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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踏住树梢洗碧空(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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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朱棚映拿着简单行李走了,唐世科开车到贵阳,一直把他送上站台,送进火车车厢,车上不算拥挤,找到座位坐下,唐世科请他顺带将自己的东西带到三民村,略表自己夫妻对岳父母关心问候,看看行李放好,暗暗感受一下列车氛围,拍拍朱棚映告别一句准备下车。

    朱棚映在庆文最看重的,本是唐世科,见唐世科操心亲自送上车来,心下很是感动。

    他拉住唐世科笑容满面,真诚说道:“唐师傅,说句心窝话,庆文人不错,你和黄师傅对我更是没话说,想我单身青年在这里,真的孤单,没有你俩大哥大姐般对我照顾,我的生活哪里会有许多温暖,哪里能没事享受到贵阳闲逛的机会,更别提吃大餐,对了,你给我的棉帽我一直没舍得戴,我要好好珍藏,永久纪念。”

    唐世科本来笑着,看看稳妥送他上车完成任务便可回身,听得此话笑着说道:“小朱说啥呢,这么动感情,好像不回来了似的,黄师傅还等你回来挑水不是。”

    朱棚映傻笑不迭,窗外汽笛声响,列车员车下吆喝送行人下车,送行者纷纷动步。

    朱棚映站起相送,他耳边认真说道:“唐师傅,真人面前不说假,你家对我朱棚映的好终身难忘,此一去,西安若得方便,我便真个不回来了,望你和黄师傅记住我的好,记住咱朱棚映,他日若是回西安探亲,写信来我接站。”

    唐世科扭头动容道:“真个!真个想离开不回来了?”

    朱棚映坚定点头:“只要有方便,只要我求老妈,凭着她孤身一人身边没人照顾,走得通哪怕一点路子,我便不会来了。”

    唐世科讶然问道:“你妈,你妈不是病重吗,难道——”

    朱棚映脸红说道:“唐师傅,朱棚映不撒谎哪里脱得开吕长兴的手臂,不离开庆文不离开三线却哪里有机会调理此事,此事本想早点说给你,一直没机会,现在说给你听,表我真心当你是我的亲人。”

    车门到了,列车员急急伸手招呼唐世科下车,放踏板关门不一刻,列车汽笛长鸣轰轰隆隆起步,站台喇叭歌曲大声喧嚣,车窗上朱棚映伸出脑袋大喊再见,大喊对黄师傅问好,须臾远去,唐世科皱眉一直看不到列车尾巴,方才思谋着出站开车回厂,放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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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一天,是庆文厂值得好好纪念的日子。

    红旗下,水工同志们站成一排,胳臂粗的两根水管挂着红绸,一头伸向山下,一头伸向家属住房,管头相对放在面前黄泥地上,只要把螺纹接头拧上,打开水阀,家属区便有自来水了,人们再也不用肩挑手提跑水井取水,当次时刻,陈大方,石丰收,叶明家等一伙水工跃跃欲试,格外精神。

    现场人头攒动十分拥挤,吕长兴站在土坎上,看着水工挥手下令:“开始碰头!”

    水工得令快速对拢管头,上麻线涂油漆,面对面扳手用劲转动拧紧接头,接好抬头看着吕长兴傻笑,吕长兴大声喊道:“打开水阀!”

    有人快速拧动红彤彤转盘阀门,“咕噜,咕噜”,管子里响了几声之后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了,人们心里都是一愣,水工们当然各个紧张起来,正要动作,“哗——”的一声,安装在每一栋房子门前的几个自来水龙头,猛然向下喷出几道清亮水柱,水花飞溅,人们大声欢呼,红旗高高飘扬,爆竹乱响,鼓乐齐鸣。

    这一年,一九六八年的春节,除了朱棚映特殊情况离开外,再没人离开庆文厂,春节即将到来之际,棺山坡迁坟工作全面完成,大涵洞工程全部完工。

    是此,汽车从修文到庆文,经过东门桥,经过顺和桥(顺河桥顾名思义顺河而建,修文河顺东门在棺山坡前打弯向北门而去,厂里大涵洞流下去的山水汇入修文河的地方,顺河桥跨越大涵洞的山水之上),爬上棺山坡与水田之间新公路,经过大涵洞三岔路,一面可以直接进入厂区,一面可以直接爬坡到家属区。

    大涵洞建设完工,宽阔桥面修筑栏杆,庆文中心枢纽贯通,各种建设材料畅行无阻直达施工地点,是此工厂建设速度飞升,贵阳省级集团建筑队伍人员车辆,涌街塞巷。

    紧张快速建设的工厂,新近有个热闹红火的地方,在大涵洞与棺山坡之间路边,那里临时建起铁匠炉,由老厂调来锻工师傅勒火根在里面打铁,一个徒弟给他打下手。

    这间铁匠铺子,就工厂生产出产品而言,是庆文厂开工生产干活的第一个地方,负责为厂里打制木工抓钉,榔头,锄头等等铁件。

    勒火根是南昌人,肩宽体阔大骨头架子,和天底下很多打铁人一样,浑身肌肤古铜色黝黑闪光,国字脸眼珠黑黑的性如烈火,说起话来声如铁钯铿锵有力,不善言谈却长着一口好看的白牙,笑起来牙齿与肤色色泽相差巨大,给人一种亲和感。

    勒火根锻工好手艺,干活十分吸引人们眼球,他全身筋突充满力量,每每将烧得红红的钢铁,用抱钳夹出火炉,手锤引路徒弟大锤紧跟砸下,乒乒乓乓火花四下飞溅,景致煞是好看,聚起很多路人观看。

    他的产品厂里没有定数,每天自己给自己规定任务,完成任务,喝口浓茶,展开雪白牙齿笑着,给各家打制家用小铁件,是此女人娃们围上来,她家要那样我家要这样,叽叽嘎嘎太也热闹。

    煤火钳子,炉火通子,炉勾子,挖黄泥巴的小铁铲子,小锄头,小砍刀,等等煤炉世界家用必须工具,便一件件在这里产出,因而勒火根极有人缘,时间稍微一长,人们谁都认识他,谁都有事没事爱到他这个热闹的地方来,坐一坐说说话,亲切地叫他勒师傅,叫这个地方:勒家铺子。

    勒火根随和天性,经常在此围观的,观音山或者摩天岭山后山民,拿着断板锄头嗫嚅上前求助,他二话不说烧红就打,乒乒乓乓几下打好蘸火冷却了送上,不要山民一分钱,当然不能要钱,甭说三线职工纪律严明,精神时代钱如粪土,工农一家亲才是正章,感动的山民拿来粑粑相送,粑粑可是难得美食,勒火根大火边上烤熟,雪白的牙齿咬一块,其它分与围观嘴馋娃娃们,娃娃们异常高兴,见人便说勒家铺子勒叔叔好。

    没有多久,庆文又调来一位身体结实锻工师傅,也是南昌人铁匠喻师傅喻火根,俩人同名不同姓,两条火根扭在一起,铁花飞舞,掀动的工厂处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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