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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了,副舰长。”
“你是?……是你?”在颜茹眼前出现的这个人出乎她意料,竟然是自己熟悉的人,一个神农船员。这个人是她在离开神农号前最后一个被她以暴力方式制服的人,参谋培霖。
回想当时对方摔倒在自己一旁,虽然脸上充满震惊的神色,但是却依然拿枪指向目标,意图用最后的手段抢夺飞船控制权的一幕,仿佛就像在不久之前一样。
这个人其实是参谋长留在神农上监视自己,并随时准备抢夺神农控制权的内应。没想到计划并不顺利,在他动手的前一刻被颜茹准确察觉到下一步的意图。
后来通过了解,颜茹才知道,其实参谋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私下里和太空军联盟达成某种协议,用一切方式阻断其他势力的干扰,帮助他们优先接收神农号的一切。
所以在他的暗中运作下,没有明确方向的神农号最终选择了第一个与太空军进行接触,并陷入了对方的圈套。
“是啊,真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前一段时间船员间失去对你的联系,我还是很担心的,为此还询问了你的去向,但是也没有。”
对方语言中表现的很关心,可是无论是在神农号上,还是在回归地球以后,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像说的那样亲近。只是因为以前培霖经常作为参谋长助手,参加某些高层会议,颜茹对他并不陌生。
这个人聪明、机灵、办事效率很高,尤其对自己的直属上级言听计从,平时除了协助处理参谋部事务,就是以各种方式附和参谋长的意见,所以在参谋部很有影响力。
但是,这些行为让颜茹对他却没什么好感,只不过由于对方几次协助自己工作时,表现得很不错,除了最后那次忠于自己上级命令的袭击以外,和自己也没有任何冲突,所以也没有厌恶得感情。
颜茹仔细观察他的时候,发现对方眼中时而会闪烁出一种别样的色彩,那是贴敷在瞳孔周围,类似于隐形眼睛一样的软体结构。
这个软片名字叫幻景,是现代人类可少的随身电子设备之一,它可以随时将影像显示在使用者的眼前,还不会阻碍正常的行动。
高级别的幻景可以作为进入虚拟世界的视觉设备,但是相对于对头部和身体全包裹式的主流设备,它的功能还是太单一,没有人愿意长时间使用这种方法。
那张薄薄的软片上,集中了很多人类现有最高科技的结晶,它被人工粘合在眼球上,覆盖了整个瞳孔,并通过一条纳米级别的细线从眼角处的皮下组织穿过,最终停留在两只耳朵后面皮下近场通讯终端。
平常使用时可以搭配不同的体外终端设备,通过无线传输信息的方式,将使用者需要的信息传输到眼前。
方便自己的各种需求,将携带的智能设备不断轻量化、微型化、智能化,一直是人类科技应用到生活之中首选改进方向。
就如同上一代遍布于人类生活各个角落的远程定点全息显示和传声设备,它如同以前手机信号发射接收装置一样无处不在,让人类可以不用随身携带任何设备,仅仅通过远程生物安全识别系统,就可以随时随地满足人类视听和智联需求。
这是人类科技在发扬“懒”字生态的一个里程碑。
当然,现在看来,由于深藏在基因里的不满足和欲望,人类又创造出一种更新的技术,将外部设备进一步融合到天然的生物体之中。
使用幻景的人很多,但是作为原夸父船员使用了这种对他们来说超越了几个时代设备,让颜茹的注意力还是被吸引过去。
“怎么了?”对方感觉到颜茹的异常表现,然后发现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眼睛上,但是却好像没有看着自己。
“啊,抱歉,我只是看……”
“你注意到了?”培霖的眼睛顽皮的转了几圈,又眨了眨眼皮。“很贴合,也很自然,就像眼睛的一部分一样。一开始会有一些特别的感觉,不是那种不适的异物感,而是一种舒适感。到了第二天早上一觉睡醒之后,我竟然都忘了有这个东西的存在。想想我们在飞船上还带着最高科技的虚拟眼镜,那种有些笨拙的设备现在想起来真是很感慨,人类的科技进步并没有停滞啊。”
