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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宝是个文官,自古文死谏武死战,府台大人拔去所有的光环后本质上还是一介五经教会了他们作八股文但是却没教会他们如何面对枪炮的威胁。没有犹豫果断截了来报信的赵栓柱,点齐府上的护卫一起出发先去安庆郊外的两个巡防营调兵。自从上次朱家宝以新军不堪用为由申请增编巡防营后,安庆增编的两个巡防营自从划归胡瑞麾下后就一直驻扎在郊外。两个巡防营都是500人的大营头,加起来足足1000号人,装备上也是全面新军混成协看齐。先不论安庆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有这样一支精兵在身边朱家宝才觉得有点底气。万一是革命党闹事,凭着这1000号人就算不能当场剿灭好歹也能杀出重围。
两个巡防营的管带都是教导营一期的尖子生,论能力和忠臣度都是没说的。当初胡瑞把他们安插进安庆担任两个新编巡防营的管带,就是希望能在朱家宝眼皮子底下埋下一支伏兵。这是一颗暗棋,只等天下大乱的时候被唤醒,装备上自然是不必说。借接到哨兵的通报,两位管带不敢怠慢。验看了书面命令和印章后(胡瑞在现场临时手写的)立即点齐人马,丢掉背囊全副武装的轻装前进。坐在轿子里的朱家宝抽出时间把赵栓柱叫来过来,一通询问总算是大致了解了情况。
“谢天谢地,不是乱匪生事。”
朱家宝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几个月前宣城一带规模巨大的民变刚刚被镇压下去,要是这会再有革命党闹事他的顶戴花翎可大大的堪忧。想想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才被朝廷嘉奖过知人善用,这会又因为疏于防范让革命党钻了空子,这让朝廷的脸面往哪放?再说去年岁末,处理新军炮队、马队起义的事情因为牵连甚广超重已经有了很大的非议,这回在这么一闹,估计就要去和老友袁项城一起玩去了。长出一口气,最担心的情况总算没发生。安庆就有的10个巡防营和新军之间的不合朱家宝早就了然于心。老实说对于那10个千疮百孔的巡防营朱家宝连看都不想看一下,估计眼下连革命党都看不上这样的队伍吧。装备低劣,战斗力不值一提,最严重的是吃空饷吃的严重,10个营满打满算只有不到2000人,各营管带和军官多半都是下属州县各路官员的亲胄子弟。这些老弱病残眼红新军的待遇不是一天两天了,再加上朱家宝有意的扣饷不发更是火上添油。这次巡防营公开在闹市区开枪伤人,强抢民女,等于说是给了朱佳宝一个彻底大换血的机会。眼下一直挑头和朱家宝作对的布政司继昌悄然请辞,那些贵胄子弟们最大的靠山已经没了。再加上继昌未免夜长梦多走的很急,所以包括侄子在内几乎都没人知道消息,所以说全然没有防备。想到这里朱家宝笑了,拿下安庆的10个巡防营不光省会的安全有了保障,新军三十四混成协加上24个巡防营加起来一镇多的兵马,成了他手里最大的筹码。想到这里朱家宝心情极好,收起急躁的心态笑呵呵的掀起轿帘,对紧跟在旁的巡防营管带说道:“诸位极速驰骋平贼有功,传我命令,事后所有将士每人赏一月饷银。”
“参见府台大人!”胡瑞带头早早的列队敬礼。
等轿子挺稳了,朱家宝带着一脸和煦的微笑踱步上前,对着一干立正敬礼的新军官兵点头致意。躺倒在地上的那几位连同继泰也都忍着痛,龇牙咧嘴的醒了一个打千的旧式军礼。继泰看见朱家宝顿时像见了亲爹一样,换乱用袖子摸了摸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赶紧打千行礼。朱家宝冷冷的扫了一样狼狈的继泰,越发的觉得厌恶至极。大清的江山社稷就是因为有太多这样的败类所以才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直接无视了一脸讨好的继泰等人,朱佳宝的目光顺着扫了一眼地上满是鲜血和弹孔的石板,还有一旁被达成筛子的尸体,不有的一阵胆寒。新军装备的那种连珠枪他不是没见到过,但是还是第一次看到实弹射击后的场景。挑着干净的地方走了走,朱家宝收回目光,随手指了指王天达斜挎在身上的斯登冲锋枪问道;
“孝廉,这连珠枪实弹射击本府台还是头一回见,此枪威力如何?”
