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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云在临死前揪着长孙颖的衣袖,只说了一句话。
小心武媚娘。
长孙颖茫然的抱着她,知道她说的人是谁,却不知道她为何出此言。
纤云,怎么会认识武媚娘?
人死如灯灭,她这么做的原因,除了她自己之外,谁也不懂得她这番举动的真正意义。
当她闭上口,世人便只能猜测。
**
纤云的死亡,给着原本就一团麻似得局面带来了更多的变数。
她是为救长孙颖而死,那么按照正常的逻辑,原本凶手准备害死的人就是长孙颖。
可长孙颖已经被皇后软禁起来了,谁又连着这点儿耐心都没,竟然要她立刻毙命?
饭食是皇后派人送来的,难道暗地里想要毒死她的人是皇后?
可是皇后就有这么蠢,在着自己的地盘上毒杀皇帝的宠妃?她应该知道,不管是谁动手的,长孙颖在她的地盘上死掉,她都难逃干系。
可若不是皇后,是谁又能在她的地盘上,栽赃陷害她?
一时间众说纷纭,但是无论哪种结局,却都意外的证明了长孙颖的无辜。
昭仪一定是被人诬陷的,所以才有人趁着她还被审查时就想要毒死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死无对证,然后等着她身亡后,再将着一切转嫁到她畏罪自杀上。
从这个角度来说,皇后也好,萧淑妃也好,动手一下就忽然有了理由。
***“什么,被毒死了!”王婵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天晕地旋,连着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这,这,”
“皇后殿下,皇后殿下!”武媚娘在她身边听着这消息,也被吓了一跳,不过等着皇后倒下后就已经顾不上那些杂事了,赶紧扶住了皇后,然后惊惶的宣御医,“来人,快来人,皇后晕倒了!”
这事情还没结,皇后可万万不能倒掉!
昭仪那里怎么会忽然发生了中毒事件,究竟是谁在背后下手!
**“什么?有人下毒?”萧淑妃听见长孙颖差点被人毒杀的消息,震惊的将着手中的玉碟都给摔碎了,“她若是死了,我的那些罪证怎么办?”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证据”,怎么能如此便宜了那个女人!
“淑妃,现在不是担心这种事的时候,”周围人听着淑妃还在在乎这种事,整个人都快哭了,“现在皇后已经卧床不起了,你,你,”
“什么!”萧淑妃反应慢了一拍,等着回过神后就是又惊又怒了,“她,她怎么敢如此!”
长孙颖的事情是她跟王皇后一起弄出来的,现在王皇后装病脱嫌,那皇帝发怒的话承受的对象不都只是她一个了。
萧淑妃向来都以最大的恶意猜度王皇后,所以回过神之后,直接做了决定,“装病有什么了不起?她能病得,我就不能病!来人啊,宣御医过来,我也病了!”
于是就这样,纤云一个小小宫女的死亡,换来了一个皇后跟一个贵妃的“生病”,以及洗刷了一位昭仪的“冤屈”。
但是,这仅仅是风暴的开始。
**“安敢欺我若此!”李治得到纤云为长孙颖试菜身亡的消息后,猛然站起来,直接一脚就踢在了桌子上。
他只是想晚去一会儿,带着萧淑妃将“证据”搜寻的完整些再出现,谁知道只是慢了半拍,竟然就会出现这种岔子!
幸好死的只是个奴婢,若是死的是她,那怎么得了。
李治黑着脸在那里站了半天,才猛然的一振袖,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陛下,咱们,咱们这是去何处?”饶是刘问道伺候他多年,见过了他在人后的各种样子,却也被他此时的阴狠给吓到了。
“去皇后那里,我倒要看看,她病得如何了。”李治阴森森的说道,然后袖子一振,就大步走了出去。
刘问道在心里头叹了口气,连忙吩咐摆驾去皇后的宫殿。
**“怎么会这样,我,我没想到她死的……”王婵躺在床上,手抓着锦被,看着帐顶无意识的喃喃自语,可见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不堪大用!武媚娘看着她这举动,心里头无奈的充斥着这四个字。
不过是死了一个宫女,还不是她亲手杀的,就吓成了这样,这般的皇后能有什么用?
杀伐决断,真是一个字都做不到。
这样看来,是连萧淑妃都比她有用的多。
如今她的地盘上死了人,她又是最大的嫌疑人,皇帝很快就会震怒着过来问询,她不想着如何脱罪,该沉溺在那不该有的恐惧中,真嫌自己这位子太稳定了吗?
可即便是如此,她却也不得掩住内心的不耐,俯□子耐心的劝慰道,“皇后您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是个奴婢,又不是因你而死,你在乎这些事做什么,还是想想如何面对陛下吧。”
“我没有想要害死任何人的,”皇后仍然保持着那副魂游天外的样子,抓着被子傻呆呆的躺在那里,有眼泪在眼角滑过,“我只是不想要她得意,却也不曾真的想要她的命。”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没有比留着一个憎恶自己的对手活着更愚蠢的事情了。武媚娘在心里头评判着,但是在嘴上却还得劝,“我知道您并无害人之心,不过皇上未必知道啊,您还得打起精神来为自己解释才是。”
不管皇后照不照她的话去做,在着她面前自己都得将着架势做足,这才是忠仆该做的事情。
至于结果……有人要自己寻死,她拉不住也不该怪她,不是吗?
