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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玉清面如死灰,有如被斗败了的公鸡,拉耸下来了脑袋。
“既然是百里家和钱家的家务事,那我们衙门就不便干涉了,各位继续,下官告辞。”吴典史朝着紫苏拱了拱手,转身便要带领士兵们撤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百里文秀发声了:“吴典史请留步。”
“这位是……大夫人?”吴典史先前也不是没见过这位大夫人,全年每逢过年过节也是会宴请这些地方官,给组织打打进步的,所以吴典史也算是见过百里文秀几面。不过想来……也得有十年未曾见过这位大夫人了吧?记得十年前的百里文秀年轻貌美,意气丰发,哪里像现在这样披头散发,骨瘦嶙峋,活像个女鬼!
相信若不是因为吴典史阅人无数,眼力独道,恐怕也不能这么快认出百里文秀来。百里文秀自然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太过凄惨,她自是自嘲地一笑,伸手拢了拢那乱蓬蓬的头发,对吴典史道:“吴典史既然来了,就有劳您做个见证罢。”
说罢,她转过头来对紫苏道:“紫苏,你去我房里把枕头下面的锦盒拿来。”
这会子的百里文秀是真的走不动了,她全部的力气都已然被折腾尽了,若不是这会百里武尚扶着他,恐怕她早就跌倒在地上了。
满院子的正常人除了紫苏,就只剩下小护士和翠兰,但像这种贴己的东西,恐怕只有自家人才信得过。
紫苏点了点头,依照百里文秀的指点,走进了她的房间。
看着差不多快变得空荡荡的房间,紫苏的心里狠狠地一揪。明明是如此宽敞而明亮的房间,除了质地上乘、制作精良的家具,其他的摆设竟已经不剩下什么。临窗的架子上有着一个圆圆的、花瓶的印记,很显然那里也曾摆过花瓶和其他的什么小物件,只是后来它们踪迹皆无。
是被发脾气的百里文秀砸碎了,还是被那些想要脱离霖苑的下人们偷走了?
紫苏不知道,不过想来姑姑在姑父死后度过的这几年里,吃了不少的苦。
紫苏暗暗叹息一声,终是在百里文秀的枕头下面找到了那个锦盒,锦盒只有巴掌大小,五蝠紫金缎面,十分的精巧,上面还有着一把铜锁。想来,这里面放着的是百里文秀最为贴己的东西,要不然也不会这样贴身放着。
紫苏捧着这个小盒,快步走出了房间,将它给了百里文秀。
百里文秀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小香包,香包里的是一个小小的铜钥匙,她拿着铜钥匙将锦盒打开。原来那锦盒里放着的,竟是厚厚的一迭文书。
紫苏看到钱玉清和陶氏看到锦盒的时候,脸上都浮现出了贪婪之色。这两个贪财鬼对视一眼,相互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恼火和悔意。要知道陶氏曾经买通过百里文秀的下人,让她在百里文秀不注意的时候把地契偷出来。然而谁知百里文秀的警惕性是相当的高,不论她派去的人怎么翻,也找不到。没想到她竟把锦盒放在那么好找的位置上,早知如此,就早把它偷了来!
这也是很无奈的事,毕竟以陶氏的智商,她是猜不到锦盒是百里文秀这几日才放在那里的,更猜不出百里文秀真正的用意是什么。
看着钱玉清和陶氏那又悔又贪婪的表情,紫苏不禁心里一阵鄙夷。想来这钱老爷子当初就应该把陶氏许给钱玉清,这二位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唉,就这么个见钱眼开的人家,姑姑早日脱离他们才是王道,若是她晚来几日,恐怕姑姑早就这些王八淡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就在紫苏对着钱家人横眉立目的时候,百里文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文书,对紫苏道:“紫苏,将这个拿给吴典史看。”
“好。”紫苏点了点头,将那文书接过来,又由丁嬷嬷之手递给了吴典史。
钱家的人都死死地盯着那份文书,谁都不知道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谁都想知道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钱玉清瞪着一双小眼睛,一瞬不瞬地瞧着吴典史,等待着吴典史说点什么。但见吴典史看着那文书的脸色由惊讶到凝重,最后竟是深深的无奈。他抬头,用极为复杂的目光瞧了一眼钱玉清,又转头对百里文秀道:“大夫人,大爷的这份文书下官看过了,确实是经我们县衙盖章认定的。”
“大爷?我大哥在那里面说了什么?”钱玉清闻听这文书是钱玉山留下来的,脸色立刻大变,他急忙上前,想要将那文书夺过去。然而两个官兵却顿时上前一步,伸出手中的长枪相互交错,挡住了钱玉清。
钱玉清顿时不乐意了,按说他每年给衙门里近些狗官进贡的银子没有千两也有八百,现在他要看自家的东西,还被阻着拦着,简直太不象话了!
看到钱玉清的脸色这般难看,吴典史自是扬声道:“钱二爷莫急,这文书乃是钱家大爷生前到了我们衙门,由您家的老太爷做保,由县丞老爷见证立下的字据。照着大爷和老太爷的意思,钱家的四个铺面和六百亩良田全部都归您家的长孙钱逸轩,钱公子了。若是钱公子有个三长两短,甚至对母亲不尽孝道,那这些产业便全都归于大夫人处置。大爷说了,大夫人乃是名门闺秀,跟了他这么个身有暗疾又命不久矣之人实属受了委屈,若在他死后,儿子不孝,钱家人对她不好,大夫人一个弱女子何以安身立命?这些钱财,是给她傍身养老的。在这文书上还提了一句,若在钱家有任何委屈,大夫人可带钱公子前往百里家,待钱公子长大成人再回钱家光耀门楣。二爷,钱老夫人,这上面有大爷和老太爷的签字和手印,您二位看仔细。”
“什么?老爷他做了担保?”钱老夫人这回才算是彻底弄清楚了状况,她扑上来,一把夺过了那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