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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夜宴上的风波到底还是没能平息的下去,据说烈帝在勤政殿因为此事雷霆大怒,加上皇后的阻拦,实在难以承认婠婠,然而太子妃果然如她所言挺身相护太子和婠婠,这一下烈帝和皇后倒是哑口无言,一来二去的也算是接纳了婠婠,不过名份的问题确实要等到婠婠生下孩子之后才能给的。
太子公孙长卿最终被烈帝下令禁足东宫,不过此时的他心愿得成,这禁足在他眼里倒也不算什么,然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国丈孙瑜那里出了大乱子。
刑部一众官员一同弹劾孙瑜罔顾律法私下安排人替换孙卓出狱,找了另外的人代替其受刑,这般替换死囚在大燕可是大罪,在朝堂之上,刑部尚书于永将所有的正剧一条条的摆了出来,任凭一众朝臣力保国丈,烈帝也不得不下令将其入狱了。
就在刑部上表弹劾孙瑜的同时,在燕京城以南去往郯城的官道上,一辆极为不起眼的小马车被一群身着黑衣的德王府侍卫拦截了下来,车里面坐着的正是被替换出来准备远离京都的孙卓。
彼时的孙瑜正在家中养病,传闻前去传旨拿人的到了国丈府之时这孙瑜一身白色长袍正等着,似乎从断魂台死囚行刑之前反悔暴露身份的时候孙瑜就知道了自己有这么一天,孙瑜也不亏是久经风雨的老人了,面对即将到来的牢狱之灾倒是面不改色的,然而就在他受押一路走到刑部大牢门口之时却是再也从容不起来了。
只因为在他的意识之中本以为早已走远再也不会回来的人竟然就满脸泪痕的站在他身前,公孙墨看孙瑜一眼,“国丈大人一定想不到,令孙舍不得你又回来了。”
孙瑜眸光深沉的看一眼孙卓,后者是无声流着眼泪看着年老发白的老者,张口喊出一声:“爷爷——”
公孙墨挥挥手,两方人马带着孙瑜和孙卓向着不同的通道走去,在那黑暗的看不到头的过道里,是令人作呕的腐臭之味,有森凉的冷风从那过道之中穿堂而出,公孙墨只听得一阵沉重的铁链落锁声,抿紧的嘴角微微的扬了一扬。
国丈孙瑜入狱的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引得朝野震荡,孙瑜在朝中高位多年,手下早有一匹有权有势的门生在,眼看着自己的靠山遇到麻烦了,当即十分着急,这些人聚在一起商量对策,想来想去现如今能依靠的只有一个人——皇后孙婉。
此时的钟粹宫中一片檀香袅袅,孙婉一脸沉色,看着近前的人眉头一紧,“怎么样?皇上可有半点的松口?”
张嬷嬷摇摇头,“老奴刚才去问了福安了,福安什么都不肯说,只对着我不停地摇头,看样子这一次皇上是铁了心了,底下群臣上表的折子皇上看都不看就给送回去了,只怕是没什么讨价还价的了。”
孙婉面色深沉,金镶玉的指甲狠狠地扣到了桌沿上,“都是那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惹出来的,孙卓也太不成事。”
张嬷嬷看孙婉一眼,“娘娘,之前国丈来找您让您给孙小少爷求个情您没有答应,现如今这样您打算怎么办?不能真看着国丈大人就这么倒了,要是这样太子殿下怎么办?”
孙婉低眸看张嬷嬷一眼,“为孙卓求情?皇上早就看孙家权大势大的不顺眼了,偏生父亲手底下的人不知收敛,闹出了事来便来找本宫,岂不知本宫若是撞到了皇上的气头上直接影响的是我的长卿。”
说到太子孙婉额上的褶子更深一层,她起身在大殿之内不停地来回踱着步子,此刻忽然起身,“本宫要去一趟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并没有在宫中,皇后换了身便衣直直的出了宫门,一路直往刑部而去,到了刑部大门门口便见到一人立于白瓦灰墙之前,好似在等着她一般,却是刑部尚书——于永。
“于永给皇后娘娘请安。”
孙婉眉头一挑,“看样子于大人是知道本宫要来专门在这里等着本宫呢。”
于永面色如常拱拱手,“国丈大人是娘娘您的生父,不管怎么说娘娘您一定不会坐视不管,于永害怕下面的人接待您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这边亲自在这里等您了,娘娘,下官现在陪您进去吗?”
