了呢!”
“那可是第七名,就算在选拔区买房子也不会掉出前一百,你看殷霖,人家买了多少套房子,现在还排在第二!”
“第九名那位也很厉害好吧,听说他在祭坛活了三年了,三年爬到第九了诶!”
谢寄在杂乱的讨论声中静静望着巨大液晶屏。
积分排行榜和生死簿风格一样,黑底白字,唯有第一行居中写着的“积分排行榜”五个手写楷字烫了金,一看就很富贵。
接下来就是分行列出的积分排名名单。
他快速浏览每一个名字,看到末尾时眉心不甚明显地往下压了些许。
那个人怎么也进了祭坛……
“第一名真的是马赛克诶!”谢泉用手遮在额前,“第二名,殷霖……学长,你说的殷霖就是现在第二的殷霖吗?”
今天阳光正好,江霁初又是病初愈,嗓音泛懒:“是他。”
谢泉十分欣喜:“好耶!那我们岂不是无敌!”
思悠对江霁初道:“你到底怎么说服殷霖的,我记得他从不组队,也从来没试过第七层,难道你也有他的把柄?”
江霁初看着液晶屏,视线却没有落实,像是在想别的事情:“因为他是个人,是人都想回到自己的世界。”
思悠撇嘴:“说了跟没说一样。”
谢寄没掺和他们的讨论。
榜单不显示具体积分,只有排名,其中有不少奇怪的名字。
英文名都算正常,还有什么“可爱小乖”、“拒绝香菜”、“咸豆腐脑yyds”。
看来上榜的时候还能选择用假名代号。
但其中最奇怪的,还是要数第一名的那团马赛克。
据说那团马赛克在上面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从来没掉到过第二名。
马赛克本身是代号,还是出于什么特殊的规则被祭坛遮挡?
谢寄碰了碰江霁初垂在身侧的手臂:“你知道第一名的事吗?”
“知道不多,”江霁初,“听说是祭坛近些年来最厉害的一位。”
谢寄:“近些年来?”
江霁初:“祭坛人员更新换代快,像殷霖那种在祭坛活很久的凤毛麟角,加上可能是祭坛的潜规则,信息很难流传。”
他们才闯过第三层,积分自然不能跟长年累月待在祭坛的人相比,看排行榜也只是看个新鲜,没多久就逆着人流往回走。
广场有很多卖小吃的摊位,谢寄有些口渴,打算去买瓶水,江霁初陪他一起去。
而谢泉看上一家摊位的手打棉花糖,和思悠排起棉花糖的队伍。
棉花糖摊位的摊主长着张人脸,但长着张人脸的怪物多了去了,只要看不到生死簿,谁也没办法确定自己面前的到底是不是人。
不过主城区有‘淫’镇守,就算是怪物卖的也能吃。
谢泉买了个粉红的大云朵,喜滋滋地正要和思悠说话,脚下一个没稳住,不小心迎面和什么撞上。
“哎呦……”他被撞得后退两步,下意识去看棉花糖。
还好还好,完整无缺,没黏人家身上。
“不好意思。”谢泉忙抬起头想道歉,却见迎面是位身材颀长的姑娘。
姑娘穿着件牛油果绿的连衣裙,脖子上围着条同色系的丝巾,长相不输思悠,面容姣好,眼尾还坠着颗随眨眼忽闪的殷红泪痣。
就是个子太高了点,目测得超过一米八。
“啊……”姑娘颇为惋惜地发出一个音节,垂头看向地上的大云朵。
谢泉没把自己的棉花糖弄对方身上,但把人家的棉花糖撞掉了……
作为纯情男大学生,他脸腾地就红了:“不好意思,我赔你一个吧。”
姑娘不太高兴:“这是我借摊主机器自己打出来的‘冲天爱心’。”
谢泉尴尬翻倍:“实在对不起,要不我给你手打?”
姑娘:“我是打来要送人,你打没有意义。”
谢泉:“那我和摊主商量商量,你再打一个。”
姑娘一指远处:“只有那家摊位才有这个颜色,摊主已经收摊了。”
谢泉撞掉人家的棉花糖是不对,可姑娘的态度有点咄咄逼人,思悠把谢泉往后拉,一抬眼皮道:“那你想怎么办?”
思悠语气偏重,姑娘听到后顿时就要哭:“撞了我的棉花糖,还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祭坛哪有这样的道理……”
谢泉:?!
等等,怎么说哭就哭?!
而且姐姐你比我都壮实啊?!
谢寄跟江霁初回来找谢泉、思悠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谢泉举着个棉花糖,手忙脚乱地安慰一位哭哭啼啼地姑娘,思悠则黑着一张脸,像是喝了杯过期的绝世绿茶,手已经往藏匕首的腰间摸去。
谢寄和江霁初对视一眼。
他们才离开五分钟,这是唱哪出?
谢泉余光瞥见谢寄,架势不像见到亲哥,倒像是见到亲爹,满眼写着救命:“哥!”
谢寄走过去:“怎么了?”
谢泉:“我不小心把这位姑娘的棉花糖撞到了地上,她是自己打出来要送给重要的人,颜色也是精挑细选,有那个颜色的摊位已经收摊了。”
谢寄瞧了姑娘一眼。
怎么干嚎不掉眼泪?
他试着沟通:“这位……”
姑娘:“呜呜呜呜——”
谢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好像真是他们把姑娘给欺负哭了。
“嚯……什么情节?”
“不会是正宫遇见小三了吧?”
“女孩子哭得好惨,难道是被渣男抛弃了?”
“诶你别说,她面前站着的那个人长得确实怪好看的,这年头,长得好看的男人都不老实啊。”
谢·站在姑娘面前的男人·寄:“……”
他揉揉太阳穴,稍微提高音量:“这位兄弟,我弟弟撞掉你的棉花糖是不对,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或者你需要什么赔偿,也可以尽管提出来。”
谢泉瞪大眼:“兄弟?!”
思悠没好气道:“你看她刚被风吹起来的裙子下面,明显是男人的腿。”
谢泉被哭得脑子混乱,一时冒出一句:“哥你偷看人裙子下面?!”
谢寄强行回忆着谢泉小时候有多甜多可爱,抑制住把人扔这儿不管的冲动。
“看手指也能看出来。”他面上笑得仍如三月春风,眼神却莫名让谢泉背发凉。
“哇!女装大佬?!”
“情节开始变得更加离奇!”
围观群众接受良好,比刚才还要激动。
江霁初终于忍无可忍,拽着姑娘就往人少的小巷走:“你玩够了没。”
姑娘一百八十度大变脸,方才的哭态一扫而光,态度亲昵地抱住他:“小初,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江霁初咬牙道:“我们昨天才见过。”
姑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谢寄升出不祥的预感。
思悠表情复杂:“江霁初,你别告诉我,这就是那个……”
“殷霖,很高兴见到你们。”殷霖一抖裙摆,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大大方方地朝他们伸出手。
谢泉的棉花糖也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