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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音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她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起来,听到外面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她靠在床边张望一眼,幸好雨势不大,只是一般的小雨,只是天又阴了下来。
屋子里已经不见了墨醉白的身影,他应该是又出去忙了,这次暴雨虽然没有造成大的险情,但是附近仍有很多小地方被淹,都需要做后续处理,而且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下暴雨,只能尽快清理河道内的积水为下次降雨做准备,最近几天应该还是忙的停不下来。
舜音起身下床,轻轻揉了揉腰,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腰有些不舒服,睡醒便觉得酸疼,舜音猜测可能是昨天下水帮忙搬运的时候累到了,幸好昨天墨醉白见她神色疲惫,没有闹到最后那一步,不然她还不知道要睡上多久,这腰也不知道会疼到何种地步。
丫鬟在外面听到她醒来的声音,推门走了进来,躬身禀报,说花明疏早就已经到了,听说她没起来就一直等在外面,舜音连忙起床洗漱,让人叫花明疏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起的急了,她起床后一直有些晕乎乎的,她在桌旁坐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她发现自己来了澎城之后身体哪哪都不对劲,难道她是水土不服?
花明疏从屋外迈步走进来,看到舜音便笑了,舜音还没看到她的人,就能听到她爽朗的笑声。
“咱们的救水女壮士可算醒了。”
“你就别笑我了。”舜音莞尔,强打起精神,牵住她的手在旁边坐下。
“我可不是笑你,我是说真的,今天城里到处都传遍了。”花明疏清了清嗓子,学着大家的语气道:“九千岁和其夫人英勇无畏,亲自下水巩固堤坝,与万民共赴生死!”
舜音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
“现在百姓们都很激动,他们看到京城来的大官和夫人愿意真心的帮他们,感觉朝廷是在乎他们的,大家议论纷纷,都在谈论此事,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关于你和九千岁的美名。”
舜音失笑,“有那么夸张吗?”
“是真的有,不信你跟我出去看看。”
舜音倒是想出去走走,可实在体力不支,“别说我们了,大哥怎么样?他昨天一直到各个县去处理引流的事,现在回来了吗?”
花明疏脸颊微红,“回来了,现在包扎好伤口,已经又跟九千岁去忙了,我劝他休息,他也不听。”
舜音倒了一杯热茶放到她面前,“怎么受伤了,严重吗?”
花明疏脸颊更红,声音细若蚊蝇,“是为了保护我……昨天我听说他去的地方有危险,放心不下,就非要陪他一起去,结果雨下的最大的时候,我旁边的树倒了,差点砸到我,是他抬手帮我挡了一下,结果他手上划了一道好大口子,当时流了好多血,我都吓坏了,还是他反过来安慰我的,不过没有伤筋动骨,大夫说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难怪舜音刚才看她就觉得她眼睛有些红肿,舜音明白过来,打趣道:“当时吓哭了吧?”
花明疏老老实实点点头,“我长大之后还从未那般哭过,想想我真没用,给他包扎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舜音弯唇,“看来大哥心里其实挺喜欢你的。”
墨崇书那个人对谁都彬彬有礼,想要发现他的心思其实并不容易,可关键时候总会暴露出几分真情实感。
“可算了吧,他那个人啊,就算我是完全陌生的人,他也会出手相救的,这并不能代表他心里有我。”花明疏双手捧着脸颊,悠悠叹息一声:“早知道我会给他添麻烦,昨天我就不跟着去了,你说他会不会嫌我烦啊?其实有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烦的,但我就是想跟着他,有的时候一句话不说,让我就远远的看着他,我也觉得安心。”
“不会,大哥不会嫌你烦。”舜音语气肯定。
“我知道你就是在安慰我。”
“我是说真的,大哥如果嫌你烦,他早就嫌了,何必等到现在,他不但不赶你走,还出手救你,说明他还是在乎你的。”舜音不敢说墨崇书喜欢花明疏,但墨崇书心里一定多少有花明疏的位置。
花明疏看着腾腾冒着热气的茶杯,眼睛微微亮了亮,仔细想了片刻,唇角忍不住扬了起来,“你说的好像也对,反正如果有人像我缠着他那般来缠着我,我是绝对会很生气的。”
她羞赧的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想缠着他,可他这个人总想着别人,心里全是百姓的安危,对自己的衣食住行一点也不在乎,总是能将就将就,我不放心他。”
舜音笑了笑,总觉得花明疏眼中有一种以前没有的光彩,好像整个人少了很多棱角,变得更加柔和起来。
舜音起床之后还未吃早饭,丫鬟走进来,将早饭端了上来,一一放到桌子上,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其实现在快到中午,已经可以吃午饭了,只是舜音觉得午饭油腻,早饭更清爽一些,更容易下肚。
舜音转头问花明疏,“你吃早饭了么,要不要一起吃点?”