孙婉眉眼微动,眸光深深的落在了于永的身上,“听闻于大人寒门出身,自出仕以来一路直升至刑部尚书一职,现在朝堂之上表面上看器风平浪静,然而底下到底隐藏着什么玄机相信你我都明白,本宫想知道,在于大人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呢?”
于永嘴角一抿,“皇后娘娘多虑了,于永身后没有什么人,于永更不知道现如今的朝堂之上都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于永只是一心向着皇上效力而已。”微微一顿,于永颇为感叹,“国丈大人此番关心则乱竟然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依下臣看,娘娘得好生劝劝国丈大人,这事情引起的震动不小,拖的越久皇上对他的耐心越是小。”
孙婉点点头,打眼在这深沉阴暗的地儿一扫,“进去吧。”
于永亲自领了孙婉进去,孙瑜关在走廊最尽头的一间暗室里,孙婉一路上看着走道两边是不是出没的蟑螂老鼠眉头微皱,“听说每年户部都会给刑部拨钱,这里的环境却怎么还是如此之差。”
于永嘴角一勾,“娘娘有所不知,户部尚书乃是国丈大人的门生,每年给刑部拨的钱还不到给国丈大人送礼的一半,相信国丈大人府中最差的茅厕都比刑部好吧。”
孙婉气息一滞,而身后的于永有什么说什么竟然也不怕她,她见孙瑜心急,自然不与于永多说,当她一身华服走到那间窗门窄逼的牢室只看到的是一个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的老人之时,在后宫沉浮多年的孙婉心头一酸,在她心中微黯高大城府至深的父亲竟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她微微定定神,一时间竟有些不忍。
牢里虽然环境不好,但是看得出来,孙瑜的这间却是派人打扫过的,此刻的他正靠在一床灰败的棉絮上,本事在闭目小憩,听到声音睁开眼一看竟是孙婉,平静的眸子当即深了一深。
“于大人可否让我父女二人单独谈谈?”
于永闻言打开牢门再拜一拜便退了下去,孙婉抬步走进去,深深叫出一句这么多年都没有喊过的称呼,“父亲。”
孙瑜冷淡的面色一软,睁开的双眸再狠狠一闭,“我告诉过他们,除非逼不得已,否则不要去找你,现在竟然是你来看我,想必外面已经没有办法了。”
孙家在燕京城中的大氏族,孙瑜更是从小到大一帆风顺终于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他何曾受过这般的待遇,孙婉看着孙瑜苍凉的模样终究心有不忍,“父亲,皇上这一次铁了心的要查你,德王的眼睛更是分毫不会放过你,你的那些门生这么多年来身上早就不干净,这个时候能怎么来帮你。”
孙瑜闻言却是没有接这个话头,转而一问,“阿卓还好嘛?”
孙婉心头一抽,本来担忧的面色瞬时多了一份冷漠,“此事本就是阿卓的错,您现在自身难保竟然还要问他,皇上既然连您的不打算轻饶,阿卓会好到哪里去,刑部的已经重新给阿卓定罪,只怕还是判的斩刑!”
