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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九听了,嘴角微微勾了勾,便转身出了屋子。
很快,身着一身淡蓝色褙子的陆敏便缓步从门外进来。
她手里端着一个红漆托盘,上头放着一只白玉茶碗,缓步进来,当真是有几分仪态。
“敏儿见过表哥。”陆敏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她的声音柔和,若没有那一丝掩饰不住的紧张和不安,就再无可挑剔之处了。
宋淮砚审视了她片刻,才微微勾了勾唇角:“起来吧。”
“这么晚了,表妹来我这里,也不怕外头的人说闲话。”
宋淮砚一句话就叫陆敏脸上的笑意僵在那里,眼底露出一种掩饰不住的难堪和屈辱来。
若是可以选择,她如何愿意这样。
她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旭表哥。
姑母说,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不是要日日和那人待在一起,守在那个人的身边。而是想他所想,急他所急,想想自己能替他做什么。
她知道王爷一向偏心宋淮砚,因着这份儿偏心,叫身为世子的旭表哥吃了很多的苦。
她听了那些话,很是心疼,更别说姑母说王爷竟将那九龙玉佩给了傅四姑娘,她心里更替旭表哥委屈和不甘了。
明明,他才是名正言顺的世子,不过是因着当年无意中犯了个小小的错误,便被王爷一直误会至今。
她喜欢的人,应该是意气风发,不该是这样的境地。
想着这些,陆敏抬起头来看了宋淮砚一眼,出声道:“表哥说的什么话,敏儿是担心表哥在书房里看书辛苦,才做了这银耳羹给表哥送过来。”
“来之前,也是请示过姑母的。”
陆敏虽有心当陆氏的棋子,可到底是年纪太小,自小在南边儿长大,也没有什么城府。所以一番话说下来,丝毫没有觉着自己这话有何不对。
“哦,既是表妹亲手做的,我不尝就是不给表妹面子了。”宋淮砚说着,朝她招了招手,叫她到自己跟前来。
陆敏见着他的动作,心中浮起一丝厌恶来。
果然姑母说的对,她这个表哥打小就不知礼节,不敬长辈。如今她看来,哪里单单是不懂礼节,这般轻浮的样子,哪里像是个王府少爷。
陆敏掩饰着心中的厌恶,缓步上前,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案桌上,伸手将白玉茶碗递到宋淮砚面前。
“表哥。”
宋淮砚接过她手中的白玉茶碗,却是一口都没用就搁在了案桌上。
陆敏心中咯噔一下,脸色一变,在她紧张不已的时候,耳边传来宋淮砚的说话声:“表妹亲自喝一口,再拿给我也不迟。”
见她不肯,宋淮砚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眸子里露出几分审视来:“还是说,这银耳羹里有什么别的东西?”
说这话的时候,宋淮砚眼底闪过一抹不屑来。
这么多年了,陆氏的手段竟还没什么长进。他只闻着味道,就知道里头加了什么。
她这个当姑母的,口口声声说对陆敏这个侄女好,如今不也将她当做那烟花之地的女人了吗?
在宋淮砚的注视下,陆敏心中紧张,身子不自觉的发抖起来,颤抖着声音强挤出一抹笑意来:“表哥怎么会这么想?这银耳羹是敏儿亲手做的,哪里会有......”
不等陆敏说完,宋淮砚带着几分嘲讽打断了她的话:“蠢货,你是有多想留在我这里过夜,连这下作的法子都想出来了。”
宋淮砚说完,就伸手拿起桌上的银耳粥,一股脑倒在了桌子下头的痰盂里。
陆敏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脸色立时变得惨白,她哆嗦着嘴唇道:“不,姑母说那只是......”
“只是什么?”宋淮砚的目光冷了几分,视线落在陆敏身上。
陆敏脸色愈发苍白起来,身子一软,就瘫倒在地上。
宋淮砚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时候不早了,表妹回去早些歇着吧。”
陆敏苍白着脸站起身来,上前伸手拿过托盘,才刚转身的那一刻,耳边传来宋淮砚的声音:“表妹若是能听进一句劝,就求了祖母回南边儿去吧,在这王府里,姨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陆敏诧异于宋淮砚这样轻浮之人竟会说出这般话来,眸子里露出一些震惊来,福了福身子,就带着几分慌乱走出了书房。
陆敏从书房里出去后,燕九进了书房,带着几分不解道:“少爷方才怎么对敏姑娘说那些话?”
