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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吧?”已过正午,各处的战斗基本上都已结束,士兵所做的已是打扫战场了,不过没什么值得打扫的,区星比我们还穷。这种情况下,管亥大哥不断地催促我离开,“山上风大,你的腿伤这样简单包扎是不行的,快回去让军医看看。”
“我的人还没找到,我怎么能先下山呢?”腿上的布条早成红色,不断散发着悠毒的热汽,而伤口却又感到彻骨的寒冷。老实说我是一刻也不想再在这儿呆了,但我曾说过我要带着他们打完仗过年,我不能言而无信,我至少应该把他们带下山。而且,我更害怕他们再也找不到了,那样,我不知有何面目于这世间。
那百人骑兵队已被我派下山,因为拉车的马肯定短缺,我们还得靠这些马拉车回去,所以,还算比较顺利的把这百十号人赶回去。我们的车还扔在后山,在山下面作后应的苏飞大哥应该给我把这些车收走了。
随着马蹄溅雪的声音迫近,飞马而来的士兵几乎摔到地上再爬了起来,马却还在继续向前奔跑。爬起身来,直接冲到管大哥面前报信给管亥:“报……告管大哥,孙大哥率人占领山下的白石镇,消灭了区星守军。现在已经过来了,现在离这只有几里地。问我们可看到了他们的谢智将军了,我已和他们说了,他们说即刻赶来。”终于等到了他们的消息,他们也在找我了,而我一边继续看这一幕,一边在羞愧我这统领怎么当的。
“哪个孙大哥?”
“老海大哥啊!”
“是孙姑娘啊?”
“是啊,讲好了,管大哥,这可是你说的,他要来揍人,可不管我事啊。”
“小猴子,你是要告密是不是?”
“当然,除非……”这声除非带一点扬州口音,显得极为戏谑。
这绝对是黄巾军内部谈话,我还一时稀里糊涂没弄清楚。不过,管亥没继续理会那个长得确实有些像猴的正在要挟他的传令兵。而是转向我,“好了找到了,我命他们撤离这山就是了。你跟着队伍一起走吧?”
接着转身对那小猴说:“让老海跟着我们过来吧,我们一起从山南下山,他们那一路的滑车该被山下接应的兄弟收起来了。”
“子睿贤弟,你先下去吧,我等等老孙。”
“管大哥,那就让我一起等吧,毕竟他是我的部下,我曾说要带他们回去过年,现在我就跑了让你等,我对不起他们也对不起你啊。”
“好兄弟,哥哥陪你等。”管大哥对我的态度确实转变得让我都不是很好接受了。不过他不太愿意口头说些什么,只会用行动来表示。我倒无所谓,只要管大哥像裴大哥一样和我吆五喝六尊卑不分,我就很满意开心了。就是换作我,误解了别人,也希望这样主动示好,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要我承认错误,总想能免就免,看来我脸皮还没厚到家,或者心胸还不是很开阔。
下面我们就随便聊些事情,我是希望能用谈笑冲淡腿上和腹中的疼痛。
我问他有没有受伤。他却说那时冲了几次都没冲上去,他急了,便提着大刀领头冲了上去。本来他以为很难全身而退了,因为当时冲在第一位的他已无法躲开上面下来的滚木擂石了,却被我忽然冲到前面一下子撞开。让他一时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又问了那老孙大哥的事,以把管大哥的那些感激之词冲开一边。我有些疑惑,我依稀记得他孙校尉的相貌,络腮胡子,瓮声瓮气,至少和姑娘这个词怎么都扯不到一块。
“老海啊,呵呵,他叫孙玉海,你想知道为什么叫他姑娘?让他把胡子刮掉,再让士兵们一起哄他给大家来段落子你就知道了。”
“落子?什么是落子?”