孙瑜深吸一口气,面上是一股子沉郁的暗色,他双手微微颤抖的覆在床沿上,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孙婉将他的悲痛看在眼里,嘴角冷冷勾起,“父亲,阿卓是您的孙子,长卿难道不是吗,就算没了阿卓,您还有长卿啊,并非是我不救阿卓,实在是——”
孙瑜睁眼,眸子里的沉暗背后是一片冷漠,“你哥哥去得早,就这么一个儿子,亦是我孙家的独苗,当初我去钟粹宫求你,你竟然如此狠心直接不管不问,若非你如此,我又如何能铤而走险闹成现在的局面呢。”
听到这话孙婉面色泛起一丝苦笑,“果然,您是要怪我的。”
孙瑜转过头去,“阿卓是我的孙子,长卿,他是太子,现在还会称我一声外祖,可是将来呢,他毕竟是公孙家的人,而不是孙家的啊,婉儿,你也是一样的。”
孙婉眸色抽紧,孙瑜的话她如何不明白呢,当初会在父亲膝下撒娇的乖女儿一朝入宫,心中就只有权势皇宠,曾几何时看着宠爱自己半辈子的父亲在自己膝下行跪拜之礼时竟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负疚,这深深的宫闱,早就让她的心变冷变硬了。
孙婉眸色几变,自从冠上公孙的姓氏,自从坐上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她有太多的逼不得已,不仅是后宫妃嫔逼她,不仅是皇帝朝臣逼她,连她自己也不放过自己,当她踏上哪一条路的时候,她告诉自己,不能后退,一步都不能。
她都能对自己这般残忍,更何况是旁人,可是此刻,她只觉得凄凉,沉默良久,孙婉抬头看着孙瑜道萧索的侧影沉沉道,“父亲,女儿不能保阿卓,却一定会保住您,您等着我。”
话音落定孙婉朝着孙瑜行的一礼便出了牢门,孙瑜看着孙婉的背影沉沉一叹,风窗透过来的一卷光晕落在了他的身上,这位一身荣耀的权臣,最后,竟也不过如此。
于永正站在走道里等着孙婉,看见孙婉一脸冷色的出来便迎了上去,“皇后娘娘。”
孙婉看于永一眼,敛尽适才纷纷乱乱的所有表情,“今日多谢于大人,于大人年轻有为,依本宫看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将来新君上位,还要靠您辅佐一二。”
本来“新君上位”这话是孙婉不该说的,然而此刻并无他人,孙婉也就无所顾忌了,一旁的于永闻言并未答话,只是弯着腰做出十分恭敬的样子,孙婉直直的出了牢门,走出黑暗走道的那一刻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转身看看牢室里的森暗,她连一会儿都不能忍受的地方,她的年过半百的父亲又该如何忍受——
看着皇后离去的背影,于永眸光微沉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极为普通的青布小马车一路赶到了德王府,下车的时候于永正看到一个身着白色狐裘的女子从德王府里走出来,而在她身后,正是公孙墨亲自相送。
那女子于永是认识的,顾中正家的二小姐,是宁远入朝也不进后宫的女子,于永远远看着并没有急着出去,待那女子的马车走远了些才下车,公孙墨正好看到他过来,微微抬手,“于大人。”
于永先行一礼,而后眸光微凝,“王爷,皇后去刑部大牢见了国丈。”
公孙墨眉头一挑,“进来细说。”
——
帝国历四七五年的年尾对于大燕来说是一个兵荒马乱的时刻,先是烈帝大猎遇刺,继而是各国来使纷纷来访,再闹出了太子多情风波,最后便是由国丈的一个小孙子引起的国丈替换死囚案了。
本来简单的一个替换死囚案件却没有众人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就在国丈一方的谋士在为国丈出谋划策,外加皇后孙婉暗使手段替国丈疏通之时,另一道让众人意外的折子如一道重拳,直直的砸在了国丈一方的心窝上。
神踪府向来便是一个神踪不定的地方,他们对皇帝保有绝对的忠心,皇帝从来对他们的言论深信不疑,就在国丈家小少爷孙卓被定下斩刑的第三日,一道墨色火漆封着的折子落到了烈帝的桌子上,折子上将国丈近几年来在各国贡品一道上敛财的细节说得清清楚楚,烈帝一看之下自然大怒,当即宣了刑部尚书于永面圣,两人也不知在御书房里说了些什么,于永回去就将孙瑜从刑部大牢转到了天牢之中看管。
天牢本是看管大燕皇亲国戚重犯的地方,现在来看押国丈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因为这一个转变,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事态十分严重了!
就在整个燕京之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候,德王府之内却是一片清明。
顾云曦是被德王府的侍卫接过来的,进了府推开院门的时候正看到公孙成霖也在这里,她眉头一挑裣衽一礼,“拜见王爷,成王殿下。”
公孙成霖挥挥手,“哎呀,就等你呢,快起来!”
