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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
清晨的阳光透过布艺窗帘洒进卧室,给冷色调的家具和床品渡上一层温暖光晕。
谢寄准时醒来,他睁开眼,习惯性地对着雪白天花板思考今天的计划。
今天是周六,白天要处理一些日常事务,晚上去参加一个慈善拍卖的晚会。
谢寄换了身运动服,简单洗漱过后外出晨跑。
小区是他回国后亲自挑的,安静但不偏僻,环境优雅,安保和绿化做得尤其好。
晨跑过后,谢寄去厨房给自己做早餐。
荷包蛋的香气很快从锅里溢出,他稳稳将荷包蛋铲进准备好的芝士土司上,又盖了几片香肠,并切了个小番茄。
他端着盘子来到茶几前,打开电视,借早间新闻下饭。
他回国后的几年里,国内各行各业都发展得十分迅速。
七十五英寸的液晶屏上闪过一条新闻:xx化学研究室在过渡金属磷化物方面研究取得最新进展。
接受采访的是个近三十岁的青年男子,男子肩宽腿长,面容姣好,眼尾还有颗一说话就忽闪的泪痣。
谢寄暗中计算研究是否有投资价值。
当初他刚接手谢氏,谢氏正显颓势,等他把谢氏扳回正轨,且到现在的如日中天后,他开始给自己留出更多的休息时间。
话虽如此,作为谢氏的掌权人,即便在周六还是要看不少文件资料。
白天匆匆过去,晚上他从衣柜里挑出套深色正装,将手表调整到合适的位置,拎起车钥匙提前出了门。
因为他得先带谢泉去做造型。
他是家中长子,下面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妹妹自幼定下目标,年纪一到就报名参军去了。
弟弟谢泉则还在读大学。
他和弟弟妹妹的关系都很好,即使后来高中就出国留学,感情也没有减淡。
学成归来后,妹妹因为工作原因鲜少回家,他和谢泉日常来往更多些。
不是他要损自己亲弟弟,可凭他这位兄长的了解,谢泉的审美造诣实在是无可救药,如果硬要类比,大概和他的音乐水平不相上下。
谢寄开车来到Z大门口,没两分钟,谢泉就穿着绿色毛衣棕色外套,蹬一双纯白帆布鞋小跑过来,一拉车门就往副驾驶钻。
谢泉:“哥!晚上好啊!你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英俊帅气呢!”
谢寄踩下油门:“晚上好,你换风格了?”
谢泉摊开双臂:“很明显吗,我特地买的时尚杂志,按照上面搭配的呢。”
谢寄狐疑:“杂志是这么教的?”
谢泉:“我按照自己的审美稍微做了下修改。”
“……你有心改的话可以问问今天造型团队的造型师,”谢寄对谢泉审美不抱信任,“以前不是说白大褂可以穿一辈子吗,怎么忽然买时尚杂志。”
谢泉:“哥,你知道思默吗,这两年突然红起来的歌手,过段时间会在Z市举办演唱会,我想去听。”
谢寄:“我知道了,到时候让秘书给你准备门票。”
谢泉欢呼:“谢谢哥!我打算自己先抢一抢,抢不到就拜托哥和秘书了!”
谢寄自幼就展现出对商业方面的天赋,学成回国后接手谢氏,妹妹一心报国,有他们两个撑着,谢家三公子从小就活得无忧无虑,想做什么做什么。
不过从父母到哥哥姐姐都宠着谢泉也没把人宠得走上弯路,只是成了个没什么心眼儿的傻白甜富二代,高中毕业随心学医。
Z大医学系五年制,谢泉今年大四,课多作业多,所以谢寄才想带谢泉去慈善拍卖会放松放松。
谢泉一路叽叽喳喳跟他聊天,但不聒噪。
谢寄出门前就换了正装,裁剪得当的深色西服将他身形勾勒得更加挺拔,天生微翘的唇尾抵消掉利落五官带来的凌厉感,给人一种好亲近的感觉。
谢泉和他长得有几分相像,经由造型师一捯饬,也摇身一变成了位青年才俊。
造型师对他们兄弟俩好一通夸,谢寄得体道谢后,领着谢泉去了拍卖会场。
既然是带谢泉来散心,谢寄将购买权直接交给了谢泉,想买什么买什么,最后由他付账。
谢泉不掺和家中生意,但拍卖会来过几次,顺利买了两件,不用谢寄操心。
直到看见一件藏品,谢泉小声对谢寄道:“哥,买吗?”
