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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煦卿,当年靖枫的死与陛下无关。”
听到段霖晖这样的一句话,秦煦卿心中猛地一震,段霖晖是为了龙靖枫的事情來找自己的,他立刻意识到段霖晖定是知道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所以才会在萧祁刚刚驾崩,新皇登基大典这么重要的时间段前來秣陵找自己。所以他沉声道:“不要急,先坐,慢慢说。”
段霖晖将那晚他在养心殿见到的所有的事情还有前日在太和殿发生的事情对秦煦卿一一道來,随着段霖晖的话,秦煦卿原本清和的神情也一点一点的冷峻了起來,最后竟然呈现出了一股肃杀之意。
听完了一切,秦煦卿用一种异常郑重的神情看着段霖晖,然后说道:“你确定沈鸿彬已经和西平王联手了,”
段霖晖一愣,随后却道:“西平王的事情待会再说,先说靖枫的事情,”他的语气中透着焦急,显然是克制了几日,终于要将一切拖出來的激动。段霖晖伸手抓住秦煦卿的双臂,用力极大,神情也是分外激动:“靖枫的死不是陛下,而是另有旁人,你知道么,”
看着段霖晖眼中的热切和愤怒,秦煦卿却并沒有像想象中的那样激动。段霖晖所有的激动和愤怒,投到了秦煦卿的眼里就像是水滴如汪洋一般,只激荡出了点点涟漪。秦煦卿目光清淡,眉宇之间却是暗含了一股忧伤的神色,他看着段霖晖,嘴中轻吐:“我知道。”
“你知道,,”段霖晖爆喝一声,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开着秦煦卿,猛烈的摇了摇头:“不不不,你怎么可能会知道,”但是秦煦卿从來沒有对自己说过假话,这一來,原本震惊的段霖晖却是陡然勃然大怒,他一把甩开秦煦卿的手,眼中带有怒意,喝道:“你知道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知是不是心中的那股愤怒且震惊的情感讶异了太久,段霖晖今天的情绪十分不稳定,且易急易躁。秦煦卿见他状态不对,闪电般拉过段霖晖的左手,扣除他虎口处的合谷穴。
段霖晖只觉得自左手手心处,有一股巨大的气息翻涌而來,那翻涌的气势排山倒海几乎要让他的左手都颤抖起來,可是很奇怪,那股犹如巨浪一般的气息在到了手臂之后,忽然化为一股绵柔的内力,就像是巨浪渐息,只有溪流缓缓润过自己的全身一般,让自己原本上扬的气血缓缓平息了下來,他不住顺着这股流淌全身的气息呼吸了几口,顿时觉得周身都放松了起來。
秦煦卿见段霖晖神色平静了下來,便松开了段霖晖的左手,冷冷道:“你先给我把心平定下來,这样吵吵闹闹的怎么说话,”
段霖晖知道刚刚秦煦卿是以雄厚内力化为真气自自己合谷穴涌流全身,驱散自己这几日因为心思郁结而导致的躁动之气,他平息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眉目已是一片清明。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这秦煦卿,道:“我是过于心急了,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靖枫的死是我这么多年來心头的一块大病,而且在你面前又不需要拘束什么,所以一下子沒收住。呵呵。”说罢段霖晖还自己干笑了响声。
不过,段霖晖仍是沉下了神色,看到秦煦卿眉宇间淡淡的忧愁,似乎觉察出了他心中暗藏的哀伤,便问秦煦卿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秦煦卿似有所思,最后才叹息一声:“也不是我知道,只不过靖枫死后不久,我便猜想过了,他的死其实不一定是陛下授意的。毕竟靖枫当年虚怀若谷,从未有半点拥兵自重的意思。宿伊又是虎视眈眈,陛下就算忌惮靖枫,也实在沒有必要挑哪个时间动手。这不过是我的猜想,这么多年來也沒有证实。本就是我的猜测,便也沒想怎么和你说。”他须臾笑了起來:“谁知道你竟那么大胆,自己跑去问陛下,倒真是证实了我心中猜测。”
段霖晖也是有些窘迫,只好淡淡一笑,随后却正色道:“既然你我都知道不是陛下,那么定是有旁人,现在的突破口正好有一个人。”
段霖晖目光如电,却是和秦煦卿异口同声说出:“张万达,”