“我们那的老百姓喜欢听的一种说说唱唱的玩意,就像那些大人们喜好听那些琴瑟鼓箫之音一样。老海以前就是街头唱落子的,你肯定不知道他以前不留胡子时的样子。”
“像女人?”这就不用说了,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必然是那孙玉海没留胡子,唱什么落子时像女人。
“而且绝对是大美女,唱落子时,因为故事一会用男音,一会用女音,唱至女音处,便无人能识出他是男子了。曾经有户豪强的大少爷坚持认为他是女人装的,要把他娶回去,甚至都派人把他抢走,嫁衣都穿上了,最后还是我们太平清道兖州方的兄弟们给偷出来的。你绝对想不到,救出来后,他还被捆了一个时辰,因为那时他已被打晕,但是我们兄弟围着都不敢动手,因为当时我们看到的绝对是个端庄秀丽的少妇。他一换上女装,完全是个大美人。当时我……看了半天,也决定找女子替他松绑。最后松绑时他被弄醒了……然后……给他松绑的女子就嫁给了他。”管大哥很不够意思,到最后精彩部分就含含糊糊什么都不说了,不过,我注意到管大哥脸上的表情,知道这里有伤心之事,便也不多问了。管亥还提到了孙玉海的作战的勇敢和坚强,以及后来为了免得大家洗澡解手都躲他,他才蓄起了胡子。
“你个王八羔子,说我坏话是不是?”那个络腮胡子“美女”出现了,说实话,现在真的看不出来:约八尺的坚实身材穿一件灰色牛皮甲,铁盔挂帘露出一脸的胡须,相貌颇为雄奇,细眉大眼,脸有些偏瘦,但胡须掩盖了这一点,显得颇为周正,但绝无女子之感。手中提着一杆约九尺枣牙槊,在雪中稳步朝我们走来。如果说他像女子,我一定没法相信,就是不知道怎么把脸上的那层毛给削掉,看个究竟。
“噢,平安风云侯,您没出事吧?”和管亥打完照面,他又立刻看到了管亥身后的我。显然他很是担心我的安全,所以,我不能让我的好部下如此为我担心。
“无妨,我和管大哥聊得很开心,正在聊你呢。你打得好啊!”我很坦诚,而且很老实地就把管亥给出卖了。还好好地夸奖了他一番。
“什么时候给我们唱一段落子吧?”看着玉海兄眼睛看管亥的样子,我一发坏个够。管亥心中肯定已把我骂死了。
“这个我好长时间不唱了。”孙玉海连忙推辞,眼睛还瞟向已很不自然的管亥。
“喂,兄弟,你听得出来,天狼兄弟是故意这么说的,我真没说你什么。”管亥显然有些明白事态严重,但他出来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根据我的经验,非战斗时间,尤其是战斗胜利结束后,黄巾军不分上下胡闹的情况是很严重的,所以,我知道理亏的管大哥倒霉的时间到了。
“拿着我的槊。”孙玉海让手下的士兵接过他的兵器。
管大哥一听这话,扔下手中大刀立刻就跑。接着两条大汉就在雪地上追逐起来。
“别聒噪了,大家都跟我走,让他们玩。”我决定先带队下山,让他们慢慢追打。就在这时,我看见我的那匹可怜的马被人牵着慢慢走下山,两边屁股上都有刚凝起的血块。我告诉他,将这匹马归到我的帐下骑用。牵马人虽然应一句是便走了,但是我知道他肯定一脑袋想不通的东西。
两条北方大汉正在旁边雪堆中扭打,我让队伍不要叫好鼓劲,至少不要那么大声。罔顾管大哥的求救,指挥众人顺前面人的足迹下山,别再走叉了。不过我还依然在他们打架的地方看热闹。