在她看来,自家少爷可不是能对表姑娘起了怜香惜玉之情的。
宋淮砚听着他的话,微微挑了挑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正室还未进门,府里就多个姨娘,像什么话。”
燕九听着宋淮砚这话,突然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少爷,属下怎么听着,您都是为着傅四姑娘呢?”燕九打趣了一声,随后才正色道:“少爷,那陆姑娘的事情,属下还要不要查?”
“既然查了,就继续查。事出反常即为妖,她一个嫡女,好端端的怎么能甘心为妾?”宋淮砚合上手里的书,吩咐道。
“是。”燕九应了一声,就转身退了出去。
......
陆敏一路苍白着脸回了自己的住处,丫鬟云萝见着自家姑娘的脸色,不由得吓了一跳。
“姑娘,您不是去书房给表少爷送银耳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萝见着陆敏脸色苍白,真正想问的其实是自家姑娘在书房出了什么岔子?是被表少爷赶出来了还是说.....
云萝没敢继续想下去,可心里到底是存了几分担心和不安。
她看了自家姑娘一眼,倒了杯热茶递到陆敏手中:“外头天冷,姑娘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陆敏哆嗦着手接过云萝递过来的茶盏,喝了几口,犹豫了一下才将方才在宋怀砚书房发生的事情说给了云萝。
云萝听了,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眸子里满是不敢置信。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王妃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那银耳粥里加了药物,若是被人发现,自家姑娘的名声也就毁了。
王妃口口声声说是替自家姑娘着想,可这些日子做的事情,有哪一件是真心为姑娘想的。
她不敢说,那些都是借口,将姑娘当做棋子。可如今连砚少爷都看了出来,并且提醒了姑娘一句,姑娘又何必自欺欺人。
“姑娘,奴婢有句话一直想说,只是不敢开口。”云萝迟疑了一下,见着陆敏没有生气,才继续说道:“姑娘,您这样的身份,何必在王府为人妾室呢?王妃是知道您心里有表少爷,才利用了您的一番爱慕之心。”
“您想想,连砚少爷都能劝您一句,王妃却是一直将您往火坑里推,说起来,哪里是真心对姑娘您好呢?”
云萝说着,见着自家姑娘的脸色变了又变,眼泪忍不住划落下来,心里头也忍不住涌起一股酸涩来。
“情”之一字,最是害人,姑娘当年不过进京见过世子一面,相处几日,就喜欢上了世子。
当时,世子对姑娘也是真心好,夫人还说,若是两家能结亲,姑娘嫁到王府里有王妃照顾,是再好不过的姻缘了。
哪里能想到,老王妃替世子做主,求娶了靖安公府嫡出的大姑娘,两家门当户对,从求娶、定亲到成婚,不过短短几个月的工夫。
姑娘听到消息的时候,当时就晕了过去。醒过来后,又整日整日的哭,急的夫人劝不是,骂不是,只能告诉姑娘,会想法子给姑娘重新选个好人家。
夫人哪里知道,姑娘心里,喜欢的从来都知有世子一人,再好的人家,姑娘也不愿意嫁过去。
这回姑娘求了夫人来京,说是要给老王妃和王妃请安,夫人以为姑娘将往事都忘了,她也以为姑娘不会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来。
哪里能想到,姑娘不过去王妃那里请了几回安,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过往好不容易忘记的那些事情又全都记了起来。
上回,姑娘见着世子夫人的时候,那般失态的样子,差点儿就叫世子夫人察觉出什么来。
想着这些,云萝愈发觉着心里难受。
“姑娘,之前王妃进宫请太后允准,虽是问过您一句,可又何尝替夫人和老爷想过?您还小,哪里知道这事情的轻重,您难道就想,再被王妃算计一回,坏了您的名声?”
陆敏听着云萝的话,脸色变了又变,如何能不明白,云萝这一番话全都是发自肺腑。
若不然,也不会冒着被她发落的危险,说出这一番话来。
她看了云萝一眼,心里头生出几分犹豫来。
今晚,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碗银耳羹里被人下了药。可是经手的人,除了她以外,就只有丫鬟画屏。
这画屏原是在姑母跟前伺候的,姑母怕她在府里住不惯,也怕府里的人欺负了她,就特意将画屏安排过来服侍她。
她一直以为,姑母是因着疼她,原来,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