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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离的那首诗,被刘治容规规整整的写了下来。
徐寄遥还要走了一份。
季离倒是没觉着诗有多好,不过他最喜欢最后一句。
也算是出言明本心。
此时竹楼的三楼中。
五个人,有四个都在捧着书卷研读。
只有季离,好一阵东翻西找。
季离绕着沈京昭身前身后,走了不下十趟。
沈京昭实在忍不住,撂下书卷,从书架后探出头来,问道:“我说季离……师叔,你到底要找啥?”
季离笑道:“你真不用喊我师叔,还是和从前一样,叫我季离就行,我想找找有关剑道的书卷,你知不知道在哪?”
沈京昭拍了拍腰间的那柄君子剑,自豪说道:“那你可真是问对人了,有关剑道的书卷,早就被我翻过数遍,我闭着眼都能找见在哪儿。”
季离看了看君子剑,清楚那是夫子特意为三先生黄金甲所铸,听闻是转交给了大先生,后来又落到了沈京昭手上。
道门本有三剑,遗失两柄,仅剩木剑杨桃。
书院却只有一柄君子剑。
可就是这君子剑,在黄金甲才入书院那些年,斩尽了天下同辈英豪的颜面。
直到三先生放羊而去。
比他小了不少年纪,只能算是下一代的张全那些人,仍对书院的白衣剑仙,念念不忘,崇敬备至。
沈京昭领着季离来到了右行第五趟,前后一摆手,说道:“这两排,都是有关剑道的书卷,不过有挺多都是古代邪修的无用心得,你看看就好,可不要往心里去。”
季离略一打量。
一人多高的长排书架,两趟,怕是得有千本吧?
“好,我就是随意看看而已。”
沈京昭点头,继续去看他那本【转轮通脉法】了。
季离修的是如意经,一百零八脉皆通,无需像他们那样,一条条经脉的去贯通。
自然相较而言,能省下不少时间。
无论是修养如意,还是研习剑道,都比卡在某一脉上,费心力却不得通顺,要强上不少。
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要寻何种剑道书籍。
如今,要论攻杀之术,他有不二剑诀,防守剑势,他学了壁垒剑诀。
也算是攻守兼备。
甚至飞剑之术,他也照着半渊的架势,学了过来。
只是还缺少磨炼与对敌的经验而已,不过这两样总急不来。
所以季离虽说抽出了许多本不错的剑法,还有前辈的练剑心得,翻了翻,又放了回去。
他想走自己的剑道。
剑法,他有了,心得,他不想看。
本以为,这趟三楼之行,大概会一无所获。
直到季离偶然抽出一本书。
名为【剑中仙】。
这本书的名字足够吸引,季离瞬间来了兴致。
谁知翻开第一页。
只是一幅画。
却令季离心头剧震。
其实,画工实在算不得多好,却一眼便知所绘何意。
只见画中,漫天是剑,每一柄剑上,都站了一个人。
下方画的是墨色山与水,上方画的是剑仙无穷尽。
为首一剑仙,挥剑破天阙。
季离看着这画中景象,像是突然开窍一般,思绪豁然开朗。
这是上古剑仙,御剑而行!
带着心中兴奋,季离翻开第二页。
当头第一句,便写明了,“以警后世。”
可用心读下去,季离丝毫未曾受到任何警醒。
满心都是激动与艳羡之情。
这本书是描写了不知多久远的上古,世间有剑仙百万。
剑仙者,以剑为心。
意气与心剑同气连枝,交相呼应。
再不分彼此。
故凌空而上,御剑可瞬息千里,相隔万山,挥手可杀人无形。
只是剑仙之首,早于人间全无敌,敢与天人比高低。
引得天人生妒,降临人世作难。
倒灌湖海,地动山摇。
凡人遭苦。
剑仙怒。
登天一较长短!
那书画,便是世上全部的剑仙,破天而上,与天人相战的景象。
只是最终,剑仙败了。
天人惊惧,销尽世间剑仙法。
自此,天下再无剑中仙。
【剑中仙】这本书很薄,季离看完便合上了。
可他的心绪,却是久久不能平复。
上古剑仙,与天人战!
该是如何惊人的气魄,怎样无敌的胆识!
只因看不得凡人遭苦受难,就有无上勇气,一剑直破天阙。
若此去不回,那便不回!
唯死而已!