颜茹知道对方的意思,在夸父号出发之前,世界上一个普遍的共识就是科技极限。人类科技在自身生理结构和太阳系物质结构的基础上,会有一个顶点,人类文明科技越接近顶点,发展越慢,最终将像余切函数线那样无限接近于Y轴,那时人类科技会呈现完全停止表象。
这个思想深深影响着夸父建设时代的那几代人,让人类将大部分希望都寄托于太阳系之外的那片神秘的宇宙空间之中,在那里有未知物质、能量、甚至高阶生命,等待着人类去发觉和探索,以突破现有的困境。
“这种设备很方便,已经开始逐渐替代了现有的外部成像技术,大家都普遍认为外部成像会有电磁污染、私密性差、干扰他人等很多不好的缺点。”
“比如说,你看那边有些奇怪的人。”培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群人,“我只要简单将瞳孔对准那边很短时间,这些人的影像资料就已经留存在我云端的空间之中。然后通过智脑联网查询,可以很快了解他们,这是现代社会不同文化间相互融合的方法,也可以让像你我更快融入这个世界。”
“我建议你也可以安装一套,很方便。”
“你怎么也在这里?”
神农号船员被太空军接收以后,除了少数人允许直接回归地球,其他人都被隔离审查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绝大部分人都被释放,有些回归地球,过着隔离的生活,有些被应征进入太空军,协助做一些神农号各方面分析研究工作。
“可以吗?”培霖示意了一下对面的座位,看来想要和她多聊一会。
“请坐。”颜茹并没有拒绝对方的邀请,这也是她第一次在外面碰到以前的船员。
“我也算这里的常客了,这里有些东西很不错,我请你尝尝。”培霖熟练操作了一下桌上的虚拟显示器,点了一些东西。
“你可以随便来这里?”
“可以说托参谋长的福吧!我算是他们很信任的人,活动倒也没什么太多的限制。”
颜茹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虽然他是太空军联盟接收神农号的帮凶之一。但是当看到地球现在的情况以后,颜茹想明白很多事情。神农号回到地球以后,其实没有什么太好的选择,只能选择一个势力依附。
“感觉怎么样?”培霖很快转移了话题。
“什么?”
“这里啊,地球,回来有什么感觉?”
“感觉?”颜茹和其他船员一样,对着自己文明的发源地有着一种莫名的感情,这种感情深植于心底,仿佛是从有记忆开始就被别人一直在耳边重复,玩伴,导师,教官,主管,同事,朋友……
但是没想到的是,当自己即将踏上地球的那一刻起,自己被卷入了一个庞大的漩涡之中,这个漩涡犹如引力风暴之中的漩涡一样,无迹可寻,又强大无比。
现在,她对地球的感情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挺好了。”她没有暴露自己心底的想法。“安全,环境好,到处都很热闹。”
“我觉得很神奇,没想到地球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对方显然没有意识到颜茹心中的那个巨大的漩涡。这也很正常,只要不是当事人,不了解其中的玄机,自然对这个危机没有太大的感受,直到被真相击中的那一刻。
“这样的生活状态,环境,科技,太好了!以前我一直以为地球上199亿人类究竟会把环境吞噬成什么样子,没想到,人类的自控能力和自然界的恢复能力这么强大,现在完全变成了想象中的模样。”
“是啊。”颜茹在心里想到,自己也有这种感叹。
夸父离开时,地球巨大的人口数量即将要将原本的生态环境压垮了,人类在这个边缘苦苦挣扎,尽全力自救,推行全球一体化,推行人口政策,推行社会活动分类管理,推行加速网络化进程,推行社交隔离,推行夸父计划……就是想要在自己毁灭自己之前完成一次自救,但是严峻的形式却不容乐观,很多人都做出了悲观的预测,人类即将成为地球史上一个小小过客,几千年的文明史也将化为泡影。
夸父显然是一个重要的契机,它转移了所有人的关注点,让很多政策推行没有得到想象中强烈的对抗,当夸父消失在全人类视野之中的时候,人类文明重生了。
“毕竟一个千年的历史都快要过去了,就算是一颗嫩芽也可以长成一片森林,人类也过去了几十代,当初那199亿可能毁灭人类文明的巨大人口基数,也早已经被时间化成一片泥土了。”
“你呢?”