“我早就吃完了,昨天累极了,我今天早上整整喝了两碗粥,现在肚子还特别撑,半点也吃不下去了。”花明疏拿起筷子递给她,“你快吃,看你脸色有些白,可能是饿。”
舜音接过筷子,虽然早就有些饿了,可现在看着桌子上丰盛的早餐却没有丝毫胃口。
她抿了抿唇,想起这几天都未好好吃饭,想逼着自己多少吃一点,便慢吞吞的夹起一个鲜肉韭菜馅的锅贴,想要往嘴里放,可才刚闻到味道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那股浓厚的韭菜味在鼻翼间蔓延开,令她阵阵作呕,这股味道的冲击力极强,她飞快地扭过头去,止不住的干呕起来。
“怎么了?”花明疏惊慌失措的看着她,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副样子。
舜音难受的厉害,根本回答不了,桌子上食物的味道变得鲜明,所有味道糅杂在一起,造成强烈的冲击感,舜音赶紧站起来,离桌上的早饭远了点,像那天一样来到窗边,推开窗户,闻到新鲜的空气才觉得稍微好受一些。
舜音粗喘了两声,眼前阵阵发晕,她摆了摆手,赶紧让丫鬟把早饭端了出去,靠在窗边,闭着眼睛慢慢平息。
花明疏跟在她身后,不断给她抚着背,担忧地看着她,“舜娘,你没事吧?这是怎么了,难道昨日受凉了?”
舜音轻轻摇头,心中同样疑惑,待稍微舒服了一些,才慢吞吞道:“我也不知道,最近总是嗜睡,胸口滞闷,什么都吃不下,经常干呕难受,偶尔身体还有些发热……现在头还很晕,我会不会是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的反应好像不是你这样。”花明疏仔细想了想,“你的症状……怎么跟我家嫂子怀孕的时候一模一样?她那个时候也总是干呕难受,反应特别大,足足折腾了三四个月才好,我那个时候看的害怕,差点都不想生孩子了。”
舜音神色一震,电光火石间,突然明白自己的反常是因为什么。
花明疏越想越觉得像,见舜音表情仿佛凝住了一般,半天都不吭声,她心下顿时凉了半截,“不会吧?”
她的眼睛渐渐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舜音,“你难道真的有了?”
舜音迟疑,“……我不知道。”
她毕竟没有经验,从小到大身边都没有熟悉的长辈妇人,因此对这些事情只是一知半解,不过听起来好像确实有点像,仔细想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墨醉白现在已经不用急着处理水患的事,她不用担心他会分心,是应该找位大夫回来看看。
舜音轻轻摸了一下肚子,心中担心起来,昨天她不但泡了冷水,还跟墨醉白胡闹了一场,一旦真的怀孕了,不知道对腹中的孩子会不会有影响。
花明疏一脸的震惊还没缓过来,张大了嘴巴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在舜音思考请大夫的事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她站到窗边张望了一下,确定窗外没有人之后,将轩窗关上,像做贼一样左右看了看,然后紧张地握住舜音的手,语出惊人道:“舜娘,你不会是……背着九千岁有男人了吧?”
