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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刚刚见到明心道君的时候,琉璃并不像现在这样。
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因为行走凡俗界那二百多年里,明心道君给她灌输的东西,或许是因为她想起来的那些记忆,她渐渐给自己套上了枷锁。
但现在,她已经彻底想通了,在付出了半条命的代价后,她终于想通了——人生在世,首先要确保的是自己的命!
善良与慈悲对不对?
对!这是人性中最美好的东西,她不能放弃!
杀戮和狠辣对不对?
不对!但在有些时候,它却是必要的,她必须正视它,并用智慧去区别,什么时候必须这么做!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东西,慈悲不是极端,杀戮也不是极端,抛开极端抛开枷锁的中道,才是她要走的路!
执念虽然难以放下,但琉璃既然已经初步想通,心中的枷锁便是一松。先前一直困扰她的问题,在这三天中,也终于有了答案。
明心道君曾对她说:“阿璃,每个生命都是同样的珍贵,众生平等。”
明心道君这话说的不错。生命没有高低贵贱,但生命的价值却各不相同,必要时她必须有取舍。
明心道君还对她说:“阿璃,杀生过多是会糟报应的,你要多宽容待人。”
明心道君这话也没错。但宽容待人不代表混淆是非,杀生也并不一定都是恶事,有些时候也需要以杀止恶。
明心道君还对她说:“阿璃,只要你心存善念,老天就会保佑你。”
明心道君这话更是绝对的真理。但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纵然老天会因为她的善念偏爱她,她也需自己争气。
三天,不断杀戮的三天,令琉璃终于找到了她的答案——
她不但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漂亮,活得精彩,活得让那些恶人都怀疑自己,这才算不辜负上天的厚爱!
同时她也总算明白了,明心道君教她的都没错,他只是充分利用了语言的艺术。
难怪她当时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原来那条黑龙,就是故意在误导她!
感受着自己身上无处不在的痛,琉璃握紧了手中的银光扇。
改变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只要能成功改变自己,她在那三天中所受的所有伤痛,都是值得的!
风中传来的腥臭味道越来越浓,琉璃知道自己再一次被跗骨之蛆般的蚀骨狼包围了。一双双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幽绿狼眼,像是附着在草丛中的鬼火。
毫无预兆,琉璃突然一跃而起,手中的银光扇,如同这黑暗中的一段冰冷的月华,狠狠划过一只蚀骨狼的脊背!
那只蚀骨狼只来得及一声哀嚎,应声被斩为两段,但它并没有立刻死去,而是在地上痉挛挣扎。
血色蔓延,像是撕开了一匹血色狰狞的布,琉璃尚在半空中,已有无数只蚀骨狼朝她扑去!
杀!
杀!
杀!
银色的扇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又一道炫目的优美圆弧,带出一串又一串鲜红滚烫的血珠,收割一条又一条生命。
脚尖不曾落地,她像是当年在观星台上跳舞一般,踩着一只又一只蚀骨狼向下坠落的身体,快速的旋转,手臂挥动手腕翻转间,将银光扇锋利的锋缘,划过一只又一只蚀骨狼的咽喉!
与生俱来的尊贵与骄傲,像是冰雪下蛰伏的野兽,在这一刻终于冲破枷锁。尽管心中对未来,对大道依旧有无穷的迷茫,但这一刻,琉璃知道,她要活下去!
她要坚强起来!她要把能掌控的东西都握在手里,再也不要失去后才后悔!
大地,是走兽的地盘,可只要离了地面,就是她的国土!
“嗷呜——!”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狼嗥,琉璃脸色微变,翻身跃上赤眉飞剑。
下方的狼尸已经堆成了小山,可依旧有无数蚀骨狼,试图借着高高堆起的狼尸,对她发动攻击。
身体晃了一下,她紧咬牙关稳定住赤眉飞剑,快速飞遁。她刚一离开,便有一道巨大的黑色身影,从远处飞奔而来,竟又是一只化神期蚀骨狼!
