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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认知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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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等退潮,三人提着竹篮去挖泥螺。

    跟着蔡鸣学,两人很快就掌握了技巧。几年前挑塌菜的那一幕好似又重现了,蔡鸣一抬头,就看见两个返老还童的孩子。

    在蔡鸣的眼里,紫纹从来就是睿智温婉的代表,做事说话不紧不慢,但总能一语中的。而叶泉总是慵懒被动,对事情没有什么参与感,大多数时候就是冷眼旁观的角色。

    在他的想象中,这两人因该是叶泉提着篮子站在一边,等紫纹优雅地挖出泥螺,放进篮子,然后继续跟着。一派城市贵公子和高大上的玉女风那样。可是现实让他感到他的认知非常有偏差。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在沙滩上光着脚丫子跑来跑去,童心盎然的样子。忍不住就停下脚步,坐在泥滩上欣赏了起来。

    他看见叶泉一边刨泥沙,一边对着泥螺说话,类似于嘲笑泥螺跑太慢,要不要跟蜗牛来个赛跑之类的。

    有时手脚重了,掐碎了泥螺壳的时候,他还会假惺惺地给泥螺道歉,然后叹息着:“反正到时候也是要被吃掉的,没差啦!”这样的调调。

    他还看见紫纹抓着一个泥螺,假装泥螺的声音,跟叶泉手里的泥螺对话。从打招呼,寒暄,到互相询问啥时候会被吃掉,会被用什么方式吃掉。而且还幼稚地争执着什么方式的被吃法比较高大上!

    然后他又听见叶泉和紫纹劝架,安慰这两只泥螺,反正就是被吃掉,保证公平,一样的死法。接着又变成两只泥螺互相嫌弃,说是不要跟对方死一起啥的。结果他们就威胁上了,说是都是一家人,当心不得善终,再那么聒噪,当心死不到一盘子里去!

    这画风!唉!蔡鸣表示,长见识了!话说这两人和他一样,都二十出头了吧?怎么感觉只有三四岁的样子?就算是三四岁,好像他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挖泥螺,也没有像他们这样跟泥螺说话,还演出一台生活剧的吧?

    这样给盘中餐起名字,跟盘中餐说话,到时候还能吃得下去吗?到时候是先吃阿黄,还是先吃阿绿,又或者是阿碎呢?弄死他们的时候会不会下不了手?蔡鸣觉得他要是像他们这样,说不定就成了不敢杀生的素食主义了。就不知道蔬菜会不会说话,不然世间就要多一个饿死鬼了!

    本来就是玩,虽然挖了很久,但其实挖得并不多。蔡鸣看看时间,告诉他们得把挖到的处理一下了,不然都死翘翘了可不好了。

    他从叶泉手中接过篮子,便快步回去拯救这好不容易搞来的美食。排沙的时候,他居然在想,到底哪个是阿黄,哪个是阿绿呢?估计是被那两个小孩儿魔慎了!

    泥沙滩边,紫纹和叶泉在公用龙头洗了手,便找了一个长椅坐下了。

    想到最近的事儿,叶泉有些疲惫。昨天一直在跟蔡鸣嘻嘻哈哈的,脑子很忙,这会儿静下来,忽然感觉特别累。他在长椅上侧躺下,头枕在紫纹的腿上,安静地看海。

    海浪一波推一波,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每一波水花上岸都会哗哗哗地咆哮一阵,不知疲倦。

    “为什么要躲?”紫纹轻声问叶泉。

    “不知道……就是一种必须要这么做的感觉……”叶泉也是安逸平缓的语调。

    “必须要?谈恋爱的‘必须要’不是应当是想整天黏在一起才对吗?”

    “是吗?可是……”叶泉说到这里顿了顿,“可是我为什么会有一种像是……像是被圈养着,关在牢笼里,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的感觉呢?”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也许你自由惯了,没有那种必须要事事分享的欲望吧?又或许……”

    “又或许什么?”

    “又或许你把你的人生,和你们的人生分得太清楚了。”

    “我不明白。”

    “单身的时候,你过的是你的人生,自己的朋友圈,家庭圈,那都是只要和你自己有关就行。谈恋爱,就是把你的人生和爱人的人生融合了起来。

    “你会分享你的人际,你的想法,你的喜怒哀乐,你的一举一动。彼此过着同一个人生,没法分开。”

    “那样,不是就没有私人空间了?”叶泉并不喜欢那样的状态。

    “你要私人空间做什么呢?不够信任,不够相爱,才需要有不能让对方知道的秘密。真的彼此相爱了,有什么是不能摊开了说的呢?”

    “不够相爱?爱……是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理解不了……”

    “爱啊?可能就是有那么一个人,你恨不得把你的全世界都奉送给她。”

    “送出去了,那我不是变得一无所有了?”

    “不,你会得到她的全世界!而她的全世界里,也包括了你的全部,所以,你会得到双倍的完整。”

    “也包括缺点和弱点吗?”

    “嗯!爱情是勇敢者的游戏。因为当你把你所有的脆弱都展现战场上,得到的,不一定是呵护,也有可能是伤害。”

    “那为什么还要爱呢?”

    “因为心存希望,因为那想得到两个世界的诱惑远远大于受伤的疼痛吧?伤,总是会好的,也许会留疤,但及时收兵便不至于死。”

    “不能抵御诱惑吗?”

    “爱情来了,那是情不自禁,身不由己的吧?先爱了的那个人,一定会是想要给予,给予,再给予……送上整颗心,祈求被狠狠呵护,好好保管。所以……”

    “所以?”

    “所以,爱情是个很脆弱的东西,需要无时无刻小心翼翼地保护好对方的心脏啊……一磕一碰,都会伤及要害。

    “想要自己安好,必定要好好呵护好那个捧着你心脏的人。她若是摔倒,你便会疼,她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便没了心。”

    “这么冒险的事儿,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要去尝试呢?”

    “因为不爱的人,心是凉的,爱了,便需要爱人的温度,帮你时时暖着心窝,你才能打开胸怀,接纳所有一切的世间万物。”

    “那你是勇敢的人吗?”

    “我?我不是。”

    “你不想拥有爱情吗?”

    “不,我想!只是没有那种冒险的勇气。”

    “想又没勇气,那你要怎么做?”

    “我啊……我就把心脏捧在手心,等待那个喜欢的人接过。”

    “那要是遇到喜欢的人,但是他没接呢?”

    “那我就悄悄地把心塞在他的上衣口袋里,等待他发现呗!”紫纹说得有些调皮了。

    “要是他发现了,然后不想要,随手丢掉了呢?”

    “那只好自求多福了!希望他不要摔得太重,捡回来洗洗干净,重新开始呗!要是摔得太血肉模糊修不好了,那只好做个无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