就在武媚娘跪在床边,殷殷的劝着皇后振作起来时,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了御驾到了的通传声,她身子一震,心里头却松开了口气,不过面上却仍然跟着其他人一样,一脸惶恐不安的起来行礼了。
“听说皇后病了,”李治一进门口说了这句话,配着冷若冰霜的表情,当真是吓得死人。
“皇后刚才厥了过去,御医现在正在隔壁。”武媚娘在这种气压极低的时候,却是相当“忠心为主”的站了出来,对着李治毕恭毕敬的回道。
皇后倒下的那刻,她就意识到李治肯定会认为王婵在装病,所以在御医诊断完之后并没有让那些人走,而是将着他们扣在了隔壁,果然派上了用处。
“你倒是个周全的人。”李治似笑非笑的看了武媚娘一眼,只是那眼神却让武媚娘毛骨悚然,于是她柔顺的低下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等着李治的挑剔。
不过李治这次并不是来找她麻烦的,所以只是看了她一眼之后,便将着无足轻重的她放在一百年,然后宣御医们进来。
不过,他叫的不止有来给皇后看诊的御医,连着萧淑妃那里的,以及去给长孙颖那边问诊的,都叫了出来,然后坐在那里,等着一个个给他上报诊断情况。
“这么说来,淑妃是真的病了?”待着李治问完,然后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问着给萧淑妃把脉的主治大夫。
那名御医头偷看着李治的脸色,想要从他表情中得到一些暗示。但李治练了那么久的喜怒不形于色,哪里是他一个小小的御医能窥测到的,于是片刻之后,他只能照着自己的猜测回答,“是,淑妃她的确是病了。”
“那病得是重还是不重?”李治坐在那里,继续不动声色的问道。
“重,”御医看看四周的低气压,然后咬着牙说道,“重到都不能起床了。”
“哦,那看起来还蛮厉害的。”李治点了点头,就在着御医以为就此结束时,他冷不丁的一张口,“既然如此,那就给萧家捎个信,把萧氏送回家养病吧。”
什么!
不单单是那个御医呆住了,就是旁边的皇后也呆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治。
他已经不把萧氏称为萧淑妃,其用心显而易见,说是让萧氏回去养病,实则就是罢了她的位置,让其还家了。
御医听了这话,只浑身冒出了一阵冷汗,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七出之条中有一条,可是深患恶疾呢。
虽然皇家从来不曾以此为理由贬谪过妃子,但是以此为理由,也不能说不对。
这御医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忙跪下去以头抢地的说道,“是我弄错了,没病,淑妃她好着呢,完全没有任何病痛。”
如果萧淑妃因为他回答错了问题而被送出宫,那他绝对会被萧氏报复的。
“哦,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李治坐在那里,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刚才是臣记错了。”御医撑着手跪在那里,汗涔涔的回道,“臣确定淑妃玉体并无半点不是。”
“好。”李治应了一声,语气微微的上扬,似乎心情十分之好,就在众人松了口气的时候,只见他脸一板,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案上,“大胆,你受萧氏收买,欺君罔上,该当何罪!”
那个御医跪在那里,当下快哭了出来,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
说萧淑妃病了,是死;说萧淑妃没有病,更是死。
“我,我,是我记错了,淑妃,淑妃是患了病,但不是重病,是小小的伤寒,只要养上几天就好。”御医跪在那里,浑身抖若筛糠的说道,结果李治的怒火却更盛,“你当朕是傻子吗?岂容你们如此玩弄。来人,拖出去给我重重的打!”
那个御医在着同僚们恐惧的注视下,一路哀嚎的被卫兵拖了下去,然后声音渐行渐远。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李治坐在那里,扫视了一眼跪下的人,然后随手指了一个,“你告诉朕,萧氏到底有病没病?”
被李治指中的御医抖抖索索,最终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李治接下来问第三个第四个人,因为有这前车之鉴,说什么答案的都有。说萧氏有病的人都被拉下去了,但也有说萧氏无病的人仍然被拉下去,于是一时间房间里人人自危,大家都不知道皇帝究竟要什么。
等到一切结束时,屋里头的御医都没剩几个了。李治抬眼看了一眼他们,然后吩咐旁边的刘问道,“刚才那些人都给我记下,玩忽职守,蒙蔽圣听,着令大理寺给我狠狠的查!”