顾云曦多少有几分诧异,这厢公孙墨却是面带笑意的看着公孙成霖摇了摇头,一边转看顾云曦,“城南的绿梅开了,成霖要过去看看。”
“那绿梅还是我三年之前回京的时候看到的,今日不管如何都要去一趟,这么好的事我可是特意叫上了你的。”
顾云曦闻言也是一喜,绿梅她还真是从来未曾见过,“既然如此,云曦恭敬不如从命了。”
德王府的车架都已经准备好,出了王府坐上马车,三人直奔城南的倚梅园而去,因为前夜又落了小雪的缘故,街市上倒没有多少人,马车一路疾走,缓缓停下之时让顾云曦意外的是倚梅园竟然挺热闹的,她掀开车帘一看,来的人还真不少,公孙成霖看顾云曦一眼,“怎么样,没叫错你吧。”
下了马车就有人迎了上来,似乎是公孙墨早先安排好的人,直接将她们带进了园子,一道府院大门,一道水墨壁影,再过一个峰腰小桥,老远的顾云曦就能闻到清淡宜人的梅香,公孙成霖兴致勃勃的走在最前,公孙墨和顾云曦走在后面,见顾云曦面上也是淡然的笑意,公孙墨眉梢一亮。
“这院子本是一位皇叔的产业,他是个喜欢游山玩水的主儿,在京中闲暇的时候便规制了这一片梅林,还专门从北面运回来绿梅移栽在此处,也有十多年了,现在才算成了一番光景。”
顾云曦举目四望,已然能看到一片绿云,她从不知烈帝竟然还有兄弟在世,此时一听倒觉得意外,院子里山石小榭一应俱全,倒是个寻常皇家府院,只不过大片地带都被用作了梅林移栽,自成了一番盛景。
四周有许多来看梅的京中公子、小姐,各个衣冠华服,花枝招展,顾云曦这一身惯有的素淡与旁人一比到是清奇秀丽的紧,许是因为公孙墨打好了招呼的缘故,带路的小厮直接将他们带上了一栋三层高的小楼。
小楼名为倚梅楼,三人一行直接上了二楼的一间雅舍,小室之内布置的十分简单,除了几支绿梅正插在角落的花瓶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饰物,顾云曦直直走到窗边,从这二楼的小室看下去,窗户之外竟是一片绿云浮动的花海!
“如何,从这个方向看过去能看到整个园子。”
顾云曦点点头,“可是既然是来赏梅,我们不应该到下面去才对嘛?”
公孙成霖摇摇头,“到这里来除了赏梅要紧之外呢还有一样,皇叔不知道从何处学来了酿制花茶的手段,他自己做的梅花茶那可真是一绝,我已经有三年没有尝到了,这一次自然是第一件事,待会儿咱们就下去。”
顾云曦恍然,却又不禁问道,“那位皇叔现在可在?”
公孙成霖摇摇头,“一年之中他在京中待的时日极短,现在他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不过快过年了,无论如何他该回来了。”
话音落下便有小厮端着一应煮茶的事物走了进来,“王爷,这是知道您要来昨夜特意收集的新雪水和晨露,梅花茶也是我家主子亲自做的存下来的,二位请慢用。”
小厮言毕就退了出去,顾云曦看看屋内只剩下了三个人,转头便问公孙成霖,“你要煮茶吗?”
公孙成霖摇摇头,“二哥煮。”
顾云曦多少有几分意外之色,公孙墨落座在案几之前,红泥小火炉燃的正好,公孙墨抬手将新化开的雪水倒进茶壶里,顾云曦以为公孙墨只会拿剑拿笔的手此刻却是在挑拣花茶,洗盏更酌,倒是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她有些诧异了。
公孙成霖看着顾云曦的表情一笑,“皇叔从前最喜欢的就是二哥,常常带着他煮茶,那时候我想来这园子还得二哥带我才能进,这小楼更是不必说了。”
顾云曦点点头,移步站到了窗前,目之所及是梅树枝头绽开的花苞,青绿的花瓣让人一看便觉之神清气爽,公孙成霖站在顾云曦身旁,“云曦,你觉得二哥这人怎么样?”
顾云曦回神一愣,“什么叫做怎么样?”
公孙成霖直直看着她,“就是你觉得他这人如何?”
