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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苹花渐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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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大楚皇宫勤安殿,皇上恹恹地依靠在龙椅上,多年的养尊处优和沉溺酒色让他的眼袋下垂,肌肉松弛,一双细长的凤目有些混沌,却依然不失俊美。他随意地翻开一本奏折,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俯近身子细细看,“啪”的一声,将奏折甩了很远。

    旁边伺候的打了个哆嗦。

    御案下,隶王和石国相微微低头,不为所动。

    皇上怒不可遏,道:“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劫杀朝廷命官,难道这附近的州府都是死人么?”

    隶王与石国相互相看了眼,难以看清彼此眼中的颜色,隶王道:“流言太甚,有江湖人士觊觎也是常理,这些人多是亡命之徒,视王法不顾,臣弟已命人追捕围剿,以绝后患。”

    皇上微舒了口气,点头道:“如此甚好!这般贼子太过于猖獗!”想起了什么,“皇甫家的人如何了?”

    石国相道:“回禀皇上,皇甫将军负了伤,还好没有大碍,不过家眷受了惊吓……”

    皇上道:“这般惊险,确实。”略顿了下,目光斜了斜。

    石国相明白,道:“臣曾派人打听那事的始末,左右不过流言而已。”

    隶王眼角微挑了下。

    皇上哦了声,不免有些失望,喃喃道:“流言?难道说,这密谷仅仅是传说而已?”

    石国相道:“臣不敢妄下断论。不过,据臣所知,皇甫巍卧床多年不起,若是皇甫家真的有这密图,怎么会一直安分守己?”

    “此言差矣!”隶王开了口,俊美无双的脸上露出莫测的笑意,道:“密谷传说有史以来,不少人穷毕生之力也非能得入其门。然,臣弟以为非是空穴来风,而皇甫家明明知道一二,却私自藏匿不报,乃是欺君大罪,罪不容赦!”

    皇上脸色冷了冷。

    石国相叹气,道:“传说毕竟是传说而已,古今以来,求仙问道人不在少数,有谁又能真正得道成仙?皇上,王爷所说非是空穴来风,臣以为然。皇甫一门为大楚立下了汗马功劳,当年皇甫贵妃也是至贤,皇上该震慑的、该敲打的也做了,如今,仅凭一些流言便要置皇甫一门于囹圄,臣以为大大不妥!”他叩头,神色凝重,“皇上,要谨防小人作祟啊!”

    他这一番话说的诚惶诚恐,让两人都变了脸色。

    隶王睨着他,冷声道:“国相这话似乎是意有所指啊!”

    “皇上明鉴,臣不敢!”石国相不亢不卑。

    “好了,”皇上打断了两人的话,或许是因为提起了皇甫贵妃,那个恣意张扬的女子,在他沉寂繁杂的人生中曾经留给他一抹亮色,让他午夜梦回,几许惆怅。

    皇上叹了口气,有些疲惫,道:“传朕旨意,皇甫一门为大楚鞠躬尽瘁,朕心念之,官复原职,赐黄金千两,锦缎百匹,聊表朕意。”

    “臣遵旨!我皇英明!”石国相叩首。

    隶王眸光闪烁,盯了他片刻,似笑非笑道:“国相对皇甫家很是用心?”

    国相淡然,道:“王爷差矣!老臣是对大楚社稷用心!”

    隶王噎住了。

    这时,一阵玉佩叮当,皇贵妃一身紫色宫装,端着一个青瓷玉碗姗姗而来。她虽然生有一子十多岁,却天生肤如凝脂,丽质天成,一颦一笑间无不倾国倾城。她声音娇软,道:“皇上,吃药的时候到了,臣妾久候不至,恐怕药凉了,便做主送来,应该没有打扰到皇上和王爷吧?”

    皇上眉眼舒张开来,握了她的手,道:“没有,没有,爱妃来的真是时候!”

    “皇上!”皇贵妃娇嗔一声,目光微转,正与隶王的目光碰个正着,又迅速移开。

    石国相看在眼里,嘴角微撇,恭敬地道:“皇上,贵妃娘娘,臣告退。”

    皇上摆摆手。

    隶王也识眼色地退下。

    两人一前一后退到了殿外,隶王慢下了脚步。道:“昨儿本王得了好茶,国相不妨去尝尝?”

    石国相笑笑,道:“王爷的美意臣心领了,不过,娘娘交代过去看看,臣不敢耽搁。”

    隶王打个哈哈,道:“皇后娘娘的差遣,小王怎敢强留,既如此,以后吧。”

    “谢王爷!”石国相拱了拱手,快步走了。转过月门,他回头看看立在台阶前凝目沉思的隶王,啐了口,细长的眸里闪过丝阴冷和不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身后环佩轻响,随即,腰间缠上双温热柔软的手臂,是女子馥郁的清香,带着软软的呢哝,“王爷。”

    “他睡了?”

    “嗯,”

    隶王握住她的手,纤细白嫩,尖削如春笋,指甲上是刺眼的豆蔻丹红。很多年了,她依然喜欢在指甲上染上如此艳丽的颜色,一如十多年前的那个娇俏美丽的女孩儿。

    皇贵妃将脸紧贴着他温厚的后背,喃喃着,“我该怎么办?筹,若是皇甫家重新得势,只怕……”

    隶王心头微软,道:“不妨事,那人已经不在了,就是入宫也没有可选的人,不过是一介武夫而已,不足为惧。”

    皇贵妃身体微颤,将身体更贴紧了些,呢喃着,“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我知道……可是,”她娥眉轻蹙,万种风情,“不知怎的,我总有些担心……”

    隶王将她的手放近唇边吻了下,道:“相信我,一切都有我。等到事了了,我便带你走遍这天下看尽这风景,可好?”

    “嗯,”皇贵妃将脸拱了拱,如同撒娇的女孩儿,“好,”

    世人都看见这皇宫的富丽和它所代表的权势和荣华,挤破了头想要站上一席之地,却不知道一旦进了这个后宫便是日日煎熬,与他人,与自己。

    这儿太华丽,却太冷,太孤单,她拥有别人羡慕的荣华尊贵,却内心空寂黑暗,所以抓住这根浮木不愿放手,她害怕如果失去他,从此她的世界会变得黑暗而冷寂。

    隶王有些无奈,带着宠溺,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去吧,皇上一会儿要醒了。”

    皇贵妃不舍却又不能停留太久,慢慢松开手,转身走上了台阶。回过头,瞧了眼那伟岸却孤寂的背影,心头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眼睛有些酸涩,低头进了内殿。

    皇上着里衣斜躺在帐后塌上,身上盖着一方锦被,睡得正熟,呼吸有些沉浊。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方纸袋,洒了点粉末在香炉里。而后,坐在塌边,呆呆地看着那沉睡的脸,想要找到与那人相似的一点一星,在愈加浓郁的香味中氤氲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