可能是能够在陌生地方遇见自己熟悉人的原因,随着话题的深入,颜茹对眼前的人,倒是有种越来越亲切的感觉。
“我嘛,其实一开始回到地球很不习惯,因为适应不了新的环境,经常会失眠,有时几天也睡不着觉。身体疲惫,精神也特别差,眼前那些看似舒适的环境,却让身体承受不了。”
颜茹也有过类是的经历,那段时间的确很痛苦,出生成长在宇宙中的船员,他们的身体已经被周围的环境潜移默化的改变了很多。他们适应航行的生活,而且在身体的基因之中早已刻划着一个深深的符号,神农才是他们的故乡。
“就这样我挣扎了很长一段时间,虽然虽然逐渐适应了新的环境,但是还是会有些后遗症。后来,我听说很多船员被应征进入太空协助拆解神农,我也主动报名,回到了太空,那段时间重新和船员聚到一起,自己真感觉重生了一样。之后几年,大家相互扶持,再通过不断返回地球轮休,回到太空工作,我完全适应的地球的生活。”
“现在,我有了新的目标,所以我辞掉了太空站的工作,打算用一个很长的时间去了解地球,甚至走遍能走到的每一个角落。但是,你知道的,刚开始还是不太适应,宽敞的工作间,活动室,居住地,自由的业余时间,很多陌生人尊敬的眼神,都让我不太自在,有时候甚至特别想回到那个狭小孤独的神农号上去,感觉那里才是自己的归宿。后来,他们安排了个心理辅导师,才慢慢的解开我的心结,现在我们是好朋友,”
培霖说起这个心理辅导师的时候,面容表情有些特别,颜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怎么,她没有跟着你一起吗?”
“你发现了?嘿嘿,是个漂亮的女孩,很有活力,非常特别,她的一切都让我很着迷。不过,她经常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不清楚,可能是现在社会的传统吧。有机会,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啊。”
“嗯……”颜茹嘴里随便说了一个字,心里却否定了这个邀请。
“你呢?最近怎么样。”
“还好,四处走走,”
“你的适应能力还真是强,竟然回到地球以后就直接拒绝了高待遇邀请,回到了地面。”
“你的选择是对的,不过我需要一个适应过程。”
“那好吧,有机会咱们船员可以一起找个地方聚聚,这里好地方太多了,我真怕自己有限的生命没有机会可以充分感受这片美好,我们在神农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就是最后你为什么要冒险,将一些东西送回地球?我看到出你的真正目的没有想阻扰太空军对神农的接收,那些传回地球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我是按照夸父计划最高指令要求,为保护神农带回的重要资料不被恶意利用,将仁和的部分资料和通信技术备份送回送回地球指定地点保存。”
“只是这样吗?其实船员之间有着很多传言,说是舰长其实是菱组织的继承人,他们为了私利将一些资料传回地球。因为最高指令集,不仅仅只有地球上有,跟随夸父出发的菱组织观察员也掌握着同样的权限,这样他们可以随时掌控夸父号的控制权。”
“这个权力太大了,而且仅仅交给某个人掌握,这是非常不合理的决定,就是因为菱组织的强大势力,造成了这种不合理的规定。”
在地球上,菱组织的存在历史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就在三条航线夸父计划相继失败、失去联系之后,为了平复地球上民众激荡的情绪,菱组织被从幕后推向了前台。
一开始民众惊讶于这个组织强大的能量和正直的理念,但是没过多久,负面情绪没有征兆的蔓延开来。大家开始质疑夸父计划正确性,利用全球大部分资源完成的计划失败的后果,自然是很多人接受不了的。以前充满希望,全人类为突破空间桎梏艰苦拼搏的过往,随着失败的不断打击而变成了另外一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他们需要发泄。
菱组织不可避免的成为最明显的出气口,舆论的力量瞬间将经营千年的组织压垮,很多人被剥夺了自由,甚至生命。
菱消失以后,地球却在夸父计划的推行过程中恢复了平衡的生态,人类文明重新回到了正常发展的正轨。
几百年过去,人类回头再看,才发现了菱的贡献,但是菱已经消失在历史之中。
“通过我在地球的了解,大家对于菱都有很正面的评价,很多人其实希望历史可以重来,给菱一个公正的待遇。”
“菱真的还在吗?”