顾云曦眉头一皱,似是想了一想,“王爷是非分明,沉着睿智,体虚下属爱护百姓,更野心勃勃志向远大,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主君。”
公孙成霖摇头,“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明白的。”
顾云曦嘴角扬起苦涩的笑意,“我本来以为殿下是个潇洒不羁的主儿,现在看来倒有些婆婆妈妈,殿下这个问题不该来问云曦,而且最好以后也不要再问。”
话音落下,公孙成霖微微皱眉,顾云曦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的眸光左右一瞟,忽然又问,“旁边的屋子是——”
公孙成霖打眼一看摇摇头,“忘记是谁的了,皇叔之前在京中的时候常常带着喜欢的小辈来这园子里玩,后来他喜欢的他就分给人家一间,太子在这小楼里只怕也是有一间的,除此之外还有万俟,还有我就记不清了——”
顾云曦点点头,只觉得一道若有似无的香味从隔壁飘散了出来,想要确定的时候身后的公孙墨发了话,“七分素雪三分清露,来尝尝吧。”
顾云曦和公孙成霖回身,身后的茶盏已经被公孙墨斟满,顾云曦端起一杯来,先是轻轻一闻,而后淡淡一抿,本来清秀的美目之间绽出一抹亮色,“竟不知王爷煮的一手好茶。”
公孙墨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是皇叔的茶好。”
顾云曦低眸一看,青绿的茶汤之中正浮着两朵绽开的绿梅,甘甜清冽,氤氲生香,让她忍不住再小酌一番。
公孙成霖感叹不已,“二哥的手艺就是好,那时候皇叔带着我们一帮小孩儿玩,每次骑马打猎谁赢了他就给我们煮一次茶,万俟刚来大燕身子就弱的很,每次连马都不怎么骑,可是最后喝茶的都是皇叔都会给他留一份,我那时候还说皇叔偏心的紧。”
公孙墨听着公孙成霖淡淡的说,嘴角只是浅淡的笑意,顾云曦也听着,总觉得今天的公孙成霖有些感叹往事的意思。
“后来又一次我缠着皇叔说他偏心,他才说他喝过万俟煮的茶,说他最有灵性煮的最好喝,所以每次都带他,可是我让万俟煮茶他却总不答应,反正在我喝过的之中自然觉得二哥煮的好,后来二哥被派到北境去了,万俟病越来越重了,皇叔也云游四海去了,我一个人在京中没意思,就干脆自己跟父皇请命去军中历练了。”
公孙成霖将杯盏之中的茶汤饮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细细品尝了好一番才心满意足的看其他二人一眼,“下去吧。”
一出门便是透体而生的寒意,然而顾云曦看到那绿莹莹的梅花心中还是一股脑儿的喜意,公孙成霖也极是开心直向着梅林深处而去,公孙墨走到顾云曦的身边,“成霖要离开一阵子了。”
顾云曦心中“咯噔”一下,“为什么?”
公孙墨眸子里说不上是喜还是愁,“国丈的事情一出,罪虽然还没有定,父皇却是有先收了他川西军兵权的意思,我手上已经有震北军了,只有成霖是手上没兵权的,父皇自然要将他派往川西。”
顾云曦眉头一皱,低低看着地上积下的雪,“川西军在国丈手中那么多年,不是可以轻易的接下来的,皇上想用成王殿下亲王的身份去压那些将领,可是听说川西军作风刚烈——”
公孙墨点点头,“十多年前孙瑜时任上将军一职,川西军在他的带领下也是我大燕之中的一支劲旅,那些将领征战沙场多年,按从军的经历来说都是成霖的前辈,外加川西军本就刚烈强硬著称,并不是成霖的亲王身份就可以压得下来的,更何况那一派多为太子派系的人,而成霖早就站在了我这边,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成霖此去并不轻松。”
顾云曦一叹,“可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好事,国丈如果没有川西军,就等于太子失去了最大的支持,即便将来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做个了断,王爷已经是赢家了。”
话虽然这样说,可是顾云曦被这一抹情绪一染,却是怎么都没有刚才的那份儿喜意了,正在这个当儿,走到前面去的公孙成霖忽然又走了回来,顾云曦看过去只觉得公孙成霖面色微微有些异样,正要奇怪之时在他身后却走出一个人来。
顾云曦眉头一挑,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顾映雪。
“妾身给王爷请安。”
顾映雪对着公孙墨行一礼,公孙墨也微微有些意外,也因为顾映雪这一声,当即将不远处其他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起来吧。”
公孙墨淡淡抬手顾映雪便楚楚站了起来,今日的她穿了一身水红色的宫装,身上披着个白色的紫貂披肩,整个人在映衬着满世界的绿梅,自然是十分的鲜艳夺目。
顾云曦淡淡行礼,“姐姐。”
顾映雪早就看到了顾云曦,此时嘴角微勾,“妹妹竟然也在,难怪今日出门之时去碎月轩寻妹妹,越娘说妹妹早就出去了,原来是同王爷一起来了。”
微微一顿,“听说洛夫人也喜欢绿梅,妹妹待会子还是给她带几支为好。”
顾映雪自然不会真的让她带绿梅给洛青衣,顾云曦听着这话眉头紧紧的一皱,心中生出一股子巨大的不安来。
顾映雪这厢又看向公孙墨,“王爷,湘嫔娘娘说您几日未曾进宫见过她了,她对您甚是想念。”
公孙墨淡淡皱眉,“这几日事忙,明日为成霖行过送别宴自然会进宫去向她老人家请安的。”
顾映雪点点头抬眼瞧着公孙成霖,“听说成王殿下要去川西一阵子?”
