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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音摇下车窗,扒着床沿往外看。
他着实有些担心那个叫江霁初的。
长得虽然和他一般高,但即使大冬天穿得厚,也能看出来衣服底下身形偏单薄,而且年纪也不大,估计还在读大学。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性格又温顺……
廖音正胡思乱想,下一秒却看见云来商场三楼的某个窗口露出个人影。
他担心的青年徒手把窗玻璃卸了下来,反手朝后一扔,将靠近的几个人头尽数逼退。
然后青年从三楼纵身一跃,凛冽地寒风勾出一截劲瘦的窄腰。
廖音暗叹一句青年选的好窗口,外面二楼正好有一节外沿的玻璃天台可供落脚。
可青年并没有如他所想,跳是歇着跳的,根本落不到玻璃天台上。
他还以为青年失手,结果青年半空转了个身,双手扒了一下玻璃天台的边缘,将自己往前一荡,稳稳落在云来商场大门口的一座石狮子头顶。
此刻谢寄车恰好开到,青年跳下狮子头,一拉车门钻进副驾驶,谢寄踩下油门,角度刁钻地挤回车道之中。
廖音忙倾着身子对副驾驶的江霁初夸赞道:“小弟弟,厉害啊。”
江霁初没搭理他,兀自摘帽子摘围巾,当墨镜也被摘下来的那刻,廖音从江霁初眼尾窥见一丝凌厉。
不是故作冷漠,不是因为要冒险生气,像是维持同一个状态太久,在经年岁月中刻进骨子里的凌厉。
谢寄:“好玩吗?”
只一个瞬息,江霁初眼尾的凌厉如冰雪初融:“热。”
江霁初受规则所限,不能主动帮助廖音逃走。
但当个木偶站在那里还是能办得到,谢寄利用了规则的bug,借由江霁初吸引视线,自己带廖音从地下车库逃离,再回到地面接可以行动的江霁初,两人没有交流计划,却对彼此的想法一清二楚。
谢寄跟后座的廖音确认道:“二寂墓园对吗?”
廖音回神:“对。”
谢寄:“殷霖。”
电话早在廖音观看江霁初特技表演时接通,殷霖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好嘞,二寂墓园,殷霖系统竭诚为您服务,谢总,建议五百米后第一个路口左转。”
廖音来不及对突然冒出来的人工导航有什么想法,就从后视镜看到追上来的大批车辆:“他们又追上来了!不能让他们打扰余影的清净!”
谢寄眼睛微微眯起:“那就坐稳了。”
谢寄调整车速,抓住红绿灯间隙在下一个路口时猛打方向盘,一个漂亮的飘逸进入新的路线。
可A市的媒体嚣张惯了,有一部分居然连红绿灯都不顾,在此起彼伏的刹车和叫骂中追了上来。
谢寄平静地一瞥后视镜:“找个人少的路线。”
殷霖:“继续向前一千米,然后右转。”
谢寄根据殷霖的提示开过几个路口,离开云来商场附近,人流量开始变得稀少。
他踩下油门,在记者车即将追上来的那刻猛地提高速度,车子在他的操控下如箭一般窜了出去。
车内的两个人只得握紧把手,然而下一秒,谢寄突然又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车胎和水泥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谢寄靠着安全带和对身体的把控稳住身形,寒风通过摇下的窗户灌进车内,将他黑发吹得凌乱。
引擎和呼啸风声混杂在一起,犹如演奏到高//潮的交响乐,而谢寄面容沉静,唇角还维持着原本的弧度,激烈的追逐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黑色的真皮手套握着方向盘,绕过一辆又一辆马路上行进的汽车,后面追他们的记者越来越少,却总有几个车技不错,又有恒心和毅力的人。
谢寄悄无声息地将车速维持到一个安全水准,等追着他们的两辆车渐渐追上来。
他们被一红一紫两辆汽车左右包围,记者不要命地探出车厢,举着话筒冲谢寄喊:“快停车,我们是甲鱼社的记者,希望廖先生能接受一下采访。”
廖音:“我拒绝!”
谢寄扬声道:“他说他拒绝。”
记者:“我们是记者,我们有采访的权利!”