“我不知道。”颜茹态度很冷淡,她不想和眼前的人讨论这个问题。
“我只是好奇问一下。毕竟有传言说神农上有这个传奇组织的成员,我们都很好奇。”
颜茹回应对方的话,将头扭到了一边,培霖也意识到对方的态度,没有继续说下去。两个人之间的话题就此结束,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颜茹姐,你在看那边的人吗?”方怡这时刚好从旁边走了过来。“不要这么明显的盯着看,对方会生气的。”
这次可以摆脱太空军联盟的监视,秘密的重回鸿门酒店,就是方怡帮的忙。
“不好意思,我只是……”
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培霖也将目光转向颜茹刚才看的方向。
“没关系啦,我随便插个话,不要在意。你带了朋友?”方怡转向颜茹,打了个招呼,随即就看着培霖熟络说道。“你好,我叫方怡,是颜茹的私导。”
“你好,我叫培霖。”
“你们是朋友?”
“以前工作上的伙伴,在这里碰巧遇到。”
“那边的人很特别吧!”见面之初,处于方怡的职业习惯,她熟练找到了一个共同话题作为融合三个人的切入点。
“嗯,是的,那个人有些……”
“怪异,是吧?哈哈,我刚看到你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方向,就觉得你和我的关注点差不多!”
实际上,颜茹大部分注意力在思索一些事情,目光恰好被一处彩色所吸引,这可能和她的习惯有关,当她看多了漆黑背景的宇宙,自己对颜色格外敏感,无意识的情况下目光会被它们吸引。
“恩,确实是的。”颜茹并不清楚现在的社会风俗,所以有些谨慎的回答了这个问题,但是她心中却认为那些人外表看起来根本不正常。
尤其是看似同一种风格的一群人聚在一起,整体构图看来就像很多颜料打翻在垃圾桶里,大量混合在一起的颜色填充在乱七八糟的废品上,各种细节太复杂,整体看起来让人非常迷惑。
比如其中一个人,带了个猴头花纹的帽子,帽子不大,歪歪斜斜的刚好遮住了半个头顶。帽子外面漏出的头发扎着各种各样的小辫,长短不一,发带颜色也有好几种。脸上的妆容底色很深,左右的花纹不多,线条却不对称。上衣左一条,右一缕的,让别人根本看不出他是怎么穿进去的,而且这些布块会不会在走动的时候不断掉下来。
“其实有句话很适合他们对于外形的观念,那就是没有传统意义上的丑,只有欣赏不了的美。”她捋了捋头发,做出古怪的表情。
听到这句话,颜茹也止不住轻笑了一声。
“另外,刚才说了啦,你们别这样一直看他们。”
“啊,抱歉。”颜茹觉得这样做不是礼貌的行为,就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和观察新事物的欲望。
“没事,其实我也会很在意他们,只不过我的方式是偷偷拍摄一下,用空会拿出来和朋友们打打趣,但是千万不能公开,要不很麻烦。他们区域对个人权利的事情很敏感,稍有不注意就会被他们告上法庭。”
侵犯肖像权这个事情颜茹还是知道的。