公孙成霖心理十分纠结,按道理来说眼前的女子是未来的嫂嫂,他必然应该礼数周全,只可惜他总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他不喜欢的东西,“正是。”
顾映雪点点头,好似想到了什么忽然走向顾云曦还拉起了她的手,“来,妹妹,姐姐带你去一处地方。”
这院子虽是皇家私产,但是但凡是京中有些品阶的官员家属都可以进来,由此顾映雪将顾云曦拉着往梅林深处走时便能遇上好些人,顾云曦不解顾映雪的用意,只觉得四周的目光都落在了她二人的身上让她好生不自在。
“不知道姐姐要做什么?”
顾映雪嘴角一勾,“今日来赏梅的人颇多,前面有一处亭子里的梅花开的极好。”
公孙墨和公孙成霖跟在这两姐妹身后,眼看着二人走近了一座八角亭,而此时在那亭子里面正身姿挺秀的站着一人。
公孙成霖眸光一亮,“万俟!”
四周有人较多,又多是京中有权有势人家的,公孙成霖面色一喜却并未走过去,因为不管怎么说,万俟宸终究是太子的身边人。
今日的万俟宸身着一身黑色的大氅,依旧和往日见面没什么区别,见到顾映雪拉着顾云曦走过来,再看到公孙墨和公孙成霖,也只是转过身来淡淡的行了个礼,一副交情不深的模样。
顾映雪指着远处一处假山石,那怪石嶙峋之间悬悬的长着几树绿梅,“妹妹看,那一处景致是不是比别处有意思很多?”
顾云曦心中疑问大起,纵然顾映雪知道了某处景色好,却也不会真的告诉她,而她别的地方不去,翩翩到了这里撞见万俟宸,她到底是什么用心?再想到刚才在小楼里问道的味道,顾云曦的眸光从万俟宸手中的紫金小暖炉上瞟过,心中越发的肯定了这个想法。
顾云曦睁开顾映雪的手,“姐姐说的是,的确有意思。”
话音落下顾云曦便向着公孙墨走了过去,万俟宸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微微的轻咳了两声,站在他身后的慕言见此连忙将手上正拿着的披风给他披上,随后万俟宸也不知对着慕言说了句什么,二人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公孙成霖看看顾映雪,他们本就不是一起的,现如今更是没必要走在一起,只是现在这个场面怎么都算不得好,顾云曦冷眼看着万俟宸离开的方向拢紧了自己身上的披风,“有点冷儿,要不我们回小楼上再劳烦王爷为我们煮一壶茶吧。”
公孙墨没什么表情,公孙成霖点点头,“也好。”
顾云曦嘴角一勾对着顾映雪道,“姐姐要不要同去,王爷的茶艺可是非同一般哦。”
看着顾云曦的笑意顾映雪攥紧了自己的双手,“映雪就不打扰了,妹妹和二位王爷自便吧。”
顾云曦点头,这三人便齐齐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地上还有积雪,再加上青石板小道结了冰的缘故,顾云曦在前面走着走着忽然一滑,整个人几欲倒地,公孙墨走在其后眼疾手快的扶着她的手臂,这才有惊无险。
顾映雪看着这一幕眉头大皱,站在她身后的锦文已是眸中生了怒,顾映雪转头看锦文一眼,“让你办的事都办好了?”