对于不解之处思前想后,猜想这孙玉海可能有些路盲,但总归他也打了胜仗,还拿下白石镇,消灭了区星匪帮的一部。
架终于打完了,原因是孙玉海的下巴和脖子上被地上的枯枝划了个寸把长的伤口,管大哥立刻停下手作关切状还要我过来帮忙。好在口子不深,血也没怎么流。管大哥还想说点什么,刚说了可惜,看看伤员反应便立时打住了。然后装作没人在旁大力整理着衣衫,还问我要不要骑马下山,我说不要了,说好了马是用来驮伤兵的。他们一致问,你不也受伤了吗?我说,我是伤将,不是伤兵,所以不能享受了。实际上,只是我想充英雄好汉。他们传的我的事情太神了,让我的压力有些大,我不这样就感觉不对。
孙玉海也在整理身上有些散乱的盔甲时,从身上搜出一个包袱来,递给了我,这是块土布,里面似乎装了一些软绵绵的东西,他像忽然发现什么好东西一样兴高采烈地让我们过来看看。他说这是白石镇的人送给我们的,他们没吃的,孙玉海就下令把所有人身上的干粮留给当地百姓,百姓感激之余,就把这个给他们了。
我打开包袱,里面全是花,晒干的黄色的小花,堆在一起,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不知道这个是不是能吃,至少管亥已经动手试试了,不过他的面部表情很平淡,没什么好的反应。
我实际上已经想到这个不是吃的,要是是吃的,自己都没吃的了,白石镇的人还会把这个给我们吗?
“ju花?”至少这个花瓣还算好认,我一下子就可以猜出这个东西的来历。
“是的,他们这里盛产一种特殊的ju花,花开时摘下来晒,用开水冲泡,很是可口,还能去火润肺。”
“哦,回去后要好好尝尝。”大家说着就赶快跟着队伍走了。
不过,我们的速度还是受到我的腿的影响而慢慢离大队远了,充英雄的人自己也明白,但是总不好意思一个人骑马在中间,反正仗打完了,时间有的是,慢慢走吧,腿伤还没那么严重,至少我走的感觉是开始痛,后来就没什么感觉了,就是有点麻木。而且这一路我还要问些问题。
“我军之中,大部分是黄巾义士。”我开始这段话时,还确信了周围没有其他人在偷听。“他们之中成家的有多少?”
“三成吧?”出自孙玉海的口,但不是很确信的回答。
“在荆州吗?”
“有些随我们南下跟着,很多还在老家。”
“能接回来就接回来!其他的能成亲的就地解决。”反正我荆州女子虽没有男子几倍,也多出男子四成。我就自作主张的定了,不过我还是说了,具体步骤还要和老师等人商议。
“那军队会成什么样子?”孙玉海显然有些担心。
“我大汉前代戍边有先例,士兵屯田家眷随军之举也曾有过,这场大水退去,我们必然要屯田,以弥补男丁不足,田地大片荒芜的窘境。而且,这二十年来,天下生养少,亡去多,大多州县百姓十存三四,灾乱之地,几乎百里无人烟。此事不能这样继续下去,否则我们子孙不继,则华夏衰败,炎黄湮灭。而那种男女之事,关乎人伦,在乎天道,不可不提到最紧要事物中。”
在他们频频点头之时,我又想到另一件紧要事情。