“报告大人,理论射速400~500发每分钟,实际射速250发左右每分钟.!”胡瑞不敢怠慢立正敬礼道。
朱家宝一阵咋舌,好快的速度!当年李中堂盛赞“太贵、太快”的花旗国马克沁连珠枪恐怕也不过如此,马克沁连珠枪笨拙需要4人才能伺候,这枪一个人就能用,近战的时候。。。。一想到那些血肉模糊被打成筛子的尸体,朱佳宝忍不住一阵寒颤。也不急着处理现场,自顾自的拉着胡瑞在街上走了走,又问了些关于新军装备的问题。
一直跪在那里的继泰从始至终看着朱家宝闲庭信步的走来走去,指着新军的一身装备问东问西。心迅速的凉了下去,情急之下忍不住大喊一声:
“大人救我!请大人为我等主持公道啊!”
话一出口,躺在地上打滚的那几位立马跟看到了曙光似得,再次扯着嗓子跟着叫唤了起来。朱家宝回过头,冷笑着笑而不语。身旁的胡瑞一把拉住冲上去准备再揍一顿的王天达等人,示意他们稍安勿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朱家宝心里早就有了计较。
朱家宝就这么一直冷冷的盯着继泰一行人,任由他们吵吵嚷嚷,眼光越来越冷、笑容越来越僵硬,直到他们再也不敢开口。
“说啊,怎么都不说了?!说说看你们都有些什么冤屈,需要本府台为你们主持公道?!都说啊!”朱家宝冷然道。继泰一伙人立马静若寒蝉,心底的不安越发的强烈。
“哼,你们不说了是吧?那就我来说!诸位做得好大的事情啊,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持械强抢民女,抢夺不成就寻衅开枪伤人!好大的官威,好大的胆子啊!”
“大人饶命。。。”
“大人,冤枉啊。。。。”
现场立马炸了窝,告饶喊冤声此起彼伏,唯有继泰脸色铁青的一言不发。看着朱家宝冷笑着无动于衷,继泰惨笑着呸了一口嚣张道
“呸,抓家暴你个狗奴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这天下还是咱们满人的天下!老子是旗人,带着兄弟们吃点喝点犯了神马王法了?!老子吃的是自家的,杀的也是自家的汉人狗奴才!朝廷俸禄?!我呸,现在安庆谁不知道你朱家宝狗眼看人低,从来没把咱们这10营兄弟看在眼里,凭什么新军混成协那帮秀才兵就能每个月拿6块饷银,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兄弟就只能吃糠咽菜?!小爷就是不服气!朱家宝,小爷叫你大人是给你脸!这全天下的汉人那个不是我们旗人的奴才?呸,少在这里装大尾巴狼!”