锦文点点头,“小姐放心,明天成王的送别宴京中大臣大都要去的,我已经通知了京兆府尹,到时候自然有一出好戏看。”
顾映雪点点头,眸子里寒光一闪,“父亲可知道?”
锦文摇摇头,“小姐放心,老爷还不知道。”
微微一叹,看着消失在梅树之后的三个身影,顾映雪嘴角冷冷勾起,“只希望我的这位妹妹不要太惊讶才好呢。”
锦文面上也是一抹恨色一闪而过,顾映雪转身往外走,似乎是要回府的意思,然而还没走到几步,便看见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从不远处正往院子外面而去,顾映雪挑眉,“那是谁——”
锦文上前几步仔细看看,又找了个院子里的下人问了几句,这才回来回禀顾映雪,“小姐,那位是新上任的巡防营副统领宋涯宋将军。”
顾映雪皱眉,“宋涯——”
顾云曦的倚梅园之行因为顾映雪的出现打了个问号,她心中十分肯定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她是故意的,是故意将她带到万俟宸的面前去的,可是为什么呢?
一股子不安升起,直到马车停下的时候她还没有回神。
“顾姑娘,相府到了。”
顾云曦一惊,这才赶快下车,进了相府她仍旧有些不在状态,一路上想着这个问题回到碎月轩的时候只觉得今日的碎月轩十分的安静,她皱皱眉,直接走进了正厅,“娘亲?”
竟然没有人回答——
顾云曦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拳,“娘亲?越娘?”
连着两声喊都没有人回应,顾云曦整个人都开始慌了,她急冲冲的跑进内室,然而内室几乎没什么变化,“娘亲?!”
顾云曦只觉得心脏猛地被人一把手捏住了,一阵阵的抽疼却无法缓解,正在她脑海中千丝万缕的开始想洛青衣可能遇到的状况只是,受伤未愈的紫兰却一瘸一拐的走进来了,“小姐,你回来了!你听我说——”
“我娘去哪里了!越娘去哪里了!”
顾云曦急急冲出口,甚至没有听得清紫兰要说的话,紫兰一滞无奈一笑,“小姐你别着急,夫人去静安寺了。”
顾云曦一愣,“静安寺?”
“嗯。”
紫兰点点头,顾云曦还是不信,“你说我娘去了城外的静安寺?”
紫兰继续点头,“是!”
顾云曦长出一口气,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理智了,“为什么?我娘在相府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相府的大门,你说她忽然跟我不说一声就去了静安寺,你怎么让我相信?”
紫兰摇摇头一叹,一只脚调过来将顾云曦拉到一边的软榻上,“小姐你没有发现夫人最近一直心神不宁的吗?今天早上你走了之后,夫人忽然过来跟我说,她觉得心里很乱,要着急去静安寺,是越娘陪着她一起去的。”
顾云曦恍然,握紧的拳头终于松了松,“什么时候回来?”
紫兰想了想,“好像说要小住几天的。”
顾云曦点点头,她实在难以相信洛青衣会忽然去静安寺,但是越娘陪着那倒也有可能,毕竟她最近真的常有忧患,而且她自己也时常抄写佛经的,心中大石落定,顾云曦看着紫兰还未伤愈的样子摇摇头,“你快去床上躺着吧,等我明日把成王送走,后天一早我就去静安寺找我娘,她就这样走了还真是让我——吓了一跳。”
紫兰眉眼一弯笑意渐深,“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姐这个样子哎,着急跟个小孩子一样,好像夫人忽然失踪了似地。”
顾云曦打她脑袋一下,“你才是小孩子,去躺着!”
紫兰吐吐舌头,“遵命,大小姐!”
顾云曦深深吐出一口气,瞧见外面夜色已晚也不需要紫兰服侍便自己进了内室洗漱,窗外的月亮又亮又白,弯弯的悬在天边,而夜色依旧苍茫如墨,在那深不可测的黑暗里,似乎有巨大的罪恶正要破茧而出。
------题外话------
真是苦逼的一天,外面回来手被门夹了,打开电脑word忽然不能用了,好不容易凭我的聪明才智弄好了,码字码到一半电脑黑屏了……哦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