看秦煦卿和自己一起说出张万达的名字,段霖晖报之一笑,声音却是异常冷静:“张万达当初是受陛下的命令从冲州发兵,可是三百里的距离他率领辽东精兵竟然三天都沒有到达。不由不让我生疑,从他入手,说不定能找到幕后想害靖枫的那个人。”
秦煦卿心里微微一沉,心中凉意渐起,目光也从段霖晖身上移到了会客厅屋前的院落内。夏日之气,碧草繁茂藤蔓蜿蜒青碧,偶有几朵小小的百花在绿丛中绽放,浅小娇嫩。须臾,秦煦卿缓缓道:“霖晖,其实张万达是到了居峡谷的。”
段霖晖大惊:“什么,”他断然不信:“不可能,他到了居峡谷,靖枫怎么可能还会死,”
秦煦卿略略凝神,目光却似乎远到了天际之外,声音清越:“他到了,可是援军沒有到。”他顿了顿,而后又道:“准确的说是他和他手下的三百督战队到了居峡谷啊。”秦煦卿收回目光,用着一种淡薄的似笑非笑的笑容看着段霖晖,问:“霖晖,你知道督战队是什么吧。”
当然知道,那是位于军队后方督查整个军队,战场上一旦有士兵溃逃或者不向前冲杀的,皆就地正法。段霖晖不由吸了一口凉气,他顿顿问道:“张万达去督战,”
“是不是督战谁知道呢,”秦煦卿端起手边的一个茶碗,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纹。“不过他在居峡谷的表现却是这么告诉我的。”
段霖晖似乎是想通了其中缘由:“你的意思是说,张万达将大部队留在后面,而他自己率三百人先行到达居峡谷,然后假借皇命,命令靖枫死战不退。”段霖晖恍然大悟:“所以,靖枫只能死战宿伊。”
但是他仍有一丝不解:“可是就算是死战,也不应该会全军覆沒,总会有活着的吧……”
秦煦卿抬眼,吹了吹手中茶碗,道:“谁说督战队只杀逃兵了,”
听完这话,段霖晖狠狠一震,他一手拍到桌案之上,痛声道:“他们竟然杀死得胜之兵,”他现在完全明白了,为何居峡谷一战,靖军全军覆沒。真沒想到啊,那些靖朝将士,拼死搏杀,击退了宿伊十万大军。最后迎接他们的竟然是自己同伴的狠厉屠刀,这是怎样的一股凄凉而惨痛的情状啊。
段霖晖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恨出血來,他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來,可是却是仍然遏制不住心头的一腔怒火,他咬牙狠狠道:“那一群畜生呢,”
秦煦卿抿了一口茶,然后将青瓷的茶碗轻轻搁在旁边的桌案上,然后浅浅一笑道:“我杀了。”
段霖晖身子一怔,闪电般看向秦煦卿,他的手搁在差晚上,日光投进來,投射出一片疏散的光影,秦煦卿一身白色的衣衫在阳光的投射下,泛起一种清淡的光辉。他的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说着一件最普通的事情一样。
段霖晖犹不能信,迟疑道:“三百人,全杀了,”
秦煦卿收回手,垂眸轻轻挽了挽自己的袖子,依旧淡淡道:“嗯,三百人,一个不留。”而后他的目光渐渐凝聚了起來,仿佛浸了一只利剑,可是语气却是依旧平淡如斯:“总要有人为靖枫殉葬吧。他们竟然敢杀为国浴血奋战的将士,就应该做好了将自己的命也留在边关的准备。”
段霖晖语结,他看着秦煦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他终于回想起了那一年张万达的请罪书:辽东连日大雨,道路泥泞不堪,军队难以前行,臣生怕对不起龙帅,便派三百士兵加急赶往居峡谷,想龙帅传达此事。却不料龙帅已经战死沙场以身殉国,三百后援将士也一并死于沙场,为国捐躯。
想起当年张万达那声泪俱下的请罪书,还有人曾为之动容过,如今想起來,段霖晖只觉的心中作呕,他目光直直地盯着秦煦卿,嘴里缓缓道:“原來那三百人是你杀的……”
秦煦卿也看着段霖晖,眼神肃然,简单束发的玉冠上碧玉通透,阳光下碧玉如波光,只听得秦煦卿淡淡道:“你觉得我做错了,”
段霖晖也是一脸肃然地看着段霖晖,而后冷笑道:“不,杀的好,那些人就是该死,”他说罢双手紧紧握拳,恨然道:“我只恨这三百人竟然也配称为烈士,也恨这张万达竟然还苟活至今,”
秦煦卿俊秀的面容上覆盖起了一层肃杀的神色,目光猛地一凛,瞬间便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气势从他的周身散发出來:“自然是不配的,他们对靖枫犯下的罪,我定要他们十倍,百倍地还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