“你可不要不当回事。我经常往返于各个区域,对他们那边的制度深有体会,他们对个体自由的观念已经达到了病态的地步,每个人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法律上就连和亲人之间的行为、语言、态度等各个方面都做了详细的规定,”
“你能想象吗?包括父母对待自己的孩子,拥抱时手碰触的位置、接触的时间法律都有规定,面对朋友和路人就更不用说了。我带客人去那边时,与人接触交流全部我由自己来进行”
”所以很多客人回来都抱怨说,他们就看了看风景吃了吃美食,和当地人交流根本没有过,就连看也受到我的约束,真是“
“我想说的是,他们要是真自己这么做了,估计不在那边被关个两三年,罚个几十万,根本回不来。”
“我是不能想象那边的人是怎么生存下去的,要是我只能呆在一个小屋里,靠网络连接社会了。”
“可能是习惯了吧,从小培养和学习,成为习惯了以后,应该不会觉得太别扭。”
“幸好我没出生在那里,还是这个区域自由啊,哈哈。”
“如果遇到一些特殊情况,比如他对你说,你是在侵犯我的什么权力吗诸如此类的话。你们要做的,第一,一定不要重复你刚才的话;第二,无视他,装作没有没有看到或者注意他;第三,如果他要纠缠,第一时间报警。警察来到也不要随便说话,调出智能助手,通过三方程序间接于对方交流。智能助手有标准应对程序,肯定不会出问题。或者向警察申请律师到场。这些可都是无数经验总结出来的真理,前车之鉴啊,一定要记住。”
这么离谱吗?颜茹心中有些怀疑对方的表达,
“不要不相信,给你透露一个内部消息,最近自由区域正在推行一项新的法律。这个名称嘛,直译过来就是灵肉法。这项法律规定,人的灵魂和肉体都是独立的存在,灵魂虽然可以暂时控制肉体,得到肉体反馈的各种信息。愉悦啊,兴奋啊,痛苦啊等等,但不能完全拥肉体的所有权。”
“不能有自己身体的所有权,这是什么意思?”
“通俗来说就是作为意识载体的身体是有自己的权力的,你不能对自己的身体为所欲为,使用方法必须符合相关法律,就和你租用别人的房子一样。房子只能正常使用,如果改造什么的必须经过房主同意。”
“可是肉体哪有什么房主啊。”
“是没有,所以才要制定法律法规啊,他们请了一帮神经学、神学、伦理学、生物学一大堆的学者专家,正在夜以继日的研究身体和意识之间的关系,以便用最完善的法律约束使用人。就和其他法律一样,所有情况都会被考虑在内,一旦发现违反这项法律的行为,区域监督部门可以立刻逮捕你,对你进行法律的制裁。”
“这……”颜茹的脑子里有些混乱,使用?制裁?身体和意识这怎么分离。
“所以啊,这些打着绝对自由的人,绝对是一种变态。你可千万不要招惹他们。”
“好,我明白了。”
颜茹这回可是真正从心里和对面的人划清界限了,怪刚才看到那群人,虽然聚集到一起,但是却不直接交流,而是通过自己身边的智脑在操作些什么,原来那就是在交流啊。
更让颜茹惊奇的是,她刚刚发现,这些人之间的身体距离都是很相似的,仿佛隔着一种神秘的空气垫似的。
这种强调个体绝对自由的区域,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啊,颜茹觉得这种预测和猜测,可能超过了人类对宇宙空间的猜想界限,那就是完全不能以常识推断。