蚀骨狼凶狠且极度记仇,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偏偏这种惹人厌的生物还有条优点,那便是同类喜欢互帮互助。琉璃惹了一群蚀骨狼,便等于惹了所有的蚀骨狼。
赤眉飞剑在黑暗的天空中,仿若一道流星划过天际。
原本琉璃就没打算和那群蚀骨狼死耗下去,她只是在与群狼的厮杀中,依稀体味到了游龙步的皮毛,却不想还没有完全领会就被打断。
因为受伤过重,一阵阵眩晕袭来,琉璃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
身后那巨大的蚀骨狼紧追不舍,杀手锏几乎已经用尽,两把银光扇中的毒雾、暗器,还有透骨针都已经用掉了,身上的符箓更是一张不剩。
看起来除了那她体内的仙力之外,她再没有任何底牌。
但她必须接触到蚀骨狼,才能利用体内的仙力杀死他。而在此之前,她不觉得自己能活着碰到对方。
所以,她不能正面对抗,必须暂时避开锋芒,狙杀化神期蚀骨狼!
就在这时,急速飞行的赤眉飞剑突然在空中停住,琉璃望着前方的森林,皱起了眉头。
森林中一片幽暗,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的口。但琉璃的灵识探查却告诉她,现在那里正有不下二十名修士,等着伏击她。
这是一种直觉,哪怕她连这些人的影子都看不到,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但她心中却好似有个声音在提醒她,绝对不能贸然进入这片森林!
也罢,不管是不是专门等她的,保险起见,她还是改变作战方案。
想到此处,琉璃落到地面上。
赤眉飞剑剑身上也是布满伤痕,终究在她落地的一刻报废了。
琉璃没时间心疼赤眉飞剑,她脑子里全是当初明心道君在斗法方面对她的教导。
记得明心道君说过:对手没有弱点,便要给对手创造弱点。
原本琉璃想要潜入森林,利用地势掩护自身杀了那化神期蚀骨狼,但现在看来,她只能自己创造机会了。
伸出手,指尖一点红光隐现,琉璃开始伴着某种节奏缓缓舞动,指尖的红光随着她的动作化作一条暗红的长线。
明心道君的独门阵法,琉璃目前只学会了两个:其一是需要借助地利的隐踪阵,其二便是这将她全部的仙力转化为灵力,才能布置成功的迷踪阵。
一般修士布阵起码需要阵旗等物,但明心道君教与琉璃的布阵手段,却是用灵力模拟一切需要的东西,完全以灵力完成一个阵法。
听起来这似乎是完全不可能的,琉璃当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在她涅槃后,想起那个可以调节温度的阵法,这迷踪阵对她而言,便不再是天方夜谭。
最后一丝仙力被彻底抽空,琉璃跌坐在地上,本就苍白的不见任何血色的脸,变得更加苍白。
但是她还不能昏过去,这迷踪阵是以她为阵眼布下的,若她失去了意识,辛苦布下的迷踪阵便会立即崩溃,而她还需要靠这迷踪阵狙杀蚀骨狼!
迷踪阵布下,以琉璃为中心,方圆三十丈内的空间,立即难以察觉的发生了细微的扭曲错位,她的身影也像是雾气形成的一般,风一过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即使已是化神期,但很明显,那只化神期蚀骨狼并不拥有和人类一般的智力,它甚至还不如琉璃第一次遇上的那头化神期蚀骨狼。
它远远看到琉璃身影消失的地方,却依旧一头钻进了迷踪阵中,而后就开始在阵中,如同一只没头苍蝇一般乱撞起来。
这是人界,自然没有什么可供琉璃恢复的仙力。
要是放在平时,琉璃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也能凭借大量的灵气量变到质变,恢复些仙力,可眼下显然是不行。
而今神龙佩也没有了,琉璃翻了翻自己的紫玉镯,从里面搜罗出一小把碎竹米。
舔了舔嘴唇,她将那一把碎竹米,一粒不剩的放进嘴里,决定这一战后,自己一定要躲起来,不等到半年后秘境传送阵开启,她绝不再出来。
否则以她仙力尽失,无可补充,又浑身是伤的情况,她要是再受到什么攻击,就只能涅槃了。
就算涅槃后身体能够得到新生,仙力也能完全恢复,可涅槃的滋味,可真不是一般的不好受!
