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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可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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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热,弥漫在街道上,正值夏季。

    这里是古拉城,夜空月影朦胧,而繁星点缀着夜空,伴随着虫鸣声的还有一句嘟囔不清的嗓音。

    “怎么睡在这了,似乎还做了一个梦啊。”

    一个黑色长发并且留着满嘴胡渣的人从街道边上慢慢站起了身子,并晃了晃手中的酒壶。

    “怎么就喝完了,感觉并没怎么喝呢。”

    只见他说完后便将空酒壶收了起来,开始摇摇晃晃的提起了自己的行李,一路向前走去。

    而这个嗜酒的醉汉背着一大包行李,此时正懒散的走在街道上,不时的四处张望,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

    醉汉在街道上四处走动,终于一个转角之后,便看见了一个酒馆,他毫不犹豫的迈出了脚准备过去。

    “驾!”一辆马车突然从旁边全速冲了出来,醉汉懒散的往后缩了一步。

    马车迅速的经过了醉汉的面前,向前疾驰着。

    醉汉不经意的望了一眼马车行驶的方向,那里是古拉城门的方向。

    正准备迈出脚走向前面的酒馆时,醉汉突然停了下来,望着马车行驶的方向看了许久,那里似乎有什么。

    古拉的夜色虽然一直很好,但是今夜天空似乎并不打算作美,只见黑色的云朵慢慢的遮住了那一轮皎月,并且掩盖住了星空。

    而随之的就是空气弥漫着闷热,标示着今夜注定有一场大雨。

    此时的古拉城门,有一辆马车正在逐渐接近。

    而这辆赶在夜晚中疾驰的马车,看样子是想要离开这座城。

    车上驾驭马儿的人看到近在咫尺的城门后,忍不住露出喜色。

    “露娜,看样子我们一家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这个中年人一边驾驭着马车一边回头告诉马车里坐着的人。

    可中年人的话音刚落,一道白色的光芒闪过中年人的眼前,在他惊恐的眼神下,马儿连一声悲鸣都没发出,便从脖子处裂开,马头甩到了一边,而半截马身拖着马车摔倒在了路边。

    一个身着血红色衣服的男人慢慢的走了过来,在中年人惊恐的眼神中,红衣男子手中的剑越来越清晰。

    咕噜,咕噜。

    此时的醉汉正在酒馆里大口的喝着酒,幽深的眼睛望着面前的桌子,眼神里哪还有一丝醉意,深邃的目光比常人还要清醒几分。

    一个身着性感的女人见这个喝酒的黑发男子面相瞧着不错,便主动的走上来搭话。

    “一个人吗?需要陪陪么。”女人到了这个正在喝酒醉汉的身边,用语言试探着。

    “北绝有只雪中狼。”醉汉依旧喝着自己的酒,但却开口说话了。

    “饥肠辘辘无处藏。”紧接着的一句话,似乎在独自叨叨。

    女人听到这话后愣了一下,感觉这个男人并不像是在与她说话,随即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后,便走开了,一个无趣的男人。

    而此时的古拉城门不远处,鲜血流淌了一地,腥味浓厚。

    一个红衣男子擦拭着手中的剑,随手丢掉了手中的布,他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嘴中喃喃了一句什么,随后便踏过地上的两具尸体,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

    雨水,一点一点的落了下来,逐渐变大,洗刷着地面刺眼的颜色。

    “苟延他人嗟来食。”

    马车里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哽咽声,一只小手掀开了垂帘,悲伤的哭泣声回荡在古拉的街道中。

    “终将咬破他人膛。”

    醉汉自言自语完后,猛的饮了一大口酒。

    古拉的天空,电闪雷鸣,雨越下越大。醉汉一边饮着酒一边走出了酒馆,背着行李,就这么的走在了大雨中。

    磅礴的大雨清洗着城市,落下来的雨水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当然,也砸到了从未想过避开的人身上。

    醉汉无视大雨,继续向古拉城门方向走去,似乎也是准备离开这个城市。

    刺鼻的腥味侵入了他的嗅觉,但这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好似早已习惯这种情况。

    醉汉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前方的街道上一辆翻倒的马车和无头马尸映入了他的眼前,当然还有一个在两具尸体旁哭泣的女童。

    一张满是雏气的脸,年龄大概在七岁左右。

    醉汉慢慢的走到了这个女孩身边,静静地看着这个悲泣的女孩,他轻轻地偏过头看了一眼马尸和人尸上的伤口,沉默着。

    轰隆,一声巨响。

    闪电在天空中疾驰着,用巨大的声音和光芒撕扯着天空,预示着这一夜不会宁静。

    小女孩嘶哑的哭声揪着黑夜,随着雨水的滴答,是那么的痛苦。而醉汉看着眼前痛哭的小女孩,不知在思考什么。

    忽然一声咕噜,只见醉汉突然拿起酒,猛的大饮了一口,然后继续等待。

    没错,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在等待,等什么呢,谁也不知道。

    小女孩抬起头看了一眼身前站着的人,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很快就合上了嘴,用那悲伤的眼睛看了一眼这个陌生人后,很快便低下头。

