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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丰盛热闹,方叔方婶劝乐幼寻多吃一些,因为他们的儿女并未上门,不需要与世俗应酬,和和乐乐地吃完一顿饭。
方婶给林兰乐幼寻师徒俩安排了两个挨着的房间,留他们住一晚。
虽说对于修士而言,白天黑夜不过是区分时间的方式,休不休息无所谓,但在房间里修炼总比在外面露天修炼好得多。
第二天吃完早饭,方叔方婶准备了许多乐幼寻住在村庄时爱吃的东西,盛情难却,便把它们收入储物袋中,以几瓶凡人可以服食、益气延年的丹药作为回礼。
人间温情令人留恋,却不可留恋。凡事意犹未尽最佳,过犹不及。
乐幼寻感概道:“师父,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会觉得,不飞升待在人间也挺好的。可是人类的感情最不可捉摸,往往流于表面时最纯真,再深入一些,便会化作枷锁与折磨。”
林兰御剑带着她飞行,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想要自己回答,于是默默地听着。
“如果我留在这里,像以前一样待在方叔方婶身边,他们确实会给我亲情。但然后呢?人有生老病死,而生活得安逸时,哪有人想走向死亡。”
“要是他们向我提出要求,我给丹药还是不给呢?他们并无灵根,再怎么吃丹药也无法踏入修真之门,可人的欲望是无尽的。”
“即使他们克制住长生的想法,他们的儿女呢?做了小官,便渴望更大的官职,又有一个只要成功便可改变命运的机会在旁边。置身处地,我也不能保证自己不去求助修士,反正这对于修士而言只是小事。”
“而我总会有无法、不愿满足他们的一日。届时先前种种温情恩情,都不会再令人愉快。”
“尘世因果,万般纠结,如云如雾,怎能看得清楚。”乐幼寻把脸埋在林兰脊背上,有些伤怀。
“就连我自己,也不是纯白无暇。当我弱小时,也会寄希望于人,希望对方给予帮助,让我跳出残酷的命运。”
“人性为何如此……”
林兰沉默着,不知如何开解她。他与人相交大多停留在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地步,除去乐幼寻,从未与他人关系深切。
徒儿多思多虑,聪灵敏慧,从不多言身世,不知其为何如此敏感,林兰便也不多作猜测,一时无从开口。
幸好乐幼寻说出来也不是为了得到答案,人性复杂,哪里有什么真正的答案可言。如冰如火,如光如影,一体两面。
非非不懂她为何伤心,从袖子里钻出,把大尾巴缠在她的脖颈上作围脖,希望能给她一些安慰。
金丹修士对灵机的洞察甚为敏锐,不多时便找到了有灵性的那座山,收剑落地。
非非化为原形,仰起头冲着森林中嘤嘤喵喵起来,呼唤老朋友现身。
一头像鹿的褐色动物从花草遮掩处探出头,有些惧怕林兰的样子,不太敢过去。
非非倒是很开心地跳到它身旁,不知说了什么,褐色动物走出来,小心翼翼地靠近乐幼寻。
它还记得她。
乐幼寻比以前长得高了,可以摸到它的头,温柔地抚摸一番,拿出灵草喂它。
褐色鹿就着她的手吃下灵草,待她更亲近。
它是这座山的“山神”,因为非非母亲的到来,山中生出灵机,点化了这只动物。依照山灵的意志踏入修道之路,便要肩负起保卫山林的任务,因此不可离去。
但凡俗界哪有什么灵气可供它成长,山中自然生出的灵草它又舍不得破坏,境界仍旧是练气期。
非非把它的情况告诉乐幼寻后,乐幼寻心生同情,把装着低阶灵草的储物袋送给它。这些灵草她用不太上,但是褐色鹿有它就能修炼了。
看望过自己的老朋友,非非心满意足,乐幼寻牵着林兰,带他去看初遇非非的地方,果然环境优美,安宁幽静。
西南区域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林兰准备带着乐幼寻去东南,找吃掉掌柜道侣和师父的妖兽复仇,然后再历练一段时间。
东南多秘境,完成任务后可以想办法多去里面寻找机缘,待林兰有把握能斩杀江巡时,便打道回西南,杀灭江巡,找回父亲遗物,再返紫阳门。
如果说穿过化蛟山脉外围,是为了让乐幼寻林熊熊历练,那么接下来的路程跨度极长,就是林兰和非非的历练之旅。
从西南到东南,横跨四分之一个灵析大陆,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其中重重危险不可预料,如果不是有万全准备,林兰不打算让乐幼寻独自面对妖兽。
本以为西南已经算树多了,但越往东走树越多,气候更加温暖湿润,各种妖兽生机勃勃,特别是昆虫类,怪不得东南流行养蛊。
“看打!”乐幼寻满脸嫌恶地用青锋剑敲碎被冻成冰棍的蜈蚣,连连剁了十几下,直把它剁成一小段一小段再也活不过来才罢休。
“小道友,你这样做,蜈蚣都没有可回收的地方了。”树林中忽然钻出一人,身穿深绿色法衣,上衣下裤,并非长袍款式,想来是为了方便行动。
“你是谁?”乐幼寻警惕地道。
那人语塞,道:“在下曹杰,前天还碰见过小道友和你师父,你不记得了?”
“哦。”乐幼寻长剑在手,指着他道,“你别过来,再过来就跟蜈蚣一个下场。”不过是打个照面,说得跟他有多熟似的。
曹杰无奈,见乐幼寻身旁并无林兰身影,知道她有所顾虑,依言后退几步,小声嘀咕道:“如今的小孩丝毫不懂得尊敬年长者,真是人心不古。”
乐幼寻翻了个白眼,不想跟他搭话,曹杰看起来只是个青年,满口人心不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大年纪了呢。
“小道友,打个商量。”曹杰踟躇道,指指被乐幼寻打死的蜈蚣,道,“在下养着一群蛊虫,最近爱吃这种蜈蚣,可否让一让?”
乐幼寻不明所以,退开几步,曹杰取出几只竹筒,从竹筒里飞出了一群飞虫,还有几条一看就有毒的毛毛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