“这次战斗,随处可见我们的盔甲不全,军务不整,多数士兵只是穿件军服,身上无半片甲胄护体,他们是我们的兄弟,战场上刀剑过处、血肉横飞。我们该为他们多考虑些,管大哥你就没穿什么甲胄。甲胄的事情先不提。单是军服也有些让我头痛。现在是穿上寒衣了,到天气暖时,青州的,兖州的,徐州的,当然也有我们荆州的,这让北面的那些混蛋看到了又要生事了。我们要做的事情还真多。”不知不觉已至山腰,已可以看见下面自各路汇集的兵马,正登车回营,前面一片白色的平湖在午后的太阳下闪现着红光,已不如正午时那么刺眼。上面星星点点的滑车正在将我们的士兵运回大营,其他的士兵正在这里快乐地谈笑,在几里外的我们都可以听到他们的声音,这次我们的伤亡比我们想象得要小,对手的兵过于分散成为了致命的弱点,被我们很快各个击破。如果他们窝在一起,我们各路对他们都是少数,我们就要难打得多,不过就是这场大雪很帮忙,他们大多都不得不在各处洞穴中取暖。比如孙玉海到时,白石镇中区星的人都窝在各家各户家里,连个放哨的都没有,因为地方不够,有些老百姓甚至还被赶了出来,只能在牲口圈里抱着稻草取暖。孙玉海就让大家慢慢潜到各家各户,一声令下,一齐动手,基本上没什么伤亡就拿下了。
据说最大的伤就是孙玉海的下巴上的伤痕,居然有一寸长。言者的夸张语气用得很有感召力,让我都很想揍他。
不过,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偷偷告诉了管亥。管亥对我的佩服之情立刻溢于言表,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管亥显然动作显然有些夸张。
我和管亥各自心怀鬼胎,孙玉海后面说什么我们都没注意听。我和管亥之间倒经常交头接耳些龌龊的勾当。平心而论,我觉得今天我是有些坏,姐姐知道肯定不会开心,但是我觉得这样和管大哥才能好好的搞好关系,那么就只好对不住孙大哥了。
到山脚时,下面的人已经少了很多,等着下批车的士兵们都在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不知又传了多少个人的故事,这次就变成是我如何在山上率骑兵破对手两处,尤其是刺透过对方的擂木阵的神勇。
必须承认,事实传到这个时候已经变成神话和传说了。因为很多地方已不是一个真实的人能做到的。比如,“我”一下子飞到天空,一声狼嚎,那么大的一片树林忽然就倒在了对方军中,而我们的人正好在外面,没人被压到。“我”忽然抛起天狼,就看见天狼幻化为一道闪电劈向山上,然后区星的脑袋就被打烂了,区星的人想去拔,却没人能拔得动。
接着,没上车的人慢慢都围了过来,没什么人敢和我说话,多是指着天狼指指戳戳在后面互相发着议论和感叹。
为了让他们放下戒心,我放下了天狼。我知道不会有人去碰他,还走开了十几步。立刻士兵们就靠我近得多,但还是有另一批人围着天狼指手画脚。经过汉中之役的战士很快就和我谈了起来,他们知道我比较好相处,而且我们这支“黄巾军”中气氛一向活泼欢快。所以,我和他们在一起很快就能笑成一片。看来他们主要是怕天狼,而不是怕我。我还听到了他们更近一步的流言,说我腿伤得很重,枪头拔出来时连骨头都拖出来了,但现在一点事都没有,一定是天狼星下凡,只有我能碰天狼,受多重伤也不怕。他们不说还好,越说越觉得腿上痛得厉害。
终于上车了,也可以让腿好好休养一番,不用再充英雄了,不过上车时还得自己那天狼,因为没人敢拿。我才发现这个大家伙这么占地方。
从人群中出来后才发现湖中冰雪上到处都有尸首,看着衣服都是薄衣单衫的区星的人,心下有些不解。便用天狼指着湖面问赶车的人,难不成这些区星的人宁可战死也不愿投降吗?那逃跑向我们大营的方向跑干什么?偷袭大营?人不嫌太少了吗?