舜音:“???”差点忘了这一茬。
她的相公是‘不能人道’的九千岁,难怪花明疏会联想到这里。
花明疏急了起来,“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快跟我说实话吧,九千岁根本无法令你有孕,你如果怀有身孕,就只能是别人的,此事你不必瞒我,那个男人是谁?我去帮你把他找来,这件事不能你一个人承担,必须让他负责。”
舜音:“……”她该怎么告诉花明疏,那个男人就是她口中的九千岁?
花明疏急得团团转,汗都快流下来了,“这可怎么办,听闻九千岁手段很辣,他如果知道你背叛他,一定不会放过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他也不该怪你,你们本来就无夫妻之实,你被外面的男人所诱惑也很正常,只是你们二人的婚事是陛下亲自赐下的,你如果想要和离另嫁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舜音:“???”这么快就走到和离这一步了?
花明疏脑子转的飞快,一惊一乍的,“听说九千岁手底下有一众死士,折磨起人来手段万千,能令人生不如死!他如果知道这件事,不会用那些死士来折磨你吧?这可怎么办!”
舜音张了张嘴,试图帮墨醉白解释,“其实没有……”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花明疏面色一变,拉着舜音就往外面走,“我们得想个办法把这件事情瞒下来,绝对不能让九千岁知道,你放心,我站在你这边,我们一起想办法……”
房门打开,花明疏一边说一边回头望去,墨醉白像一尊石像一样站在门外,高大的身躯遮出一片暗影,他手臂抬着好像正要敲门。
外面的风吹了进来凉飕飕的,花明疏声音卡在喉咙里,吓得身体猛的抖了一下,下意识挡在舜音面前,尤其挡住了舜音的肚子。
舜音被她拉着走了两步,脑袋眩晕的厉害,双腿无力,眼前阵阵发晕,想要开口解释,却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墨醉白唇边勾着漫不经心的笑,“不知道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花明疏瞬间一个激灵,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舜音站在她旁边,都能感觉到她一瞬间竖起的汗毛。
舜音失笑,晃了晃晕眩的脑袋走上前去,对墨醉白道:“其实是我……”
“不能说!”花明疏大吼一声,脸色大变,就像今天的秘密要被发现了一样,不顾一切的把舜音往身后拽。
舜音本来就有点迷糊,被她猛地一拽,竟然眼前蓦地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她晕过去之前,只能听到墨醉白和花明疏的惊呼声。
……
舜音没有昏迷太久,大约不到两刻钟就苏醒过来了。
她睁开眼睛吓了一跳,她躺在床上,墨醉白、花明疏和墨崇书都围在床边低头看着她,脸上全是紧张的神色,她手腕上搭着一只枯槁的手,一位胡子白花花的老郎中正在给她诊脉。
刚睁开眼睛就对上这么多张脸,每一双眼睛还都盯着她看,她着实懵了一下。
舜音张了张嘴,还没等说话,老郎中就率先开口:“醒的正好,跟我说说你最近都有什么反应?”
舜音把之前跟花明疏说的那些反应又重复了出来。
墨醉白诧异的看着她,心中后悔又焦急,她如此不舒服,他之前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老郎中面色不变,又问:“告诉我谁是你夫君?”
舜音怔怔眨了下眼睛,懵懂的看向墨醉白,不了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我是。”墨醉白站出来,急切问道:“大夫,我娘子怎么样了?”
老郎中摸了摸胡须,神色不辨喜怒,不去看墨醉白,只问舜音:“他是?”
舜音连忙点点头,不明白老郎中为什么问这个,这跟她的病情有关系吗?
老郎中得到她肯定的答案,脸色蓦然一变,拿起旁边的鸡毛掸子,一下抽在墨醉白的身上,厉声骂道:“还问老夫你娘子怎么样了,问问你自己是怎么给人家做相公的!”
舜音用力眨了眨眼睛:“……”她怀疑自己没睡醒,可能还在梦中,她竟然看到有人敢打墨醉白?