季离心动。
意也动。
心意起了,如江河泛滥,再难收的住。
他无比确信,这便是他要追寻的剑道!
剑仙之道!
此时,季离不能回神,心念全在书中描绘的剑仙之上。
只听身旁,沈京昭好奇问道:“季离,这本书中全是戏言,你怎看的热血沸腾?”
季离这才把心从书里收了回来。
瞥了一眼沈京昭。
随后,先是把书揣进了自个儿的衣襟里。
才认真说道:“戏言不戏言,我不管,可我真的是很喜欢。”
沈京昭本想提醒一句,竹楼藏书,不可外带,但他看着季离稍有些倔强,但更多的是自信与坚毅的眼神。
他没说出口。
季离之前没想错。
他这会儿的眼神,看着与曹九一模一样。
少年意气。
不过略有不同。
一个雄心壮志,欲先谋后动以争天下。
一个初立剑道,自此打算,无论前路所隔,是山还是海,唯有一剑破之。
再无他途。
看过【剑中仙】,季离再也看不进任何的剑道书籍了。
干脆,便坐在一旁等着。
心中所想,全是如何能成就剑仙一道。
剑仙的以心为剑,又该是怎样一番修法。
不知不觉,又到晌午。
沈京昭提醒,书院今日迎新,晌饭丰盛,不可错过。
几人便下了楼。
书院的前院与后院,午饭是分开吃的。
大先生的小院里,摆了一张圆桌。
夫子首座,大先生领着五名弟子,还有仙儿和刘治容,围坐一圈。
除了季离。
此时,季离就在圆桌不远处,背负双手。
举头望天。
天际,墨色三尺剑,遨游正欢畅。
圆桌上,方才已经响过一阵筷子掉落,砸在盘中的脆响。
众人无不震惊,就连夫子手中的筷子都没拿住。
大先生拾起自己的筷子,掏出手帕拭去油渍,赞叹说道:“老师,小师弟的剑道天赋,实在太过惊世骇俗,这飞剑之术,怕是就连道门的前任掌教见了,都得心悦诚服。”
这话还真不是大先生夸大其词。
能以三尺剑,行飞剑之术的人不是没有。
但仅凭借三转修为便能做到的。
季离是第一个。
夫子当着几个徒孙的面儿,自然是庄重非常,先是偷偷的将那双筷子扒拉到一旁,证明不是自个儿掉的,才放心说道:“所以为师才会收他,不然你以为,仅凭不入流的不二剑诀,便能进书院?”
夫子此言,倒也未曾有差。
错就错在,刘治容就在桌上坐着。
她可是南胜剑仙之徒。
怎会任人污蔑剑宗绝学?
南胜公主可不管夫子不夫子,闻言当即转头,虽未言语,但目光不善。
夫子一愣,连忙改口:“为师的意思是,不二剑诀的确不俗,可他不过是青楼少主的身份,如何能入书院?”
此话一出,又换仙儿怒目而视。
夫子刚想再说。
大先生怕老师言多必失,胡乱得罪人,伸手拦了下来。
转而说道:“捡起筷子,吃饭。”
几人纷纷照做。
席间,尽是对季离的赞叹。
徐寄遥也愈发理解,为何世子要不惜任何代价,与季离结交了。
单凭这一手飞剑之术。
同辈何人能出其右?
而赵小云,承远还有路遥,对这位新来的小师叔也更加的好奇。
赵小云是白起手下偏将,赵琼之子。
如他所言,学的也是军中搏命的枪法。
十分简单,但很有效。
那便是,务求花上最少的力气,从最刁钻的角度,杀死敌人的枪法。
可今日,他败给了季离。
本来,他以为输的是修行境界,是剑诀,是功法。
虽不敢再盲目邀战,但难免心中不服。
可此刻。
赵小云服了,彻底的服了。
季离的那句,不自知。
赵小云也懂了。
他们边吃边看。
讨论的也是热闹。
比方说这一剑飞的高。
那一剑飞的远。
还有方才那剑,实在是飞的太快。
眨个眼,就再看不见。
直到他们,眼睁睁看着季离,把漆黑长剑从天边召回,握在手中。
凝视片刻。
随后一把丢到地上。
众人疑惑不解。
却只见季离轻轻一跃,踩在漆黑的长剑上。
负手而立,神情凛然。
口中念道:“飞!”
夫子喷饭,身旁大先生遭殃。
满脸饭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