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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二章,无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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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什么都吐不出了方起身。

    她对着身边的竹婉轻道:“你不用过去,在这边等的就好。”

    竹婉被熏得脑皮发麻,却点头跟着齐清儿的步子。

    乱人岗。

    顾名思义,就是堆放死人的地方。

    虽说是个岗,还不如说就是一个几十亩见方的地坑。

    里面横七竖八黑压压一片。

    偶有见白的。

    那是长久腐蚀之后剩下的白骨。

    在残月下成幽蓝色。

    齐清儿走近些,站在高处往下看,弯腰又是一阵作呕。

    头发凌乱地扑在额前,这样弯腰俯着上半身,她的脸色却还是白的。

    她强忍住直起腰。

    深夜寂静。

    地坑中却有物体扭动的声音,细听想是有人在呻.吟。

    齐清儿和竹婉相互嘘了一眼。

    心知肚明。

    那些随凌王来的士卒,活的均被圈了起来,而那些半死不活还有那一丝气息和意境咽了气的均,在乱人岗。

    这呻.吟声便是那些将死之人在这世间最后一点余音了。

    听上去,让人发颤。

    连竹婉都不由得握紧了齐清儿的手。

    齐清儿环视一眼,挑了个平缓的坡度下行。

    这里堆尸成山。

    要找一个人的影子有些难。

    找准了呻.吟的方向,心想凌王应该和那些今日.刚送来的死伤士卒在一起,便顺着声音走过去。

    腥臭像窒息的毒药。

    齐清儿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然却没能找到凌王。

    她不经有些不解。

    不和今日刚送来的尸体在一起,又会在哪里。

    这时身边的竹婉又劝道:“别找了,这么多人重重叠叠的,万一被压在下面,如何能够找到。”

    齐清儿却继续找。

    竹婉脸色一青,难不成还要翻尸找吗?这点子刚蹦出来,她就拼命摇头拍脑袋。

    残月虽明,但实在看不清楚。

    齐清儿让随同而来的两个仆人点了个火把来。

    这下方寸几十米内都照的清清楚楚。

    场面简直……(尸海,血海,白骨成群,尸蛆-吉字有密集恐惧症,这里就不详述了)

    齐清儿蹙紧眉头,额角细密有汗。

    视线扫过的地方,尽量不留死角。

    终于在一堆白骨上面找到了凌王。

    他身上的长箭一根没少,密密麻麻。身体是侧着的,估计箭太多,正面和后面都没有可以着面的地方,除去手臂上有被折箭的痕迹,大概是被将他拖过来的人折断的。他的双眼大大睁开,没有焦点,嘴巴都是开的,有话说不出来。

    齐清儿旋身走开几步。

    这样的凌王还是不要看的好,实在不如童年里的那个俊扬哥哥。

    她的回忆已经够残酷了,勉强记住美好的。

    她走上坡沿,让随行的两个仆人将凌王拖了出来。

    经过身边的时候,她闭上双眸。

    心中隐隐的愧疚。

    齐清儿吩咐仆人去了凌王身上的长箭,找了一片离乱人岗有段距离的地方挖坑,埋了。

    最后也没有立碑。

    他到底不再是皇子,立了碑也不知道怎么写,再说给送进乱人岗的罪人立碑,是大罪。

    竹婉索性在重新填好的泥土上撒了些叶子。

    齐清儿站在一旁,闭目垂首什么话都不说。

    竹婉看不下去,道:“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凌王他要真的清廉就算借他是个胆子,给他千万军队,他都不会造反的。郡主这么做,奴婢心中明白,郡主这是在怪罪自己的意思。可没有您和祁王,凌王他总也会有造反的一天。”

    痛惜怜悯的,何止是对凌王一人。

    皇宫里杀出的血海,里面有多少人都是无辜被动的。

    这一计,扳回了祁王的地位无疑。

    可也在齐清儿心中深深地打下了个烙印。

    她反复问自己,当初回京到底有没有做错了选择,她解了仇恨,翻了旧案,却要搭进更多无辜者的性命,这么做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

    答案......很纠结。

    “不一样,若是凌王存心造反,他是绝对杀不进宣武门的,更不能站在永城门上,踏在那么多战士的尸首上。”齐清儿说的话有些僵的。

    竹婉明白她的意思。

    左不过严颂也参与到了里面,欲情故纵,放凌王和他的军队进宫,到万不得已,皋帝备受威胁的时候,方开始收场。

    这么做危险极高,换来的结果却是上佳的。

    “人也埋了,郡主再这般站下去,身体肯定撑不住。还是回府吧!杀戮已经开始,总不能半途而废,不然这些死去的人也白走了。”夜深风高,竹婉一面解下自己外层的薄衣披在齐清儿肩上,一面道。

    齐清儿颚首。

    转身时滚下一颗热泪,落在脚下被挖松的泥土间。

    回到府上的时候,夜已过半。

    原本还在门口边站着的嬅勇戴夫妇不见了踪影。

    齐清儿心下微颤。

    莫不是又被皇后给弄走了。

    往前踉跄几步,满院子找人。

    最后栽进了一堵人墙。

    熟悉的檀香扑鼻,这比乱人岗里的腐臭好多了。

    只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比较,自己都觉得诧异。

    祁王温柔着搂住她的肩,道:“嬅勇戴夫妇,我叫人给挪去了东阁。没事先和你说一声,让你受惊了。”

    这话中有话。

    齐清儿这么细的心肝自然听得出来。

    但她不问,反道:“你也累了一天,如何不早些歇息。”

    两人边说,边并肩往里。

    经过正殿,谁都没停,直接去了卧阁。

    到了卧阁门口,齐清儿才发现祁王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有楚秦歌。

    她一副舍不得祁王的样子。

    竹婉上前打开门,撩帘子。

    齐清儿驻足看了楚秦歌一眼。

    楚秦歌像会意般,直径入了卧阁。

    齐清儿又看了看祁王。

    那一贯深邃的眸子依旧深邃,看不出什么情绪,略有隐隐的烦躁。

    将视线往下挪。

    祁王的手臂上的薄衣里面,依稀可见缠得厚厚的纱布,还有手指上面,无名指上条路清晰地裹着三四圈纱布,这样的手艺一看就是楚秦歌的。

    这点伤,祁王他自己才不会放在心上。

    祁王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忙将手别到了很后,另一只手对着门框里做请的姿势。

    齐清儿垂目,然后让竹婉去准备一些容易下咽的吃食。

    竹婉应声去了。

    齐清儿方进了屋。

    祁王随后。

    楚秦歌一点不拘着,将卧阁中富丽堂皇的摆设看了一遍,最后摇摇头,道:“这些都是皋帝赏的吧。难以想象,要是真的进了宫,会是个什么样子。”像自言自语。

    齐清儿听着浅笑,道:“楚姑娘喜欢大可搬些走,这里好些我都用不上。”

    “免了,你让我把俊昇哥哥带走就是了。”楚秦歌道。

    “你说什么?”齐清儿问。

    楚秦歌最后说的那句声音实在太小,像蚊子叫的喃喃自语,见齐清儿没听清,丢开缠在手里的长发,道:“可别,这些都太贵重,我那沉香阁可装不下这些东西。”

    说话间祁王走了进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