各个区域自从独立以后,开始了新的发展模式。为了区别于其他区域,更加彻底的将融合的基础文化独立开来,以便达到社会互斥的目的,他们基本上都是将全球一体化之前的传统重新翻了出来,走向了各个方向的极端。
颜茹看着从色彩上就能明显区分出每个区域人群的大厅,他们自觉的各自聚集到一起,形成了一道道隐形的界限。
“你说的这些人都是最典型的个人极端个体主义者了吧。”培霖在一旁说道。
颜茹知道这个称呼,来地球以后,她就被周围各种各样言论所覆盖,一层一层的,每一层的组成也分为不少类型,虽然很相近,但是也会因为各种微小的区别,被人为的强制划分开来。
这些言论之中,关于人类的思想的划分,一般是从极端个体主义到极端群体主义之间。
相对于在神农号上的颜茹来说,这些思想非常新颖,也非常让人迷惑,他们通过在大众化的公理之中加入大量模糊的认识来陈述自己的观点,表面上好像很有道理,推敲起来却又需要很多有些荒谬的道理来支撑。
“差不多吧,更加变态的我还没听说过。”方怡显然很讨厌这些人,语言里没有用中性一些的形容词。
“那你是什么主义的人呢?”培霖觉有兴趣的问方怡,颜茹和他都是从神农号上来的,短时间的地球生活并不会太大的改变他们以人类群体发展为至高理想,小集体为主体生活的思想。
神农号和夸父号一样,部分行为制度实行严格的军事化管理,比如关键工作上下级命令制、回归制、资源配给制,另外部分采用不同人性化的分区,基于强调个体保护集体利益优先,发挥集体智慧服务于群体,又在有限程度上给予个体一定程度的自由性。
这个制度是针对夸父船员在超长时间,小环境,少补给,又孤立的宇宙航行状态下特别制定的,旨在用牺牲个体,来保障夸父计划持续进行并顺利完成为最终目的。
“我嘛,自由主义。”颜茹的职业和行为其实已经表现出她现在的观点,不过人的认知很复杂,某些人支持什么观点,却又有不同的行为,也是正常现象。
地球现在的环境远远优于宇宙航行的飞船,资源的富裕和不均衡,造成了每个人不同的生存方式,每个人对社会的影响都非常小,行为也很混乱,每个时期整个社会都在混乱中得到的某种平衡态。
“自由主义,那就是介于两个极之间了,我觉得你应该更偏向个体主义的方向。”
自由这个词范围太广泛了,个体绝对自由、群体绝对自由都涵盖在其中。
“哈哈,这个很明显,群体主义对我来说约束太多,不适合我自由的个性。”
“群体主义也分为很多种,区别不过是在于给与个体自由权力的大小,你为什么不偏向于那边呢?”
“这个嘛,管理这个词对我来说听着就不爽,不让做这个,不让做那个,有些时候我也控制不了我自己啊,但是制度就是制度,肯定有惩罚,我就很不理解,小小一点错,放一次就好了呗。”
方怡表达的有些过于通俗了,其他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嗯,很多人都是因为这个理由更加倾向于个体主义方向,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过作为人类的一部分,你从来也没想过人类文明的将来吗?”