    没有任何声音,可醉汉却知道小女孩刚才要说的一切。

    忽然,醉汉开口了。

    “再多的眼泪也无法救活你的父母。但是,我可以……”

    小女孩听到这句话抬头看着这个陌生人,眼神里仿佛点燃了那唯一的生机一样,希望。

    而醉汉继续喝了一口酒后,打了一个酒嗝,吐出了四个字。

    “让你复仇。”

    小女孩用那悲伤的眼睛看着醉汉,并没有回应。

    醉汉又喝了口酒,沉默了许久,随后缓缓开口:“想活下去报仇吗?”

    小女孩依旧没有任何波澜,醉汉并不在意,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复仇。”听到醉汉的话后,小女孩的眼睛里似乎流淌出了更多的悲伤。

    醉汉看了一眼没有回应他的小女孩后,饮着酒大步的独自向前走去,像要准备离开。

    经过小女孩时,醉汉突然停下了脚步。

    原来,女孩的小手紧紧的拉住了醉汉的裤脚。

    见此,醉汉转过身来慢慢的躬下了腰,他清晰的脸庞映在小女孩的眼前。

    “你好,可怜的人。”

    雨逐渐转小,随着一道闪电的亮光瞬间,醉汉的话音也落下。

    没一会儿雨水就开始零零散散的落着,乌云逐渐收起,预示着这个漫长的夜晚正在一点点转变。

    先前的街道,除了破碎的马车与那残留的马尸,都已经变得空空荡荡了。

    不对,也许还有一点点,那空气中所余留下的腥味。

    而古拉城外的树林中,弥漫着湿润气息,在不远处有一个泥土包,是用松软的泥土堆砌而成,旁边有一个火堆,火堆前的人正是那个醉汉与那个小女孩。

    此时小女孩呆呆的看着火堆,样子显得很疲倦,但眼睛里却无一丝倦意。而醉汉却在一旁独自的饮着酒,一句话也不说。

    “酒又没了啊,真奇怪,明明感觉才只喝了几口呢。”醉汉饮完了酒壶里的酒,摇了摇酒壶后突然说道。

    小女孩木然的看了醉汉一眼,然后收回目光,蜷缩着自己的双腿。醉汉不以为然,将酒瓶扔到了一边,蹲在了小女孩面前。

    咚咚滚落的两声拉回了小女孩的注意,一抬头入眼的便是这个满脸胡茬的叔叔,她奇怪的看着他。

    “长得这么好,肯定原先是个有钱的人家,养的白白胖胖的。”醉汉伸出双手扯了扯小女孩白皙的脸庞,自言自语道。“

    听到醉汉的话后,忽然感觉眼前的这人似乎并不可靠,自己跟着他真的可以为父母讨回公道么。

    不知想到了什么,小女孩不由得哀伤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忽然一声询问,眼前的人似乎没有了刚才的懒散气息,他深邃的眼睛看着自己。

    小女孩忽然看见他认真的眼神,不禁胆子忽然一缩,有些不敢对视,不由得有些慌乱,结结巴巴的报着自己的名字。

    “啊……安,安。”

    听到回答后的醉汉看了看安,突然咧嘴一笑,从那满嘴胡茬的嘴中说出了一句似为介绍的话语。

    “你可以叫我伍德叔叔哦……”

    话音刚落,伍德又想伸手去扯扯安的脸蛋,可是当目光接触到了安的眼睛后,却马上停住了胳膊。

    那是一双仍然悲伤的眼睛,尽管再没有泪水流露了。

    片刻后,伍德默默的起了身,回头捡起了摔在一旁的酒壶,并装进了行李包中。

    安抬起头,只是用悲伤的眼睛盯着眼前的人。

    “休息吧,天亮了便随我去吧。”而伍德只是注视着安,慢慢的从嘴中吐出了一句。

    安看了看伍德,茫然了许久后,缓缓说道:“我不知道谁杀害了我父母,也不知道为何要杀害他们,父亲和母亲对其他人一直都是很友善的。”

    伍德并没有作出答复,因为这个孩子并不懂得人间复杂的利益关系。

    随着时间的流逝,火光变得越来越微弱,而乌云不知何时早已经散去,月光再一次裹住了地面,亮丽生辉。

    安昏昏沉沉的睡着,不知时间已过去多久,直到有人拍了拍安的肩头。

    渐渐的,安醒了过来,抬起头见到的竟然是自己的父亲,惊讶之余,一下子激动的抱住了他。

    “安,要出发了,咱们今夜就搬去你一直想要去的新家。”父亲略带焦急的说道。

    安一路随着父亲,走到了马车旁见到了母亲,安欣喜的扑在了母亲的怀里,一切是那么的熟悉,真实。

    “驾!”