不过赶车的想了一会儿,说他也不清楚。他看见了苏飞的人围住这帮人,然后或厮杀或对峙,然后就成这样了。
管亥坚持他殿后,我也没说什么。我知道他的心思,心中大骂这坏蛋阴险,暗道又一个老实人变坏了。
我和孙玉海在一辆车上,其间我想想笑笑,笑笑想想,有点像傻了一样,让他不明所以,但我想他肯定觉察出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但现在他什么都想不到,而我时不时看看他的伤口,还念叨着,要军医给他稍微缝一下,心中暗想这会不会破了他的相。
孙玉海感觉出我的不怀好意,找了一方巾帕拨开胡子,捂住了自己的下巴上的伤口。
行之大营,下车时,我花了一番劲才站起来。这腿还真不给劲,一直站着还没事,坐下去再站起来就很是痛苦了。孙玉海看到我的情况,赶忙过来扶我,我这回没有一点推辞。姐姐正脸色复杂地在大营口等着我们,不断有士兵给他问好,行礼,她总是报之一笑,但那丝忧虑焦急却时不时展现出来。而我混在人群中,让孙玉海搀扶着,想偷偷溜进去。
但是刚近她一丈之时,就被姐姐发现。她径直过来,做好了扯我耳朵的动作,不过没扯下去,而是俯身急忙看我腿上的伤口。我连忙道:“不碍事的,让他们给我包扎一下就可以了,这里你是主将,要注意一些,处理完伤口,我马上过来见你。”
姐姐点头,让我快点过去。
我让孙玉海先回去,我和医官随后去看他。
不过我带过去的是一个剃头匠顺便叫了一个医官,有些事情我已经交待好了。
才进门便说:“老海,大夫说了你这伤最好剃去伤口旁的胡子,免得胡子沾染伤口,我想你把下面的胡子给剃掉吧?”
孙玉海想了想,感到我说得过去,而且也不是让他把胡子全刮掉,也就点头,“有劳胡老哥了。”他认识的人还真不少,至少我不知道那剃头的大哥叫什么,因为我知道我问了也记不住。只感觉帐内有些冷,伤口隐隐有些寒气上涌。
“那医官老兄先给我看看腿吧?”看着那边孙玉海在刮胡子,我也就不闲着了,因为我的腿恐怕真的支持不住了。
这一看腿差点没把我疼死,不过我不能喊出来,至少现在不能。
头上的冷汗和右腿的疼痛让我的身体不禁颤抖起来,我的手赶紧抓住横在身后的天狼,拼力抵御那彻骨的疼痛。
当然,我还有其他事情可干,我一直在看着孙玉海的胡子和剃刀的位置,感到时机差不多了,便“啊!”了一声叫了出来。
“啊,坏了!”那剃头的胡师傅也装模做样的叫了出来,孙玉海居然还不知道他脸上发生了什么事,先转过头来看我怎么了。
“没什么,这刚才一下很是疼痛,有些支持不住。”
“不对啊,”我犯的唯一错误,就是没在这事上和医官通好气,结果他蹦出来拆我的台了,心中大骂你这大夫怎么这么老实,“刚才清洗伤口时,应该要痛得多,当时您肌肉绷紧显是拼力抵御疼痛。现在伤口药也上好了,正在包扎,应该比刚才要好得多,侯爷反倒痛得叫了出来,难道是药错了?”