“是。”刘问道哼了一声,笼着手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
他身为心腹,自然知道皇帝这样都只是做做样子而已。那些个敢当着皇帝的面说萧淑妃生病了的,自然是被萧淑妃收买的人,当然留不得。可就算是说萧淑妃没病的人,其中有一些也是早就被萧淑妃收买,只是人比较机灵,察觉情势不对立即改口的。但他们大约没想到,李治虽然面子上装作是因为他们的表现来给他们定罪,但实际上心里头却早就查明了真相,因此他这番发落便显得毫无痕迹可循。
虚者实之,实者虚之,皇帝早就不满宫中布满耳目的状况,他原本是打算徐徐图之的,但是这次昭仪被人下毒的事情显然刺激了他,让他的行为变得激进起来。
刘问道不看,也知道李治现在的脸色如何。
对于皇帝来说,是谁给昭仪下药的并不重要,敢在他的范围内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杀人事件,那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李治从上位起,一直就在致力于肃清自己身边的钉子,但他比较老成,知道此事不能急于一时,所以一直都引而不发,准备慢慢解决这件事。
如今看来,却是这些人彻底的把着陛下给激怒了呢。
“陛下究竟想要做什么!”李治就在王婵外间发落的人,他又弄的如此声势浩大,王婵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当见着李治一次性发落了这么多人时,吓得顾不上伤春悲秋,赶紧让宫女扶了自己上前来搭话。
“皇后身子不好,怎么就出来了。”李治笑着扶起她,只是那笑意远远没有到达眼底,“还是去躺着吧。”
“陛下要做什么。”王婵握紧了李治的手,身体不由自主的打颤,“你,你打算如何处置淑妃?”
“欺君罔上,善妒不贤,”李治看着王皇后,跟着她目光对视,“所以皇后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
皇后听着这话,一时语滞,过了半天才说“妾,妾身会去斥责她。”
“不用了。”李治淡淡的说道,然后松开了手,“我已经写好了诏书,将萧淑妃贬为庶人,送返还家。”
“送返还家!”王皇后听到这句话震惊了,情不自禁的拉住了李治的手,“并无此先例啊。”
这根本就是休妻,别说是皇室了,就算是普通富户人家,这种事情也是慎之又慎的。
“是无先例,”李治冷漠的看着王婵,“可她为何落得如此下场,难道皇后不知?”
王婵第一次看到李治这种眼神,当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你们都退下。”李治对着左右吩咐道,等闲杂人等走开之后,这才走到王婵面前,看着她轻声说道,“这一切并不是你害的。”
“我没有!”王婵急急的反驳。
“当真没有?”李治冷笑了一声,然后看着她,“是谁让她将目标对准长孙,对长孙多方刁难,甚至栽赃陷害的?是谁让她找到阿颖的把柄,从而趾高气昂,自取灭亡的?”
“我,我,”王婵摇着头想要往后退,却无路可退。
“上一次,阿颖差点被关在宫外,身败名裂,所有人都当着是萧氏陷害,你倒是做得一手好戏讨好了。既帮阿颖平反,又帮萧氏证明,最后将着一切罪过都推在一个莫须有罪名的人上,”李治看着王婵,带着浓重的厌恶说道,“你以为没有人发现,三日后京中靠近晋阳的清妙观附近,死了个小宫女。”
王婵听着这话,眼睛猛然睁大,无意识的摇着头,“不,不是我,我不知道。”
“京兆府尹只当是个普通的女子,若不是大理寺有个善于断案的小官查出她只是乔装打扮的宫女子,并将整条线连接起来,朕险些都被你骗过了呢。”李治一眨不眨的逼视着她,“只是多出一个人,就可以哄骗了阿颖和萧氏,然后再计划没有成功后,将萧氏嫁祸成凶手。你让武氏为淑妃解围,是因为知道这点小错扳不倒淑妃,便好大方的落个人情,同时也让着淑妃彻底恨上阿颖,让她来对付阿颖,你好坐山观虎斗。”
“我原来只当你无趣,却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冷血,为了你的计划,竟然不惜牺牲掉一条条的人命。”李治看着她,目光里充满了厌恶和失望,“我真不敢相信,我娶得竟然是这样的女子。”
“不,我没有杀人,我给了她一笔钱,放了她离开,今天要不是你说,我根本不知道那个宫女死了。”王婵原本就仓惶的心在得到李治这个评价后更加纷乱,她急急的解释道。
“果然真是你做的。”李治松开了手,退后了一步,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王婵,王婵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了什么话。
“不是我杀的,真的,不管是淑妃,还是昭仪,还是那两个宫女,我没有想害死过任何一个人。我,我只是不甘心……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变成了这样……”王婵知道大势已去,自己捂着脸靠着墙缓缓的坐下,小声的啜泣着,“我你没有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一直好奇,萧淑妃是因为什么原因被罢黜的,明明以巫蛊被废的王皇后,但是莫名的她也被连累一起罢黜,而且俩人还关在一起,而且两人还被降类似的罪……虽然知道她们是跟武则天争宠失败这样的,但是罪名呢?王皇后好歹还有个罪名,但是萧淑妃感觉就像是被买一送一的赠品一样处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