    安进了马车后,父亲便驾驭马车开始赶路。

    这时,安不禁问道:“我们为什么非要今天晚上搬去新家?”

    母亲温柔的揉了揉安的秀发,回答着安:“因为那里会有你很久不见的金叔叔在等你,安安以前不是最喜欢金叔叔的吗?”

    听到母亲的话,安开心的想要问母亲,什么时候可以见到金叔叔,可并未开口询问,马车忽然翻倒了,母亲一下子抱住了安,马车在剧烈的颠簸一阵后停了下来。

    安害怕的看着母亲,母亲安慰着安,掀开了车帘。

    “安暂时不要出来,我一会儿就过来接你。”这是母亲出去前留给安的最后一句话。

    不知多久,父亲母亲都没有来接自己,但安却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那个安永远不会忘记的声音。

    “活下去。”

    星星点缀着夜空,这让漆黑的夜晚也有着微弱的光明。

    安忽然清醒了过来,周围还是那片树丛,她慢慢起了身,而脸庞不知何时已流下了两道清泪,泪珠滴落在草地上,流进了泥土。

    时间在行走,夜色正在逐渐褪去,天边也开始泛起了鱼肚白,好似这一夜如往常一般。

    直到阳光直射地面,虫啸鸟鸣,万物又开始显露勃勃生机。

    九月的正午,正在急忙的驱赶着大地的湿气。

    而此时,一颗林木中的树桩,一只蝉正贴服在树桩边上不断的鸣叫求偶。殊不知,一只黄鸟已经盯上了这只蝉,它已经准备好来享用一顿美餐,只见黄鸟从枝头一跃而下,扑腾着翅膀准备去啄取正在鸣叫的蝉。

    正午的阳光十分灼热,而此时的伍德背着行李走在林荫中,安一言不发的跟随着后面盯着他。

    忽然,前面行走的伍德右手猛的伸出来一抓。

    正盯着伍德的安被吓了一跳,只见伍德转过头来伸出右手,其手中抓着黄鸟,并吐出了两个字。

    “吃吗?”

    在安看清了伍德手中的东西后,沉默的直接将脑袋偏到了一旁。

    吃了一个闭门羹的伍德也没有多说什么,继续走路。

    但是伍德默默的走在前面,并没有放走那只鸟。

    在安的注视下,正在走路的伍德默默地将鸟举过头顶,放在刺眼的太阳下,而这只被伍德抓住的鸟显然吓坏了,没有丝毫挣扎。

    而伍德却丝毫不害怕强烈的阳光直射入眼睛里,他一直盯着太阳下右手中的鸟。

    而安并不知他在想着什么。

    许久后,伍德松开了手,看着从右手中迅速溜走的黄鸟,没有多说什么。

    这真是个奇怪的人。

    安随着伍德走了许久,他们仍未走出这片林木丛。

    但是时间,正在一点一点的流逝,而太阳也一点点的跌落了下去。

    一簇火在黑暗的林木丛中独立生辉,亮光注满了周围。伍德放下行李包,让它歪倒在一旁,然后和安坐在火堆的旁边。

    而安却只是沉默的盯着火堆里燃烧迸裂出来的火星,看着它们蹭蹭的窜来窜去。

    “饿了吗?”伍德突然从行李包中取出了两个馒头递给了安。

    安看了看伍德并犹豫了一下,最后伸出了小手接过了馒头,张开嘴轻轻的咬了下去。

    吃下几口后,安见伍德只是单单的看着自己,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问道:“你不吃吗,我这还有一个呢。”

    伍德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我不需要这个,我只喝酒,只可惜最后一点也喝光了。”伍德顶着那满脸的大胡茬认真的回答着。

    安听到后,疑惑的看着他:“那你不会饿吗?”

    伍德偏过头对着安微微一笑:“会饿,不过并不重要。”

    安听到回答后愣了一下,不知接着该怎么问下去,因为这是个如此奇怪的人。

    独自吃完馒头后,安默默的躺在了地面上,这一天的伤痛早已让她疲倦不已。

    慢慢的,她合上了眼睛。

    星空,不过是一片漆黑的夜。而此时夜空下的篝火已经熄灭,可怜的人已经熟睡,而奇怪的人却是默默地盯着夜空,彻夜不眠。

    一望,便是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