花明疏颇为佩服老郎中的勇气,看向老郎中的目光充满了敬畏,而墨崇书的目光已经近乎于惊恐了,据他所知,皇长孙从小到大都万分受人敬重,无论走到哪里大家都对他恭恭敬敬,这恐怕还是他第一次被人抽着打,他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多看。
墨醉白被打个措手不及,直接被打懵了,毕竟他从小到大都是同辈中的楷模,别说挨长辈的打了,就连骂他的都不曾有过,他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被这么狗血淋头的臭骂过。
他愣神的功夫,老郎中又拿着鸡毛掸子狠狠的抽了他一下,“你还知道你是人家的相公!有你这么给人家当相公的吗?人家如花似玉的一个小姑娘嫁于你为妻,为你绵延子嗣,本来就不容易,现在怀有身孕尚且不足一个半月,你又是让人家舟车劳顿,又是让人家受凉受风寒的在凉水里泡着,你这种丝毫不知怜惜娘子的男子,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娶到媳妇的!”
老郎中震聋发聩的声音响在所有人耳畔,墨醉白一下子抬起头,直直的看向老郎中,眼中全是震惊和错愕。
老郎中又狠狠的抽了他一下,“看什么看!去看你媳妇!你再不好好照顾她,小心人家不要你!”
舜音之前听到花明疏那些话,心里早就有了点准备,所以得知怀有身孕的时候,虽然惊讶却没有太心慌,她心中盈满了开心的喜悦,只是有些担心腹中的孩子,手不自觉轻轻的搭到了肚子上。
墨醉白脑袋空白了一瞬,待反应过来后,瞬间就被巨大的惊喜和悔恨淹没了,舜音怀有身孕这么久,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他最近忙起来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只能随便对付两口,已经很久没有陪她好好用一顿饭了,他不但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昨天还任由她站在冰水里那么久!
他欣喜又懊恼,多种情绪涌了上来,他不但觉得老郎中打的对,还觉得老郎中打得轻了,他这个夫君做的确实不称职!
老郎中忽然又拿着鸡毛掸子指向舜音,怒声道:“还有你!你自己不知道爱惜自己,还指望着何人爱惜你!他要胡闹你就陪着他胡闹吗?赶紧给我分房睡,再敢乱来试试。”
舜音脸颊羞红,没想到这老郎中如此厉害,连这都能看出来,难怪他会如此生气,她呐呐解释:“我们没……而且我们没有经验,之前不知道我有孕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和墨醉白昨夜及时悬崖勒马的事,只能简单一笔带过。
老郎中气得胡子抖了抖,“这个月你未来月事,连这你都不知道吗?”
舜音脸上一热,愈发心虚,“我以为是因为我最近心中焦虑,偶尔有影响也很正常,便没有想到此处……”
她最近一直思索着师羲和和水患的事,根本没有心情思考其他事,而且她以前也有过拖延的情况,就没有当回事。
“就是粗心!你家中的父母更粗心,这些事在成婚之前就该有人教导你!你连这都不懂,说明他们根本就不曾经教过你这些事!”老郎中仍旧一脸怒意,横眉怒目地指着她和墨醉白,“你们这种小夫妻我见的多了,仗着年轻气盛不知道爱惜身体,整日瞎胡闹,等以后老了想后悔就晚了!小心会留下病根!”
舜音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不敢再解释,垂了垂眸子,只把头越埋越低,老老实实的听他教训。
墨醉白从震惊中缓过来,心中一片激动,冲到床边便想去握舜音的手,可花明疏却一个大跨步迈过来,直接挡在舜音面前,张开手臂,像护小鸡仔一样把舜音护在身后。
“九千岁!你别伤害舜娘!虽然舜娘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但你本来也无法孕育子嗣,如今舜娘有了孩子,你不如便把这个孩子当做你自己的来养,宫里的太监不是有不少都会收养干儿子的么,你这次能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孩子就全当做是捡来的!至于舜娘是跟谁有了孩子,你也不必计较,你就全当对方是来给你们送孩子的,咱们用完就扔,我保证舜娘跟他以后再无来往!”
墨醉白:“……”把谁用完就扔???
舜音:“……”去夫留子?这么刺激!
