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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如此，别说这间屋子里，就算整个大清天下，又有几个人敢说个“不”字？
塔娜都有些不忍了，一个劲儿不放心地瞟苏麻喇姑。
苏麻喇姑也唯有给塔娜递眼色，让她按着太皇太后的吩咐去做。
塔娜只好暗暗叹口气，将绣墩挪走，又搬过一张厚厚的拜垫来，搁在玄烨膝盖旁边儿，小声说，“皇上挪动挪动吧。”
塔娜小心去觑着，却发现这位小主子竟然跟老主子一般模样儿，那脸上是纹丝儿都没动。
就好像，他当真不是为了吴姑娘来的似的；
就好像，那边厢吴姑娘不是已经在受刑，而且马上就要断气儿了似的！
“果然是亲祖孙两个啊，”塔娜心下也唯有暗暗叹息，“……果然，是太皇太后亲手挑选出来的孩子。”
玄烨不肯替玛琭求情，不光门槛内的塔娜心急如焚，其实站在门外的张宝三也早就已经快要火上房了。
可惜他只是个太监，这时候只能在门槛外候着，光能看见皇上的背影，压根儿就不知道皇上脸上是个什么神情。
他心下只有嘀咕：“哎哟我的主子啊，那边吴姑娘都快断气儿了。你这怎么还绷着，还不跟太皇太后求情啊？”
“该不会是你在那跪着，目不斜视的，这就没看见吴姑娘那边儿已经都被勒得翻白眼儿了吧？”
“我的皇上哎，你说你明明就是为了吴姑娘来的，可是怎么到了太皇太后跟前，你就变得这么嘴硬了呢，还非说是替荣嫔娘娘来的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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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烨向太皇太后谢过恩，站起来挪动到了拜垫上，重又跪下，再谢恩。
这一套礼仪规矩完整无缺，毫无慌乱。
就好像他全然不计较这个过程里，时光的消耗，以及由此所代表的、玛琭生命的流逝。
门槛内外，塔娜、张宝三等人都只能无力地垂下头去。
主子们的心眼儿，他们是无论如何都看不透了，只能跟着干着急。
等玄烨重又跪好了，太皇太后才眯着眼盯了他一眼，然后将铜鎏金的长烟袋在炕沿上磕了磕。
“那我倒纳闷儿了，就算你不知道乌雅氏在我这儿了，可是你进来也都瞧见了。她们两个好歹都是伺候你的人，你怎能只顾着荣嫔，就不管她了？”
“荣嫔虽说是给你诞育过六个孩儿，可是荣嫔是老人儿了，她却是你的新宠啊~~”
玛琭忍不住翻白眼儿。
是被勒得要断气了而被动地翻白眼儿，可是却也是因为太皇太后这话而主动翻那老太太的白眼儿。
这老太太，都这时候了，还挑拨离间呢哈！
这老太太是想让她断气儿的那一刻，面对的还是玄烨的绝情，然后便是往生的路上也会彻底断了对玄烨的感情，甚至即便来生来世能再相逢，却也是恨着他的？
“只是这老太太啊，你还真算错了，我啊，压根儿对他就没有情，我也更没指望过他来救我……我巴不得，他不知道，不曾来，不在乎。”
玛琭昏昏沉沉里自己这般琢磨着呢，那边厢却又听得玄烨极轻、极淡地一笑。
“对于乌雅氏……不瞒玛母，不光玛母想要她的命，孙儿也早就想要她的命了~~”
太皇太后眼眸倏然眯紧。
玄烨终于，极慢极慢地转回头来，看向玛琭。
“……无数次，孙儿想着要了她的命。孙儿想着，倘若要了她的命，那她便永远都属于孙儿了。”
他缓缓地微笑，即便对着玛琭此时凸眼、窒息的脸。
“只是，孙儿一直都没能办到。”
“孙儿只不过是……舍不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