谢寄:“你也有参加选举的权利,怎么不去参加选举呢。”
他微微抬脚,恰到好处地降低车速,在经过一个路口时挂上倒挡,瞅准空隙倒入条窄巷。
两辆记者车立即也要倒车,谢寄在他们之前反向开出,从原路冲入最近的十字路口。
他们现在已经临近郊区,大路上没什么车,谢寄重新提高车速朝更热闹的地方开。
两辆记者车被他兜得晕头转向,最后谢寄钻进车流中,如同一条入水的鱼,将踪迹隐没在大海之中。
确定没记者再跟之后,谢寄对殷霖道:“麻烦人工导航继续工作。”
殷霖:“在呢在呢,直行两千米后右转。”
殷霖一直待在平地没受影响,江霁初身体素质好,后座的廖音却快吐了,全靠冷风维持清醒。
谢寄:“霁初,给他拿瓶水。”
江霁初找出一瓶“渔夫水甜”扔给廖音。
廖音虚弱地开口:“谢谢。”
他喝了几口水,半晌才缓过来:“多谢几位出手相助……”
谢寄:“举手之劳。”
廖音:“谢先生这车开得太带劲儿了,可惜没有车载音响。”
殷霖:“听说廖先生是歌手,不如来两段?”
廖音:“等我再缓缓,再缓缓,其实飙车的时候没有音乐,自己唱也挺爽的,谢先生要不要试试。”
电话内外,江霁初和殷霖同时一个激灵:“不要!”
廖音:“?”
谢寄:“也行,那我给你们来一段。”
谢寄挑了一首比较适合这个年代的歌,《爱江山更爱美人》。
歌是好歌,有宛转悠扬,有起伏跌宕,可谢寄就是有唱出“千万士兵为江山奋勇杀敌却突遇火山喷发全军覆没”、“姑娘正对镜梳妆眉笔不小心一滑从嗓子眼直穿天灵盖”的高端水平。
一曲终,满车寂。
殷霖绝望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廖先生,你觉得谢总唱得怎么样?”
廖音出生在音乐世家,自己也是天赋流,从小到大最多接触过几个跑调的,后来进了乐坛,身边一个比一个唱歌好听。
他觉得这比飙车还让人犯晕,可面对帮了他大忙的谢寄,他还是诚恳道:“感情充沛,极具感染力。”
副驾驶的江霁初震惊了。
他甚至难以置信地回了下头,恍惚间生出一种自己输了的错觉。
谢寄:“这就是专业人士的点评,有水准。”
殷霖谢寄打不着自己,感慨道:“谢总,幸好你没在公司唱,不然乏视今晚倒闭。”
江霁初:“不许你这么说。”
殷霖:“江霁初,你恋爱脑也得讲良心!”
江霁初:“谢总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他就是唱也会去楼上楼下的公司唱。”
谢寄:“白疼你了是吧。”
三个人在这儿插科打诨,廖音从中听出了他们的身份,乏视……乏视观察,还真是记者。
可看他们的身手、对新闻的在意度,也不像是记者啊……
廖音试探道:“你们真的是记者?”
谢寄:“不像?”
廖音:“不像。”
谢寄在殷霖的提示下悠悠转过一个路口:“确实都是别的行业,因为某些原因兼职几天。”
廖音好奇起来:“那几位本职是……?”
谢寄冲手机一扬下巴:“化学家。”
廖音:“?”
一个能定位能导航的化学家?
也行……现在计算机飞速发展,化学家也需要懂点计算机技术。
谢寄示意廖音看江霁初:“艺术家。”
廖音:“??”
一个艺术家能跳三楼跳得那么熟练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廖音:“那谢先生呢?”
谢寄展眉:“我只是一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罢了。”
廖音:“???”
你在云来商场那套操作跟飙车的技术,真的不是什么调查局的特工或者赛车爱好者吗?
廖音:“乏视人才济济、人才济济……”
·
在殷霖给出的路线提示下,谢寄花了大半个小时将廖音送达目的地。
二寂墓园四个大字横贯大门牌匾之上,形体方正笔画平直的正楷满是令人垂目的肃穆。
今天尚在工作日,天气又不好,墓园里没什么人,他们像是仅有的几个能喘气儿的。
谢寄:“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他已经将廖音成功送到,廖音完全可以给经纪人打电话,叫经纪人来接。
廖音握住车门把,犹豫片刻:“谢先生能不能等我会儿……回去路上,你们想问什么,我就告诉你什么。”
谢寄笑笑:“廖先生,我送你来,不是为了从你这儿换取什么东西。”
廖音:“我知道,但能看得出来,你们都是好人。”
廖音怀中抱有一束百合,哪怕谢寄之前一番操作把他弄得前仆后仰,百合都被保护得很好。
他抬眼和谢寄对视,露出怀念的笑容:“而且谢先生和江先生的感情很令人羡慕,让我想起了余影。”
江霁初也抱着束鲜艳的玫瑰,略微朝谢寄的方向歪着头。
谢寄揉揉他的脑袋,对廖音道:“再次祝你们纪念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