说完又狠狠地啐了一口,这次身后的那帮爪牙很识趣的没敢吭声。在场的所有新军和巡防营的官兵肺都快气炸了,如果不是碍于朱家宝在场早就上去狠狠地锤了。胡瑞脑门子上也是青筋直冒,简直是欺人太甚!身旁从朱家宝来的时候就一直沉默不语的燕三娘也秀眉紧蹙,默默的攥紧了拳头。
“好啊好啊,咱大清的大好江山就是败坏在你们这些酒囊饭袋手里!好一个狗奴才!本府台旧日就教教你,这天下是大清的天下,是所有国人的天下!不是旗人一族的天下!如此鸡鸣狗盗之徒,留之何用?!孝廉,都交给你处理吧。”朱家宝咆哮着呵斥了一通,一脚把球踢到了胡瑞的脚下。
“狗奴才,你敢!小爷我是布政司继昌的亲侄儿,我叔叔和贝勒爷是多年密友,狗奴才小心你的脑袋!”继泰继续挣扎着,到这地步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哼,适才本府台忘了告诉你了,令叔已经高老请辞回了老家,老夫正在请奏圣上,彻查令叔在布政司任上贪墨公款和之前挪用的制造局经费之事,吾皇圣明,相信此时不久将会水落石出。就不须你操心了,孝廉,送人他们上路吧。”朱家宝冷笑着上了轿子,带着卫队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烂泥一般摊在地上的继泰一伙人。
胡瑞带着巡防营和警卫连全体立正敬礼,为朱家宝送行。等轿子慢慢出了视线后,胡瑞率先转过身面色寒霜的挥挥手,早就按捺不住的官兵一起涌上前去,揪住继泰一伙人就是一通狠打。打完了不顾这些人的哀求和咒骂,两个战士拉着胳膊把人拖到了墙角。举枪、瞄准、开火!一阵密集的枪声过后,二十多个人倒在了血泊之中。继泰一伙人当了出头鸟,撞在了朱家宝的枪口上,剩下的20多人全部被斯登冲锋枪打成了筛子。活干完了,饷银还没领呢。胡瑞低声交代了几句,就挥挥手示意警卫连的官兵收起武器,简单的打扫了一下战场后就准备继续前进。善后的工作有巡防营呢。
“这位大人还请留步。”
一直沉默不语的燕三娘突然出声道。声音依旧是清冷的不带任何感*彩,让人有些望而却步。说着两个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帮着一个书生样的年轻人把一口四角包铜的红木箱子搬了出来,箱子很大很重,两人抬的额头上青筋毕露。好不容易搬到了门前,捡了个干净的地方放下,打开了慢慢的全是银光闪闪的银元。
“姑娘,你这是。。。?”
胡瑞面色不善的试探着问道。身后整装待发的警卫连官兵和清理现场的巡防营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偷偷朝这边望着。
“今日我望月阁遭此大劫,伙计、食客多有死伤。一切皆因我燕三娘而起,三娘不才随时女流之辈但也懂得承担。今日所有丧葬费和医药费望月阁全部掏了,门店在此可为凭证!大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我一干人等于生死边缘,三娘感激不尽。耽误大人的军务罪该万死,这是小店这个月全部的收入共计两万多银元,请大人务必收下。权当聊表心意~”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在场的重任不乏心思敏锐的聪明人,当场就看出了画外音。包括王天达、冷惊风等死忠“fans”脸色也都不好看。这算是什么意思?一刀两断,互不相欠?!这做的太绝了吧。。。
胡瑞冷冷的看了一眼满箱子的银元,冰冷的眼神扫过三娘绝美、刚毅的脸庞,没有言语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随即带着队伍转身离去。留下身后面色不善的巡防营咬着后槽牙恨恨的收拾着残局——咱们新军就这么不堪吗?
“王天达!”
走回了原来的路,胡瑞咆哮着吼道。此时身为警卫连连长的王天达正骑着马故意溜在后面和几个熟人谈论着“这次英雄救美”,听到自家长官一声嘶吼,立即知道不是死人了,就是快死人了。赶紧守住了嘴,打马赶上。
“长官,您吩咐!”
王天达很狗腿的敬礼道,脸上满是讨好的笑。
“你路子最广,去查查看这个燕三娘是什么来路。这个人绝对不一般。赶紧去,晚饭前我要知道结果。”
胡瑞若有所思的吩咐道。混江湖的,别的本事没有打探消息倒是觉都对的拿手。看着王天达苦着脸跟个受气包一样的飞奔而去的身影,胡瑞突然笑了。
“看你还能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