吃下竹米不久后,琉璃就觉得身体微微发热,不但仙力补充上了一点,体力也恢复了些。
又休息了片刻,她慢慢站起来,即使动作已经很慢,但还是因为受伤过重晃了几晃。
尽管仙力只剩下那么一丁点,但她还是先将自己身上清理干净,争取不留下任何气味。
收起了左手的银光扇,琉璃只用右手拿着扇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疯狂在原地打圈的蚀骨狼上方。
尽管她觉得自己已经将自身气息隐藏的很好,身上也没有什么气味,但在现身出来的一瞬间,蚀骨狼还是发现了她!
“嗷呜——!”
两眼尽红的狼怒吼一声,数道风刃向着琉璃飞来。然而琉璃不慌不忙的后退一步,眨眼又没了踪影。
狼觉得自己被耍弄了,一时间风刃乱飞。
琉璃在原地回忆着之前面对群狼时,对于游龙步的那一瞬间的体悟,脚下看似只是在原地轻抬轻踏,竟然在密集的风刃攻击下,毫发无伤。
琉璃因为对游龙步的一丝体悟而毫发无伤,同在阵中的其他蚀骨狼,就没有这般幸运了,一时间哀嚎声不断。化神期蚀骨狼显然没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明显的一愣。
就是此时!
脚下骤然发力,琉璃犹如一支离弦飞箭,向着发愣的蚀骨狼猛地冲去!
蚀骨狼到底是化神期妖兽,瞬间回过神来,此时琉璃已到了眼前,它毫不犹豫的张开血盆大口迎了上去,却不知道正是这一举动,注定了它死亡的结局!
巨大的牙齿碰到那残缺不全的一只小手,实力对比如此巨大的一幕,任谁看到也必定以为那只小手会就此完结。
但事实上却是,蚀骨狼巨大的狼头,包括它整个身体,在与那只小手接触到的那一瞬间,在它那巨大的上下颚,将那只小手咬得血肉模糊之前,就在一声轰然巨响中,变成了一地碎肉!
琉璃刚将自己弄干净,这就又被溅了个满身满脸。头上甚至还有些白白的,疑似脑浆的东西。
然而她却根本没有任何力气去在意这些。她大口的喘着气,木然的脸上露出似哭一般的扭曲笑容。
终于,终于又活下来了……
三天干掉两头化神期蚀骨狼,三十多只元婴期蚀骨狼,这样的战绩,可还算得辉煌?
阿墨,你当初做的那个噩梦,梦见我一身血污满脸是泪,你却在一旁无能为力,莫非应验的就是此时?
只可惜我已经想明白了,眼泪恐怕也流干了。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想因为自己而流泪!
琉璃费力的抬头看向天空,本想破例呼唤来一只鸟类妖兽,暂时护着自己,可才抬起头还未出声,便眼前一黑一头栽倒。
随着琉璃力竭昏迷,迷踪阵不破自解。
浓烈的血腥气息蔓延开,埋伏在森林中的一众修士,此时脸色皆是非一般的难看。
过了许久,才终于有一个开口道:“走,去看看,说不定是同归于尽了。”
显然这群修士是以此人为首的,此人一发话,众修士立即出了森林,踩着各自的飞行法宝,低空飞向那一地狼尸,血流成河的杀戮现场。
“老大,你确定她真的是金丹修士?”
在看到化神期蚀骨狼,那已几乎完全成了一地碎肉泥的尸身之时,一个修士忍不住捂住嘴,强忍着胃部的不适问道。
为首的修士,赫然就是在琉璃结婴大典上,扬言要挑战她的青衣修士。看到那化神期的狼尸,他也是心头一阵乱跳,强忍着才没转身逃走。
“她再强,也……也不过强弩之末,我们……过去看看。就算她身上没有宝物,萧凌天也已经许诺过我们,只要杀了她就给我们三颗化婴丹。之前我们一直找不到她,好不容易有人告诉我们她的行踪,我们决不能放弃这个好机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