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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见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却又全然不像被惊吓的样子蹭蹭蹭连连退后了几步,身子一下子撞到了平日里他梳理头发的桌子,“咣啷啷……”支起的镜子被他撞翻,碰撞桌面发出了一连串的脆响声。
张敏赶紧跪着往前爬了两步,扶住朱见深:“皇上,您小心一些,有没有伤着您?有没有撞到什么地方?”
看着朱见深失魂落魄的样子,张敏非常紧张,但是比紧张更多的是纳闷,这纪姑娘和皇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服侍皇上也有些年头了,从来没有碰到过皇上对除了万贞儿以外的任何一名女子有过这种表现。
不,甚至是在面对万贞儿的时候,皇上也没有今时今日的表现。
他偷偷看了看朱见深,朱见深的眼神很复杂。
不过,作为以察言观色,揣度上意为基本功的下人,张敏读懂了朱见深眼神里的内容。他的心,透过那双眼睛,向外透露出无穷无尽的思念,流露出无穷无尽的悔恨。
朱见深居然在犹豫,他满怀着迫切见上一面的冲动,逡巡不前的害怕却又及时压制住了这股冲动。
张敏不由得问道:“皇上,您……您这是怎么了?”
然而,朱见深并没有回答他。
朱见深面向内藏库的方向,惨然一笑,自言自语道:“羽瞳,为什么会是你,本来。朕已经不再想你,朕不敢想你,这些年,朕连冲着内藏库看一看的勇气都没有。为什么偏偏是你。你爱慕着别人,说心里面容不下朕,让朕离你远远的,但是你却通过另外一个人与朕走得如此之近;你的心里没有一丝一毫地方给朕,朕却和你稀里糊涂地春风一度,做了比朕最亲近感情最深厚的女人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难道,这都是命运在作弄吗?”
朱见深的眼前,浮现出了他拼命压制在内心最深处的容颜,往日的一幕一幕清晰地呈现出来,铺天盖地地从心底涌入了他的脑海。朱见深只觉得脑袋很疼。然而。疼着疼着,重复在他眼前,她那纯净无暇甜美的微笑却让自己有了一丝丝甜蜜的快感。
毕竟。他们之间有了个纽带,用骨血凝结成的纽带。
于是,朱见深的心开始蠢蠢欲动,纪羽瞳的样貌是不是还如自己当初见到时候的那样惊为天人,好似天上的仙女下凡,来到了人间?纪羽瞳会不会还如自己犯下弥天大错之后看着自己的眼神,冷若冰霜?
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此渴望见到一个女子一面。
但是,他能见吗?
纪羽瞳曾经在他的面前发过誓,如果他在出现在她面前的话,她便自毁容颜。
朱见深如同一名多情的少年郎。无意间得到了自己单相思的女子的下落,急切又忐忑地问道:“纪羽瞳……纪羽瞳如今过得怎么样?”
张敏已经连续好几次体会到了纪羽瞳在朱见深心目中的分量,这几年间,虽然只偷偷去过两次安乐堂,但是仅有的几次相见,他却分明感受到纪羽瞳那超凡脱俗的容貌、温婉的性情所带来的人格魅力,他道:“回皇上的话,纪姑娘在安乐堂里过得很好,日子虽然清苦了一些,可是那里的公公和宫女们待她如同主子,都小心伺候着呢。”
朱见深听了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还是一群蛮有眼力劲儿的宫人,待日后接回她们母子,朕一定重重有赏。”
朱见深心潮澎湃,激动地无法站住不动,他在张敏地面前来来回回地走着,道:“一切的恩恩怨怨,会不会看在皇儿的面上,烟消云散呢,大不了,大不了,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朕顺着她的意就好了,对,宫人们对她那么好,只要朕重重赏了他们,她应该不会对朕太坏才是。对,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渐渐地,朱见深有些语无伦次了。
看到朱见深如此激动,张敏觉得,这些年的忍辱负重,死守秘密是值得的。
就在这个时候,朱见深突然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张敏道:“张敏,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朕,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朕承受着思念骨肉的煎熬,说,为什么,难不成你是答应了纪羽瞳,她不许你告诉朕的?”
张敏缓缓摇了摇头道:“不,皇上,纪姑娘并没有不许老奴告诉您您有个孩子在世间。”
这句话大大出乎朱见深的意料之外:“既然她没有要求你这般做,那么你为什么要隐瞒朕长达六年的时光?”