谢寄正神游天外,想着西郊那块地的事儿,闻言看向展台。
藏品是串拿得出手的项链,价格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可问题在于,项链的主人是他妈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
相亲对象性格活泼,长相可爱,完全是他妈根据他的喜好挑的。
但他不想相亲。
谢寄看向谢泉,似笑非笑。
谢泉一吐舌头:“哥,我看人姑娘挺好的,对你也有意思,你真不考虑考虑啊。”
谢寄舒展双腿,食指交叉叠在一起:“事业是我永恒的追求。”
谢泉撇嘴:“上次回家咱妈还特地找我呢,让我看看学校有没有适龄的老师给你介绍介绍,我说我们实验室的骨头架子不错,然后咱妈差点给我打一顿,你说也老大不小了,又不像姐姐许身国家,一直单着算怎么回事儿。”
谢寄:“你绝版手办没有了。”
“!!!”谢泉立刻变脸,“结婚算什么东西!有什么格局!我哥这样的人才就该为事业发光发热,为祖国的伟大复兴发光发热!”
谢寄:“买你的东西吧。”
谢泉:“哥,你没看上的?”
谢寄:“没兴趣。”
这种慈善拍卖会谢寄不知道参加过多少次,重点在做慈善以及会后晚宴的人际交往,干脆由着谢泉折腾。
他活过的二十多年里还算顺风顺水,以前倒想过等平稳接手谢氏后就成家,后来慢慢就没了结婚的想法,对身边的男男女女也没兴趣,连带着物欲也逐渐丧失,甚至有朋友建议他去寺庙出家,指不定哪天就能飞升成佛。
再加上他还有个一心钻研道家风水堪舆之术的表弟,谢杨两家可以联手为传统文化复兴做贡献。
出家是不可能出家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出家的。
谢寄暗自一哂。
他一个生意人,怎么也说不上清心寡欲。
“接下来是第三十二号藏品,来自新锐画家江霁初的画作,《问山海》。”
谢寄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神经,下意识抬眼去看。
《问山海》被投放到大荧幕上,足够他看清细节。
他练过书法,但绘画研究不深,只能看出《问山海》画风已趋成熟,山和海都又远又冷,仿佛天地之间都是空的,让人无端发悸。
《问山海》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可他却凭空生出念头——这幅画该属于他。
念头转瞬间生根茁壮,不可动摇,从“应该”变为“天经地义”。
“咦。”谢泉忽然道。
谢寄从情绪抽离:“怎么了。”
谢泉:“江霁初,我Z大的师兄啊,他美术系的,不过刚毕业,《问山海》是后来加的吧,册子上没看到这幅画。”
拍卖会偶尔加个册子上没有的藏品是正常情况,但没想到作者是谢泉师兄。
谢寄食指在扶手上一敲:“买下来。”
谢泉吃惊:“哥,你以前不是对这些没兴趣吗?”
谢寄面不改色:“就当支持你学校。”
谢泉:“哦。”
谢泉没做他想,听话举牌。
江霁初是美术界才崭露头角的新人,《问山海》起拍价只有五十万。
可短短功夫,价格就被加到了一百万。
谢寄:“你这个学长什么来头?”
谢泉:“古邻溪你知道吧,是他外公,他母亲是古邻溪最受宠的女儿,他也是古家最受宠的外孙,父亲则是很有名的画家。”
古邻溪是隔壁省有名的富商,如果能通过受宠的外孙跟古家搭上关系,肯定能获得不少助力。
谢寄:“你知道的还挺清楚。”
谢泉:“嗐,我一个室友喜欢江学长,追江学长追了好久。”
谢寄:“等等,你室友是男的吧?”
谢泉理所当然道:“是男的啊,哥,你歧视同性恋?”
谢寄:“没有,继续加价吧。”
一幅五十万的画硬是被抬到五百万,这个价格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可谢寄眼都不眨,如老僧入定般从容的坐在那里,倒是另一位一直跟谢泉叫价的人终于忍不住偷偷来看,究竟是哪尊大佛跟自己抢画。
结果一看是谢寄,思虑一番后放弃加价。
谢寄成功花五百万买下《问山海》,让工作人员尽快送到他家。
江霁初。
谢寄唇间无声念出作者名,他确认自己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却在念出的瞬间感到熟稔,像是叫过千万遍。
拍卖会过后是慈善晚宴,谢泉早就饿了,表示哥你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用管我,随即就要投身各式桌前吃东西。
谢寄后来基本不参与晚宴,今天破天荒的没提前走。
来参加本场拍卖会的无一没听说过谢氏谢总的大名,晚宴免不了来套近乎,而谢寄好歹也得客气一番。
可他却像个护犊子的哥哥,一直陪在谢泉身边。
再次送走一波人后,谢寄悄声对谢泉道:“别只顾着吃,你学长的画都送来了,人也应该在,给我指一指。”
谢泉咽下块苹果:“学长不一定在吧,他不爱交际的,说不定拍卖会都没参加。”
谢寄莫名觉得失落。
他微微皱眉,没再打扰谢泉吃饭,打算找地方躲清净。
可还没走出几步,他迎面撞见个极漂亮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