花明疏一口气说完,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刚才舜音晕倒后,她想把舜音带走,可墨醉白根本不给她机会,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舜音身边。
她想了千万种方法,都没能带舜音离开,她试图阻止墨醉白找大夫,也全然无用,只能眼睁睁看着墨醉白找来大夫给舜音把脉。
她看着从舜音晕倒起,墨醉白就一直沉着的一张面容,心里胆战心惊的,见墨醉白如此紧张舜音,更加心虚起来,别无他法,在舜音昏迷的时候,她就一直在脑海中反复思索着对策,因此说这些话的时候极为顺畅,连一点停顿都没有。
她一通话喊完,整个房间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像被冻住了一样。
老郎中手里的鸡毛掸子掉到地上,他僵着身子,瞳孔不断晃动,可能他活了这么大岁数都没有像这一刻这么震惊过。
老郎中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快炸裂了,他来之前不知道这家的男主人是九千岁,如今知道对方是宦官,娘子还有了身孕,想通其中的原委,看向墨醉白的目光顿时从愤怒变成了同情,脸上像开了染房,神色复杂到了极点。
墨崇书早就不忍直视的背过身去,恨不能找个缝隙溜走,当自己从未出现过在这里,如果可以,他想把花明疏一起带走。
墨醉白缓了缓,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向花明疏。
花明疏守在床边,对上他冷冰冰的目光,身体难以抑制的抖了起来,喊话时的气势却一点也不减:“……和离!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你们就和离!反正你不能伤害舜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然……不然我就回去找父亲帮忙!而且这里离边关很近,舜娘的外公和弟弟都在不远的地方,你如果敢伤害舜娘,他们一定不会饶过你的!”
墨醉白头疼万分,额角突突的跳动着,他抬头看了一眼墨崇书,指着花明疏,“赶紧把人给我带走。”
墨崇书片刻不耽搁,立马拽着花明疏往外走。
花明疏沿路用力挣扎,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她一边走还在一边大声的喊着,“九千岁,做人一定要想开点!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豁达,你不要计较这些小事,以后有人给你送终才是大事啊!舜娘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以后一定会孝顺你的!有如此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你该庆祝一番才对!”
老郎中嘴巴大大的张着,这……原来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
花明疏的声音还在继续传过来,“九千岁,你千万不要冲动!有话好说,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咱们慢慢商量,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墨崇书……你别拉我!你快放我回去!我以前看错你了,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她声嘶力竭的声音慢慢飘远,却依旧回荡在大家的耳畔,经久未歇。
舜音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看墨醉白和老郎中了,她索性撒手不管,用力闭上眼睛,脑袋在枕头上一歪,直接假装又晕了过去,面前的烂摊子就交给墨醉白处理吧。
墨醉白注意到她的举动,抬手按了按额头,颇为头疼,总觉得耳朵还嗡嗡的。
老郎中动了动,他小心翼翼的把掉在地上的鸡毛掸子捡起来,重新放了回去,他仔细调整鸡毛掸子的角度,尽量跟刚才一模一样,仿佛想当做无事发生过一样。
墨醉白转头看向他,“大夫,我娘子和腹中的胎儿情况如何?”
老郎中莫名胆颤心惊,以为他的话里藏着某种暗示,下意识问:“你希望他们如何?”