张敏自从刚才决定把安乐堂的一切告诉朱见深,便知道自己死期将近,他是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既然死都不怕,他也就无所畏惧了,但是,他却有所担心,担心地说不出话来:“皇上,老奴之所以对您隐瞒,是有苦衷的,因为……因为……”
朱见深被张敏吞吞吐吐的样子惹得有些不耐烦,道:“有什么苦衷你尽管说出来,朕为你做主。”
张敏咚咚咚连续叩了几个响头,道:“皇上哇,求您别逼老奴了,老奴万死,老奴不能说,因为说出来您也不会相信,您更不会进行调查和解决。”
朱见深深有疑惑,道:“到底是什么事儿,居然把你难为成这个样子,连朕都不能说?”
张敏道:“正因为是圣上您,老奴才不能说。”
朱见深急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活活把朕给憋死吗?说,朕倒要看看,是多么难处理的一件事儿,是多么天大的苦衷。”
张敏道:“皇上,老奴之所以苦苦隐瞒您那么长时间,是因为老奴忌惮后宫中的一个人,只要她存在一天,老奴便不敢说。”
朱见深道:“什么人?为什么不敢说?”
张敏道:“她不允许这个世上除了她,还有别的女人能怀上您的龙种,只要她知道有您的骨血在世,她是千方百计一定要下手除之而后快的呀,皇上。”
今日,朱见深从张敏的口中听到了一连串震惊的事情,震惊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什么?你的意思是,这宫中有人丧心病狂到要绝朕的后?”
既然话赶话被问到了这个地步,张敏所有的思想包袱都已甩开,他干脆利落地回答了朱见深:“是的,皇上。”
朱见深震怒了:“放肆,后宫里怎么会有人敢这般待朕的骨肉。张敏,你说,告诉朕她的名字,朕一定会下旨彻查,只要事情属实,朕一定会凌迟了她的。”
张敏摇了摇头,给了朱见深全然不同的答案,道:“皇上,老奴说出来的话,您绝对不会相信,所以,您也绝对不会彻查,更不会对她怎样。”
朱见深几乎抓狂,指着张敏的鼻子道:“你这狗奴才,好大的胆子,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不说,朕立刻命人把你拖出去乱棍打死。”
张敏道:“其实根本不用皇上您下令,因为就老奴刚才告诉您关于小皇子的一切,就足以让她要了老奴的命。”
朱见深跳起脚来:“朕是皇上,朕命你说出来,你不是最忠于朕的吗?朕让你说。你是朕的人,朕保着你。朕就不信了,这天下都是朕的,还有朕保不了的人。”
张敏道:“皇上,那老奴说了。”
“说。”
“皇上,自从您登基至今,足足八年,这八年来,您不是没有机会有孩子,而是每当您宠幸过一名女子,便有人派手下为这名女子送上掺杂有藏红花的汤药,甚至是连悼恭太子也极有可能是被她派人毒杀的,还有……”
张敏脱口而出的这一段话,分明是指向了万贞儿,它深深地刺激到了朱见深,朱见深完全不能接受:“你住口,给朕住口,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是朕的万长侍所为。张敏,你好大的胆子,是谁在背后指使你,让你诬陷朕的爱妃,难道你就不怕朕活剐了你,难道你就不怕朕灭你族人吗?”
既已义无反顾,张敏真的什么也顾不上了:“皇上,六年前,当贵妃娘娘得知纪姑娘诞下小皇子后,她命汪直传老奴过去,下达了前往安乐堂溺毙小皇子。老奴冒死在京畿寻了具男婴的尸体这才交了差啊,皇上。老奴为什么隐瞒您这么长的时间,还不是怕小皇子会遭遇悼恭太子那样的不测吗,皇上。”
朱见深瞪着一双血红血红的眼睛,道:“污蔑,这绝对是污蔑。张敏,朕真是没看出来,你居然如此狼子野心,中伤朕的万长侍。”
张敏豁出去了:“皇上,老奴不是污蔑,只要您冷静下来好好推敲推敲便能得出结论,要不然,安乐堂的人为什么要把小皇子藏起来,还不是怕小皇子不明不白地死掉吗?”
朱见深嘴里面重复着:“不是的,不是的。”
突然,他狞笑着:“哈哈,朕想明白了,他们之所以把朕的皇儿藏起来,都是纪羽瞳的主意。她本来就恨极了朕,她不愿意孩子认朕这个父亲,所以,她当然不愿意让朕知道有这么个孩儿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