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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阳城中头一等的大事,便是刘三爷宣布要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消息从刘府传出,不过几天,便闹得街头巷尾皆知。
不仅仅是那些个武林众人大吃一惊,连本地的小老百姓,也议论纷纷。
刘三爷在江湖上是鼎鼎有名的一方豪强,跺一跺脚,洞庭湖以南,都要抖三抖。
在生意场上,也是富甲天下的豪商,本地赚钱的营生,大都与之关联,多少人靠着刘府吃饭。
崔孟进到城里,坐在茶楼半个时辰,里面的茶客都在说这件事。
有说是与掌门人莫大先生起了矛盾,有说是遇到江湖仇家,各式各样的猜测,争论不休。
正热闹间,向大年走了进来,咳嗽一声,满堂的人几乎都认得他,顿时安静下来,更有刚才说了坏话的,脸上惴惴不安。
他也不理会,径直走到崔孟面前,道:“崔贤弟,你来了衡阳,怎么不直接去往刘府?”
崔孟连忙起身,拱手道:“小弟初次过来,有些不熟悉,想着问问路,顺带歇歇脚。正准备启程,师兄就找来了。”
刘府在衡阳城势力广大,城中来的出众一点的人物,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两人并肩,出了茶楼,堂中又热闹起来,纷纷猜测崔孟是身份。
……
刘府在城北,占地极为广大,一条长街正中间开的大门,两边都是土黄色的围墙。
里头有一个大的练武场,容纳个一两千人不成问题。
里面还有个内堂,也是极大,与那些个名山古诗的大雄宝殿相比,也不为差,金盆洗手大会便是安排在此。
向大年领着崔孟,一路疾行,到了书房,刘正风端坐堂上,脸色不喜不悲,见着他也不说话。
崔孟心知即便是自己在密信中解释了一大通,对方仍旧心有芥蒂,连忙上前,躬身一礼,道:“侄儿崔孟,见过刘伯父。”
听闻得他不是称呼师叔,刘正风脸色好看了一些,抬眼打量。
崔孟身材修长,神清气满,一看便是练武有成;眉目英挺,面容硬朗,虽不是嵇、卫这等美男子,但在当下,也是十分出挑。
特别是面容中,依稀可见其父的轮廓,更令刘正风感慨万千,不自觉面容缓和下来,道:“贤侄请坐!”
等崔孟坐下,他接着道:“这些年你在西北一带,声名鹊起,我也有所耳闻,真心为老友高兴,后继有人。
虽然你不是遵照他的遗愿,走科举之路,可在江湖中的名气和声望,远远超过一个秀才,也算青出于蓝。”
他语气颇为唏嘘,心情又好了一些,顿了一顿,让向大年出去了,才接着说道:
“我前几天更是听到一个消息,青城派余沧海率队前往福州城,抢夺辟邪剑法,是你出手击败此人,是也不是?”
崔孟道:“当时我年纪还小,本在担心往北去的路上不安全,正好福威镖局路过,带了我一程。”
“这么说来,你真的胜过了余沧海?”刘正风真是有点惊讶。
他得到的消息,青城派偷袭了福威镖局,但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双方各自损失了十来个人后,余沧海只带着一个弟子狼狈而逃。
事后福威镖局大肆宣扬,青城派觊觎他家的钱财,多亏了华山派的崔孟行侠仗义,打败余沧海。
刘正风原本不太相信,见崔孟点头承认,才意识到是真的,沉默了一阵,叹了口气,自嘲道:
“看来你当年选择华山派,真是去对了。换成是我,可没本事将你培养得如此出色。
而且我如今要金盆洗手,不理会江湖事务,门下这些个弟子,都要被我耽误了。”
崔孟此来,正为的是这件事。
他本以为做了这么多事,应该能够改变一点剧情,却不曾想原著的发生的事情还是一件接一件。
青城派攻福威镖局,是余沧海多年前就计划好的,不会更改,倒还算正常。
可刘正风前些年还有心做寿,完全看不出要退出江湖的模样,态度在短短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太过奇怪。
他开口问道:“我上次托向师兄,将衡山五神剑的剑谱给了伯父,另外在信中,点出了嵩山派的阴谋,为何伯父还要退出江湖?”
刘正风叹了口气,道:“当年你父亲去世,于我而言,真是伯牙之失子期,已经是心灰意冷。
即便你送来衡山绝学,于我而言,武功练得再高,又有什么意义?
况且左盟主咄咄逼人,未来定会再起纷争。我已是知天命之人,不如早些归去,过过富家翁的日子。”
他这番话说得有些牵强,崔孟心中明了,对方还是和魔教长老曲洋接触上了。
“伯父糊涂!”他也不揭穿,而是依照对方的话,反驳道:“你以为退让一步,左冷禅就会放过你么?
嵩山派的人多的都挤不下了,哪里看得上衡山派的人,要的不过是这块地盘,和这地盘上的收益。
刘伯父你退出江湖,可满城的生意还在。一旦五岳并派成功,刘家的产业,你是交出还是不交?
若不交,已是案板上的鱼肉,由不得你。若愿意交,也是钝刀子割肉,迟早都是别人的盘中餐。
对嵩山派来说,无论你留下多少,都不上他们一口全都吞下。”
刘正风叹了口气,道:“我如何不知,也做好了打算。捐钱讨一个官身,到时候就是朝廷中人,
按照规矩,江湖庙堂互不干涉,就算嵩山派势大,总不能不顾朝廷威严,随意出手吧?”
“天真!”崔孟在心里骂了一声,脸色变得严肃道:“若我是左冷禅,要破解伯父的出招也容易,只需阻止你金盆洗手便可。”
“贤侄多虑了!”刘正风摆摆手,道:“我广邀四方宾客,都来做这个见证,倘若左盟主没有正当理由,如何阻止?”
“若他有正当理由呢?”崔孟起身,直视对方眼神,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伯父,左冷禅在十几年前,就利用我父亲设下圈套,如此心机深沉之人,怎会让你这么轻易脱出他的谋算。”