“人类文明太长了,我的生命那么短暂,顾及不了这么多啦。”方怡知道这个问题,很多集体主义者都是以这个为话题的。“意识本来就是独立的,只有自私才能给自己争取到更多的物质,让自己过的更好,而过的更好,我的个体才更开心。”
“但是你应该知道吧,人体本来就是一个细胞群体。按照意识为主的观点来说,个体细胞都服务于自主意识,甚至人的身体里还有超过个体细胞数量的微生物群体,他们也服务于个体意识,人的身体就是一个集体环境。在这个环境里,失去对主体作用的细胞将会被抹杀、淘汰,或者边缘化,直至进化将其淘汰。只有大部分细胞有利于主体,才会让主体向更优的方向发展下去。”
“这说明了什么呢?人类是这个文明的基础,而个体已经给人类发展标明的进化的道路。”
“我知道了,你是集体主义者吧,理论一套一套的,我可说不过你。”方怡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她不是那种想要和别人争论这种事情的人。“我连自己都满足不了,更别提帮助人类文明进化这件摸不着边的事了,怎么会有人有这么高远的想法。”
“我嘛,可以说比较有理想吧!”培霖话中没有带有任何说教似的语气,就像平常随便聊聊而已,“个体的欲望看似永无止尽,不过,那只是人类没有限制的想象力而已。实际上,人体所需要的物质并不难以满足,也有明确的极限。真正难以满足的只有精神需求,而我将这种精神需求放到了另一个方向。”
“我也有理想,没有那么大,就是让自己过的更好,哈哈。再说,为了别人,谁又会记得呢”
“人类文明也是有记忆的,你的存在比你想象的更久。”
“你说的很有趣。”方怡觉得对方这句话只是一句玩笑,人类文明怎么可能有记忆呢?
人类文明的记忆,不过这句话对颜茹来说有种特别的感触。从宏观上看,人类也是一个有机体,由大量生命形态构成,有文化传统,有自己的运行规律,有种不同于人类个体的记忆,只是在这些行为里,个体太渺小,绝大部分感觉不到这些宏观行为。
在人类文明史上,留下的痕迹太多,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接受教育,那些技术、理论、史实、文化、伟人、轶事、传说……可以说,每一个人都是人类文明记忆的一部分。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在某个时代某一方面达到极致的人和事物总会在人类记忆中留下很深的痕迹,无论是科学技术、思想引领、社会发展、还是财富积累,凡是达到一定程度都会被人类记住。但是哪些更受后世的传颂和发自内心的尊敬,更能长久以积极的形象留存于人类记忆之中,还是前三种。”
“后一种,只不过是某些人憧憬一种美好生活形式,而产生出联想的附带品而已。”
方怡显然没有想的太多,她向着培霖身边凑了过去,拉近的两个人的距离,说道。“虽然你前面的言论有些像极端集体主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感觉你不是极端主义者,你好像并不否认个人的自由,不过又特别推崇人类文明的发展,好奇怪。”
“哈哈,我也觉得自己挺奇怪。”培霖说完这句话,突然换了一种态度,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是支持个人自由的,但是这个自由是要建立在群体发展阶段上,当人类文明进入下一个阶段,群体给与个体的自由将远远超过个体所想要的,但是在那之前,个体不论多少一定要服务于群体。”
“那个时候?”方怡仿佛一瞬间被对方言语所描述的未来所吸引,心中诞生出一种美好的憧憬,不由的问道。
“人类文明程度已经可以开拓银河的时代。”
一个值得人类文明所铭记的巅峰时代
颜茹心中出现了这样一句话,这是导师曾今说过的。
“我相信这个时代不会太远了!”培霖说道,“你们最近是有什么安排吗?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吗?毕竟我们好久不见了,既然这么有缘分能够相遇,何不借这个机会相互了解一下各自最近的经历。”
“不必了。”颜茹没有半点犹豫。“我想单独走走。”
“我们两位女士,你跟在旁边也不方便。”方怡打了个圆场。
“那好吧,希望你在这里玩的开心。”培霖对自己被对方拒绝没有表示太多。“我也一个人单独逛逛吧。”
他站起身来,方怡客气的站起来说道:“要不我介绍一个导游帮你安排行程呢?这里我可是很熟的,绝对比你私下找到的更好,而且你还可以随时联络到我们。”
“其实吧,我和你的朋友很熟的。叫什么呢?那个名字很好记的。”培霖自然的靠近方怡,眼睛中的颜色不断的变换了几下。“小二,很不错的一个人。”
“你认识她,那太好了。”方怡微笑着回复到,并且伸出手来,无意间将两个人的距离固定在一个范围之内。“那就祝你玩的开心吧。”
“你们也是!”
培霖轻轻的握了握对方的手,然后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