“……我当然希望他们平安无事!”墨醉白头更疼起来,声音无奈,“您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说,我一定会给您找来,只请您确保我娘子和孩子万无一失。”
老郎中惊讶地瞪直了眼,憋了半天,声音颤巍巍的憋出一句,“大人……你能不计前嫌,对尊夫人和她腹中的胎儿如此好,属实难得。”
墨醉白试图解释,“我娘子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老郎中却理解成另一层意思,表情更加一言难尽,沉默半晌,对着墨醉白郑重的拱了拱手,“大人海量,实在让老夫佩服,俗话说有容乃大,大人着实是个中翘楚。”
墨醉白:“……”
舜音趴在被子里,用力绷着嘴角,已经快笑出声了。
墨醉白默默无言,决定放弃挣扎,他不再试图解释…沉声问道:“大夫,我娘子身体到底如何?”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至于其他事情,暂时都可以放到一旁。
老郎中看向他的目光更加敬佩,“大人,您尽管放心,夫人身体根基不错,经过如此一番折腾,虽然身子有些受损,胎像不稳,但并非坏了身子,只要坚持多服用几副安胎药,还是能够保住胎儿的,只是千万要切记,万万不可以再折腾,在这一胎彻底坐稳之前,尊夫人都要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安胎,不可再过度劳累,还要放松心情,好好休养。”
老郎中顿了顿,又添油加醋道:“俗话说气大伤身,大人就算有天大的怒火,也切记要忍一忍,一切等孩子生下来再说,问问不可以让尊夫人动怒。”
墨醉白认真点头,“我记住了,可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
“那可就多了,既不能吃寒凉的东西,也不能剧烈的劳累,我等会在纸上写下来,你们按照我写的避讳就行。”老郎中想了想,瞪着眼睛提醒,“最主要的一点,在怀孕前期的三、四个月,切记不可以行房!你们都是年轻人,难免血气方刚,住在一起容易冲动行事,如果实在忍不住,就暂时分开住……”
他说到这里,想起什么,顿了顿,话锋一转,“大人应该没有这个烦恼,就无需多说了。”
他忽然意识到,他刚刚错怪了人!还打错了人!现在心中十分愧疚,看向墨醉白的目光充满了慈爱和无尽的关怀。
墨醉白被他看得满身不自在,尴尬地咳了一声:“那就劳烦大夫您快些开安胎药,我娘子和孩子就拜托您了。”
“……”老郎中听到他的话,想起刚才的事,愈发的羞愧起来,他踌躇半天,犹犹豫豫的开口道:“那个……大人,我无偿送您一些清心解郁的药丸吧,您……别太上火了。”
“……”墨醉白咬紧牙根,“我……不用。”
老郎中看着他‘故作坚强’的模样,愈发愧疚起来,想要试着开解:“这种事虽然不常遇到,但这样小的几率都能发生在您的身上,可能也是一种幸运。”
老郎中觉得自己可能被刚才那位女子带偏了,竟然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墨醉白身心俱疲,推脱半天,才好不容易让老郎中放弃给他药丸的打算,将人送了出去。
老郎中临走前还在喃喃自语着,“心宽是好事……人这一辈子,果然想得开最重要,凡事要豁达,豁达……”
舜音差点笑出眼泪,在老郎中离开后,她终于放肆的笑出声来,躺在床上笑的花枝招展,连苍白的面色都红润了几分。
墨醉白满脸无奈,在床边坐下,垂目看她,柔柔问:“头还晕不晕?”
舜音睁开含笑的眸子,轻轻摇头,“好多了,早上可能是起得太急,等喝了汤药,以后多注意就不会有事了,你不必担心。”
墨醉白眉心一直未松开过,沉声道:“我是你的夫君,为你担心是天经地义的事。”
舜音笑着挠了挠他的手心,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知道啦。”
墨醉白深深的凝视着她,像卷鸡蛋卷一样把她包在被子里,然后小心翼翼的打横抱起,在床边坐下,将她抱到怀中。
他低头看着她,心中被柔软的情绪溢满,目光触及她泛白的脸颊,心中止不住的心疼,“音音,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夫君。”
他想起舜音昨日跳到水中的场景就一阵后怕,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特别是昨夜他还差酿成祸事,如果不是最后关头悬崖勒马,他现在恐怕恨不能揍自己一顿。
“是我没跟你说,还故意在你面前遮掩。”舜音伸出细白的手,轻轻抚过他的眉间,松了松他眉间的褶皱,“老郎中刚才不是说了么,我也有责任,不只是你一个人的错,你最近太忙了,我不告诉你身体不适,你没有发现很正常。”
墨醉白轻轻抵着她的额头,“下次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说,就算是很轻微的症状也要告诉我。”
舜音乖乖点头,其实这次他也有些后怕,再有下次是万万不敢这样拖延了。