“没错,只是那药甚是炙人,与血肉相遇,痛极灌顶。让我刚刚松弛下来,一下子无法抵御。”我平心静气但龇牙咧嘴地说出了我新编的借口,那大夫显然不能确信这句话,还闻了闻药的味道,还以自己拿错了药。显然他现在有些疑惑,当然会有疑惑,因为我腿上舒服了许多。不过,旋即大吃一惊:“老海!喂,老胡你怎么搞的。”
“将军,您刚才大喝一声,我也被吓了一跳,这手一抖,就把将军唇上的髭须消去一半。”他倒毫无愧疚的样子,让我觉得这感情有些不太真切。
“什么?”孙玉海果然大吃一惊,摸着唇上少去毛发的那块,看来这老胡的手法很是高妙,那一削削去后,老海一时尚不自觉。
“那怎么办?”我故意让孙玉海自己选择。实际上,他是没得选择了,除了全剃掉,别无他法。
“那就只留着上面半边吧。”孙玉海的抉择绝对出乎我们的预料,那他的样子会是什么样子,难道他宁可这样,也不肯让我们一睹“芳容”吗?我不能举出他这样不好的理由,免得泄露心机。
“孙大哥,这事是我对不起你,让你落得此番容貌,老胡,过来!”情急之下,我一摸新长的胡子便有了主意,“也替我剃成和他一样,孙校尉此种样子必被他人嘲笑,不可因我之过,而让孙大哥一人受辱。”老胡也没想到会成这样,但他看了我的眼神还是照着做下去。
很快,我也变成了一个只有右边唇上一撇胡子的男人,那份感觉连我都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孙玉海显然陷入两难,我知道他开始犹豫了,他的眼睛不断看向我,又看向地上,其间不断摸着那一撇胡子。
“既然没事了,我就先走了。”我知道我再需要加一把劲,他应该就支持不住了。
“留步……风云侯……剃了吧!”心中大呼成功,只是老胡欢快地过去剃了他的胡子的动作显得太积极,孙玉海恐怕可以很容易看出我们在合伙算计他,不过显然老海在考虑以后会面临的诸多问题,没注意老胡那明显不对劲的眉飞色舞的样子。
接着在老胡替我削掉我的最后一撇乱毛时,医官也在给孙玉海下巴上上药。
上完后,孙玉海方自觉,“给我用药是否和平安风云侯一样?”
“一样,都是去腐生肌的药。”
“不是很蜇人,可能是下巴肉少感觉不出来。”孙玉海随口的一句话,放过了揭露我险恶居心的大好机会。
而我赶紧向医官道声感谢,他让我的腿的感觉确实好多了,顺便把他想做的解释打断,免得把我彻底出卖。
老胡正在发呆,我很快也加入发呆者的行列。随即随着爽朗的笑声,管亥也登场过来看望了。我只能不可思议的看向身后的管亥。
而管亥也定在那里,虽然没发呆,但也只顾由衷地赞叹而不理我的质询的目光:“也就是老胡了,只有他的快刀才能一点胡茬子都看不到,这才真正是美人。老海,嫁给我吧,哈哈。”
我摸了摸下巴,果然自己的也是如幼时一般光洁顺滑,仿佛甚至从来没有长过汗毛一般。
但是一听到管亥那句话,孙玉海就感觉明白过来,我一看架势,立刻决定很没有义气地以鄙夷的目光看了一眼管亥,走过去和孙玉海站在一条战线上。
管亥毕竟身经百战,立刻明白他再留下来必然在劫难逃,赶忙溜之大吉。孙玉海定是在忌惮这幅样子出去会怎么样,脸上没有愠色,也没有追他。
我无法形容,也许他不能算“美丽”,但如果你看过他一刻前的相貌,这时候你的感觉一定非常惊讶,你肯定无法相信你的眼睛,一个北方大汉在刹那间变成了低垂黛眉的羞涩美妇。我一直不能确信是不是两个人来回的换才带来这样的效果。
“子睿……”姐姐居然跑到这里来找我出乎我的意料,不过看到姐姐掀开帘子时,账外身后八尺外的管亥我就明白了所有事情。如果,你们觉得我的惊讶还不足以为奇,那么作为女子的姐姐的惊诧就能让所有人相信,这绝对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子睿,你怎么在人家姑……我们军中何来女校尉?……啊,你就是那个孙校尉?管亥和我说过,我好像以前还见过你,没想到胡子没了,人也变……精神了。”姐姐很少这么结巴,看来她也很吃惊。
“子睿跟我走。”
“姐我和你走。”
看着尴尬万分的孙大哥,也许用孙大姐更好,我决定和同时向明白过来的姐姐一起携手出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过我出帐之前,还是转过来,道了一句:“此仗你打得很好,现在你先休息吧,论功行赏时,你必居其一。”
大帐里温暖了许多,可我的背后在发凉,门外的胜利后的嘈杂和我的心中的乱很是近似,只是那份感情差了很多。
“以后你别这么瞎拼命了。”姐姐叹了一口气,没有揪我的耳朵,很平静地和我说:“我就你这么个弟弟,你没了,姐姐什么都没了。”
“士兵们那都是瞎传,没那么严重。”
“别胡说,士兵们传得再玄,有些地方却都是一致的,那就是事实是怎么样的。因为不可能这么多人一起串一样的供。”
我低下头,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主要是被人抓住要害,没法抵赖了。
“而且,你只带了两千人去,你还先丢了近两千步兵,后来又丢了一百骑兵,你打仗怎么这么逞一夫之勇?”
