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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6章 那就不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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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哪怕是斗嘴,到处洋溢着都是幸福欢乐的气息。

    虽然常年生活在国外,但婶婶骨子里却渗透着东方传统的思维,她会把家里所有的生活安排的妥妥当当,有滋有味。

    比如,婶婶总喜欢在所有人有空闲时间的时候抓住大家拍上几张全家福。

    叔叔在这些事情上对婶婶是绝对听从的,沐风是家里最小的,反对的声音也会被大家装作充耳不闻。

    剩下唯一一个她可能是最让婶婶头疼了,几乎很难抓住她的身影,好不容易等她在外面疯了一圈回来了,其他人的时间大多都会不空闲了。

    但这么多年,叔叔婶婶他们却从来都不肯拍一张落下她的全家福。

    “全家福全家福,家里每一个人都在那才叫全家福。”

    认真算下来,这些年,全家福倒也没拍上几张。

    这次,好不容易大家都有空,婶婶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于是立即招呼上大家要拍全家福。

    以前仅有的几次拍全家福的时候,沐风总会觉得大家这样站着拍全家福很low很傻,总会找尽各种理由不想拍。

    可那次,沐风竟然一句反对的声音都没有,还无比地配合和积极,甚至还专门请了假。

    当时他们还笑着说沐风的中二期终于过了,懂事了。

    可是后来她无数次地在想,是不是冥冥之中或者潜意识之中,他们已经意识到了那会是他们最后一次的全家福,才会那么的其乐融融。

    以前总觉的以后有的是机会拍全家福,可却怎么没想到,那竟然是最后一次。

    当时婶婶想去找一个专业的摄影师来拍,她一得知婶婶这个想法,立即跳出来,自告奋勇地想揽过这个活,“我来拍我来拍,有我这么专业的摄影师在,哪里还需要请别人?”

    “我拒绝,等你选好角度再跑过来大家表情早就摆僵了!”左沐风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你不会等我跑过去再摆表情吗?”她不服地反驳。

    沐风刚要反驳,婶婶这时直接打断沐风,“沐曦,后面还要靠你把咱家的全家福给画出来让我好好显摆一下呢,所以拍的时候就请位摄影师在旁边帮你分担一下,可不能累着我们家沐曦!”

    婶婶这话说的左沐曦心服口服的,听着简直太舒心了,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摄影师也是她认识的一位朋友Bowen(波文)。

    波文有着金黄色的头发和海蓝色的眼睛,就像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一般,不知多少人第一次见面就倾倒在他蓝的像宝石一样纯粹的眼睛中。

    明明能靠颜值吃饭的人偏偏喜欢拍照,并且拍照技术相当高超,至少让她是绝对心服口服的。

    波文平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对他的相机进行各种保养,还经常对着相机聊天说话,就好像相机早已不是一个相机,而是他最珍贵的一个朋友,甚至是他的生命。

    所以这也养成了他的一个怪癖——他的相机任何人都触碰不得,连摸都摸不得。

    由于比较熟,在拍了几张后,她也忍不住手痒想拍几张,自然是不敢去碰波文的相机的,就把自己的相机也拿过来,在波文的悉心指点下调整好后,她不由又多问了几句,[这样真的会更好吗?]

    波文点头,[Zora,我太伤心了,你竟然连我都不相信了]

    两人正在聊着的时候,竟然忘了照相机已经设置好定时拍照了。

    这时叔叔婶婶早就在喊她赶紧过去了,听到声音她不由扭头看了一眼,这时才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可是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似乎已经没有时间跑回去了,于是话也顾不上说了,她直接快速奔向叔叔婶婶他们。

    叔叔、婶婶、沐风都看着她,冲她不停招手,“沐曦,快点快点……”

    就在她着急忙慌奔回去的时候,波文就在这时举起了他的相机,按下了快门。

    波文最后把成片发给她的时候,几乎张张都惊艳了她。在波文的相机下,照片不仅仅是对事物景色的重现,每张照片都有着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灵魂的。

    左沐曦翻看着邮箱里唯一的那张照片。

    其实相比其他张的灵动,这张照片属于很中规中矩的全家福那种,可是这张照片是他们全家当年共同选出来的。

    这张照片是休息的间隙,叔叔正在和婶婶说话,婶婶当时一只胳膊像以往一样揽着她,一边听着叔叔说话。

    沐风则凑近她,跟她抱怨,“左左,你看到了没,你不在家,我的生活就是这么悲催,天天吃自己爸妈的狗粮。”

    大概就是这时,波文举起了相机。

    叔叔一脸乐呵呵的,当时眼神还没完全从婶婶那里离开;

    照片中的婶婶在幸福笑着,笑容中似乎还隐隐带着几分被自家儿子说破的羞赧,伸手轻轻打着沐风;

    沐风凑近她,嘴上是抱怨着,可脸上却带着始终不曾退却的笑容;

    她当时半是倚靠着婶婶揽着她的胳膊,半是扬起脸笑嘻嘻地看好戏。

    照片里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无比灿烂的笑容,当年笑的有多灿烂,有多幸福,这些年就有多死寂、多痛苦。

    当年她答应过婶婶,要把这张全家福画出来,挂到婶婶早就预留出来的位置。

    可这么多年过去,她竟然都没有完成。

    想必婶婶一定是怪她了。

    她放下手机,终于拿起了许久都不怎么碰过的画笔。

    即使是现在,所有的颜料在她眼前依然全部变成了——血,颜色深浅不一的红色的血。

    甚至又再次回到了那个漫天红色的噩梦里,触目所及,到处都是红色的血雾,任她怎么努力找不到方向、走不出去。

    可是她却没有像以往一样,扔下画笔、拼命去逃离。

    既然怎么都走不出去,那就不逃了。

    这一切本就是她该得的,也是她欠下的,又有什么资格去害怕呢?

    此时她的头脑无比地清晰,在画布上毫无畏惧地画着,一笔一笔又一笔,就像当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