墨醉白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一个易碎的瓷器一样。
舜音哑然失笑,主动抱了他一下,“放心,我没有那么娇弱,刚才大夫不是说了么,我身体根基很好的,只要稍加调养就能恢复如初,不会一碰就碎的。”
墨醉白用力将她拥入怀中,声音里带着后怕,“刚刚……吓死了我。”
他刚才俨然是真的吓到了,舜音晕过去的时候,他的心好像忘记了跳动一样,直到接住舜音软下去的身体,才想起来要喘气,只有像现在这样把舜音紧紧抱在怀里,他才觉得稍微安心一点。
舜音发现成婚以来,自己好像总是让墨醉白为她担忧受惊,不是被绑架,就是当着他的面晕倒,几次三番的吓唬人。
舜音顺势拍了拍墨醉白的背,安抚地亲了亲他的侧脸,“我没事,宝宝也没事,我们都平平安安的,你不要担心。”
墨醉白声音低沉的‘嗯’了一声。
舜音垂眸浅笑了一下,牵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接下来我们这两个粗心的爹娘得好好保护宝宝,不能让宝宝有任何闪失。”
墨醉白眸光闪动,将手心轻轻贴在舜音的肚子上,温热的触感传过来,想要这里有一个跟他和舜音血脉相连的孩子,心底便涌起一股暖流,觉得暖意融融。
“宝宝存在这么久我们才发现,宝宝不会怪我们吧?”舜音笑问。
墨醉白不假思索道:“那我就向宝宝道歉,连你那份一起,我会告诉宝宝,娘亲怀他已经很辛苦了,是爹爹太笨了,要怪就怪我。”
舜音被他一脸认真的模样逗笑了,嘴角翘起,“我们的宝宝才不会那么小气呢。”
墨醉白笑了出来,眉心终于松了松。
“明疏和大夫不知实情,你不要跟他们生气,他们是为了我好。”
墨醉白轻勾唇角,“有其父才有其子,我也像咱们宝宝一样,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舜音莞尔,靠进他怀里,轻声说:“明疏刚才说这里离边关很近,我方才想起来,这里跟边关虽然行泥路会有些远,但若是乘船再转到泥路,距离其实很近,不用两天时间便能到达,我……”
墨醉白直接看透了她的心思,“你想去看望外公和阿弟?”
“嗯。”舜音轻轻抿了一下红红的唇,“我想亲自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墨醉白从善如流道:“我陪你过去,不过我们得先把你的身体养好,在大夫确认你身体无虞之前,哪里都不许去。”
“你离开京城那么久能行么?”舜音担心京城波谲云诡的状况,“要不我在此休养,你先行回京,反正这里有大夫人和大哥照顾我,你无需担心。”
墨醉白面色沉了下去,“我岂能在这个时候抛下你?在你身体恢复之前,你别想从我眼皮底下离开。”
舜音软声哄他,“我是怕耽误了你的正事。”
“什么正事也没有你重要。”墨醉白给她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垂眸看着她,神色郑重,“音音,我无需你懂事,也无需你顾虑那么多,我希望你能尽情的跟我任性,让我替你担心,而不是处处设想周到,为我免去后顾之忧,你应当明白,你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只有你好好的,我才是真正的无忧。”
舜音眸中带笑,轻轻点头,“我记住了。”
“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你也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们都要长命百岁,陪着宝宝好好长大。”舜音垂着眸子,低声道:“刚才大夫说的对,我若是有父母能在成婚前好好告诉我这些事,我就不会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我们以后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在我们孩子的身上。”
墨醉白看出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轻轻抚了抚她的眼尾,声音逐渐温柔,“我们会陪着宝宝长大,如果是女孩,我们就给她撑腰,绝对不让她受委屈,如果是男孩,我们就教导他如何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承担起一个家的责任。”
舜音眼中浸满了笑意,想象着几十年后,看着孩子结婚生子的场景,忽然觉得这一生如此平平淡淡的过下去,好像也很不错。
她想起老郎中刚才叮嘱的那些话,倏然道:“大夫刚才说,我们最好分开住……”
“……不分。”墨醉白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下,深呼一口气,“我能控制得住自己。”
舜音看着他不错眼望向自己的眸子,对此持怀疑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