“你在人群中,仗着天狼和一身蛮力还能保命,但你把天狼扔了去砸区星,但你拿什么来防身?砸到了,砸不到,你都不过是个刺客,哪像一个将军。这次你是命大,下次我可能真的就要去给你送终了。你想到自己身份了?后面两千人在等你指挥,你在干什么?”我想解释那时是失手,不过姐姐好像有点发火,让我一声都没敢吭。
“不过那个孙校尉是男的,是女的?”语气一下缓和了很多,让我稍微把腰直了直,长吁一口气。
“男的。”感觉气氛也忽然松了一些,气都喘大了点。
“长得真是漂亮。”这是一个美丽女人的赞叹。姐姐都拿出一面铜镜照照自己。看得我都想教训一顿她,身为主帅,却在注意自己打扮得怎么样,还和手下一个男子比较姿色,羞也不羞。不过考虑到我目前正是犯错误的身份,没敢再吭声。
“姐姐,你知道幕府山下的事吗?很多区星的人死在那里了,我总觉得有些疑惑。”此时情景,转移话题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是我的错,我让苏飞率领扬州豫章姜政的兵巡逻,姜政的兵要么是黄巾,要么是在豫章大水中募的扬州南部人,因为新募的士兵我怕他们作战不力便让他们做后面支援。”姐姐黯然了下来,我还没想出这个和区星手下的人死去有什么关联。只好继续听下去,“实际上我就该想到的,区星的匪兵是长沙附近人,很多都是被强拉进去的,肯定会有人逃跑,幕府山的地形他们比我们熟,他们肯定可以绕过我们逃过来投降,以免被乱兵所杀。可是,我们的北方士兵听不懂长沙话,他们听不懂鄱阳那的土话……只有几个人活了下来,其他的要么反抗被杀了,要么对峙被活活冻死了。”
我很后悔我把姐姐转移到这个话题。
中平二年腊月十二,我们结束了一切这里的事宜,起兵归乡,各将官封赏都报给了老师,孙玉海赫然在前列。
军队分成几处分别被各级将官带去上庸、江陵、长沙、武陵各处屯兵。我们带着所有要去襄阳的军队、人员眷属、辎重回去了。为了安全,回襄阳的人马绕开了路,免得云梦深处的冰面不牢。还要提防不知何处不知何时也许会新出的乱军。
如此一来,拖延更是厉害,最着急的我猜是子玉,因为腊月十八是他的生日。
反正我已经耽误了回家的行程,我也不着急回去了。陪着姐姐让她开心点应该更重要,实际上,也是我可能病了,每天都提不起精神。
化雪时的道路很是泥泞,腊月十五我们才过江,腊月十六我们才折过江陵向北,加在一起才走了三分之二的路,显然在子玉十九大寿前回去的计划估计是落空了,子玉还得继续履行他带队开路的职责。所以,我猜他那依旧笑嘻嘻的脸后面,不知急成什么样了。至少我们每顿饭的时间都有些拖后可以说明这一点。
不过当夜江陵送来消息,昨日西边夷陵来报,秭归的人来谈和了。师父当即下令子玉带人星夜回襄阳报信。这下他生日可以回去过了,只是我们没法准时替他庆贺。尤其是我,因为另一条重要的消息是盘踞秭归的那些人是从益州出来的逃亡军队和百姓。
我决定去夷陵,因为这件事我必须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